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中毒
? “小刀?”
楚長柯已經喊了好幾聲,又茫然地在原地轉了個圈。
不過是盞茶的功夫,人已經不見了。這可徹底把楚長柯弄懵了,一時間戳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小刀自己跑回去了?
這不可能。
他既然答應楚長柯在這裏躲好,就不會擅自再到其它地方去。如果是被人帶走的話,誰有能在這麽短時間裏找到他?他讓小刀躲的地方很隐蔽,除非有人跟着來,否則不太可能找到這個地方。
楚長柯心知要遭,但當務之急也只能硬着頭皮先去和菜頭無雙告知再說。
果不其然,菜頭一怒之下就拍爛了一張椅子:“丢了?什麽叫丢了!”
楚長柯皺着眉,還在想誰有可能做這件事,越想越覺得不大可能,他們入城一來很小心,何況也不曾認識什麽外人,能想到的寥寥無幾。
菜頭卻眼見着就要上來拼命:“我弟弟要是找不回來,我他媽就把你剁了喂狼!”
無雙在一旁張牙舞爪地抱着菜頭:“消氣消氣,找人要緊找人要緊。”
“要什麽緊!大半夜的到哪裏去找?”菜頭越想越氣,大有拍爛椅子的勢頭,奈何房間裏沒有多餘的椅子,煩躁地轉來轉去,“剛才來過的就那個傻逼,你還傻逼的把人帶走躲起來,現在好了,我們仨都沒事,有事的就只有他一個!”
無雙順着他這話不禁說道:“是啊,怎麽能扔下小孩子一個人呢?”
楚長柯被他倆弄得煩躁得不行,大手一擺:“現在是争論這個的時候麽!”
菜頭狠狠瞪了他一眼,也不多話,直接詢問了小刀不見的地方,片刻就不見了蹤影,只剩下無雙和楚長柯在房間裏。
兩個人相對無言,這個時候也不好開玩笑,楚長柯依舊在回想,無雙則是不吭聲把幾個人的東西收拾停當,等菜頭回來時,已經完全收拾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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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發現?”
“這個。”菜頭手裏拿着一支銀色,只有半指長的镖頭,“在房頂上找到了。”
“我靠,這他娘都能被你看到,他奶奶的,眼裏真好!”無雙道。
楚長柯不說話,接過镖頭看了兩眼,馬上又被菜頭沒好氣地奪了回去。
“眼熟,真的眼熟……”
“龍門镖局的。”楚長柯沉聲道。
“算你還有點見識。”菜頭道,“聽說這镖局的人沒有固定的地方待,大多時間在武館待着,因為組織體積龐大,所以人群都是分散開來的。”
“我們要找人,不好找了。”
“巧了。”菜頭總算笑了一下,“我倒是剛好認識這麽個人……”
“朋友,仇人?”楚長柯問。
“仇……”
“你他媽怎麽四海天下皆仇人?”楚長柯也開始有點煩躁,“那小刀不等于落到了仇人手裏。”
“怪我?不是你的關系,小刀會丢?”
眼見着兩人就要打起來,無雙撲扇着兩條胳膊在兩人中間擋住了:“你們是傻的麽!要争風吃醋等找到人再說成麽!”
楚長柯不再多話,直接提起細軟,轉眼就下了樓,在自己那匹馬上綁好了東西,翻身上馬。
無雙也跟着翻身上馬,只有菜頭陰着臉站在門口,臉色陰晴不定。楚長柯在空中甩了一下馬鞭,末梢在空氣中打出啪的一聲,提溜着缰繩在樓下走走停停打轉:“走不走!”
“我不知道他們為什麽這麽做。”菜頭道,“我怕貿然去反而小刀會有危險。”
“那你說怎麽辦?”
“這一回,用我的辦法吧。”
次日,明月夜,短松岡。
三個黑衣人把臉上遮得密不透風,光剩兩只眼睛露出來。若不是身量,大概連小刀都分辨不出三人的區別。
三個人在石頭後準備片刻,很快就貓着腰往斜前方進發。那裏是一座府邸,上書四個大字,龍門镖局。
“這就是你的辦法?”楚長柯低聲問,“我一直不知道你是做什麽的,原來你是做賊的,怪不得滿大街的都是仇人。”
無雙低呼了一聲,故作惋惜地歪在了菜頭肩上:“卿本佳人,奈何做賊?”
“……”菜頭一抖肩膀把無雙抖下來,“對付賊就要用賊的法子。”
“現在你打算怎麽辦?”
“找人。”彩頭道,“你們一個人幫我守着,一個人負責聲東擊西。”
三人嘀咕一陣,趁着月色淡泊,影子一樣出發了。
無雙蹲在府邸門口的房頂上,身子趴在接近房梁的地方,眼觀六路,楚長柯則跟菜頭分兩個方向去,菜頭從另一側繞到院子裏,楚長柯在前廳翻入一處屋子,開始翻箱倒櫃。
菜頭的速度很快,他的套路尤其在夜色裏适合。
他不像楚長柯那樣有一路光明正大的功夫,也不像哪方掌教那般有分門別類的門派身段,更不像無雙那樣的大刀闊斧。
他是一個刺客。
以刀絲和暗器殺生,奪人命而不動聲色,都不過是剎那間的事。就像一只能撒下天羅地網的蜘蛛,稍有不慎就落入陷阱。
菜頭身形閃動,很快在府邸的幾處通道都布上了刀絲。極細的刀絲在月光下都很難辨認出,唯有虛着眼去看,才能看到隐約的一絲冰涼的光線。
他将自己走過的路通通封上了刀絲。
這一晚上,龍門镖局無數房間和暗間的門被推開,又被悄無聲息地關上,沒有人發覺。
龍門镖局的地方很大,不僅僅是房間就布置了很多,連同底下都深入兩層的暗室,就像一局埋在底下的宮殿。
菜頭是在天微微亮的時候在一間暗室裏找到的小刀。
小刀穿着水色的長衫,應該是镖局的人給換的,躺在石床上,呼吸平穩,睡得很安穩。只是菜頭搖了搖他,沒有能叫醒他。他觸及的溫度是滾燙的,他貼近了弟弟,摸了摸他的額頭,臉頰,也是滾燙的。
菜頭沒有多話,直接背起小刀出了房間。
出了地下之後,清晨已經來了。镖局的人習武,所以起得都很早。
楚長柯這種時候早就從西廂房裏出來,他翻箱倒櫃一整夜,倒沒有引來什麽人,這裏的人似乎睡得比他們想象中都要熟。無雙則是一直趴在上面,因為天亮的關系,不得不藏得更隐秘一些,只是她覺得自己腰都要斷了。
菜頭不敢有一刻停歇,因為他知道這裏的人都在醒來。在那之前,他要把小刀送出去,還要想辦法解開路上布下的刀絲。
一路過來,将近半柱香的功夫,他額上已經滲出細微的汗珠,終于在竄到最後一條長廊時看到着急在牆角等待的楚長柯,低聲喝了一聲,楚長柯立馬翻身過來。
“他怎麽了?”
“先別廢話,出去再說。”
菜頭一夜過後體力已經有所下降,楚長柯帶着小刀輕輕點地,就躍上了屋檐。
菜頭轉身去解最後一處刀絲。
忽然一聲尖銳的哨聲霎時間驚動三人,菜頭回頭見到一人正在長廊的另一頭,正捏着二指做哨。菜頭來不及多想,只轉頭專心解刀絲。
這一道刀絲他系得最為繁雜,心下一凜反倒手慌腳亂,不由得着急地沖上邊的楚長柯讓他先走。
他這一擡頭,對方竟也看出了上頭還有人。那一聲哨聲沒片刻就讓不少的镖頭弟子靠攏過來,一下都看到了房頂上的楚長柯和小刀。
“抓人!抓活的!”
“你先走!”菜頭喝道。
“你行不行?”
“他們八成就是沖我來的。”菜頭道,“保護好小刀。”
楚長柯不再多話,牢牢緊了緊背着小刀的手,立馬在屋頂上向前沖了一段路,猛然一躍,跳出了圍牆。追來的人有一部分立馬往大門的方向跑去,而菜頭從懷中夾出十枚物什想都不想就丢了出去,竟相繼中了沖過來人的額頭,前胸,膝彎,跌倒一大片。
菜頭扔了出去才發現扔出去的好像是十幾枚耳釘。
只是他身上怎麽會有這東西?
就聽頭頂傳來一聲慘叫,無雙再也沉不住,跌下來直接往他脖子上騎。
“你他奶奶的!我的嫁妝啊——”
菜頭一記眼刀。
無雙淚流滿滿:“……的一部分!”
“買給你就是了。”
菜頭這時候争分奪秒,根本不想跟無雙浪費時間,拉起人就往另一個方向跑,邊跑卻邊聽無雙道:“再賣給我就不是嫁妝了,是聘禮,嘿!”
“真不要臉。”饒是菜頭在這個時候也忍無可忍了,“我們是在逃命啊!”
“讓我們青春作伴……”
“閉嘴。”
再說楚長柯背着也絲毫不敢停,一路直接飙出去老遠,總算風風火火跳到一家客棧裏,扔了一小角銀子包了間客房進去了。
小刀還沒有行,一路上楚長柯開始是疑問,後來心下隐隐有種不祥的預感。小刀的體溫很高,即使隔着衣物趴在他背上,還是能透過層層衣物感覺到他灼熱的溫度。
楚長柯只當他是受了風寒,嘴唇輕輕在額頭上碰了碰,讓小二去買了些傷寒的藥去煎上,又要了幹淨的水和毛巾,浸濕了搭在小刀額頭上。
做完這一切,他才靜靜坐在床邊,摸了摸小刀有些汗濕的鬓角,愣了一下。
傷寒的人怎麽會出汗?
這一路上小刀別說下地,連醒都不曾醒,又怎麽會出汗?
這個想法讓楚長柯心頭一驚,緊忙拉出小刀的胳膊摸了摸他的脈。果不其然脈象混亂,氣息不穩,身體虛弱,是個中毒的征兆。
這一驚可驚得他不輕,立馬就想要返回去找菜頭。
走得時候卻又猶豫了。
之前就是這樣的境況,他把小刀弄丢了。現在又要為了這個把小刀撇在這裏,楚長柯猶豫了。
他思來想去,心急如焚,背着手在房間裏踱來踱去,不一會兒就喝光了一壺茶,把窗戶推開又關上。等了快半柱香的功夫,終于是坐不住了。
他能想到的當務之急,就是先讓小二找個大夫來,其它的一切等到先确診之後考慮。
在等待的時間裏,他俯下身,臉貼着臉感覺到小刀臉頰滾燙的溫度,心裏很難過。
“對不起……”他說。
他把額頭抵在他的額頭上,猶豫了片刻,又輕輕碰了碰小刀的嘴唇:“把你一個人丢下,對不起。”
小刀還是閉着眼,平靜的呼吸着。
楚長柯吻過他的眼睛,眉毛,鼻尖,最後又親了親他溫暖的嘴唇:“以後不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