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奪權
天邊露出魚肚白的時候,敖睿宇終于來到了平梁城的北門。幾個晝夜不眠不休趕路,終于及時地回來了,那高大厚實的城牆讓他的心情安定了不少。
至少外部的威脅暫時可以不去管,下面需要做內部的善後工作了。好消息是,城樓上看起來一切如常,守城的士兵也還是熟悉的面孔。還沒到開城門的時間,不過這個對于堂堂惠皇來說,并不是什麽障礙。
車隊浩浩蕩蕩地直奔皇宮。同時傳令官也被緊急動員起來:馬上通知城內文武官員,惠皇已經回宮,緊急上朝,有要事協商!另外還有一項重要的命令,通知侍衛長,立即将宮內的侍衛全部調到文承殿附近,聽候命令!一時間,平梁城裏忙亂起來,仿佛提前開始蘇醒。
敖睿宇需要掌握對前線失利解釋的話語權——當然是西門嘯天那厮早已與北郡國勾結,臨陣叛降,南翼國十萬大軍覆沒,還害死了兵馬大元帥司馬縱橫!連朕都差點被他活捉!
到底有多少人相信并不重要,關鍵是惠皇毫無征兆地回宮,任何的準備、串聯都來不及,朝堂之上,所有質疑自己的人都将受到無情的打擊。自己還可以利用前線的失利,宣布南翼國進入緊急時期,所有的人都要保持與惠皇同一個聲音,否剛便是叛國!
敖睿宇快速地向寝宮走去,臉色鐵青。現在只能這樣了,恐怕今日文承殿上,免不了血流成河。即使沒有人公然反對自己,也需要讓文武百官見見血,震懾那些圖謀不軌的小人。
皇帝緊急回宮,太監宮女們也是一陣忙亂。敖睿宇環視衆人,不見沈臨沐的身影,質問道:“皇後呢?”
衆太監宮女面面相觑,今天早上起來,誰也沒有見到皇後。
“算了,更衣,準備上朝!”敖睿宇顧不得那麽多了,時間就是生命。
一柱香的功夫過後,敖睿宇穿好一身龍袍,向文承殿走去。以往都是百官聚齊了以後,皇帝才最後一個出現,但現在已經管不了那麽多了。
走進大殿,發現已經有幾名官員已經在此等候,由于起得太早,正一邊聊天一邊打着哈欠,見到惠皇到來,急忙跪地磕頭,連呼萬歲。
敖睿宇一言不發,徑直走向金燦燦的龍椅。一屁股坐下去,他的心終于安定了許多。
至少這個位置還是自己的!自己還是南翼國的最高主宰,自己的話便是天的旨意!向大殿的一側看去,一個滿身甲胄的年輕人也正看過來。這個是叫張議潮,是自己登基以後新近提拔起來的侍衛長,也是自己絕對的心腹。
張議潮遞過來一個兇狠的眼神,顯然已經做好了殺人的打算。他的手下精銳近千人,都埋伏在這附近,足以制住朝堂上不聽話的官員。
官員們陸續到來,擠滿了整間大殿。左相恒胤遠坐在文官的最前面,臉上也是一片驚訝之色。敖睿宇回來得太突然,連自己這個親生父親都沒有來得及先商量一下。
敖睿宇看人差不多了,示意執事太監宣布早朝開始。
首先自然是介紹前線的情況。兵者國之大事,尤其是大敗之後,國家可能面臨生死存亡。執事太監沉痛地宣布了戰争失利的結果,又簡要介紹了戰鬥的過程:兵馬大元帥司馬縱橫剛愎自用,擅自夜間偷襲,不但讓南翼國損失了一萬精銳鐵騎,自己也戰死沙場;副統領西門嘯天更是可惡,與北郡國赫連長風勾結,率衆投降,還設計要抓捕惠皇,後者僥幸逃脫。随後是宣布惠皇的旨意,詢問對相關人員的處置建議,以及下一步的打算。
敖睿宇目光在百官臉上逡巡,他出的是一道測試題,順我者昌,逆我者亡!對自己忠心的人自然知道該怎麽做。至于那些質疑的,張議潮的屠刀會收拾他們。
“臣有本奏。”文官中站出一人,乃是禮部尚書傅文芳。敖睿宇心中冷笑,也不知道這老匹夫是附和還是反對自己的,如果還在為周文成的事兒耿耿于懷,那就休怪朕槍打出頭鳥,今天就拿你來震懾百官!
傅文芳不慌不忙地說道:“臣要參奏之人,罪大惡極,希望惠皇明鑒,治此人于死罪。”得到惠皇繼續說下去的示意後,清了清嗓子說道:
“此人身居高位,共有五罪,罪罪當誅!”
“其一罪,擅開邊釁,置江山社稷于不顧!南翼北郡乃同盟之邦,數十年無戰事,此人卻處心積慮,挑起事端,一舉占交城,終致我軍大敗,百姓塗炭!”
“其二罪,濫用權柄!以放屁小事懲處四品侍郎,舉家流徙三千裏,又将大批正直官員投入大牢之中,嚴刑拷打,令群臣畏威而不懷德,自此朝堂之上,人人自危!”
“其三罪,臨陣逃脫,置十萬大軍于不顧!此人無德無才,卻對軍事橫加幹涉,造成戰事失利,事後又指鹿為馬,推卸責任,實在罪大惡極!”
“其四罪,陷害忠良,将私心置于社稷之上!交城戰事,令司馬縱橫困守孤城,實乃借北郡國之手除去我南翼國兵馬大元帥,終致軍神隕落!”
“其五罪,私德不彰,難以服天下!此身居高位,本應做天下道德之楷模。然而據臣所知,此人私蓄女奴,擾亂後宮,淫穢不堪入目!”
“以上種種,均為十惡不赦之罪,在下奉勸此人,不要再鸠占鵲巢,立刻退位讓賢!”
文承殿內的氣氛仿佛凝固了一般,坐在龍椅上的敖睿宇指着他,渾身發抖,居然忘了阻止他說下去。這個老匹夫,好大的膽子!
還沒有敖睿宇有所反應,衆官員紛紛站了出來,“臣附議!”“臣附議!”之聲此起彼伏,一個個面無表情。這個場景,鬼才相信他們沒有提前安排。原本想借機向惠皇表忠也的臣子也猶豫了起來。左相恒胤遠則心如死灰:今天兒子恐怕是兇多吉少了!
事情太過突然,敖睿宇怔怔地坐在龍椅上,自己想到過無數種情境,居然是最差的一種,衆臣直接對自己開炮了!
又一個響亮的聲音傳過來:“臣有本奏!當今惠皇殘暴,不宜再居皇帝之位!二皇子敖睿成文武雙全,乃經濟治世之人才,臣舉薦二皇子繼位大統!”
赤裸裸地打臉!敖睿宇再也忍不住,一拍龍椅,騰地站了起來:“你們都要造反嗎?來人啊!把這些人都給我抓起來!”
話音未落,只聽見殿外“砰——”的一聲巨響,整個文承殿都顫抖起來,敖睿宇被震得坐回了龍椅,心頭驚駭不已。對軍隊事務頗為熟悉的他聽出來那是宮門被破城槌轟開的聲音,已經有人殺進宮來了。
衆臣雖然也被震得搖搖欲墜,卻并不驚慌。原來他們早就安排好了,只等自己鑽進口袋!很快殿外傳來了喊殺聲,進攻的士兵與皇宮的侍衛已經開始交鋒。只是這侍衛再精銳,又怎麽比得過正規軍?
本來要撲上前的張議潮也猶豫起來,局勢急轉直下,自己還是不要貿然動手的好。
很快一隊士兵沖進了文承殿,領頭的正是二皇子敖睿成,身邊則是司馬縱橫的兒子,司馬師。
敖睿宇頓時心頭一片雪亮:原來是他們搞得鬼!司馬縱橫早就有不臣之心,現在他戰死,他的兒子就擁護二皇子篡位奪權了!
他不知道,如果不是他意圖不軌挑起交城事件,如果不是他設計除掉司馬縱橫,如果不是他執意抛下西門嘯天和數萬官兵獨自逃跑,怎麽會有今日的局面?天道循環,報應不爽。
敖睿成冷冷說道:“弟弟,束手就擒吧!不要再做無謂地掙紮了。”
“哈哈哈哈——”敖睿宇大笑起來,“你們這幫小人!居然聯合起來謀害朕!這個位子是我的!你們休想把它奪走!”敖睿宇說着,瘋狂地将手邊的東西砸向大殿的群臣,頭發也散亂開來,像個瘋子一樣。
左相恒胤遠終于開口了,抓住惠皇的龍袍說道:“宇兒,算了吧。”眼前局勢已經明了,又何必再掙紮?即使退位,至少還保得住身家性命——北郡國魏王連父皇都害死了,卻也只是被襄皇在地下宮殿關了八年而已。
親生父親的話讓敖睿宇清醒了一些,成王敗寇并非不能接受,只是他猛然想起一事,德皇還被自己囚禁在冷宮的地下的密室裏!如果被人發現這件事,自己怎麽可能安然退位?尤其是那個老東西被救出來的話,自己的陰謀,自己的身世,豈不是全部暴露了?到時候可連自己的親生父親一起,都死無葬身之地!
在衆臣驚訝地目光中,敖睿宇猛地一動,把龍袍脫了下來——其實僅僅是為了行動方便。然後突然從側門跑了出去,直奔冷宮的方向,邊跑還邊對張議潮喊道:“攔住他們!”
張議潮想派人随身保護敖睿宇,也被他拒絕了。現在他心中只有一個想法,至少,不能夠讓那個老家夥再開口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