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內亂
? 話說小刀被楚長柯的拿捏術制服之後,正舒服得哼哼,忽然就有人破門而入。
楚長柯和小刀都反射條件吓了一跳。
“他奶奶的,我說怎麽哪兒都找不到人,軋姘頭從南軋到北,不知羞!”
小刀定眼一看,一腳就踹開了楚長柯,氣定神閑地披着衣服起來,陰恻地笑:“無雙,你可讓我們好找。”
無雙打了個哆嗦:“掌櫃的,你別陰陽怪氣。”
楚長柯也起身,無雙卻一眼看到他手上的刀:“哎,他們給你了?”
“說了這刀重要……”楚長柯這回也是氣不打一處來,偏偏最笨,想了半天,竟然對着她罵不出一句什麽來。
“說說吧,你到這裏究竟幹什麽?知不知道客棧因為你不告而別所以全都被人燒壞了?”小刀攏着袖子坐到桌前給自己倒了一杯茶,“你的身手,要走早就走了,把刀給了他們終南山的人,你究竟是在想什麽?”
小刀這樣的人,一旦正經起來,別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無雙不怕他大嚷嚷大吵大鬧,發脾氣也好任性也好,反倒害怕小刀這個樣子。像她這樣遲鈍的人,都覺出小刀這時候是壓着怒氣。
“他群狗養的龜孫子……”無雙爆起粗口來完全不講邏輯。
“好好講話!”小刀把茶杯一磕。
無雙瞬間打了個寒噤,果真不爆粗了:“他們那天晚上跟我說,我要找的人就在他們這,還……還給我看了東西,那的确是他身上的玉佩。我當時走想着給你說一聲,或者留個口信之類的,但是剛轉身就被他們藥暈了……”
楚長柯在一旁啧啧稱奇,無雙這種性格頑固的奇女子,愛爆粗口的毛病兩人早是悉知,并且對此放棄治療的。他回了趟本堂的時間,就這麽被□□了?發生了什麽?
小刀一副若有所思:“那客棧不是他們燒的?”
“常理講的話,他們要找到無非是這把刀,等楚長柯,沒理由還為難你的客棧。”
“那可就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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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沒有其他人?只有終南山的?”楚長柯插話,“你看的清不清楚,他們幾個人?”
無雙大怒:“你他奶奶的審犯呢!”
小刀也不說話,又是把茶杯一磕,無雙咳了兩聲,吊兒郎當地蹲在門檻那一棱上,伸出食指在門框上百無聊賴劃拉:“我不也是被人給騙來的,怪我咯?”
“這事兒他走的時候就說清楚了,你要找的人,我們會幫你找到,但是刀你要守好。現在為了一個送上門的人,你就把自己說過的話扔在後邊,失信于人。”
楚長柯斜眼看着小刀那個模樣,就知道人又要犯病了,防止殃及池魚,只想溜之大吉,當即就想随便找個什麽借口開溜。
剛溜到門口,就聽小刀在他背後道:“站住。”
楚長柯轉身。
“我事先說好了,本來我只是個安生做生意買賣的掌櫃的,我不管和你無雙有什麽顧慮的事情賴在這地方不走。我跟你來,只是為了讨了公道,但是現在看到并不是終南山的人做的,我也沒有繼續留下來的必要。你來是為了找刀,找無雙,無雙來是為了要找人。現在我們三個都沒有繼續留下來的理由,你既然找到了刀,就帶我們走。”
一番話把楚長柯說得一愣。他怎麽也沒想到,小刀前後就跟換了個人似的,剛才嬉鬧的時候是一個模樣,現在有理地說起事情又是一個樣。仔細看,又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
“我……”他想了想,道,“我想把我父母的事情搞清楚,所以我得留下來。”
小刀靜靜地看着他。
“這些事情,我從小起就很想知道了,你就當是我的一樁心願。”
小刀十分可愛地歪了歪頭:“你的心願,跟我一文錢關系都沒有。”
楚長柯又一下子被噎得說不出來。他知道小刀在生氣,但這個時候,卻不知他究竟生的哪門子氣。
無雙弱弱地舉起手:“其實吧……我的人也還沒找到,我還沒找他們問清楚,不論是真是假,我需要再确認确認。”
小刀笑了一下:“很好,那你們留下咯。”
說着就轉身去拿塌子上自己的東西,楚長柯見狀頭疼的厲害,他不明白這突然間是怎麽了,人怎麽說變臉就變臉,一見無雙整個人都不對了,一副新帳舊賬一起算的架勢。
實際上他不明白,小刀從很久之前就是這樣的人。可以說他是非很分明,愛憎分明,很多東西對他來說,都分得很清楚。譬如他跟別人說明天要收你債,他今天就可以跟你把酒言歡,嬉笑胡鬧地賣萌,但是明天他還是會收你債。你不還,他能找人砍死你。
楚長柯看他八九不離十是要說走就走,當下有點焦心,一下拽住他:“你到哪裏去?你要走?”
“這不是明擺着的事。”
“你離開這裏去哪?客棧已經回不去了,你又不會騎馬,身上的錢也不多……”
小刀直接把包裹一摔,開始耍小脾氣:“跟你有什麽關系啊!”
“當然有關系啊!路上來的菜錢我們一起吃掉的,住店的錢也是啊?”
“既然知道就還給我啊!”說着一伸白淨的手掌,“你欠我八兩三錢!”
“可是我并沒有……”
“沒錢你說個XX。”
無雙捂着嘴伸手指小刀:“啊,你爆粗口!”
“閉嘴!”
“小刀——”楚長柯想去抓他。
“你不要管我行不行!”小刀剛抓起包裹又啪嗒一下扔掉了,“我本來就是個掌櫃的,撥算盤為生,我一點都不想卷入你們江湖的打打殺殺裏。”
“我打小起來時候也沒父母的,我也沒有家,我唯一能安安靜靜待着的地方就是那麽一個小客棧,我不想參與外邊任何風雨,我只想安安靜靜地過好一輩子,你不明白嗎?”
“現在我的客棧沒有了,我什麽都沒有了,飄如轉蓬,我知道你這種人眼裏覺得沒什麽,千金散盡還複來,你就那麽潇灑地拍拍屁股說要繼續留在這裏,而我還要跟你一起等。如果說就因為我們有點交情,我的客棧就合該因為你和你的破刀付之一炬,我就合該沒有地方跟着你繼續飄如轉蓬,那……”
小刀說道最後竟然是有點急了,“那”了半天,也沒有那出一個所以然來,最後逼紅了眼眶低下頭。
無雙目瞪口呆,眨巴着眼蹲在門檻上,從胸口摸出個大饅頭把嘴塞滿,胸前立馬小了幾個罩杯。
楚長柯剛才就想打斷他了,簡直要一怒拍案去跟他撕,但眼下看小刀又紅着眼,心一下就軟了,可是還是生氣:“你怎麽那麽想?我什麽時候說你都是合該了?我們來這裏,不就是為了找無雙,然後搞清楚到底是誰放的火,讓他們賠錢麽?”
小刀耳朵尖動了動,聽到“賠錢”兩個字,擡了擡眼皮。
“我也想搞清楚客棧的事情啊,我不糊塗,我也明白是自己惹得禍。所以我留下來,也想幫你算清楚這筆賬,不是麽?”他說着摸了摸小刀的頭發,聲音放軟了些,似乎拿他有些沒辦法,“我也沒說過讓你跟着我飄如轉蓬,可你總得有個住處。你現在要走,好,你告訴我,你走去哪裏?你不會騎馬,身上錢也不夠,一看就很好欺負,也不知道要去哪裏,你撒什麽氣?”
“你像是幫我讨債的麽!”小刀怒視,“你根本忘得一幹二淨了好麽!算了我還是走……”
“走什麽走……回來!”楚長柯把人一下扯回來,“怎麽就聽不得一點好!”
“誰聽不得好!你說誰聽不得好?”
無雙啃完了一個馍,從另一個胸裏又掏出一個,繼續默不作聲地啃。
小刀已經開始翻舊賬了:“你自己跟我的賬就沒算清,你從一開始就賒我銀子,現在好,你那副字沒了,路上也是吃我的……不是我說你,你雖不是聞達于諸侯,也算聞達于武林,怎麽就那麽窮?”
“是我賒你麽!”楚長柯捏着人的肩膀低頭看着他,生無可戀地抹了一把臉,“我……我他媽有生以來第一次欠人錢還專程跑回來送!那是我不給麽,是你不要好不好?”
小刀大怒:“別學無雙說話!”
“我第一次跑回來給人送錢好麽……這樣?”
“嗯。”小刀道,“但因為你我客棧還是沒了,這怎麽算?”
“那你的天花板還是我補的。”
“我讓你住我房間,還給你吃的,養着你,你還說要我記個小本本,現在已經沒人來客棧了。”掌櫃的就差拿出算盤撥了,“還有你路上,你吃的……”
“那我還救了你的命啊!”
眼見着金銀壓不過命大,小刀直接指着楚長柯的鼻尖:“你再說?”
無雙扒着門,想了半天,覺得這場景很眼熟。以前小時候在家,自家爹娘關上門掌燈後,好像就是這麽吵來着。但是他們是一邊對賬本一邊吵,不像這倆,空口互相套。
“我說……”無雙慢吞吞咽下了最後一口,咂了咂嘴,“你們不如整個賬本嘛,事無巨細,有什麽問題就記在上邊,有問題了翻賬本,這不是很公平嘛!”
小刀和楚長柯想了想,覺得很有道理,當下就決定明天先去問掌教要個本子,也不管這方法是不是哪裏不對。
“好了,這個事情我們先擱下。”
“你是有另外一樁事情要跟我算咯?”小刀冷笑。
無雙百無聊賴地走出回廊。她伸了個懶腰,又滿足地打了個大哈欠,看天色是一洗的藍,覺得是有點困了。
她啃了兩個馍,還看了一場好戲,覺得心滿意足,就差一頓好覺。
于是哼着不知名的小調,背過手去一蹦一跳,向回廊的另一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