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登基
恢弘的鼓樂聲已經停止,山呼海嘯般的“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傳過來,讓坐在龍椅上的敖睿宇感到極大的滿足,以至于有了剎那間的分神,忘了讓跪拜的衆臣子平身。
今天是惠王登基的日子。從天還沒亮就開始準備,折騰了快一天了,年輕氣盛的敖睿宇臉上都露了憔悴的痕跡,但仍被他的一臉興奮所遮蓋。
沒有傳國玉玺有一點缺憾,敖睿宇還是強行繼位了——所有不服的人可以去天牢裏與一衆囚犯辯論。當然最重要的,還是以左相恒胤遠為首的幾位重臣的力挺。
左側一個須發皆白的老人,端坐在黃澄澄的凳子上,望着臺上意氣風發的敖睿宇,露出會心的微笑。此人正是左相恒胤遠,現在已經被敖睿宇升級為首席輔政大臣了,還以年邁腿腳不便為由,給予他免跪的特權——開玩笑,讓親爹給自己下跪要遭到天譴的。
這位權傾一時的左相,并沒有太過人的才華,當初能受到敖慕雲的賞識完全是出于忠心,這一點在德皇繼位之初可是至關重要。然後就是靠活得夠長久了,比他有才華的人都比短命,以至于平庸的他能夠在左相的位置上坐上這麽多年——其實和平庸的德皇倒是很相配。
但是今天,這位南翼國的老臣可以盡情地敬佩自己——臺上繼位的皇帝的是自己的親生兒子,雖然他暫時還不能改姓恒,但自己已經升級為事實上的太上皇。這輩子自己做的最出彩的事情,便是找了一個對自己足夠忠貞的女人偷情,這個女人還是德皇的妃子。
右首邊打頭的,是敖睿成曾經的心腹之一——西門家的次子,西門嘯天。這種人物都能倒戈,也難怪敖睿成會失敗。倒是不西門家有意背叛敖睿成,這種豪門大家,往往都會在皇權更疊的時候兩面下注,做到左右逢源,才能保持自己家族長久不衰。
再下面,則是黑壓壓一大片跪倒的文武百官。看似人數很多,但敖睿宇知道,還有很多沒有來。他們之中有的直接質疑敖睿宇登基的全過程,被他丢到天牢裏反醒去了;有的則采取迂回方式,稱病不出。比如兵馬大元帥,司馬縱橫。
想起司馬縱橫,敖睿宇便恨得牙癢癢。這位前帝國雙壁不但用這種方式側面表達對自己的不支持,更是将敖睿成扣在自己手裏拒不交出,甚至連他被關在哪裏都不知道。每想起他在軍界的巨大影響,以及手裏敖睿成這張王牌,敖睿宇便坐立不安。
南翼國六大家族,恒家是血親,沈家為姻親,現在西門家也倒向了自已。陸家盡管去做二皇子的鐵杆好了,反正他家的勢力主要在商界,一個奸商能掀起什麽風浪。至于司馬家和胥家,雖然深耕軍界,但南翼國有軍人不幹政的傳統。何況胥南天已經隐居北郡國,而司馬家,雖然沒有前來捧場,但也不會公然反對自己。司馬家可是號稱南翼國最忠誠的家族,只會效忠于這個國家。
剩下的這些都是對自己忠心的人——至少是表面上忠貞不二的。終于坐上這個夢寐以求的位置了。敖睿宇望着腳下齊齊跪倒的衆臣,一股豪邁之情湧上心頭。一陣微微的風吹過,敖睿宇感覺自己正站在衆生之颠,擡頭望向遠方的天際線,忍不住在心頭吶喊道:“看,朕的江山如畫!”
“噗——”一種不和諧的聲音在鴉雀無聲的大殿裏響起,将敖睿宇從自我陶醉中拉了回來。
人吃五谷雜糧,難免打嗝放屁,可是在這種隆重的慶典中做出這種不文雅的舉動,就令人有些尴尬了。
敖睿宇臉色鐵青,環視下面平跪倒的人群,想象着他們中的很多人正在心裏偷笑吧,堂堂惠皇面前,居然有人敢公然放屁。
仿佛聞到了空氣中若有若無的臭氣,敖睿宇感覺一股邪火從丹田處升起來,很快控制了他的身心:這是一種對自己表達不滿的極端方式!根本就是藐視皇帝的權威!至少這一刻的敖睿宇是這麽認為的。
“到底是誰!給我滾出來!”敖睿宇怒不可遏,厲聲質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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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中一個文官打扮的人慌忙說道:“臣罪該萬死!,早上吃了栗子,腹中不适,冒犯天威,還請吾皇恕罪!”原來是禮部侍郎,周文成。身為禮部的二把手,當然知道這種場合的嚴肅性。只不過自然的生理反應卻是控制不了。
已經有人忍不住笑出聲來。在登基大典上讨論放屁的事情還是第一次遇到。其實這種事,可大可小,非要糾住不放的話,反倒會讓人覺得新皇小肚雞腸。最好的方式就是把它當成屁一樣放過了。
敖睿宇感覺那些笑聲就是自已被狠狠抽耳光的聲音。一個小小的侍郎,居然也敢用這種方式羞辱自己,還有那麽多幫腔造勢的。
“周文成,馬上拖出去,斬了!剛才笑朕的那幾個人,每個人五十大板!”敖睿宇幾乎咆哮着喊出來。
這下沒有人能笑得出來了。笑出聲的幾人臉上都變成了死灰的顏色,五十大板下去,直接丢掉半條命啊!衆臣工心頭均是一凜,這周文成在大典上放屁,自然不妥,但罪不至死啊,用這個借口便将他斬了,不是草菅人命嗎?
果然有人站了出來,正是禮部尚書傅文芳。身負禮儀教化之責,再加上周文成是自己的手下,自然不能放任敖睿宇胡作非為,恭恭敬敬說道:
“皇上明鑒,這周文成當衆作出不文雅之事,自是該罰,但罪不至死,還請皇上收回成命。”
“臣附議。”“臣附議”一衆臣子紛紛亮明态度,支持傅文芳。倒不是與他有多親近,只是這新皇做派着實離譜了些。今天是周文成倒黴,誰知道哪天就輪到自己?
敖睿宇怒視着重臣,一字一頓地說:“你們這是要公然違抗朕的旨意麽?”
一時間,大殿的空氣仿佛凝固起來。敖睿宇不妥協的态度讓衆臣頗為驚訝,這抗旨的罪名誰都當不起,但真的那周文成因為這麽一點小事兒就吹了腦袋?
敖睿宇也不完全是無的放矢。自古便有指鹿為馬的故事,這讓他變得格外敏感。
連恒胤遠都皺起眉頭來,新皇登基,理應懷柔天下,敖睿宇第一天便因為放屁小事犯衆怒,哪裏是為君之道啊,忍不住站起身來,對着惠皇拱手道:“老臣有一言,請皇上明鑒。今日登基大典,普天同慶,不宜有血光之事,還請皇上三思。”
親生父親都站出來了,敖睿宇不得不給個面子。強忍下心中的怒火,冷冷說道:“周文成,既然這麽多大臣都為你求情,朕也就不跟你計較了。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即日起革去一切官職,舉家流放南疆!剛才笑出聲的,一律杖刑五十不變!”
此話一出,大殿中響起一陣抽氣聲。這南疆瘴疠之地,野獸毒蟲縱橫,流放彼地之人十不存一,還舉家遷徙,這和誅九族有什麽區別!這刑罰反倒是比剛才還要重了!周文成聽聞,一下子癱倒在地上,早知如此,說什麽也不會去吃什麽栗子啊!
還有人想要說什麽,敖睿宇搶先說道:“朕意已決,如再有人糾纏不清,與他同去南疆好了!今日大典到此結束,散朝!”
敖睿宇拂袖而去,只留下一衆面面相觑的官員。這朝堂之上,恐怕再無寧日。
“反了,反了,都反了!”回到寝宮的敖睿宇再也忍不住,連摔了幾個茶杯,還随手給個一個小丫環重重的耳光,吓得一衆下人都躲得遠遠的。
“居然聯合起來欺負朕!總有一天,把你們一個個都誅了九族!”敖睿宇嘴裏喃喃的,在跟過來的沈臨沐看起來,他現在的樣子既猙獰又陌生。
曾幾何時,敖睿宇還是一個大男孩的模樣,陽光,帥氣,甚至還有些羞澀,讓自己傾心不已。為什麽當上皇帝以後,會變成這個樣子?瘋狂,易怒,敏感,自私。沈臨沐呆呆地望着他發火的樣子,兩行清淚忍不住流下來。
敖睿宇擡頭發現了沈臨沐,吓得她一個哆嗦。不過他并沒有拿他撒氣的意思,只是說道:“把你哥哥叫過來。”
沈臨沐的哥哥便是沈家二公子,沈學成,現在敖睿宇的心腹之一。沈學成很快跑過來,敖睿宇屏退左右,開門見山地說:“馬上執行夜枭計劃!”
沈學成有些遲疑地說道:“是不是太草率了?畢竟皇上剛剛登基,貿然挑釁北郡國,恐怕對陛下不利啊。”
“你沒看到今天的情形嗎?我已經等不了了!”敖睿宇惡狠狠地說道:“讓那幫臣工對我心服口服,用一般的手段根本不可能!我們現在需要一些大事轉移他們的注意力。還有司馬老匹夫!你不是躲着我麽?北郡國的人殺過來,你再沒有理由當縮頭烏龜了吧!”
沈學成看向敖睿宇的眼神有些複雜,也不知道沈家選擇敖睿宇這棵大樹是福是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