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醒來
時間回到三年前。
似乎做了許多的夢,某個時刻,秦衣确定自己已經醒過來,因為全身那鑽心的痛。
眼前依舊是黑暗一片。秦衣嘗試着睜開眼睛,卻無濟于事。這裏是地獄麽?沒有光,只有痛,莫非自己在人間受盡折磨,死後還要繼續忍受這無盡的苦難?
耳邊傳來一聲沉重的嘆息,是一個男人發生出——至少自己的聽覺還很正常。
“你終于醒了。”
短短五個字,讓秦衣意識到自己還活着。想起之前的被畫眉毀容的情形,秦衣下意識地想去摸臉,卻發現兩只胳膊被死死地鉗住了。同樣還有雙腿也動彈不得。自己似乎被綁在了一張床上,呈大字型。
“你最好不要亂動,”男人緩緩說道,聲音有些沙啞:“你的兩條腿斷了,骨頭還沒有接起來。你的臉也不能用手摸。”
“你救了我?”秦衣問道。
“還不能這麽說,你只不過是醒了過來,離活下來還差得很遠。”
仿佛在印證男子的話,秦衣渾身又傳來一陣鑽心地疼痛,同時腦袋也傳來針紮般的感覺。秦衣知道後者是情蠱的力量。自從與胥易安相見将情蠱之毒解開後,這頭痛便如影随行。
男子繼續補充道:“你的身體很差。剛剛小産,元氣未複;你的兩條腿被打斷,還需要時日靜養;當然這些和你中的情蠱之毒相比都算不了什麽。你的情蠱之毒已經有了擴散的跡像,顯然是通過劇烈的感情波動強行破開包含情蠱的外殼,讓蠱毒深入了血脈。即使現在你是一個正常的人,以你中毒的情況來看,在這個世界上的時光也不會超過半年。”
“那你為什麽還要救我?我也知道這情蠱之毒,無藥可解。我還被毀了容,瞎了眼。即使活下來,還能做些什麽?”秦衣有些賭氣地說道。世界上最殘忍的事情不是絕望,而是給你希望之後,再将希望生生奪走。
“哈哈哈哈”,男子笑起來,“如果說世界上還有一個人可以救你,那只能是我。我可以保證,将你的情蠱斬草除根,恢複你的容貌,治好你的眼睛,還可以安排你去報仇。”
“真的嗎?”秦衣半信半疑地說道。
“我現在騙你有意義嗎?只不過——”男子話鋒一轉,說道:“你中的毒太深,臉上糜爛的也太嚴重,治好你的話,将比死去要難過一百倍。所以我需要一個理由,讓我相信你不會在治療過程中放棄。或者說,你非常想活下去。”
“我當然要活下去,我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做。”秦衣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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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向滕俊琛讨回公道?”
“你是誰?你怎麽知道這些?”秦衣再次吃驚地問道。其實自己早就應該想到,這個男子可能對自己比較了解。
“我是誰不重要。”男子說道:“重要的是,我知道你所知道的一切,還知道你不知道的很多東西。你原本是南翼國二皇子敖睿成的暗子,奉命潛入北郡國做了秦妃,然後被滕俊琛堕掉腹中胎兒,打斷雙腿,趕出了皇宮。所以,滕俊琛是你的仇人。”
秦衣咬了咬牙。顯然提起滕俊琛相當于在她心口割了一刀。
“還有敖睿成,他是一切的主謀,沒有他,你就不會有今天的一切。”
“我和他算是互不相欠吧。”秦衣猶豫地說道。畢竟,二皇子也算救過自己的命,自己為他賣命,也不能完全算仇人。
“是麽?”男子的話充滿諷刺,“你覺得你和他的利益交換,那為什麽你在皇宮裏會遇到連恬月?”
秦衣來不及細想他話裏的含義,脫口問道:“那個真的是我的姐姐?”
“沒錯!你以為你的姐姐死了嗎?你是不是還親手把他埋葬了?但她又活生生地站在你面前了!說明敖睿成壓根就是在騙你!他只不過是想利用你罷了!”
仿佛一記重錘擊在胸口,秦衣怔怔地說不出話來。她一直以為二皇子是個真小人,雖然卑鄙,卻不會騙自己。原來他也是個騙子!
男子還在繼續說下去:“據我所知,你應該恨的人還有吧。那個張幼菱,處處針對你,在你遇難的時候落井下石,給你毀了容,還有,”男子遲疑了一下,接着說道:“那個自以為是的胥易安!口口聲聲說愛你,卻陰差陽差讓人服下情蠱,還跟你見面導致蠱毒擴散,難道不應該恨他麽?更不要說那個跟你連家有血海深仇的楊鈞了,你為了殺他落到這步田地,他去依舊逍遙自在!”
“你到底是誰!”秦衣大聲叫起來:“為什麽要跟我說這些!”
男子情緒也有些激動,大喊道:“我再說一次,不要問我是誰,你只需要知道我能救你就行了!我跟你說這麽多,是想告訴你,不要忘記你的仇恨!只有仇恨,才能你讓的情蠱在解開之前,不至于要了你的命!也只有滔天的恨,才能夠讓你忍受接下來的治病的痛苦!”
秦衣的身體有些顫抖,剛剛男子所說的這些人,讓她聯想起以前的種種。原來有這麽多人對不起自己!為什麽世界人的都要和自己過不去?
又想那個在絕境中依然堅持的司徒明月。果然仇恨是一切力量的源泉。男子的這番話也暗示自己,如果接受治療的話,會非常地痛苦。
“我會活下去。”秦衣堅定地說道,眼睛雖然看不見,卻依舊能感受那一團火熱:“至少不能比我的仇人先死。”
“好,你要記住你的話!如果覺得實在忍受不了了,就想想這些小人還有世上活得很好,而你卻在這裏受苦!”男子頓了頓,接着說道:“你已經昏迷了七天了,臉上的糜爛已經相當嚴重,事不宜遲,我現在就要開始給你治療了,你要有心理準備。”
秦衣的心已經被仇恨支配,想點點頭,卻發頭部也被牢牢地固定住了。只好發出了“嗯”的一聲。
下一秒,秦衣便知道為什麽男子要将自己全身固定住了。
雖然看不到任何東西,她還是能感覺一個尖銳的東西放到了臉上,似乎用力向下一沉,然後将一大塊皮肉生生割了下來。一股鑽心得痛讓秦衣的身體整個顫抖起來,想躲卻又躲不開,只好殺豬般地慘叫起來——淑女風度早就抛到九宵雲外去了。
緊接着第二刀,第三刀過來,秦衣的身體瞬間冒出一層冷汗,直接暈了過去。
但馬上就疼得醒了過來,臉上一刀又一刀還在繼續。在這樣時暈時醒的痛苦循環中,還能斷斷續續聽到男子的話:
“你的臉損傷已經十分嚴重了,我必須把所有的爛肉,還有新長出來的息肉全部割掉。而且為了讓它自己能夠長好,我不能用一丁點麻沸散。所以,秦衣你要記住這每一刀把痛苦,想想它是誰帶給你的,你要十倍百倍地還回去!”
甚至還有開着莫名的玩笑:“古有關雲長刮骨療毒,今有大秦衣割臉治傷……你割下來的肉,夠吃上一頓了…你叫什麽叫?你不知道我現在比你痛苦百倍?至少你看不到你現在的臉!”
……
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那可惡地刀終于停止了,秦衣已經是奄奄一息。她能感覺到,男子在自己的臉上塗上了厚厚的一層膏狀物,然後纏上了繃帶。秦衣能夠想像,自己的頭一定被包裹得像個大粽子。
但還沒有完!感覺男子在自己的身上一掀,全身立刻感到一陣涼意。原來身上根本就沒有穿衣服!只不過是蓋着一層布罷了,連身下的墊子也被撤走,身體被被架到了半空中。
慢慢的身上傳來烘熱的感覺,偶爾還會有柴禾燃燒的噼啪聲。
這是要烤了自己嗎?男子的話給了解釋:“時間會很長,只是不想讓你感冒而已。”
緊接着,男子拿着一個軟軟的東西,放到了秦衣的大腿上。那東西涼涼的,還在蠕動,讓秦衣一陣惡心——這是一條蟲子!想開口詢問,卻因為臉整個被繃帶纏住而不能發出聲音。
蟲子在腿上爬了一會,終于找到了血管的位置,用尖尖的嘴刺破皮膚,開始吸取血來。很快男子又放上第二只,第三只,直到幾乎将她的全身都放滿了。
想到幾百只蟲子在自己的身上吸血,秦衣惡心得幾乎吐出來。她不知道,此時的男子,赤身裸體地站在她的面前,身上同樣也放滿了密密麻麻的蟲子在吸着血。
慢慢地,兩個人身上蟲子身體都鼓了起來,男子将秦衣身上的蟲子拿下來,再将自己身體同樣位置的蟲子與之交換。神奇的一幕發生了:兩只蟲子身體同時癟了下去,将吸出來的血又吐回到人體之中。
男子依次将所有的蟲子交換,用這種方式将兩個人一部分血液調換了一下。結局便是地上掉落了滿滿一層蟲屍。
秦衣已經虛弱得睡了過去。男子輕輕地為她蓋好被子,同時将滿地的蟲子屍體收起來,扔到小屋外面,望着滿天的星鬥,喃喃說道:“秦衣啊秦衣,都是我害了你。只要能治好你,我胥易安就是上刀山下油鍋,也再所不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