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司徒明月的這些年
滕俊琛與舞扇溫存了一會，便依依不舍地離開了。一方面，軍務方面确實還有一堆事兒需要自己去處理，另外一方面，舞扇大病未愈，也應該有更多休息的時間。
之間躲出去的婆子又回來了，一聲不響地開始熬藥，給舞扇換紗布，帳內打掃衛生，手腳頗為麻利。
那兩個宮中帶來的小丫頭在亂軍中戰死，舞善身為女子，尤其重傷情況下，在軍營中有諸多不便。赫連長風從昨天起，在附近找了一個看起來比較老實的農婦來照顧她。
舞善盯着她忙忙碌碌的身影，忽然說道：“你不是田婆。”
雖然這個女人與昨天來的那個婆子無論是長相還是穿着都一模一樣，但一個人的習慣動作卻不是一時能改過來的。今天舞善一直感覺不對勁，仔細觀察終于能夠确認：今天與昨天的女人是兩個人。
女人聽到她的話身體一僵，卻也沒有驚慌，轉身對着舞扇輕輕一笑，說道：“不愧是師姐，觀察細致入微。”
師姐？舞扇本來想大叫引人來救自己，卻被這聲稱號按下了這種想法。自己什麽時候有過師妹？
女人看着舞扇的樣子，又補充了一句：“我是司徒明月啊，師姐你不記得了？”這次的聲音完全變了，仿佛年輕了20歲。
舞扇聽到這裏恍然大悟。司徒明月不就是自己在寒山寺事件後，被打入天牢之中，遇到的那個牢友嗎？她口口聲聲說自己也是從二皇子敖睿成的暗坊中訓練出來的，這麽算的話，叫自己一聲師姐也不過分。
只不過真的是她嗎？聽聲音倒是很像，不過再看那滿是皺紋的臉和粗糙的手，和一般的農婦幾無二致。田婆雖然只有四十多歲，但是身為農婦經年風吹日曬，看起來有五十歲以上。那司徒明月頂多二十歲出頭啊。
易容術！這是敖睿成暗坊訓練中的必修科目，只不過看起來司徒明月的易容堪稱頂級。
想到這女人應該沒有什麽惡意，舞扇也暫時按下了出聲示警的念頭。真要害自己的話，早死過八回了。
司徒明月拿了個板凳坐在床邊，笑吟吟說道：“當年多虧師姐相救，不然我就早被折磨死在那大牢之中了。”
舞扇想起當年她在大牢中，是一個表面上已經被砍了頭的死囚，被獄卒們随意蹂躏，與那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形象比起來，眼前滿是皺紋的臉倒顯得正常得多。
不對！舞扇猛然警醒，當年與司徒明月同時坐牢的可是秦妃，後來自己經歷了諸多變故，尤其是臉被毀容後又修複，已經完全不一樣了，名字也變成了舞扇，這個司徒明月怎麽會認出自己來？
知道這個秘密的人，一個是那個只聞其聲未見其人的“師傅”，據說已經雲游四海去了；另外一個便是什麽都不願意說的丘歌雲，眼下還在自己的靜波院中。難道這司徒明月也是救自己的人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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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明月察言辨色，知道她心中所想，說道：“師姐不會以為用在你這張臉上的草藥，都是大風刮來的吧。”
舞扇陷入了沉默。自己的臉被張幼菱指使畫眉毀掉以後，雖然沒有看到當時的樣子，但想來是相當凄慘的。能夠恢複成現在這樣，肯定需要最頂級的醫術和最珍貴的藥材。自己的臉可是足足治了兩年，一層層的草藥不要錢似的往上輔，沒有一個大金主在背後撐着，根本不可能做到。
看到舞扇探詢的目光，司徒明月悠悠說道：“我知道師姐心中滿是疑惑，還是由我從頭講起吧。”
司徒明月的開頭，便是從天牢時逃出去那一刻。當時受了傷的襄皇坐着布攆來接牢中的秦衣，秦衣随口一句話，便讓襄皇下令，順勢放了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司徒明月。
司徒明月本是孤兒，被敖睿成訓練成細作，潛伏到楊鈞身邊，被識破後丢入天牢，現在放了出來，發現天地之大，自己連一個親人都沒有，仇人倒是有一大堆——這仇恨也是支撐她活到現在的主要精神力量。
不過光靠仇恨可埋不飽肚子，身無分文的司徒明月漫無目的地走在大街上，又餓又冷，最終帶着她複仇的理想，虛弱地暈倒在了路邊。
醒來的時候，發現身自一個臭烘烘的茅草屋中，光線昏暗，空氣污濁，身上還蓋着一件已經黑得看不出本來顏色的被子。不過對于一個在暗無天日的地下牢房中度過半年的女人來說，這裏簡直是天堂了。尤其是還有一碗熱滕滕的粥端過來，司徒明月直接感動得哭出聲來。
身體暖和一些以後，司徒明月發現，和同時和自己擠在一塊的，還有一群老人和孩子。後來她才知道，救自己的是丐幫的一個善堂。
在這個時代，無論是多麽輝煌的盛世，總免不了乞丐的出現。兵禍，疾病，天災，甚至一個地主家小子的歪心眼，都能夠讓一個脆弱的小農家庭破産，一家老小淪為乞丐，這些人便成為丐幫發展壯大的土壤，使之慢慢成長為天下第一大幫。
丐幫是一個魚龍混雜之地，原本是一幫窮苦的人抱團取暖，後來兼聚了黑社會、慈善機構等社會職能，這善堂便是其中的分支之一，專門救助路上瀕死的乞丐，發善心倒還在其次，主要是通過這種方式可以迅速壯大力量。
善堂将司徒明月救起後，為了籠絡人心，不光給了她粥喝，還為她洗了個澡，順便換了身幹淨的衣服，這麽一折滕，再看司徒明月，善堂的一衆人立即驚為天人。這哪裏是乞丐，分明是仙女下凡啊！
也難怪，被二皇子敖睿成選中培訓成細作，本身就是千裏挑一的容貌。再加上這些年混在相府裏做卧底，司徒明月舉手投足間早就具備了大家閨秀的氣質，難怪這些沒風過世面的土老帽看得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
只不過這仙女似乎有些營養不良，如果能養的再白點胖點，再加上一身绫羅綢緞，就完美了！
當時善堂的堂主便有心把她據為已有。但是作為一個有着遠大理想的堂土，他生生地按下了自己的沖動，女人有的是，但升官發財的路卻只有一條啊！
沒錯，丐幫幫內也有升官發財一說，而且競争十分激烈。經過許多年的發展，丐幫內部形成一個龐大的社會，早已經沾染了諸多官府的氣息。一個小小的善堂堂主，手中便握着驚人的權利，甚至比一般的縣令都不遑多讓。
不過他并不滿足于此。這個司徒明月便成為“仕途”的關鍵！在幫內一個公開的秘密：現任幫主很好色。如果能夠将這個司徒明月作為禮物獻給他，幫主一高興，給自己一個長老的位置也不一定！
于是，司徒明月在善堂內猶如觀音菩薩一般被供了起來。與一般的認知不同，丐幫內部其實很有錢，數百年的發展讓幫內的食利階層積聚了驚人財富，也讓司徒明月又過上了錦衣玉食的日子，慢慢地她的臉色恢複了紅潤，再加上穿戴上漂亮的衣服首飾，真的和大家閨秀一般了。
堂主連進獻的方式都想好了。平安城乃是北郡國的中心，自然也是丐幫總舵所在地。幫主每年都要對下面的各堂口進行巡視，察看一下大家招兵買馬的成果。到時候給他展示一下司徒明月這個成果，嘿嘿，善堂堂主做夢都會笑醒。
到了巡視那天，一切都按照計劃順利進行，當時幫主來巡視的時候，看到司徒明月的樣子，愣是站在原地半天一動不動，連口水都不争氣地流下來了。
幫主的原配不久前由于風寒死去了，一般的女人又早玩膩了，見到司徒明月這樣的天生尤物又豈能不動心？當晚便讓人捎來特急密令，将司徒明月接到自己的秘密小窩中。
要知道，無論丐幫的人多麽有錢，終究只是一群乞丐。對于一個大家閨秀，甚至高門大戶的丫環來說，你可以征服她的身體，卻無法讓她在心裏面看得起你；而一般人家的女人，無論生得多麽漂亮，終歸是土麻雀變不成金鳳凰。至于青樓女子，則永遠脫不開那股風塵氣息。
這樣，像司徒明月這種就比較特別了，身具大家閨秀的氣質，又會主動逢迎——在暗坊中學的魅惑功夫不是蓋的，連堂堂丞相都吃不消，何況一個丐幫幫主。于是這個幫主被迷得神魂颠倒，夜夜笙歌。而這個善堂的堂主，後來真的成了一名長老。
只不過，事情還是出現了一點偏差。當時來巡查的，除外幫主之外，還有一個老幫主，也就是幫主的父親。這個時候的丐幫，早已經成了一個地下王國，幫主之位都是子承父業。這個老幫主年紀大了，也就将幫主的位置傳給了他的兒子。這次不知道怎麽鬼迷了心竅，和兒子一起來視察，也一同看到了司徒明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