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掌掴
近些天來,翠亨居顯得愈發冷清了。
襄皇自不必說,原來還偶爾宿上一夜,自從舞扇那個狐貍精進宮以後,幾乎不再流連其他的妃子,這個舞扇,也不知道施了什麽魔法,把襄皇迷得不要不要的,簡直是秦衣二世!何況現在還多了一個連恬月。一向冷清的紫竹院因為連恬月懷上了龍種意外變得熱鬧起來,襄皇隔三差五地前去探望,無暇他顧,自然了冷落了宮中的莺莺燕燕。
這秦衣真是陰魂不散,那兩個得寵的妃子,一個仗着自己和秦衣長得一模一樣,一個和她的舉止神情頗為相似,居然都能得到襄皇獨寵!
連兩個好姐妹都來得少了。赫連雪染了風寒,已經多日卧床不起了;至于謝玲珑,居然鐵樹開花,懷上了龍種,天天開心得不得了,一門心思在自己的小院子裏保胎哪。現在的皇貴妃,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張幼菱盯着自己平平的小腹看了一陣,不由得長嘆一口氣,怎麽自己的肚子就這麽不争氣呢?以前襄皇時常臨幸還有些機會,現在更是沒希望了。
張幼菱越想越氣,剛要做點發洩的事情,眼角的餘光卻意外地發現了偷偷摸摸準備溜出去的畫眉。
“站住!”張幼菱叫道。看她鬼鬼祟祟地樣子肯定沒有什麽好事情。
畫眉只好停下腳步,轉過身來,手裏捧着一個紅漆的大盒子。張幼菱認得出來,這裏面裝的是南部邊陲進貢的蜀錦,極為珍貴。據說一共只有兩匹,其中一匹在襄皇出訪南翼國時用作國禮送給了當時的德皇,另一匹則賜給了張幼菱,讓她歡喜得不得了,一直沒舍得做成衣服。
眼下自己的貼身丫環居然要把它悄悄地拿走!當下怒火中燒,喝道:“吃裏扒外的東西,你想把它送給哪個漢子?”
畫眉臉羞得通紅,卻敢怒而不敢言,低着頭說道:“禦衣坊讓把這蜀錦送到靜波院。說要給舞扇那個狐媚子做件新衣裳。”
“什麽?”張幼菱登時怒不可遏,“這禦衣坊反了天了嗎?這可是皇上賜給我的!到底有沒有把我這個皇貴妃放在眼裏!不行,我得跟皇上好好說說!”
畫眉小聲說道:“聽禦衣坊的人說,這是皇上親口下的命令。”她之所以要偷偷送過去,就是怕張幼菱發怒。反正蜀錦也不是自己的,送出去也不心疼,可是主子發火就不一樣了,城門失火,殃及池魚,比如現在就在拿自己撒氣。
張幼菱的怒容仿佛僵在了臉上,一屁股坐回錦凳上,久久不說話,眼淚無聲地流下來。是啊,沒有襄皇的命令,禦衣坊哪裏有膽子把自己手裏的東西奪走給舞扇做衣裳?
這皇上已經寵她到了這種地步了嗎?今天能夠奪走自己的蜀錦,說不定哪天就把皇後的位置奪去了!
畫眉看到張幼菱的樣子,支支吾吾地說:“娘娘,禦衣坊催着那把蜀錦送過去哪,說三天內就得做成衣服,我,我先去了。”
“啪——”的一個耳光甩到畫眉的臉上,張幼菱罵道:“你這麽着急,趕着去投胎嗎?”畫眉摸着火辣辣的臉,委屈的眼淚在眼眶中打轉,不敢流下來。明明是你自己受了冷落,幹嗎拿我撒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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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幼菱想了一會兒,騰地站起身來,一把奪過錦盒,沉着臉說道:“跟我走。”
畫眉錯愕,這是什麽意思?剛才還嫌自己送得太快,現在要她親自送過去麽?
走出兩步,張幼菱轉頭說道:“以後不要狐媚子賤人地亂叫,她們也是宮裏的妃子,何況正當紅,我們得好好巴結才對。”雖然說話刻意保持平靜,語調中不免充滿醋意。
畫眉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這皇貴妃瞬間的功夫,怎麽轉變這麽大?還沒等想明白,又傳來張幼菱的話音:“這個蜀錦是給舞妃的,秦妃那邊也不能冷落了,去把那個茉莉花香囊拿來。”
畫眉的動作一僵,矢口說道:“您說的是那個茉莉花香囊?要送給秦妃?”
“你沒長耳朵嗎?就是那個!”張幼菱一臉的怒容,讓她剛剛裝出來的冷靜蕩然無存。
畫眉惶惶跑開去找香曩了。這個香囊她是知道的,為西域天山多種珍貴花草合制而成,異香撲鼻,香味經年不散。不過看似美麗的香囊,卻有着一個極為歹毒的功效——味道刺激性太強,對犬科類尤其敏感。凡是進入到香囊範圍內的各種狗類,都會變得發狂而襲擊佩帶者。
現在張幼菱要把它送給秦妃,顯然是沖着她肚子裏的孩子去的。宮廷中不乏看門護院的獵狗,一旦秦妃走近它們必然被襲擊,肚中胎兒十之八九也會流産。
這香囊本來是三年前為秦衣所準備,只是彼時張幼菱心存善念,遲遲不忍下手。如今卻毫不猶豫地使用,其歹毒心腸更勝一籌了!
将香囊拿過來,畫眉哆哆嗦嗦地遞給張幼菱,卻被她一手回絕:“區區一個秦妃,還需要我親自己去送禮物嗎?你去給她就行了。”
畫眉簡直要哭出來了,這是讓自己背黑鍋的節奏啊。将來要是出了事兒,張幼菱完全可以把責任推給自己。三年前毀了秦衣的容,不是也是自己動的手嗎?
“怎麽,你不願意?”張幼菱的話冷冷的,眼神也猶如刀鋒一樣射過來,讓畫眉不由得打了個冷戰,想起眼前這位絕對是位心狠手辣的主兒。自己要是拒絕的話,恐怕到了明天就連骨頭渣子都剩不下了。
“奴婢,當然願意。”畫眉說着,将香囊收了起來。同時心頭默念着,如果哪天你張幼菱不仁,就休怪我畫眉不義!你的很多秘密都掌握在我的手裏呢!尤其是那個當侍衛的小情人,現在兩個人還時不時卿卿我我,要是讓襄皇知道了,不扒了你的皮才怪!
主仆二人走出翠亨居,不多時便來到了靜波院的門口,隔壁便是紫竹院。張幼菱說道:“你去把香囊拿給秦妃,我要去找舞妃聯絡一下感情。”
畫眉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還聯絡感情!不知道揣着什麽壞心思呢。
畫眉那邊去送香囊,這邊張幼菱徑直走進靜波院來。丘歌雲正在庭院中澆花,見狀急忙通傳舞扇。
一襲白衣的舞扇出來迎接,道了個萬福,張幼菱将錦盒交給丘歌雲,扶住她,親熱地說道:“哎呀,早聽出宮裏來了位天資國色的妹妹,只怪我一直忙,也沒連得過來。今日一見,果然是出水芙蓉啊,怪不得襄皇被迷得神魂颠倒。”
“娘娘謬贊了。”舞扇回答道。這張幼菱看似在誇人,只是聽起來怪怪的。
張幼菱拍着丘歌雲手裏的錦盒說道,“妹妹不必謙虛,要不是襄皇對妹妹獨寵,怎麽會親口下令将這珍貴的蜀錦做成衣裳給妹妹。這不,我親自跑一趟,就是怕誤了妹妹做新衣啊。”張幼菱一副和你很熟的樣子,只是這話聽起來,格外刺耳,一時間舞扇衣也不知道怎麽回答。
“你還愣着幹什麽,還不快把這蜀錦收起來!一會禦衣坊的人還要過來量尺寸呢。”張幼菱有些責怪地說道。
丘歌雲有些犯難。這張幼菱明顯來者不善,而且能看出來他身負武功。自己這個時候離開的話,舞扇會不會吃虧?
舞扇用眼神示意她下去。自己也不是吃素的。
只剩下兩個人,張幼菱拉着舞扇親熱地說道:“來,好妹妹,讓我好好看看你。哎呀,看你這皮膚,真白,還有這手,啧啧啧,細得跟水蔥似的。呀,妹妹地胸也着實不小呢。”
聽着張幼菱近乎粗俗的誇獎,尴尬地讪笑着,關鍵是這張幼菱不但嘴裏品頭論足,手也沒有閑着,在身上亂摸,讓她尤其不适應。
“還有這身段,增一分則肥,減一分則瘦,恰到好處。尤其是這臉蛋,真是精致啊,咦,為什麽有一只蚊子?”張幼菱說着,張開五指向舞扇的臉上扇過去。
舞扇粗布猝不及防,轉眼間臉上已經有了五條火辣辣的指印。她錯愕地看着張幼菱,臉上依舊布滿了笑容,不過已經變成了猙笑!
而張幼菱的心中,則是在狂笑:受寵又算得了什麽,我就是要打你,你能怎麽樣?論妃位,你沒有我高!論武功,你沒有我強。你惹我不高興,我報複的方式就是這麽簡單粗暴!有種你還手啊?那更好了,宮中這麽講求規矩的地方,居然以下犯上,連襄皇都保不了你!
你真以為,我堂堂皇貴妃是病貓啊!今天就讓人知道誰在這宮中是老大!
“哎呀,妹妹,你怎麽這麽招蚊子啊?還有一只!”張幼菱叫嚣着,已經向舞扇另外半邊臉扇過來。
舞扇怒不可遏,當下運起真氣想要抵擋,餘光一瞥,最後時刻把手臂收了回來。一聲清脆的巴掌聲過後,舞扇的半邊臉上又多了五條血紅的指印。
“住手!”一聲洪鐘般的聲音傳過來,讓處于瘋狂狀态的張幼菱心頭一震,清醒過來。慢慢地回過頭,迎面而來的是滕俊琛那張陰沉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