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當年的真相2
? 這個稱為陸夫人的女人一出場,在場人都是臉色一變。當初這對夫婦出名,是以神仙眷侶為由。而後因為聽風樓而叛變,私通外敵一事,這“名”早已變成了罵名。只是後來昆侖劍閣主動說出兩人已雙殉,此事不了了之。
菜頭不動聲色地掃過在場衆人,連剛才一直面色如常淡定的齊岳此時也變了色,面色如土,目光灼灼,似乎想在那陸夫人身上盯出個洞來。菜頭見此狀,不禁冷笑:“各位一定也奇怪,這位陸夫人,應當在三十年前就死了,為什麽出現在此處,對不對?你們不知道的東西,實際上很多,這不過是其中的一件事,但不是我今天主要請她來這裏的目的。我知道諸位心中有謎團,但在那之前,我想先讓三十年前那個秘密真相大白!”
印證他的話一般,那陸夫人往前走了一步,雖是容顏老去,卻風華依舊,身上在風雪中透露出一股不屈不撓又冰雪純淨的氣質,她臉上絲毫沒有畏懼的神色,唯獨盯着在人群前的齊岳道:“我開門見山,就不啰嗦那麽多了。三十多年前,那時我與外子成親沒多久,屆時已有了身孕,外子要帶我離開劍閣,只想二人從此歸隐田間,不再參與江湖上的是是非非。可外子打小便是生在昆侖劍閣,長于昆侖劍閣,不論武功才氣都是當時閣中的佼佼,更是少有的絕不會背叛劍閣之人,閣主當然不願放這樣的人走,何況當年劍閣也沒什麽名氣,還不像如今這樣名滿天下。于是閣主就想方設法地想留下我夫君來,卻到頭來威逼利誘都使過了,卻發現我夫君是真的鐵了心要帶我走。那時候,我已經有了身孕,此事沒有同外人說過,後來閣主知道我們感情甚篤,竟派人一直暗中監視着我,我差人下山買那些補藥,郎中給我開的方子,自然也都躲不過閣主的眼睛。誰能料到,他為了不讓外子離開,竟想到用我腹中的孩兒做要挾……我本也是劍閣之中的人,十多年來勤勤懇懇,衷心可鑒,對劍閣絕無二心,外子不願将這事告訴我,怕傷了我的心,只對我說如今劍閣需要他,只為劍閣辦好這最後一件事情,閣主便已答應我們可以遠走高飛。”
“一派胡言!”不等她說完,齊岳已忍不住了,上前一步,“你與楚雲在聽風樓那一戰之前都一直在為昆侖劍閣做事,昆侖上上下下的弟子都能作證,這還能假不成?後來你私通外敵,将我們對戰之後的計劃提前告訴外面,才會造成那麽大損傷。”
菜頭這時候卻不急不緩打了一個唿哨,調笑的語氣諷刺道:“閣主是真裝傻還是傻糊塗了,我們聽風樓做的什麽營生,全天下都知道,當年要真的實力強到了能滅諸多門派諸多武功路數人的地步,那這消息還用別人給我們透露?我們要想,能有無數種法子知道。”
這話說得的确在理,江湖上無人不住聽風樓就是靠這個吃飯的,所以之前及時有人想聯合起來對付聽風樓,大多是賠了夫人又折兵,沒什麽好下場。要說起別人給聽風樓報信,實則不是個什麽值得信任的說法,因為以聽風樓自己的實力,甚至能比任何通風報信的人還要早知道。
之前江湖上就流傳過一個笑談,說有個門派的大俠因為和門派中的長老鬧得不和,打算離開門派,又因為朋友曾在困苦時得恩于他,說不論什麽時候只要他來聽風樓,總會有他的一席之地,收留他,于是那位大俠風雨兼程馬不停蹄地就那麽趕了三天三夜,直奔聽風樓,路上疲勞得連一口水都沒來及喝,可以說是比那信鴿速度還要快。想不到的是,等他氣喘籲籲到了聽風樓,卻早就有人站在門口接待他,給他好吃好穿伺候了,帶到房間先去休息,連房間中的裝擺都是他喜歡的格調,更不要說他之後見到了樓主,樓主早知道他和門派中發生了什麽事,擺擺手根本不用聽他說,甚至知道得比他還要詳細,直接跟他談了和門派中化解矛盾的法子。那大俠聽過後目瞪口呆,久久沒能說話,最後竟誠心誠意地要拜入聽風樓門下,卻依舊被樓主拒絕了……
衆人的議論紛紛一時間停不下來,都各執一詞各有所見,人群中傳來細密的探讨聲,而這時陸夫人又擡高了聲音發話了:“沒錯,我們伉俪二人一直到那大戰前夕,确實是一直在為昆侖劍閣做事。外人只道那晚不在是我二人背叛了門派,卻不知實則是門派背叛了我們。”
這一場鬧劇,鬧得人聲鼎沸,哪還有半點要對戰的樣子。
小刀和燕子此時已趴在山崖上良久了,之前因為兩人都看不清現狀也聽不清任何話語,燕子早神不知鬼不覺地逮住小刀飛到了進出低一些的山石之後。因此之前的對峙雖沒能聽到什麽料,之後這段驚天秘聞卻已被兩人聽了個幹淨,此時心中都是驚疑未定,互相看了一眼,顯然都一時間被這個消息給震住了。
“你怎麽看?”燕子擡手用胳膊肘頂了頂小刀,“這回可有關于你外子了,我師哥和你,簡直就是一場狗血淋漓的恩仇史,沒想到你們兩個牽扯進這麽一大個陰謀裏來……”
小刀就聽不得燕子這幅總動辄調侃他和楚長柯的心思,皺眉道:“事情還沒有水落石出,你我二人再怎麽瞎猜,能猜出個鳥來?”
燕子也不同他計較,一曬道:“難不成你心中不盼着事情是如此?饒是如此,你們之間的恩恩怨怨,也就化解了。”
“你知道什麽?”小刀斜了他一眼。
“我該知道的,都同你一起知道了。”燕子卻不以為然,撇撇嘴靠到了大石頭邊上,一副神在在的模樣,“而不該知道的,我也不曉得你知道多少,反正我是知道一些,畢竟我打小就在刀客堂長大的,我們堂主和當年我師哥的師傅可是有不小的淵源。”
“說到這裏你倒提醒我了。”小刀想到了什麽似的,支起身子,眉頭卻皺的更緊了,“我記得之前西江月有提起過,關于楚長柯的師傅,他在進入刀客堂之後就不再管他,從此退隐江湖,天涯海角也找不到他,可有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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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說的也是如此。”燕子抄着胳膊點頭。
“我覺得這事情很奇怪,就像師徒二人突然鬧了別扭一般,從此把他送入到別人門下,而楚長柯也不曾去找過這個對他有救命之恩兼指教和養育之恩的師傅,你不覺得很奇怪麽?”
“這其中大概有什麽緣由,我不知道,但決計不是你想的那樣。我說了,我們堂主之前跟楚長柯的師傅是故交,有過一些淵源,因此對我師哥的事知道更多一些。既然堂主和師哥他師傅是舊交,必然就不會是什麽敵對的立場,興許是他師傅之前就和我師哥說過什麽,然後兩人達成了某種協議……”
“就這麽簡單?”小刀不禁奇道。
“就這麽簡單吧……大概。”燕子攤了攤手。
“虧得我還擔心,照這個狀況下去,我看今天指不定不用動一兵一卒,菜頭也能完好無缺地出來。”
“你就是把你哥哥想得太蠢了,你還當他是多年前那個只會護着弟弟,腦袋空空的少年麽?”燕子好笑地看了小刀一眼,又有些感嘆地看着重圍之中處變不驚的菜頭,“畢竟已經是當了多少年樓主的人啊,這其中的心機和計算的辛苦,又有多少人知道呢?”
小刀不動聲色看了他一眼,燕子看不出那一眼之中的含義,只聽他涼涼道:“你倒是清楚得很。”
燕子這才心道說漏了嘴,揚了揚眉道:“我師哥告訴我的。”
小刀的表情似乎有些煩惱,低聲嘀咕:“他怎麽什麽都同你說?”
“你這可是吃味了?”燕子微笑道,“我倒是要為我師哥歡喜一場。”
“閉嘴吧你。”小刀不願跟他扯淡下去,只把十二分注意力放在菜頭那邊。衆人本就對多年前的事感興趣,畢竟事情是模糊不清的,而此刻菜頭願意站出來解釋,大多數人心中自然将信将疑。
小刀和燕子竊竊私語這陣,陸夫人那裏已經說了不少。小刀有點跟不上,恰巧此時一人站了出來,揚聲喝道:“你既說當年之事是閣主叛你,倒是說出個由頭來,萬事總有個由頭,他好好的閣主坐着,何必熱這種麻煩?”
菜頭諷刺地笑道:“奇了,各自的門派大家好好當着,還有什麽江湖有什麽紛争?又争什麽武林盟主?套一句老話,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閣下認為憑昆侖劍閣這等地位的,僅三十年就從一個小門派躍然成為如今天下衆人皆服的門派地位,當真是一點野心也不曾有?”
那陸夫人沒說話,只是看了一眼剛才問話的人,婉婉道來:“沒錯,當年閣主差與我外子,說讓他做成之後就放我們走的那件事,便就是成立聽風樓。所有的指示,全是閣主給我們的,說是閣主一手成立的也絲毫不為過。”
人群中轟然炸開竊竊私語,那閣主齊岳這時已滿面通紅,似乎幾次三番想插嘴進來,卻始終因為紛紛的議論将他的聲音掩蓋下去,根本沒有人想聽他說,此刻都現在驚奇之中。
而陸夫人卻接着說:“閣主當年辦這一件事,大多就是想聽風樓日後當真壯大之後,可用來牽制各大門派。如若不是當年……不是當年,鳥盡弓藏,兔死狗烹這一場戲,如今已聽風樓的實力,若是聽風樓屬于昆侖劍閣的麾下勢力,各位的日子,恐怕就沒這麽好過了吧?”
那一旁,燕子和小刀卻是聽得越來越入神,因為小刀個子小一些,兩個腦袋就上下堆成一處,燕子趴在小刀上面,越是聽得入神越往前擠,小刀被逼無奈,幹脆整個人趴在大石頭上。這一趴可不得了,當即覺得有些不對勁。
他摸着那塊大石頭半晌,偏過頭将耳朵貼了上去,眉頭越皺越緊。
燕子一低頭見是這麽副光景,不禁奇道:“你幹啥呢?”
小刀伸出手指跟他比了個噓的手勢,再次趴在石頭上靜聽,不一會兒身子就往下滑溜,越聽越往下滑溜……
燕子還是忍不住,湊過去看他:“這石頭裏能蹦出個孫行者不成?”
“別說話,好像有人來了?”
“有人來了?”燕子一下沒反應過來,指着那塊石頭道,“你是說這石頭裏有人來了?”
小刀跟他翻了個白眼,不再理會,滑溜到最後幹脆直接貼着地皮聽了起來:“這山谷中有積雪,小時候我在這方面就比較敏感,後來又特意練習過,所以基本方圓多少裏內如若有人騎馬靠近,我定能聽出來。”
燕子心中驚奇,心想小刀竟還有這等奇本事,不去軍中當個探子,實則是委屈他了。
“那有多少人來了?”燕子問道。
“一個。”小刀皺着眉頭,“這就是我覺得奇怪的地方。”
“一個?”燕子也愣了一下。
“而且已經進了峽谷,越來越近的感覺……十分急……看這樣子,根本就沒有上山,是沖我們這裏來了。”
燕子愣了一下,忽然以拳擊掌:“我曉得了,約莫是我師哥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