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司馬師的決斷
西門雄正色道:“司馬将軍,恕在下直言,南翼國大軍,武器精良,後勤充裕,遭逢此大敗,并非士兵懦弱,将帥無謀,乃是有人對戰事橫加幹涉,以一已這私淩駕于社稷之上,事後又推卸責任,一逃了之。司馬将軍表面是為國捐軀,實際上是被奸人所害。如此之人當道,我南翼國永無寧日。無論為家族,為軍隊,還是為江山考慮,我南翼國都到了改朝換代的時候了。如今這其中的關鍵,便握在将軍的手中,還望将軍早做決斷。”
司馬師自然知道他說的那個人就是當朝惠皇了。放了二皇子,讓他取代敖睿宇繼位大統?這個決定對于自己來說過于重大。司馬師緊皺眉頭說道:“西門兄所言,在下不敢茍同。我司馬家世代以軍務為業,從不對朝政進行幹涉。如今若是支持二皇子奪權,不是公然站隊了嗎?這恐怕也不是我父親想看到的。”
“将軍此言差矣。”西門雄說道:“将軍以為這個時候還能夠保持中立嗎?就像吾兄西門嘯天,幾個月前秉承軍人不幹政的理論,将那三萬精銳交給司馬将軍,雖然表面上是為國家着想,但實際上卻成了三皇子上位的最大臂助!這次惠皇讓老将軍帶兩萬将士駐守交城,明眼人一看便知是借刀殺人之計,吾兄對此無動于衷,恪守了一個副統領的本份,結果卻是老将軍戰死,南翼國投降!所以不作為本身就是一種作為。如今南翼國風雨飄搖,司馬南困守交城,個中利害,還望将軍三思。”
司馬師遲疑半晌,說道:“我司馬一族,歷來忠烈。交城一戰,西門兄稱明眼人都知道是對針對老将軍,父親又豈會不知?可父親依然選擇服從命令,為的就是不忤逆上意。如今西門兄間竟然要在下主動助二皇子上位,改朝換代,未免強人所難了。”
西門雄心中憤怒不已,這不叫愚忠叫什麽?奈何人在人家手上,耐着性子說道:
“老将軍将二皇子扣下,看似是因為他企圖以兵幹政,擾亂朝綱,實際上是為了保護他。設想今日二皇子如果不在司馬将軍手上,惠皇可能會放過他麽?也正是因為老将軍拒不交出二皇子,才會被惠皇猜忌直到陷害至死!惠皇不日回到平梁城,到時向司馬将軍下一道谕旨,交出二皇子,将軍是交還是不交?”
司馬師一愣,對啊,如今父親戰死,惠皇下令的話,自己交不交人呢?如今敖睿宇身處劣勢,更加多疑,而且沒有了司馬縱橫這座大山,對軍方采取強硬态度幾乎是肯定的。司馬師心中糾結,交了人肯定違反了父親的初衷,不交則犯了抗旨的大罪,該怎麽決斷?
一直以來,司馬師習慣了聽從父親的命令,甚至是弟弟司馬南的指示。如今兩個人一死一困,只能靠他自己來判斷時局,這讓他心中惶恐不已,直接變成了鴕鳥。
西門雄察言辯色,決定再加一把火,說道:“縱觀南翼國局勢,将軍想獨善其身已不可能。且聽我細細道來:”
“其一,南翼國大廈将傾,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惠皇即位至今,南翼國已經亂相叢生。無傳國玉玺強行即位,不遵道統,惹天怒;登基伊始,便将一衆官員投入大牢之中,因放屁之事将周文成流徙,惹人怨;更有甚至,不顧休養生息,悍然興兵攻打盟國,陷害忠良,致南翼國陷入岌岌可危的境地。若任其胡作非為,南翼國上千年的氣運,恐怕要一朝用盡了!身為南翼國的一員,身為世代忠良的司馬一族,難道将軍還準備用這種沉默的方式助纣為虐嗎?”
“其二,國不可一日無君,軍更不可一日無魂!以前護軍将軍胥南天、軍神司馬縱橫,軍界雙星閃耀,南翼國攻無不克,戰無不勝,何等榮耀!如今遭遇大敗,吾兄西門嘯天忍辱負重,寧願投降,也要換取襄皇不進攻交城,為何?司馬将軍已經戰死山谷,西門嘯天率主力迎敵,無論是否投降,都是敗軍之将。未來南翼國兵馬大元帥,只能是司馬南,所謂千金易得,一将難求,對于南翼國的軍人來說,司馬南既不能戰死,也不能投降,只能是堂堂正正走出交城。否則南翼國軍人便是被打斷了脊梁,抽掉了魂魄,遇敵再無必勝之信念!駐守交城的看似是一衆殘兵,實則是南翼國最後的尊嚴!這一切,只有敖睿宇退位,三皇子上位以後才能實現。司馬家族世代奉獻軍界,望将軍多為南翼國軍魂着想。”
“其三,為家族計,将軍更要慎重考慮。司馬一族,歷來是南翼國的中流砥柱,以一已之力撐起軍界的半邊天空,是南翼國千年繁榮的基石。如果老将軍仙去,若司馬南也戰死交城,将軍扪心自問,是否可以扛起司馬家族複興的大旗?司馬氏興,則南翼興;司馬中衰,則南翼國亡!”
“如今在下求司馬将軍襄助二皇子,非為一已之私,乃是為江山社稷,為南翼軍魂,為家庭榮耀,為天下和平!成之,共舉世稱贊;不成,則千夫所指!言盡無此,望司馬将軍務必三思!”
西門雄半是說服半是指責,洋洋灑灑說了一通,對面的司馬師已經是目瞪口呆。這西門雄本是二皇子手下第一謀士,果然不同凡響。
良久,司馬帥長嘆一口氣:“西門兄是聰明人,二皇子也是聰明人,天下應該交給聰明人去治理。至于我這樣的,聽你們的命令就好。跟我來吧。”
說完,司馬師帶着西門雄出了營帳,走上一輛綠色的馬車,向西北方向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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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遇到多個關卡,不過看到馬車上的徽記,都自覺地讓開了道路。約莫半個時辰以後,西門雄發現馬車駛入了平梁西北的群山之中。原來二皇子被藏在這裏!怪不得惠皇怎麽也找不到。
馬車在一個幽靜的院落停下。院子不大,但很幹淨,坐背朝南是五間瓦房,東西均有廂房,院種着一排垂柳,綠意盎然,看到馬車停下,一條黑色的狗狂吠起來,西門雄吃了一驚,仔細看原來是拴着的。另外院子裏還有一群小雞,一個高大的身影正在喂它們——從背影西門雄便一眼認出來了,不是二皇子還能有誰?
二皇子已經變成了一個農夫了嗎?西門雄熱淚盈眶。
敖睿成聽到動靜,轉過身來,看到西門雄的樣子,臉上露出了笑意。西門雄這才發現,二皇子好像黑了一些,而且比以前還胖了一點,好像在這裏日子過得不錯啊!還以為他天天在牢裏受罪呢。
司馬帥沒有進院子,西門雄則快步上前,長揖道:“在下來遲,還請二皇子恕罪。”
敖睿成悠悠說道:“你有什麽罪。我在這裏每日好吃好喝,日子逍遙得很呢。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少卻了世間的紛紛擾擾,才發現簡單的生活才是最惬意的,比外面的勾心鬥角強多了。如果能一輩子生活在這裏,必将長命百歲。”敖睿成說着,又撒下一把雞食。
西門雄苦笑了一聲,說道:“可惜二皇子天生貴胄,這凡夫俗子的生活偶爾嘗嘗鮮也就罷了,回頭還得為南翼國的江山社稷操勞。屬下前來,就是為了接二皇子出山的。”四周層巒疊嶂,的确是出山。
敖睿成瞟了一眼院外的司馬師,說道:“你把那個榆木腦袋說服了?”
看到西門雄點了點頭,敖睿成臉上笑意更盛,“不愧是我的第一謀士。哪一日我若有幸登上大位,必舉薦你為左相。”
西門雄一愣,剛剛還說要在這時平平淡淡過一生呢,這麽快就想着當皇帝了?還沒等回答,二皇子的手已經搭在了他的肩上,渾然不顧還有殘留的雞食,親熱地說道:“不過光走出這裏還不夠,手裏什麽都沒有啊!你再用那三寸不爛之舌跟他說說,把我那三萬人還給我。”
西門雄的臉立刻變成了苦瓜狀,說服司馬師放了二皇子已經很費勁了,還讓他交出三萬人?那不還是兵谏麽?只不過這次谏的對象由德皇變成了惠皇。
敖睿成哈哈大笑起來,接着說道:“這個從長計議,說說外面的情況吧,我在這裏真的像在世外桃源一樣,對外面的變化一無所知。
西門雄開始從敖睿宇登基時候講起,事無巨細。包括強行繼位,流放周文成,挑起交城事件,直到現在與北郡國交鋒大敗而歸。敖睿成的臉色漸漸凝重,最後憤怒地一拳打在了身邊的柳樹上。這個敖睿宇,做得實在太過分了!
西門雄正色道:“天下苦惠皇久矣!二皇子若能主持大局,滿朝文武必然響應。如今惠皇尚未回到平梁城,正在出動的好時機。屬下懇請二皇子以南翼千年基業為重,奪回嫡位,正本清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