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弑君
敖睿宇開始了自己漫長的講述,從記事時候開始。
那時候的自己還小,根本不知道為什麽別人都有母妃,而自己沒有,只是每天看到與自己相依為命的哥哥,一臉陰郁的模樣;還有父皇,從不在自己面前露出笑容,也不像對其他皇子那樣喜愛。
直到有一天,自己與太監們藏貓貓,跑得遠了些,藏到一個大缸裏面,偷聽到了一個讓自己終生難忘的事情。
“你到底說不說?”一陣渾厚的聲音傳過來,剛剛六歲的敖睿宇分辨出來,這是父皇的聲音,這讓他更加不敢動——父皇不讓自己在宮裏亂跑,一旦被發現的話,必然是震怒,自己逃不了被懲罰的下場。
一陣沉默過後,一聲清脆的耳光響過,父皇的聲音再響起:“不要臉的東西,幾年來,你寧可被千人輪,萬人踏,也不肯說出那個野男人是誰?你倒是對他很是忠貞呢!朕到底哪點對不起你?你居然給朕帶綠帽子?”
女人終于開口了:“我從來沒有喜歡過你。是你,把我搶進宮來!我根本就不愛你,是你對不起我!”
啪,啪,啪——,幾聲清脆的巴掌聲響過,讓敖睿宇的眼皮一跳一跳的。他驚訝地發現,這個女人的聲音和自己的母妃有些像——自從降生到皇宮以來,自己見到母妃的日子屈指可數,聽人說她平時都呆在一個叫“冷宮”的地方不出來。
雖然只有寥寥幾面,但每次敖睿宇卻對她印象極深,每次和她在一起都很溫暖,或許是血脈相連的緣故。
“賤人倒是嘴硬!我看你能硬到何時!”一陣撕打聲中,傳來衣帛破裂的聲音,很快傳來水花濺起的聲音,還有男人的喘氣和女人刻意壓抑的呻吟聲。
“哈哈哈——”正在受到虐待的女人忽然大笑起來:“敖慕雲,你也就這點能能耐吧?你知不知道你有多可憐?你在我面前就像一條狗一樣,氣急敗壞,只會用這種歇斯底裏的方法,其實又一點辦法都沒有!”
“嗷——”正在行淫的敖慕雲顯然被激怒了,發出驚天的怒吼,讓偷聽的敖睿宇瑟瑟發抖。緊接而來的時一陣密集的巴掌,和身體倒地的聲音。
女人依舊沒有屈服,帶着嘲諷的語氣說道:“你當時蠻橫地将我搶過來的時候,沒想過會有今天吧?你以為你無所不能?在我眼中,你永遠都只是一條狗而已!”
“你故意激怒我,就是想一死解脫吧。”敖慕雲的語氣變得平緩了一些,卻如刀鋒般冰冷。
“我現在的樣子,和死有什麽區別?真讓我死了,倒是謝謝你。”女人的話也變得冷冷的。
“好,我成全你!你就帶着你的秘密去黃泉好了!來人,拿一丈绫來!給你一個晚上的時間選擇,要麽說出那個野男人是誰,要麽去死!”敖慕雲的聲音幾乎在咆哮,與之對應的是女人的冷笑聲。
一陣沉重的腳步聲過後,所有人都離開了,除了一個遍體鱗傷的女人和一道紅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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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缸中的敖睿宇剛腦袋一片空白,剛剛的信息那他這個剛剛六歲的小腦袋有些轉不動:母妃出軌了?父皇是把她搶過來的?父皇還要殺了她?自己一個六歲的小孩子,能做什麽?
缸外傳來微微的響動,敖睿宇已經顧不得去想了。等到月上梢頭,身體有些發冷的時候,他才意識到自己在這缸中呆也很久了,周圍一片寂靜。
勉強在一人高的缸中站起來,敖睿宇扒着缸沿向外看去,登時又有一種天旋地轉的感覺——
空蕩蕩的大殿中,一個渾身白衣的女子,正孤零零地懸在房梁系下的紅绫上,輕輕飄蕩着,原來精致的臉也因為痛苦而扭曲得變了形,顯得格外猙獰;四周的閃爍的長明燈,也仿佛是鬼火一般,忽明忽暗——母妃毫不猶豫地選擇了自盡。
敖睿成終于堅持不住,暈了過去,跌回缸中。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一天一夜以後了。
從此那個畫面便一直出現在他的夢中,成了他我麽多年揮之不去的夢魇。自己經常會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滿身冷汗地醒來,眼前是母妃那張猙獰的臉。
敖睿宇講得很慢,故事也很長,講完的時候燭光已經暗淡了。他輕輕撥了撥燈芯,暖閣內又恢複了光明,照出敖慕雲那張陰郁的臉。
“自從那一天起,我就一直想着,終有一天,我會為母妃讨回公道,你知道,為了這一一在,我已經等了二十年!”敖睿宇終于改變了平緩的語氣,手也握成了拳頭。
“所以,你這個小畜生,想用除掉你父皇的方式,為你的母妃報仇?你也知道,是她先對我不忠的!是她自己選擇走上死路!而且,這件事兒天下誰都有資格說朕的不是,唯獨你沒有資格,因為你不但是那個賤貨的兒子,也是朕的兒子!”
“你對誰都可以這麽說,但是對我不行!因為他是我的母妃!你不可以侮辱她!”敖睿宇抓住敖慕雲的衣領說道。動作幅度有些大,讓這個風燭殘年的老人咳嗽起來。
敖慕雲看着敖睿成眼中的怒火,忽然意識到了什麽,一字一頓地說道:“你真的要殺我?”
敖睿宇恢複了風清雲淡的樣子,說出的話卻是冷冰冰的:“如果我今天放過你,母妃泉下有知,一定會死不瞑目的。”
“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敖慕雲從心底升起一股寒意,他從敖睿宇的眼中真的看到了殺意,這小子瘋了嗎?
“你要想想後果是什麽!”敖慕雲努力提高聲音,掩蓋住心中的那一點惶恐,“你怎麽對付百官?對你這種弑父的敗類,只會用千刀萬剮!不要告訴我,你準備在害我之後,追随你母親而去!”
敖睿宇臉上不但沒有絲毫害怕,反而露出了笑容,敖慕雲的樣子顯然是方寸已亂。
“老東西,你怎麽還不明白?我既然敢于将你軟禁,自然就有了萬全的把握。朝堂不必擔心,有左相恒胤遠幫我維持朝綱秩序,不會出什麽大亂子。”
“不可能!”敖慕雲斷喝道:“左相是朕一手提拔起來的,縱橫朝堂多年,又豈會與你這個小崽子沆瀣一氣?”
敖睿宇笑眯眯地說道:“按道理當然不會,但是如果是為了他的兒子呢?如果有機會當上太上皇,恐怕對你忠貞與否就不那麽重要了吧。”他湊近敖慕雲的臉,帶着嘲諷的語氣說道:“剛才忘了告訴你了,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母妃和哪個男人私通嗎?就是你的得力助手,左相恒胤遠!而我,正是他們兩個的孩子!左相,也就是我真正的父親,才是最大贏家!不但贏得了你女人的心,還讓自己的兒子取代你登上大位!”
石破天驚的消息!敖睿宇居然不是自己的兒子!敖慕雲剎那間腦袋一片空白,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手指哆哆嗦嗦地指着敖睿宇說道:“原來,那個賤貨還留下了你這個賤種。”
“啪——”一個巴掌響過,敖慕雲的臉上出現了五個指印,嘴角也泌出血來。
“念在你這麽多年養我的份上,原本讓你死得體面些,別讓我改主意!”敖睿宇一臉厲色。
“不會的,你不會得逞的!還有司馬大元帥,他絕對是朕的心腹,不會對你的惡行置之不理!”敖慕雲變得有些瘋狂,企圖抓住最後一點機會駁倒敖睿宇。
“司馬将軍确實對你忠心不二,只不過,他剛剛帶兵去洛城了。”敖睿成臉上又帶上了那讨厭的笑容:“有些事還是跟你說清楚的好,讓你死也瞑目。上次你借着東臨國的事情,将你的二兒子貶到了邊陲洛城,着實是一步昏招。他已經在這兩年裏秘密拉起了一只三萬人的精兵,在聽說你病倒以後,已經于昨日讓這三萬精銳出發,直奔平梁城,企圖來個兵谏!即使我今天不行動,你的位子也坐不了幾天了!而我,只是将這個消息通過适合的途徑傳遞給了司馬縱橫而已,您忠心的兵馬大元帥已經帶着部下前去攔截了,哪裏還顧得上這皇宮裏的事情?”
看着笑起來像只狐貍的敖睿宇,敖慕雲已經說不出話來。而對方顯然不準備在心理上放過他,繼續說道:“敖慕雲,你自诩明君,卻不知道這一輩子過得有多失敗!你治國無能,在你的統治之下,南翼國國力始終低于北郡國一頭!你嫉賢妒能,無論我還是敖睿宇,都是治國的良才,你卻因為母妃的緣故,寧可讓呆傻的大皇子占據着太子的位置,也不願意給真正的良才!我知道,你想在更小的皇子中尋找接班人,可惜太晚了!你根本就是把你的私人感情淩駕于江山社稷之上!你甚至連你自己女人的心都得不到!走到今天這步田地,其實都是你咎由自取!”
敖睿宇的話猶如重錘一樣,砸在敖慕雲的心上。是啊,自己在位三十七年,又有什麽值得稱道的地方?
想到這裏,怒血攻心,敖慕雲忍不住吐出一口鮮血,眼前一黑,便不省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