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揭皇榜
清晨,太陽升起來,金色的陽光照向大地,寬闊的朱雀大街上,已經是車水馬龍。熙熙攘攘的人流和兩側迎風招展的招牌,昭示着這條帝國最重要的街道的繁榮。
匆匆的人群中,一個不起眼的旅人正慢慢前行,邊走邊觀望着。他上身穿着北郡國特色的連襟衣,下身卻是苗疆特有的花褲,頭上則戴着一頂黃色的鬥笠,一身風塵仆仆的樣子。尤其是皮膚長期在陽光的照耀下,已經變得黑黝黝的,讓人很難看出這個不起眼的漢子居然是當年風流倜傥的南翼國護國将軍之子,胥易安。
走在朱雀大街上,胥易安心中生出無限的感慨。雖然自己是南翼國人,但在北郡國的這條大街上有着很多的回憶。
曾經在這裏,自己意氣風發,為了給秦衣報仇,不顧家人的反對,毅然決定報考北郡國的科舉,以為憑借自己的才氣,考個狀元什麽的還不是易如反掌?
也是在這裏,在皇榜上怎麽也找不到自己的名字,終于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那時候又是何等的失魂落魄,漫無目的地走在這大街上,仿佛天塌了一般。
後來又看到招考醫官的皇榜,又生出無限的希望來,馬上跑出這條街,覺得道路又過于長了。然後上山采藥,煉制藥丸,直到被東臨四魔的餘孽打落山崖。
三次心情都不同,不過卻都與同一個女人有關。那就是秦衣,那個讓自己魂牽夢萦的女人,自己為了他,可以去做任何事情,無怨無悔。
如今好幾年過去了,又來到這個熟悉的地方,卻已經是物是人非。那個叫做秦衣的女人,現在已經叫舞扇,應該進宮了吧,也不知道她現在過得怎麽樣了?和滕俊琛的誤會解開了沒有?無論如何,這次總跟自己沒有關系了吧!
無論會不會與她有關系,自己卻是有了變化。與四年前相比,少了幾分年少輕狂,卻多了幾許滄桑穩重。也不知道這算是進步了還是退步了。
胥易安自嘲地笑了笑。身為南翼國護國将軍之子,不思報效社稷,卻一直圍着一個女人打轉,應該算是不忠不孝。聽說前陣子南翼國和北郡國還打了一仗,南翼國被打得那就一個慘,連軍神司馬縱橫都搭進去了——希望西門嘯天或者司馬南能夠重新挑起大梁吧。
擡眼望去,前面的城牆處,又聚集了一些人。作為對這條街頗為熟悉的胥易安,知道那是經常貼皇榜的地方。上次招考醫官的便是在這裏發布的,胥易安已經不由自由地湊了上去。
北郡國人天生就愛熱鬧,早已經将皇榜圍了個水洩不通。好在裏面有書生模樣的人正在念榜,胥易安側耳傾聽,除卻官話,大意如下:
現在宮中有一個叫舞妃的,染了一種怪病,現在需要在民間尋找再世華佗,進宮為妃子治病。如果能夠治好,賞黃金千兩,并可以成為醫官,長期坐鎮宮中。
周圍的百姓議論紛紛,這宮中不是有太醫麽?太醫們都是從全國各地選拔上來的最優秀的醫師,連他人都束手無策,哪裏還有什麽民間聖手?還有的人說,這太醫們也太菜了些,居然還要尋找民間醫者。
胥易安聽了略略皺眉,身為醫師,他還是知道一些內幕的。太醫院的醫官們,醫術自然是極強的。只不過,卻不能包治百病。對于醫官們來說,最重要的是治療那些最常見的病症,內科,外科,婦科,還有一些影響比較大的時疫。但是對于一些比較偏門的病症,卻也無能為力。尤其是一些人為制作的毒藥,有時候成分只有施毒者自己才知道,醫官們不可能用很大的精力研究某種解毒的方法。
所謂的毒師都是醫師的說法,并不确切,那些毒師頂多是在自己的領域比較擅長,與醫官們綜合比起來,是萬萬不及的。
這位封號為舞妃的妃子,多半是中了毒,尋找民間異人用偏方來治療,倒也正常。
想到舞妃兩個字,胥易安心中一動,看人群已經散去,急忙扯住剛才念皇榜的男子說道:“仁兄留步,在下有一事相問。”
書生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這個看起來粗俗的漢子說起話來倒是文绉绉的,問道:“但說無妨。”
“請問這舞妃,是什麽人?”
書生笑起來,說道:“你一定是外地來的吧,連舞妃都不知道?那是襄皇最寵的妃子啊,聽說入宮時間還不長,原來是妙舞坊的。”
胥易安一尋思,心中便有了底。既然是妙舞坊入宮的,那就應該是舞扇了!聽到說她是襄皇最寵的妃子,心中不免湧出淡淡的醋意。
舞扇中毒了?胥易安有點暈,這個家夥怎麽到哪裏都不讓人省心!忽然意識到,丘歌雲應該是和舞扇一直入宮的,她的醫術可是很高明的,連她都束手無策的話,那說明舞扇這次中毒很嚴重!
胥易安臉色一變,扯住書生的衣衫說道:“我要進宮,為舞妃治病!”
書生一愣,再次對他打量了一番,看他落拓的樣子,怎麽也不像一個會醫術的人。“你确定?如果有人想招搖撞騙的話,可是要被打板子的。”
“我騙你幹什麽!告訴我,想進宮的話,該怎麽辦?”胥易安急切地說道。
“你真想入宮的話,就揭皇榜吧,我可警告你,一旦揭了皇榜,可見沒法回頭了……”書生住了嘴,因為胥易安已經将皇榜揭下來,跑回這裏了。
“好吧,你跟我來吧。”書生垂頭喪氣地說道,這書生本就是一名醫官,今天負責到這裏貼皇榜,尋找民間聖手。對于太醫院來說,自己治不好舞妃的病,反倒要求助于江湖郎中,這是莫大的恥辱。甚至他都不好意思以醫官的面目現身,只能裝作念皇榜的書生。
這麽快就冒出來一個勇敢報名的漢子,對他自然沒有什麽好感。
兩個人走着,書生問道:“請教這位兄弟尊姓大名?”畢竟都要去給舞妃治病了,連名字都不了解不太好。
胥易安遲疑了一下,說道:“在下姓易名安。”無論是好名聲,還是壞名聲,胥易安三個字肯定有不少人聽過,這個場合還是少用為妙。
“哦,”書生敷衍地應了一聲,卻又聽到胥易安的問話:“還不知道仁兄的名諱。”
書生本不想與這種江湖郎中為伍,無奈不答的話又顯得不太禮貌,冷冷說道:“在下江城子。”
江城子,好奇怪的名字。胥易安想了一下,說道:“不知道仁兄與北郡國名醫江楓是否有淵源?”
江城子臉色終于好看了一些,原來還是有些見識的,傲然說道:“江楓正是家父親。”
胥易安臉上露出驚奇之色,連忙報拳說道:“久仰久仰。”
胥易安雖是護國将軍之子,其實并沒有繼承他衣缽的資質,反倒是從小對醫術非常感興趣,少年時便游歷四方,學習醫術。那時候靠着父親的名頭,還與這赫赫有名的江楓見過一面。那時候他還是太醫院的副手,如果已經是總管了。
想來見面還是多少年前的事情,這次應該不會認出自己吧。
兩人間的氣氛緩和了許多,不過胥易安趁機問起了舞扇的病情,又讓江城子心一陣不快。剛剛雖然說自己父親是名醫,可終究解決不了舞妃的病症,若是這看到來面目黧黑的漢子真能将她治好,自己父子的臉往哪擱?
轉眼前已經進入了太醫院,一衆太醫們正哀聲嘆氣,看到江城子領了個人來,衆人紛紛看過來,結果大跌眼鏡,其中一個有些年紀的太醫高聲喊道:“江賢侄,你怎麽領了個棒棒兒回來?”
棒棒兒是北郡國俚語,就是江邊賣苦力為生的漢子。胥易安一身混搭衣衫,身材高大壯碩,再加上黑黑的皮膚,遠遠看去,确實像是一個棒棒兒。
江城子的臉臊得通紅,人家可是揭了皇榜的人,自己又有什麽權力不讓他來?那不是抗旨麽!
倒是老成的江楓走了過來,仔細打量了一番胥易安,問道:“你有把握治好舞妃娘娘的病?”
胥易安不卑不亢地回答道:“草民自然是沒有把握。”
衆醫官聽言一陣騷動,剛要開口大罵,卻被胥易安一句話頂回去了:“我尚未見到舞妃病狀,怎麽可以貿然下結論?身為醫者,自然要望聞問切,對症下藥。現在說有把握的人,無非是招搖撞騙,信口雌黃罷了。”
江楓捋着胡須,暗暗點頭,這說話的做派,最起碼不是一個粗豪漢子了。不過,畢竟被治療的是當紅的妃子,也不能就這麽随随便便就讓他過去了。
“這位——”江楓說着,望向自己的兒子,江城子連忙說道:“他叫易安。”
“這位易賢侄,這皇宮大內中行醫,畢竟不同于尋常百姓。為舞妃治病的話,至少要精通基本的醫術,所以老朽不得不在此先對閣下考察一番,以免到了襄皇面前,贻笑大方。”這種事本來不需要太醫院總管親自出面的,但這舞妃不同于常人,江楓為慎重起見還是自己上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