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遐想
李四見宇文錦一直望着莫初初離開的方向，眼底的惱火更甚了幾分，心中一動。上前一步，道：“世子爺，恕小的多言，這個不知羞恥的女人未免也太過膽大妄為了，如若任由她胡鬧下去，只怕會……”頓了頓，狠狠一咬牙，“只怕會害了世子您吶！”
世子爺素來不近女色，想必對女人的那些招數一概不知，看他方才那樣子，定是将那女人的狂妄當成了直率。倘若他若不趁現在提醒世子爺，還不知會被那女人害成什麽樣子。思及此，在心中嘆了一口氣，齊王最是寵愛的兒子，若是被一個女人玩弄，還不知齊王會氣成什麽樣子，做出什麽事來。李四越是想着，心中便越是害怕。只覺肩上的擔子重了許多，務必要說服世子遠離那個女人……
“李四，你做好自己分內之事便好，我雖身體差了些，但腦子還是好的，”頓了頓，眼底泛着絲絲冷意，“況且一個女人，能耐我何？”低沉的聲音透着絲絲寒意，俊朗的面孔的帶一絲表情。
李四聽他此言，便知宇文錦是動了怒氣，顯然是在怪罪他方才抓了那個女人。自己果然沒有猜錯，那個惡毒的女人迷惑了世子爺……
“好了，剩下的事皆交給你，若還想追究此事，便直接來找我，若教我知道你暗自找莫姑娘的麻煩……”剩下的話雖沒有說出來，李四卻是心頭一驚。宇文錦極少說這種警告的話，一旦說出口，便是沒有半分開玩笑的意思，必定是極為認真。而這時若有人敢違抗……後果比直接得罪齊王要嚴重得多。
李四連忙掩飾下眼底的惱火，低下頭，道：“是，小的知錯了，還望世子爺見諒。定不會去尋麻煩。”即便他想繼續追究下去，也是不敢違背宇文錦的命令。他身後站着的不僅是齊王，還有當今皇帝。
宇文錦掃了他一眼，鳳眸深邃。旋即朝着莫初初離開的方向走去，步伐匆匆。
莫初初一邊提着路上的石子，一邊漫無目的地走着。撇了撇嘴巴，李四竟敢屢次三番地将她抓起來，她還沒有一點反抗的能力，真是教人火大。但不得不說的是，她現在太弱了。那點三腳貓功夫根本不足以獨當一面，遇到類似方才發生的事情，依舊是沒有反抗的能力。
“莫姑娘……”正想着，身後忽然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莫初初聞聲，下意識轉身。只見宇文錦朝自己走了過來，步伐幾分急切，到了身前，已是氣喘籲籲。“莫姑娘這是……要到哪裏去？”呼吸幾分急促，話語亦是斷斷續續。
“宇文錦，那邊的事解決了？”頓了頓，見他身體狀況不佳，猶豫了一下，話鋒一轉，“怎的不教那些士兵将你送回去，你這身子……”起先只知道他身體底子差，卻不曾想竟差到這個地步，不過是快走了幾步，竟氣喘籲籲。而且，他走這麽急幹什麽，為了追上她？
只見宇文錦滿不在乎地搖了搖頭，微勾着唇角，略顯蒼白的薄唇輕啓：“無妨，幾步路而已，還要不了我的性命。”聲音竟帶着幾分笑意，而呼吸也漸漸平緩下來。
莫初初皺了皺眉，看他的樣子，似乎對這種事情已經習以為常。也對，傳言中他從小身體便不好，這麽多年來，各種世間珍貴的藥材也吃了不少，但絲毫不見效果。思及此，啧了一聲，“宇文錦，你現在可還是每天都吃補藥？”
這話問的有幾分唐突，宇文錦愣了一下，眼底幾分疑惑，“先前卻是每日都吃許多，但近來已經不吃了，”頓了頓，唇角幾分苦澀，“吃再多的補藥也不見得有作用，倒不如省下來，留給真正需要的人。”聲音淡淡，教人聽不出情緒。
莫初初微怔，忽然想到眼前之人是世子爺，是未來競選皇帝的人選。有如此心态，若是不幸成了皇帝，或許可以造福百姓。但話說回來，宇文錦身體不佳，似乎并不會有人舉薦他來當皇帝。
“莫姑娘？”見她想得出神，不由問了出聲。莫初初聽見有人喚自己，脫離了身體的思緒被拽回軀殼。搖了搖頭，擡手拍了拍腦袋。當今皇帝龍體安康，競選皇帝還早着呢，她為何會有這種想法，真是……莫名其妙。
回過神來，看了宇文錦一眼，淡淡道：“不小心走神了。”說罷，裝模作樣地打了個哈欠，以掩飾方才那一瞬間的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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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辰不早了，莫姑娘，我送你回去吧。”語氣幾分關切，宇文錦見她眉間幾分疲憊，心頭一緊，竟有幾分疼惜。明明是朝中官員家的小姐，卻整日抛頭露面，在外奔波，所要承受的，勝過許多男子。
“多謝世子爺好意，我還有些事情沒有處理，世子爺才是應該回去休息。”方才他氣喘籲籲追上來的畫面，還在腦海中放映着，久久揮散不去。
“莫姑娘要去哪裏，我送你過去，”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姑娘莫要多想，只是天色已晚，莫姑娘一個姑娘家，獨自在外面行走，多少有幾分危險。”聲音低沉，漆黑的眸子溫潤如玉。
“不必了，有勞世子爺陪我走了一下午，剩下的路，我自己走便好。夜晚卻是危險，但好在我走得習慣，一切并無大礙。”或許李四的擔心是正确的。宇文錦畢竟是齊王府的兒子，是堂堂正正的世子爺，他們走的太近，對她來說，只有敝處，沒有好處。不如趁着沒什麽交情，撇清關系得好。
免得到時不可收場。
宇文錦聞言，眉頭微不可見地皺了一下。莫初初并非是拘謹之人，現下卻說出了這樣的話，明顯是在疏離他。是因為方才李四的胡言，或是她忽然想到了什麽。亦或是自己方才的樣子太過孱弱，教她有了疏離的心思……
唇角微勾，淡淡自嘲。他原是殘破之人，她有意遠離，也是合乎常理。而從小打到，他也不止現在才體會被人疏離；因他病弱，即便是到了成婚的年紀，即便是齊王府的世子爺，才貌雙全，位高權重，亦沒有姑娘想要親近他。如今遭人嫌棄，應是早該想到。
只是為何，胸口竟透不過氣。定是他方才步伐太過急切，打亂了內息。思及此，似是說服自己，點了點頭。再擡眼，身側已不見莫初初的身影，便是背影，也早隐匿在人群之中。
慕初酒樓。
因着今日七夕，即便是臨近深夜，酒樓中仍是人滿為患。而大多數客人，皆是青年男女，兩人相視而坐，只是簡簡單單地用膳，便訴說了無盡情意。
莫初初見此情景，勾了勾唇角，這樣一來，酒樓的賬本上又要添了幾筆，她怎會不開心。想着，上了二樓，在雅間中找到了翻着賬本的王天。
“王老板？”
許是檢查賬本得太過入神，莫初初喚了一聲，竟聽不見回應。
“王老板？”音量略有提高，王天忽然聽見耳側響起了一道熟悉且帶着戲谑的聲音，下意識擡頭望去，見是莫初初，作勢便要起身。
“別動，這裏沒有外人，無需多禮。”說着，坐到了王天對面，一切極為自然。後者喝上賬本放到一邊，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皺了皺眉，問道：“天色已晚，公子可是有事？”若不是發生了什麽嚴重的事情，這個時辰莫初初本該在府中休息。
“沒什麽嚴重的事情，恰好到了門口，到了家門總不能不進來看看？”語氣三分輕佻七分戲谑。伸手去拿桌上的點心，一揚手，扔到了嘴巴裏。
王天嘴角一抽，這都什麽時辰了還在外面晃，真當自己是男人了。盡管想着，也沒敢當着莫初初的面将這句話說出來，見她仍是一副灑脫的樣子，在心中長舒了一口氣。
“對了，今天可是接到了鬼斧先生，将他安置到了哪裏？”鬼斧昨日雖答應了今日下山，莫初初卻仍是有幾分放心不下，王天本便對鬼斧有偏見，如與之争執，鬼斧一起之下回到了山上，豈不是功虧一篑。
“公子放心，鬼斧先生暫時在城中的客棧住下，這幾日我會在城中南方買下一間屋子，作為他們的住處。”
莫初初聞言，緩緩點頭。“那好，這事兒便有勞你了。”頓了頓，伸了個懶腰，“沒什麽事我就先回去了。”
“公子，我送您，大晚上一個姑娘家，總歸是不安全的。”
莫初初恍惚了一下，似乎在不久之前，有人對自己說過這句話。眼睑微垂，下意識地緩緩點頭，率先出了雅間。王天看着她離開的背影，眉頭微不可見地皺了一下，公子似乎有心事……
街上，已不似先前那般熱鬧，夜已深，多半已各自回了家中，街上行人兩三。莫初初擡頭望了望天空，耳畔忽然響起一道聲音，今日是牛郎織女相會的日子。
腦海中恍然浮現一道月白色的身影，面色透着蒼白，唇角含着笑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