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交易
“撲——”的一聲,箭尖從滕俊琛的身體冒出來,鮮血噴薄而出,将秦衣的臉染成了紅色。
第二次了!這是又一個男人,用他的身體救下了自己的命!秦衣已經人呆滞狀态清醒,又很快陷入了絕望。
為什麽要對自己這麽好!這是要自己接受良心的拷問嗎?胥易安舍命救自己,然後自己負了他;現在滕俊琛也本能地沖過來救自己,同樣自己也是負他的人!為什麽!
滕俊琛的行為,真正拯救了兩個人。本來接下來應該是漫天的箭雨,由于滕俊琛地突然加入,大多數士兵都在最後一刻收住了自己拉弓的手——投鼠忌器啊!只有寥寥無幾的幾枝箭射出來,被胥易安輕易擋下。
情勢一變再變,讓在場的衆人都無所适從。黃雀一擊不中,本能想再試一次——多好的機會啊,只要再揚一次袖箭,制造足夠的混亂,就有可能讓眼前的三個人能夠一起死掉!
然而他的動作被抵在後心處的刀尖制止了。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很糊塗,看不穿他的把戲。武英在身側冷冷地盯着他——這個叛徒,不會有好的下場了。
在另一側,電光火石的一剎那,胥易安手中已經多了一只匕首,沒有浪費一點點時間,他已經揮着它向滕俊琛刺過來。
這等于是第二次恩将仇報,至少周圍的所有人都是這麽認為的。胥易安的本意當然不是為了殺死襄皇,但他不得不把他挾持在自己的手裏——在身陷囹圄的情況下,将襄皇當作人質,這是自己與秦衣逃走的唯一機會。
若在平時,胥易安根本不是滕俊琛的對手。但現在襄皇受了重傷,再加上袖箭上有淬了毒——他已經感覺到傷口傳來麻癢的感覺,而且腦袋的眩暈感越來越強烈。一時間兩個人竟鬥得旗鼓相當。
秦衣始終沒有出手——她不知道該如何做。兩個都是舍命救自己的人,該幫哪一個?而同樣不知所措的人還有周圍的一圈高手們,不敢貿然上前,唯恐幫了倒忙。
轉瞬間兩個人已經過了幾十招,來到了崖邊。此時的雨依然沒有停歇的意思,山崖上到處濕滑不堪。滕俊琛腳下一個趔趄,身體向萬丈深淵一側倒過去。胥易安則急忙伸出手拉住他——于是,兩個人糾纏着,一起向山下墜下去。
衆人這才如夢初醒,向墜崖的地方望下去。這樣連星星都沒有的雨夜,下面完全漆黑一面,哪裏還有兩個人的影子。
士兵們上前制住了秦衣。事實上,即使沒有人上前抓住,秦衣也不會逃走了。她不明白,為什麽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自己這個處處負心的人活了下來,兩個優秀的男人卻一同死去。
同時一臉懵的還有一衆侍衛,他們這才意識到——襄皇墜落山崖了,為什麽剛才穩操勝券的局面,會急轉直下,變成這個樣子?至于黃雀,只有苦笑了,現在也不知道二皇子的計劃算是成功還是失敗了。但他只知道一件事,自己在接下來的生命裏,将真正體體驗什麽叫生不如死。
武英成了這裏的臨時指揮。除了留下一小部分人看管黃雀,收拾一下殘局,剩下的人都下山去找襄皇。至于秦衣的處理有些撓頭,毫無疑問她是一個敵人。但她也是襄皇親手救下來的人,誰又敢動?只好吩咐暫時關押起來。
滕俊琛醒來的時候,眼前是一堆篝火,火苗搖曳着,照出兩側的山壁。篝火的一側,一要長青的蔓滕上,挂着一溜兒濕衣服——那是自己的衣服。再看身上只剩下了貼身小衣,胸口處還露着一個小小的箭尖,袖箭還在身體裏,沒有取出來。自己正躺在距離篝火兩步遠的地方,頭腦的眩暈感也沒有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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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要動一動身子,牽頭了傷口,傳來鑽心地疼痛。
“如果我是你,就不會試圖做無謂的動作,讓傷口惡化。”說話的是胥易安,從晾着的衣服的後面轉過身來。看起來他要幸運得多,同樣從山崖上摔下來,除了滿身的污泥和幾處擦傷以外,似乎沒有受什麽重傷。而滕俊琛通過剛剛小小的動作已經感覺到,至少自己的右腿摔斷了。不過似乎已經上了夾板。
胥易安走過來的時候手裏還拿着匕首,尖端在篝火的映照下閃爍着寒光。滕俊琛面色一沉,說道:“既然落到了你手裏,要殺要剮随你便。”、
“殺你?”胥易安臉上露出了笑容,“殺了你有用的話,我早就動手了。”
他蹲了下來,晃着手裏的匕首說道:“現在呢,我要用這個東西将你身體裏的箭頭取出來。提前說好,我這裏沒有麻沸散,會很痛。但是如果它一直留在裏面的話,恐怕你也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而且箭頭靠近你的心髒,你要是稍微動一下的話,我敢保證你連這洞中的蝙蝠都看不到。”
滕俊琛沒有回答他的話,望着匕首的尖端,說道:“你的刀應該是喂了毒的吧。”
“說得沒錯,為了對付你,我特意把它配上了我自己特制的毒藥。不過可惜你沒有機會嘗試了。因為現在我不想你死了,把毒藥弄掉還真費了我好多事。”胥易安說道,将刀尖拿到火上輕輕烤着消毒,“我們最好不要再浪費時間,等袖箭上的毒素擴散開來,神仙也救不了你。”
雖然不知道胥易安為什麽轉變得這麽快,滕俊琛點了點頭,示意他動手——頭部的眩暈感越來越強烈了。
胥易安拿過一段木頭:“咬住它,不然一會兒你會咬碎自己的牙齒。”
袖箭上有倒刺,貿然拔出來會扯正滕俊琛一大塊肌肉和半個心髒。胥易安只能一刀一刀割開他的皮膚,再把這只袖箭“挖”出來。
第一刀下去的時候,滕俊琛已經全身出了一層冷汗,牙齒将嘴裏的木塊咬得嘎吱作響,一只手也緊緊抓住了胥易安的腿,讓他惱怒不已。看在滕俊琛是重傷員的份上,忍了。
濃重的血腥味在山洞裏散開來,暗紅色的血液在地面上流淌着,慢慢彙成小溪。如果侍衛們這個時候進來的話的話,一定以為胥易安正準備将他們的襄皇的肉割來來烤着吃。
最後的箭頭取出來的時候,滕俊琛已經幾近虛脫。胥易安草草地為傷口塗上一些草藥,又将衣服扯開作為繃帶纏好——當然是滕俊琛的衣服,已經在火邊被烤幹了。連續的疼痛和過多的失血讓滕俊琛則直接昏睡過去。
滕俊琛再次醒來的時候,頭似乎沒有那麽痛,草藥的效果慢慢顯現了。但身體依然不敢随便動。
“你是一個好大夫。”滕俊琛由衷地說道,胥易安正坐在自己身邊,面容略顯憔悴,身上的衣服也已經幹了。手裏剛拿着一只樹枝,上面串着一只雞一樣的動物,正在火上被烤得滋滋冒油,烤肉的香氣也沖淡了山洞裏的血腥味。
一陣嫉妒湧上心頭,為什麽同樣是跌落山崖,胥易安會一點事兒都沒有?自己的運氣就這麽差嗎?
“謝謝你的誇獎。我的醫術至少比你的太醫們要強得多。”胥易安似乎并不謙虛。
“好吧,雖然你救了我,但是我還是想知道其中的原因。”滕俊琛稍稍動了動,讓已經麻木的胳膊緩一緩,這個小小的動作讓他汗流滿面。“不要跟我扯什麽我曾經救過你,你也要救我一次的鬼話,就在不久前我們還是你死我活的關系。而且也不要指望着因為你救過我,下次我就會對你手下留情。我滕俊琛只特別會記仇,你救我十次都比不上一次想殺我讓我記得住。”
胥易安一笑,說道:“我沒想那麽複雜。我救下你,只是為了和你做一個交易。”
“交易?你就這麽有自信,我會同意和你這個敵人交易?就憑你救了我一命,或者說你那自認為很高明的醫術?”
“當然,我說過,我的醫術比你的那些所謂的太醫們強得多,至少他們都沒有發現,秦衣已經中了情蠱。”胥易安說着狡猾地一笑,仿佛是一頭狐貍。
“情蠱?你是說秦衣中了情蠱?”滕俊琛吃驚地說道。這種毒藥,或者說是草藥他也聽說過。如果是中了情蠱,那麽秦衣時時頭痛就有合理的解釋了。
“沒錯!她就是因為聽到我的死訊,感覺生不如死,才吃下情蠱的!”胥易安說着,頗為得意。他認為秦衣為自己吃下情蠱是一件令人驕傲的事情,尤其是在情敵滕俊琛面前。
“哼,你知不知道,她和我在一起的時候也經常頭痛,尤其我們兩個行周公這禮的時候。”衆所周知,吃下情蠱的人只有在動情的時候才會頭痛。顯示襄皇的醋勁并不比胥易安小多少。
“而且再告訴你一個秘密,秦衣已經懷了朕的骨肉,你連和她接吻都沒有過吧,哈哈哈——”滕俊琛很想用大笑來表達對胥易安的鄙視,但嘴張得大些便牽動了傷口,痛得直打哆嗦,原本的大笑也變成了一種詭異的聲音。
胥易安聽言氣得咬牙切齒,剛要出言反駁,忽然又神秘地笑起來:“那又怎麽樣?你的情人和孩子,很快都保不住了。”
滕俊琛愕然,脫口而出:“為什麽?”
“當然是因為襄皇你啊!秦衣是我和手拉手出現的,是刺殺你的主謀之一,你覺得你的手下們會放過她?你在這裏乖乖養着傷,說不定你的心肝寶貝正懷着你的孩子,在你的天牢裏嚴刑拷打呢。”胥易安不無譏諷地說道。
滕俊琛面上現焦急的顏色,想要爬起來,沒有成功,反倒是讓全身都疼了一遍。
想起秦衣的處境,兩個人都不再說話,山洞中只有木柴燃燒時發出的噼啪聲。
最終還是胥易安打破了沉默:“好吧,我承認,我們兩個都喜歡秦衣,而且也願意為她付出。這也是我為什麽要跟你交易的原因。泰衣目前的狀态,需要你早點把傷養好,然後在你的手下将她折磨至死之前,将她救出來。這個問題上我能做的,就是讓你好得快一點。這也是最簡單的一件事。”
滕俊琛靜靜地聽着,示意她說下去。
“比較麻煩的一點呢,是她身上的情蠱。這種蠱想必你也聽說過,能讓人忘卻一切情事,同時也不再會有新的感情,不然的話就會頭痛不已。而現在情況顯然更加惡化了,就在昨天晚上,在青山寺的禪房,秦衣的情蠱居然解了。她想起了和我的一切事情。看來醫書對情蠱的定義要重新書寫了,至純至真的感情足夠深厚的話,也能讓人沖開情蠱的桎梏。”
滕俊琛顯然對這種話不舒服,默默地反駁道:“她是我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