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邱懷寒甚至都沒有反應過來,容暮霜一身雪白與圓臺白磚融為一體,卻又在殷紅的血泊中分外顯眼。
“暮霜仙尊怎麽親自下場了?”
“我,我還是頭一次見到暮霜仙尊生氣,這眼神好吓人…”
“一定是顧沉砺惹怒暮霜仙尊了,看來今日顧沉砺難逃一劫。”
“暮霜仙尊也太好看了吧,說他已經羽化成仙我都信!”
容暮霜不顧大片鮮血會染到十瓣蓮花,在顧沉砺身前蹲下。
主角散亂的墨發貼在削瘦的臉頰兩側,将本就輪廓分明的臉襯得更加骨相。那因為失血過多極近蒼白的面容比容暮霜更加慘白。
顧沉砺似乎有些堅持不住了,只是看着靠近的容暮霜,勉強擡眸。
那是一雙漆黑的眼瞳,卻因為充滿了血絲有些發紅,僅僅是一個擡眼,容暮霜卻感覺到滔天的殺意,擡起的手猛然頓住,沒能再往前一寸。
容暮霜忽的想起原主—他這具身軀原本的結局:
那是一間極黑的屋子,沒有一絲光亮,也沒有一扇窗戶,唯有一道與牆壁嚴絲合縫的石門。
陰暗的角落裏似乎有個人蜷縮着,沒有光,滿頭霜雪也隐匿在了黑暗中。那一身金繡十瓣蓮花的衣袍被染上了血污,大片大片的血跡渲染了白衣,雙手垂在地上,仔細看他的身體在顫抖,手卻沒有任何反應,顯然是被廢了。
誰曾想,昔日高高在上的暮霜仙尊竟被囚禁在小黑屋裏日夜折磨。
容暮霜臉色更加難看,誰和他一樣重新投胎卻已經知道是個慘淡結局了。
不行,這種事情,不能發生!
既然老天讓他帶着記憶重新活過來,不管是所謂的書中世界,還是別的什麽,他就要好好活下去,只有死過一次,才知道生命可貴。
Advertisement
只是這極具殺意的眼眸并沒有持續多久便閉了過去,顧沉砺終究沒能堅持出,一頭往後栽了下去。
就算倒,也控制住不倒在前面那人的懷裏。
容暮霜連忙将人拉住,護住他不栽下去,輕輕嘆息一聲,去解束縛着顧沉砺的鎖鏈。
他沒能解開。
鎖鏈上似乎有特殊的機關,容暮霜不清楚不敢亂解,只能對邱懷寒傳音:“掌門師兄,我解不開鎖鏈。”
邱懷寒飛身落下,直接揮手,兩道靈力打在鎖鏈上,簡單粗暴地解開了。
容暮霜:“……”
容暮霜看着比他高的顧沉砺,選擇了将他背在身上,朝淩絕峰走去。
邱懷寒見他大有徒手将人背回去的打算,連忙攔住:“你自己身子也不好,把他放下,我讓人送他去阮當歸那裏醫治。”
容暮霜側頭看了一眼呼吸淺淡的顧沉砺,他現下還不會使用靈力法術,若是真的将人背回去,恐怕半路顧沉砺就得撒手人寰。
容暮霜淡漠地掃了周圍弟子一眼,點了頭。
他看着其他弟子将渾身是傷的顧沉砺送走,直到看不見身影,才收回目光,打算離開。
邱懷寒見他一言不發就走,連忙跟上去,果然見容暮霜面色蒼白,拉起他幾步到了淩絕峰。
留在圓臺邊上的衆弟子大眼瞪小眼。
“暮霜仙尊怎麽好像看起來很着急?”
“怎麽可能,暮霜仙尊可是巴不得那小子死了。”
“可是仙尊剛才還打傷了方圓峰的兩位師兄,又着急忙慌地把人送去阮師叔那裏……”
淩絕峰是知行山上最偏的一座山峰,知行山中間是主峰,四面被六座山峰包圍,而淩絕峰在這六座山峰的後面,雖然偏僻,卻也是最清淨的,平日少有弟子往淩絕峰來。
一是不敢,二是不能。
容暮霜剛随着邱懷寒進院子,院中霧氣騰騰,一跨入仿佛到了另一個空間,溫暖瞬間将人包圍,與外界與世隔絕。
容暮霜輕輕松了一口氣,突然頭又暈了一瞬,身子也跟着晃了晃,旁邊邱懷寒一把将人扶住,将他帶到院子裏的蒲團上坐下。
“方才就看你淨身術也不用,後來強行用靈力跳下馭龍臺臉色就不好了,可是靈力又用不出來了?”
容暮霜看着邱懷寒一臉關切,想着應該是原主自己的問題,正好也掩蓋了他剛穿過來不會用這些法術的事實。
他輕咳一聲,點了點頭。
邱懷寒見狀眉頭皺得更緊:“讓阮當歸過會來給你看看。”
“哦。”
邱懷寒見容暮霜不想多說便轉移了話題:“門內比試之後便是浴凰山大比,魔族最近趁着各仙門注意力分散暗地裏搞小動作我還要處理,你自己的身子自己多注意些,我平時沒空照看你,你就去找阮當歸,他會照顧你的…”
“知道了,掌門師兄。”
容暮霜打斷了邱懷寒的絮絮叨叨,原著裏邱懷寒明明是個溫柔的美男子,溫文爾雅,風度翩翩,怎麽到了他這裏,成了老媽子?
邱懷寒已經習慣了自己說一堆而容暮霜什麽也沒聽進去,無奈地搖了搖頭。
容暮霜在腦海裏翻劇情,浴凰山大比是個重要的劇情點,顧沉砺在大比上再度奪得魁首,世人本該敬他一聲顧仙尊,然而原主在大比上将顧沉砺逐出師門,說他是與魔龍有關,将顧沉砺從雲端推到地獄,一時間為修仙界所不容。
容暮霜閉了閉眼,也就是說,顧沉砺現在已經經歷了許許多多無緣無故的懲罰,備受其他弟子排擠,對他這個師尊積怨已深。
容暮霜艱難睜眼:“掌門師兄,我能自請閉關嗎?”
邱懷寒:“?”
容暮霜做了個夢。
夢裏他也不知道自己身處何地,腦海裏只有一個念頭,跑。
身體不受控制也沒有目的地朝前跑去,仿佛後面有什麽窮兇極惡的東西在追,心怦怦直跳,慌得不行。
他沒能跑出多久,突然膝彎猛地傳來一陣劇痛,他撲倒在地,下意識地朝身後望去,瞳孔一縮,恐懼感更加明顯了,連膝彎的疼痛也顧不上,掙紮着想要逃離。
然而身後的人并沒有給他這個機會,腳踝上傳來的力道要将他的骨頭生生捏碎。
容暮霜心中驚恐,一邊搖頭一面小幅度往後退着:“不要…”
漫天風雪落在容暮霜身上,他卻好似和冰天雪地融為一體,追上來的人一身玄衣,看不清面容,偏偏容暮霜就是認得他,還害怕他。
那人摩挲着容暮霜纖細的腳踝,似乎在笑,可那聲笑中只有冰冷:“師尊,你那麽怕冷,跑出來做什麽?”
容暮霜确實怕冷,卻更怕眼前這人,聽到他的聲音,整個人如墜冰窖。腳踝處傳來酥酥麻麻的癢意,明明是這般暧昧的舉動,容暮霜卻顫抖着。
容暮霜感受到腳踝處傳來的力道,突然反抗起來,一腳踹向眼前的人。
沒踹動。
眼前那人抓着他的腳冷笑一聲:“師尊,這可是你逼我的,既然師尊不聽話只想着跑,那徒兒廢了師尊的腳師尊就不會跑了。”
他話音剛落,容暮霜便驚出了一身冷汗。
他猛地坐起身,中衣早已濕透。
最後夢中那湊近的臉分明就是顧沉砺,輪廓淩厲,渾身散發着壓迫的氣息,那是原著裏入魔後的顧沉砺。
他怎麽突然做了這麽可怕的夢?
容暮霜搖了搖頭,或許是昨天剛穿過來不适應,不過他确實要去看看他那個主角徒弟。
消除怨恨,改變結局,從我做起。
容暮霜心中一動,身上被汗水浸透的中衣瞬間幹幹淨淨。
他什麽時候會的淨身術?!
容暮霜被自己驚了一下,拿起衣架上的衣袍穿戴整齊。
可能是原主自己的本能吧。
容暮霜想起他那主角徒弟還扔在阮當歸那裏,擡步出門容暮霜出了峰門,看着四通八達的小道眉間輕蹙,小聲嘀咕:“阮當歸的青荇峰怎麽走啊,書裏也沒寫啊?”
他話音剛落,腳邊的靈草齊齊倒向同一個方向,看着整整齊齊,賞心悅目。
好家夥,知行山真是人性化,還有指路的草?
容暮霜順着小草的方向沿着一條小道朝青荇峰而去。
阮當歸的院子裏滿滿當當堆了一摞又一摞的靈草靈藥,到處都是,讓人無法下腳,還有一大片空地專門圍起來用來種草藥,旁邊還有一個水池,裏面還是草藥。
容暮霜不由得感嘆阮當歸對醫修的癡迷,難怪會選沒什麽人願意學的醫修。
阮當歸在院子裏忙活,看到由遠及近的白發仙尊,吓得将手裏的靈草一扔,捂住了臉。
容暮霜:“?”
什麽意思,他醜的傷眼了?
容暮霜走進院子裏,看着那一身青衫的男子做着如此幼稚奇怪的舉動,忍不住問他:“我很醜嗎?”
原著裏形容暮霜仙尊猶如谪仙,不應當啊……
阮當歸聞言,腦袋搖得好似撥浪鼓一般:“沒有。”
容暮霜忍住了把那人的爪子拍下來的沖動,不斷提醒自己,正事要緊。
“我徒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