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丘歌雲的秘密
丘歌雲輕輕沒有說什麽安慰的話,只是輕輕拍着舞扇的背。待她情緒緩一緩,慢慢扶着她回房。叫來小丫環幫助進行簡單的梳洗,便讓她睡下了,臨睡時候還塞了一片安眠的藥到她嘴裏。
現在的兩個人,名義上是主仆,但實際上——舞扇也不知道算是什麽關系。
舞扇為複仇而來,身上背負了太秘密,但是對于丘歌雲,卻是一點也沒有隐瞞。這倒是不因為與她親近,舞扇甚至不知道丘歌雲是誰。她的所謂自已師父去雲游的話,随便聽聽罷了。
她只知道,丘歌雲想要害自己的話,根本不需要等到今天。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所以她給自己吃的藥劑,從來不會懷疑有什麽歹心。
至于她進宮有什麽目的——肯定是有目的的。舞扇自己的事情還想不過來,沒有心思去關心她。
丘歌雲長得并不算難看,甚至有中上之姿——但這對于成為皇上的妃子來說,還是不夠的。進宮最好的途徑,就是作為舞扇的貼身丫環混進來。至少到目前為止,丘歌雲的所作所為,完全是一個标準的丫環模樣。
連日來的胡思亂想讓舞扇身心俱疲,加上藥力的作用,舞扇很快沉沉睡去。
丘歌雲退出了舞扇的房間,來到自己的住處,怔怔地坐在錦凳上,不知道在想着什麽。沒有人在意這個其貌不揚的女子,而往往越是看起來普通的人,行事越是不普通。
脫掉外套,胡亂抹了把臉,丘歌雲直接躺在床上了,連睡袍都沒有穿。如果仔細觀察的話,今天的丘歌雲似乎與往常有稍許不同,一副心緒不寧的樣子。
難道她春心萌動了?只有舞扇那種無聊的家夥才會那樣。
夜漸漸深了,喧鬧的紫竹院也慢慢寧靜下來,整個皇宮進入了沉睡之中。除了偶爾路過巡夜的老太監,就只剩下不時響起的鳥鳴聲了,
這些夜間活動的鳥兒尤其讨厭,經常讓一些由于思慮過重而入睡困難的人變得整夜睡不着。比如現在的丘歌雲,聽到夜枭的叫聲猛然睜開眼睛。
都是鳥叫聲,只有經過專門訓練的人才能夠聽出其中的區別。丘歌雲側耳傾聽,又傳來長短不一的三聲鳥叫,這才緩緩起身。
蠟燭是不能點的。借着透過窗戶射進來的月光,丘歌雲悄無聲自地穿戴整齊,順手提起一個小燈籠,推開門向外走去。
站在院中,憑借驚人的耳力,丘歌雲聽到長短不一的呼吸聲——無論是舞扇,還是院中其他的宮女太監們,都處于熟睡的狀态。尤其是舞扇,呼吸粗重,顯然睡眠質量并不好,這讓丘歌雲內心感到稍稍愧疚。
推開靜波院的門,丘歌雲走在瀉滿月光的青石板上,腳步沒有發出一點聲音,這是一個一流高手才能做到的事情。
Advertisement
此時的丘歌雲,完全是一個準備出門辦事的宮女。只有自以為是的某人,才會穿上一襲黑色的夜行衣,在高手如雲的皇宮大內跑來跑去。
手裏的燈籠沒有點火,是為了不引起巡邏太監的注意。至于為什麽還要提上一個,是為了一旦被發現的時候及時點起火,然後假裝慌慌張張地說要去找太醫,因為舞妃娘娘正在發燒。
丘歌雲給舞扇吃下的藥劑中,除了安眠的成份,還有讓身體發熱的作用。這種藥除了讓舞扇增加一些噩夢之外,沒有任何的副作用。早晨起來的時候,舞扇甚至不會知道自己曾經發過燒。
但如果太醫們現在過去的話,會發現舞妃娘娘病得很嚴重——這也是丘歌雲火急火燎前來報信的原因。然後在太醫們診斷出這種病症之前,發燒會神奇般地消失掉。
一切安排的都很完美,即便此時貼近觀察她,也不會發現一點端倪——丘歌雲甚至都沒有東張西望。
計劃很順利,沒有遇到任何巡邏的太監,甚至連夜裏休眠的鳥兒都沒有驚動。小宮女在寂靜的夜裏默默地走着,在某一個瞬間,突然失去了蹤影。
當然不是真的消失了。她只不過是快速地閃到了旁邊一片竹林裏。
這裏一片漆黑,仿佛什麽都沒有。但丘歌雲知道,一路的暗號将自己引向這片竹林,這裏一定隐藏着一個人,只不過不方便和自己見面而已。
三年前,滕俊琛曾經聯合武英,在皇宮之中逮住一只“黃雀”。那時候的秦衣,這個南翼國二皇子自以為優秀的細作,連螳螂都算不上,頂多是只作為誘餌的蟬——二皇子用她來測試一下自己在北郡國皇宮中的實力,滕俊琛則用她來迷惑敖睿成。
簡直是細作界的恥辱。
但滕俊琛不知道,皇宮之內,未必只潛伏着一只黃雀,也未必都屬于二皇子。真正的黃雀可怕之處在于:我就在這裏,你卻完全沒有察覺。這只黃雀甚至比襄皇入主後宮的時間都要長。
“你就是夜枭?”黑暗中傳來一陣略帶譏諷的聲音。以丘歌雲的耳力,也無法通過聲音定位對方的位置,甚至連男女都分不清。
“看你的樣子,我一只手指就能把你捏死。”對方顯然頗為自負,還有些話痨。
“你盡可試試。”丘歌雲冷冷說道。每一個醫師都是一名毒師。對付一個能解情蠱的醫師,有時候武功高低意義并不大。
“你來得未免遲了些,主人他已經有八年沒有見過這樣的月光了。”黑暗中的人似乎有些感慨,還帶着一絲埋怨。
“茲事體大,需要天時地利人和,你也沒有什麽好抱怨的。而且我也沒功夫跟你在這裏閑扯。”丘歌雲不鹹不淡地回答道,語氣中帶着一絲不耐煩。
“好吧,什麽時候開始行動?”對方直截了當地問道。
“快了。過段時間,滕俊琛離宮的時候,皇宮內守衛必然空虛,就是我們動手的時機。”丘歌雲說道。如果舞扇在這裏的話,會吃驚地發現眼前的人與平時溫柔的丘歌雲判若兩人。
“滕俊琛會離宮?你們怎麽确定?”對方驚訝地問道。
“這個你不需要知道。你只要做好份內的事情就可以了。”丘歌雲回答道。她開始讨厭這個人,至少多嘴不是一個細作應該具有的氣質。
“好吧,那需要我做什麽?”
“你需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就是去死,”丘歌雲的語氣中幾乎沒有一絲的感情:“到時候我們自會将魏王由地道接走,出去後接應的人已經安排好,坐上一輛馬車連夜出城。如果一切順利的話,天亮的時候,魏王應該已經身在百裏外的狼山之中,再過十天,将會到達南翼國的洛城,在我國惠王的幫助之下,東山再起,直至推翻北郡國僞皇!而這中間,你是最關鍵的。在魏王離開地牢的這段時間裏,需要有一個和他身形和長相都頗為相似的人替代他在那裏坐牢,至少堅持到天亮,才能夠讓魏王逃到足夠安全的地方。”
“哈哈哈哈——”黑暗中傳來對方刻意壓低的笑聲:“能夠為魏王盡忠,是我一生的榮耀!你放心,我這裏沒有問題,只要你們不要食言就好。”
丘歌雲略略皺眉。執行這種暗黑任務一腔熱血自然好,但更關鍵的是冷靜。自己除了醫術好一些外別的方面并不突出,卻被主人選擇執行如此重要的任務,最重要的還是看得了自已處事冷靜的特質。
而眼前這個人,顯然更加情緒化一點。
“還有一點,這次營救行動,我們需要魏王全面配合,這就需要他對我們有足夠的信任。你原本是他的心腹,這個工作由你去做。但要注意,不要讓魏王平日裏露出馬腳。”丘歌雲緩緩說道。雖然很讨厭這個人,但不得不承認,整個計劃他才是核心。
“這個你放心好了,魏王也是人中龍鳳,知道該怎麽做。”
“那就好。這段時間不要再聯系了,以免身份暴露。等到動手的前一天,我會再給你發暗號。”丘歌雲說完,身形一閃,已經回到了光光的石板路上,又變成了那個提着燈籠的小宮女。
站在原地足足有半炷香的時間,在确認沒有任何人監視或者跟蹤以後,丘歌雲這才踏上回程的路途。
悄悄地回到靜波院,一切都還是自己離開的樣子。丘歌雲掩上房門,脫下外袍,這次換上了睡衣,躺在了床上。過了一會兒,床上還傳來她輾轉反側的聲音,顯然她的內心并不像她外表那樣冷靜。
黑暗中傳來她丘歌雲的喃喃低語:“做完這件大事,也算對得起你了。敖睿宇,從此你我兩不相欠,以後我丘歌雲只為自己而活!”
天空露出魚肚白的時候,已經有宮女太監起來灑掃了,皇宮又邁入了正常的節奏,仿佛昨夜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唯一感覺有此異樣的便是舞扇了。此刻她正躺在床上,捂着有些發脹的頭一臉懵圈:結結實實睡了一夜,怎麽感覺比睡前還要疲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