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德皇的下落
接下來的時間一個時辰裏,敖睿成與司馬師進行了一番談判。由于之前西門雄的鋪墊,這次談判進行得順利得多。
三萬精銳自然不可能再交到的手裏,但二皇子得到了比這更優惠的條件:在接下來的時間裏,司馬師本人将成為他的保镖!真的給他三萬人,他還不知道怎麽指揮呢。
而敖睿成付出的代價僅僅是一個承諾:未來如果取代惠皇成為皇帝的話,第一時間與北郡國襄皇和談,務必保證司馬南從交城活着走出來。其實裏面還有一個潛藏的信息:目前司馬南将是南翼國司馬大元帥的唯一候選人!
入夜的時候,這對剛剛結成的同盟已經來到了平梁城中。風很大,但僞裝之後的二皇子依舊帶着西門雄頻繁出現在高官顯貴的府中,幾乎一整夜都沒有合眼——當然,恒家除外。而這個時候,惠皇的車隊距離平梁城僅剩下最後的五十裏路。掀開車簾,敖睿宇用那布滿血絲的眼睛望向漆黑的夜,若有所思。
五十裏的距離,可能就是天離與地獄的距離。
這一夜,很多人都在失眠,還包括這個同時擁有菩薩心腸和菩薩面容的女人。
沈臨沐是半夜的時候醒過來的,然後就再也睡不着,窗外傳來呼呼的風聲,裏面仿佛間雜着人的哀嚎之聲,令人心悸。
這裏是皇後的寝宮,怎麽會有人哀嚎?沈臨沐相信多半是自己的內心作祟,出現幻聽罷了。自從搬入這寝宮之中,但便沒有一天消停過。尤其是近來,皇上南下親征,自己的眼皮便一直跳個不停,讓她有種不祥的預感。
幾個月前,沈臨沐在一批羨慕或者嫉妒的眼神中,搬到了這裏。有人說她運氣太好,押寶在三皇子的身上,直接做了皇後;也有人說她心機極深,早就有這樣的想法。但其實對于她本人來說,住進這裏最大的感覺便是——住得不習慣。
屋子變大了,院子也更寬了,相對應的,心也變得空落落的,反倒不如以前的皇子府住得溫馨。至于皇後什麽的虛名——如果能用這個頭銜換回幾年前的感覺,沈臨沐一定毫不猶豫地去換。
其實不習慣只是借口罷了,最重要的是人改變了。和很多人想象得不一樣,沈臨沐嫁給三皇子,不僅僅是一場政治聯姻那麽簡單。自己對他是算得上是一見鐘情。三皇子繼承了南翼國皇室一貫的英俊面寵和高大挺拔的身材,尤其是笑起來異常的迷人。得益于千年來南翼國皇室嚴格教育的傳統,敖睿宇文武雙全,舉手投足間盡管高貴氣質,也在第一時間征服了還是少女的沈臨沐。相當年,這一對金童玉女合璧,被多少高官顯貴傳為佳話,自己也深陷他的情網而無法自拔。
可漸漸的,沈臨沐發現,三皇子并不像表面看起來的那樣陽光,內心似乎藏在很多的秘密不願與人分享,也經常會喜怒無常。尤其是在行周公之禮時,完全不像一個飽讀詩書的才子,那些變态到作嘔的要求,經常讓沈臨沐懷疑,與自己行房的到底是不是三皇子。自己是正室,三皇子似乎還有所顧忌;對于那些小妾們則肆無忌憚了。看到她們被折磨得死去活來的樣子,沈臨沐經常感同身受到落淚,卻又無可奈何。
為什麽同一個人,能夠有這麽多張面孔,尤其是同時具備天使與魔鬼的一切特質!而這種人格分裂,随着他登上皇帝的寶座達到了頂峰,他似乎對所有的人都懷疑,也經常會為一些小事而暴跳如雷,然後再去折磨他的小妾們——現在都是妃子的身份了。做皇帝,都會變成這樣麽?為什麽大家都要去急這個位子?沈臨沐長嘆了一口氣。
漆黑的夜一片安靜,窗外的風似乎小了許多,然而的哀嚎聲不但沒有消失,反而更清晰了。沈臨沐開始懷疑這并不是幻聽——聲音似乎是從花園那邊傳過來的,還能隐隐分辨出是一個男人的聲音。
一個男人在後宮裏面哀嚎?這件事過于驚悚,沈臨沐不再當它不存在,連叫了兩聲“如意!”如意是她的貼身丫環,應該在外間值夜。
沒有人應答,反而傳來隐隐的鼾聲,這丫頭總是在後半夜睡得死沉死沉的。沈臨沐心中嘆了一口氣,她也挺不容易的,還是自己去看看好了——反正也睡不着,正好到院子裏溜達溜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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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床,穿衣,提起一盞小燈籠,沈臨沐出了門。天空沒有月,陰沉沉的,但世界并非一片漆黑,天邊已經有了隐隐的亮光,應該距離天亮不遠了。
風聲和哀嚎聲都斷斷續續,沈臨沐提着燈籠向花園那邊走過去,沒有絲毫的害怕。心中若無鬼,又何必怕鬼上身?
到了目的地,她發現聲音更清晰了一些,源頭似乎在更前方,越過寝宮的院牆。沈臨沐想起來,那個方向應該是冷宮所在地。
新皇剛剛繼位三個月,冷宮中還沒有客人。可為什麽會有男人的嚎叫?聽起來還很凄慘。
莫非有太臨在動用私刑?沈臨沐心下惱怒。她為人和善,最見不得宮中有人仗勢欺人。尤其是現在惠皇不在,自己便是這後宮最大的權力最大的人了,自己不管誰還管得了?打定主意,沈臨沐便循着聲音走過去。
為了不打草驚蛇,她小心地熄滅了燈籠,放輕手腳,悄無聲息地來到了冷宮的門口。一個太監似乎在守門,不過後半夜實在太困,此刻在門邊的一個避風處睡得正香。
居然派人把風,肯定有什麽見不得人的勾當!小心地繞過他,沈臨沐向着一團漆黑的冷宮裏面走進去。
男人的慘叫聲消失了,宮殿裏一片漆黑,而且極為安靜,沈臨沐只能摸索前進。“吱呀——”一聲,在寂靜的夜裏顯得格外刺耳,随之而來的是一陣亮光。沈臨沐本能地躲在一個柱子後面。
哪裏來的亮光?
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沈臨沐屏住呼吸,很快一個黑影從她身邊走過。亮光并沒有消失,讓沈臨沐看清了對方的背影——渾身都包裹在黑衣之中,看身形像一個男人。
宮裏怎麽會有這樣的人?沈臨沐一陣緊張,待黑衣人腳步聲遠去,便轉過柱子,向亮光射來的方向走過去。很快一個兩尺見方的洞口突兀地出現在地上,裏面有一條向下的樓梯,亮光就是從那裏傳出來的,還能聽見隐隐的呻吟聲。
冷宮裏有地道?仔細分辨那呻吟聲,與剛剛的哀嚎聲似乎出自同一人。直覺告訴她,這件事情不簡單。
猶豫了一下,好奇心和正義感驅使着沈臨沐順着地道慢慢地走下去。一股濃郁的血腥味,混和着地下常有的發黴味道撲面而來,讓她情不自禁地捂住了口鼻。裏面還有屎尿的味道吧,總之讓人非常不舒服。
而一路所見,更讓她膽戰心驚。在兩側火把的映照下,可以看見各種血跡斑斑的刑具,用來穿琵琶骨的鈎子,老虎凳,紮指甲的竹簽子,上面還帶着肉絲兒;還有一大堆奇形怪狀的東西,能夠大致猜出來怎麽行刑。她胃裏一陣翻滾,幾乎要吐出來。
這裏可是皇宮啊,怎麽刑具比天牢裏還全?看來太監們不僅僅是設私刑這麽簡單,一定有什麽陰謀!
很快她就知道是什麽陰謀了,在他的正前方,一個赤身裸體的男人正被釘在特制的鐵架子上,奄奄一息。男人渾身上下已經沒有了一寸完整的皮膚,疤痕縱橫交錯,許多傷口還在滲着血,顯然剛剛經歷了非人的折磨。露在外面的指甲全部被拔掉了,模糊地看到裏面竟然有蛆蟲在蠕動;頭發髒得不成樣子,一绺绺兒地板結在一起,垂在臉上,在忽明忽暗的火光照耀下,看起來仿佛厲鬼一般。
沈臨沐死命地捂住嘴,不讓自己叫出聲來。盡管眼前的“厲鬼”已經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但她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
這不是已經下葬的德皇嗎?自己的公公,朝夕相處了幾年的時光,不會認錯人的!
一瞬間,沈臨沐腦海中轉過千百過念頭!原來德皇沒有死,而是在這裏日夜受着折磨!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能夠在這皇宮之中堂而皇之地設密道,設私刑的,能有誰?敢于囚禁德皇,還嚴刑拷打的,能有誰?或者說,如果沒有某人的授意,誰又有這麽大的膽子在皇宮裏囚禁南翼國的德皇!
答案已經不需要去猜測了,沈臨沐感到一陣頭暈目眩。總以為惠皇有心結,解開了便海闊開空了;但是他已經喪心病狂到這種地步了嗎?為了當上皇帝,連自己的親生父親都不放過?
聽到動靜的德皇緩緩地睜開了眼睛,認出眼前的沈臨沐,勉強地擠出一絲笑意,嘴唇翕動,艱難地發出聲音:“這不是沈家丫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