第25章 二更
顧沉砺将容暮霜身上連着傷口的衣袍緩緩褪下, 輕輕将人抱起來,背靠在自己懷裏,方便上藥和包紮。
顧沉砺看着那一身雪白的肌膚上被血色暈染, 面色也不自覺白了起來。
容暮霜曾經看着他的傷口,說一定很疼,他不以為然。
如今他看着師尊的傷口, 竟也覺得,一定很疼。
容暮霜的膚色快與包紮的白布融為一體, 只是剛纏好的布上又滲透出一絲血跡來。
顧沉砺替懷裏的人包紮完, 感受到容暮霜顫抖的幅度逐漸小了下去, 這才略略松了口氣, 目光不自覺放在容暮霜身上,沒能移開。
懷裏的白發仙尊衣衫半褪, 身形削瘦,許是因為這些年靈力受損, 寬大的衣袍下竟是如此清瘦的模樣。
容暮霜膚白勝雪,線條柔和, 兩側的鎖骨分外明顯, 胸前的兩點粉色顯得更加明豔動人。
若是捏一捏,手感一定很好, 将那兩顆粉珍珠揉撚着, 懷裏的人會忍不住眼尾微紅, 墜着淚珠…
顧沉砺猛地給了自己一巴掌。
清醒點顧沉砺, 他是你師尊,是這個世界上對你最好的人,你怎麽如此龌龊!
顧沉砺閉了閉眼,剛要從床榻上下來, 衣領卻被一只纖細的手緊緊攥住。
那人明明緊閉雙眼,因為體內的疼痛,羽睫微顫,卻主動拽住了他的衣領,白皙纖細的手與他的黑袍形成明顯對比。
顧沉砺伸手握住容暮霜的手腕,看着容暮霜眼尾有眼淚滑落,順着面龐滴落在胸前。
“啪”,不大的聲響入了顧沉砺的耳中,卻令他微紅了眼眶,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撫上那雪白的肌膚上一滴淚珠,輕輕将淚水抹去,指腹摩挲過柔軟的肌膚,酥酥麻麻,不知道顫了誰的心。
容暮霜攥着顧沉砺的手越收越緊,直到他無意識地吟了一聲:“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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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沉砺才恍然驚覺,他的手已經不知不覺移到了容暮霜的胸前,做了他方才想做的事。
他像是被火燙到了一般,猛地收回了手,翻身下床,将容暮霜小心翼翼地放倒在床榻上,蓋好被褥,握着的那只手也輕輕放進被子裏。
做完這一切,顧沉砺才逃也似的離開了房間。
院子裏埋頭苦尋辦法的邱懷寒和阮當歸看着顧沉砺一溜煙的離開,對視一眼。
阮當歸從書堆裏擡頭:“他怎麽跑了?”
邱懷寒手裏拿着一本書扇了扇:“誰知道呢。”
阮當歸拍了一下手,恍然道:“他可能和白瞿師兄一起去找灰袍人報仇了!”
邱懷寒随意地應了一聲:“要是真能找到,現在那灰袍人已經被暮霜重傷,除之而後快也未必不可。”
顧沉砺一路狂奔躲回了淩絕峰,淩絕峰院子裏滿地狼藉,老榕樹的葉子都快将地上覆滿,顧沉砺一步步踏在樹葉上,發出“喀喀”的聲音。
師尊他,為了救自己,強行縮短了恢複靈力的時間,本該穩紮穩打,閉關許久或許才能見效,如今短短幾日,恢複了七成靈力,還被灰袍人重傷,魔氣侵蝕,深受折磨。
顧沉砺将院子裏打掃了一遍,恢複成原本的模樣。
他剛才到底是為什麽,竟然想對師尊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情,竟然想看到師尊清冷的臉上出現別樣的表情…
他是被魔氣影響了心緒嗎?
他應該尊師重道,敬重師尊,守護師尊,而不是…
容暮霜渾渾噩噩的走在一片迷霧中,聽到有人在喊:“本屆浴凰山大比,獲勝者,知行山顧沉砺!”
“顧仙尊,恭喜啊。”
“顧仙尊真是少年英豪啊,修仙不過百年便已是仙尊,比起你師尊來,可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啊。”
“是啊是啊,暮霜仙尊如今一只腳已進仙界,很快就要飛升了吧。”
撥開迷霧,容暮霜看到顧沉砺一身玄袍立在擂臺之上,淡藍色的防護結界好似阻隔了千山萬水。
暮霜仙尊一身十瓣金蓮白袍孑然而立,冷眼看着擂臺,擂臺上顧沉砺也正看着容暮霜,那目光是前所未有的冰冷,仿佛他眼裏看到的不是他的師尊,而是仇敵。
容暮霜不知為何,掌控不了自己,他聽到自己冷言道:“顧仙尊?呵,好一個顧仙尊啊,顧沉砺,你覺得你配嗎?”
此言一出,場上的諸位修道者皆是嘩然。
顧沉砺似乎料到容暮霜會有此一出,擡了擡唇角:“不知師尊此話何意?”
暮霜仙尊望着他,澄澈的琉璃眸無悲無喜,蔑視着:“你一個與龍族魔族皆有關聯的叛徒,也配讓世人尊你一聲仙尊?”
“暮霜仙尊此話何意啊?”
“就是啊,出了什麽事,還請仙尊明示。”
“顧仙尊這些年一直在替修仙界除魔衛道,不是這樣的人啊…”
“可是,暮霜仙尊是他的師尊,沒必要騙我們。”
“暮霜仙尊,請您說個明白吧。”
暮霜仙尊睥睨衆生:“顧沉砺在知行山的時候曾就身負龍族氣息,如今更是有魔氣入體,顧沉砺,你還不承認嗎?”
顧沉砺不卑不亢:“弟子從未做過不利于師門,不利于修仙界之事。”
暮霜仙尊冷哼一聲:“那可未必,你體內的魔氣為何而來?”
“弟子與大魔纏鬥之事不幸沾染上罷了。”
“尋常人魔氣入體,痛苦萬分,會被魔氣折磨日夜難寐,你呢?”
顧沉砺逐漸握緊了手:“師尊怎知弟子不痛?”
暮霜仙尊似乎妥協着點點頭:“好,那再問你,龍族的氣息,你又是如何沾染上的?”
顧沉砺心中一沉,時隔多年,容暮霜舊事重提,他就知道,這件事沒那麽容易過去。
可偏偏,他不能說。
“顧仙尊,你快說啊,龍族的氣息是怎麽回事?”
“魔龍人人得而誅之!顧沉砺若是真與魔龍有牽連,這仙尊之位,恐怕難以勝任!”
“可是…萬一顧仙尊也是被陷害的呢?”
“笑話,魔龍在這世上已經所剩無幾,你以為是你想尋到就能尋到的?上哪兒陷害他去!”
“暮霜仙尊說的話還能有假,顧沉砺不是與魔龍有淵源,便是就是龍族!”
顧沉砺靜靜聽着周圍的喧嚣,一時之間竟分不清自己是身處幾年前的知行山,還是在浴凰山。
相同的是,他都是一樣站在中央,被容暮霜這個道貌岸然之人職責,跌落塵埃罷了。
暮霜仙尊循循善誘:“顧沉砺,只要你說出魔龍的下落,除龍族有功,仙尊之位,你照樣坐得。”
顧沉砺扯了扯嘴角:“弟子,不認識什麽龍族。”
暮霜仙尊聽着他堅定的話語,一道冷冽的眸光看向顧沉砺:“好,既然如此,本尊今日便要殺了你,為修仙界除害,以免将來鑄成大禍。”
暮霜仙尊沒有給任何人求情的機會,手中祭出澹月劍,寒芒猶如蛇影,吐着信子正要朝顧沉砺一擊斃命。
容暮霜看着眼前發生的一切,正是原書中的高潮情節,浴凰山大比,顧沉砺身敗名裂堕入魔道,而後成為魔君。
容暮霜拼盡全力想要掙脫這種無法控制的感覺。
“不要,不要殺他!”
容暮霜陡然驚醒。
阮當歸被他的呼聲叫了進來:“怎麽了怎麽了?”
容暮霜愣愣地看着他,松了口氣。
原來是夢…
“阿沉呢?”容暮霜環顧四周,沒見到人,不禁問道。
阮當歸眨了眨眼:“不清楚,他昨天跑出去之後就沒回來過,課堂上也沒見到他。”
容暮霜微微皺了眉,他昨天昏過去之後隐約感覺到有人給他上藥包紮,只是體內的疼痛蓋過了一切感知,昏昏沉沉的也不知道究竟有沒有這回事。
不過腰上的傷不會騙人,他方才做了噩夢,掙紮得太狠,現下有些裂開了。
容暮霜伸手去按傷口,對阮當歸道:“好疼啊。”
阮當歸連忙手忙腳亂地拿瓶瓶罐罐和包紮的工具:“應該是傷口裂開了,我給你重新上藥包紮。”
容暮霜雖然不愛打針,但是對大夫還是比較信任的,尤其是這種時候,便點了點頭。
“師尊,你醒了?”門外傳來顧沉砺的聲音,他進了房門卻沒有和容暮霜對上視。
容暮霜應了一聲,聲音有些倦怠。
顧沉砺十分順手且自然地接過了阮當歸手裏的包紮工具,恭敬道:“師叔,弟子來吧。”
阮當歸倒是無所謂,點點頭讓給他:“那你來吧,我繼續去找醫治的法子了。”
阮當歸出去還十分貼心地關上了門,怕容暮霜吹了風。
容暮霜看着顧沉砺走近,覺得十分奇怪,問他:“你為什麽不敢看我?”
顧沉砺在容暮霜床榻邊上坐下:“沒有。”
他說着,想要去解容暮霜的衣袍,還沒碰到,手先頓在半空。
容暮霜:“?”
不對勁,徒弟很不對勁。
他昏迷期間發生什麽了嗎?
顧沉砺收回手:“師尊方便自己脫衣服嗎?”
容暮霜眨了眨眼,解開了身上的衣袍,露出了腰間那已經被鮮血滲透的白布。
但其實,好像也沒什麽不對,徒弟怎麽能扒師尊衣服呢?這才是不對的。
顧沉砺沒等容暮霜自己去把帶血的布解下來,先動手了,他動作輕柔,比容暮霜自己更怕弄痛了他。
其實顧沉砺若是不動手,容暮霜自己也不會再操作下去了,他看見自己流了那麽多血,手已經軟了,更別說自己給自己解開包紮的布了。
容暮霜任由顧沉砺擺布他,像個娃娃似的,沒多久,顧沉砺欺身過來,緩緩靠近容暮霜。
容暮霜下意識地往後仰,與顧沉砺拉開一點距離。
待到退無可退,容暮霜快要一頭栽倒在床上時,顧沉砺手疾眼快将人攬進懷裏。
“師尊,弟子要給你包紮,你躲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容暮霜:我徒弟到底是對勁還是不對勁呢?看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