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洞房花燭
一路上有驚無險,秦衣返回紫竹院,将牛皮紙信封隐藏在發現符紙的地方,再做好相關記號。一切停當回到錦被中的時候,天色已經蒙蒙亮。
盡管一夜未睡,秦衣還是無法進入夢鄉。今天早上的行動很順利,傳說中的大內高手連要毛兒都沒有見到。秦衣甚至懷疑,行動順利得有些離譜了——這裏可是皇宮啊,豈能任自己一個小女子來去自如?
當然,更蹊跷的還是那間密室,滿滿都是自己花燈節的畫像。自己是北郡國郡首段飛煙推薦而來,襄皇既然對花燈節上自己的形象記憶深刻,又怎麽會認不出自己?想到這裏,秦衣感覺自己就像一只放在砧板上待宰的羔羊,任人擺布。無論是二皇子,或者襄皇,那怕是楊鈞張幼菱之流,都能決定自己的命運。
天色漸明,綠柳進來為秦衣梳洗的時候吓了一跳,小主面色略顯蒼白,還帶着明顯的黑眼圈。
“小主,您可一定要保養好自己,三天之後,是您的大婚之期呢,這個樣子怎麽見皇上?”綠柳說着,半是嗔怪半是調笑。
秦衣愕然,大婚?她知道自己身體漸好,遲早有一天要被襄皇臨幸的,沒有聽說一個妃子還有大婚的說法。
綠柳見秦衣的表情,忍不住吃吃笑起來,說道:“剛剛哲公公傳皇上口谕,三天之後,要按照民間的習俗,與小主洞房花燭。要我們好好布置一下,稍後還會有嫁妝送過來。”
秦衣這才想起來,早上外面确實有一陣喧鬧聲。不過,“這是宮裏的規矩麽?”
“當然不是,從來沒有過這種情況。小主好福氣呢。聽哲公公說,皇上說無法用國禮給小主一個大婚,只能退而求其次,在這紫竹院內,按照民間習俗為小主辦一次洞房花燭。這是為小主特意破的例,據說因為這個襄皇還跟宮中的禮儀官吵起來,後者以死相逼,秦皇直接讓他辭官回鄉了。”
秦衣默然。連謙是禮部尚書,專習禮儀,秦衣耳濡目染,對這宮中之事也了解一些,更何況前陣子訓導中專門做了培訓。襄皇在後宮舉辦這種民間婚俗的行為——近乎胡鬧。
皇家禮儀,應處處為民間楷模,尤其這後宮之中,等級極為森嚴,自然不能用國禮——那是皇後才能享受的。秦衣是妃子,也有納妃的相關規制,自古以來不可更改。至于用民間婚俗,不可想象。
秦衣可以想象禮儀官泣血力谏的場景。只不過,遇到襄皇這種一意孤行的皇帝,衆人也沒有辦法。
讓襄皇這麽執着唯一的解釋,就是為了自己。沒有一個女人不想象自己穿戴鳳冠霞帔,洞房花燭的場景。只是到了這宮中,都變成了奢望。按照一般的流程,自己将處子之身獻給襄皇的那一夜,對一個女人來說,應該是一個近乎侮辱的時刻——妃子本來就是後宮的生育機器罷了,為滿足皇上的欲望而來,為生下孩子而努力。而滕俊琛,如此大費周張,實際是在努力為自己争取着感情上的溫暖。
想到這裏,秦衣心中半是溫暖,半是自責。滕俊琛,你為什麽要對我這麽好?我只不過是一個敖睿成派到你身邊的卧底啊,是一個敵國細作!你再這樣,我會受不了的!
“嫁妝”很快送過來了。五口裝得滿滿的紅漆箱子,都是珠寶玉石,绫羅綢緞。陪嫁過來的還有幾個水靈靈的小丫頭,幾個看起來伶俐的太監,很快在綠柳的指揮下,開始為秦衣布置“新房”。至于帶頭的小哲子,嘴裏像含了蜜似地,一個勁兒地恭維着秦衣,得到了一封沉甸甸的銀子。
三天在平靜而忙碌中過去。這天晚上,紫竹院內外張燈結彩,燈火通明,一衆下人俱是喜氣洋洋。緊接着一陣鞭炮聲響起,新郎官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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滕俊琛出現在衆人面前的時候,直接讓大家驚掉了下巴。高大的滕俊琛身穿烏藍的袍子,頭上的冠冕上,兩根雁翅顫顫巍巍,胸前一朵碩大的紅色綢花尤其搶鏡。一向看起來陰沉的臉,居然露出了孩子般的笑容。如果不是宮裏面找匹高頭大馬動靜太大,滕俊琛這個時候說不定就變成“白馬王子”了。
只有小哲子撇撇嘴,知道襄皇又玩心泛濫了。只有小哲子和武英這樣的貼身之人,才能真正理解,襄皇的心理年齡有時候不超過十歲。同時也慶幸這次“婚禮”沒有長輩,也沒有官員觀禮,只有一衆宮女和太監,形同玩鬧,不然大家都得“泣血力谏”了。
不過秦衣沒有看到這些,她正頂着紅蓋頭,安安靜靜地坐在床上,等着自己的情郎。安靜只是表象,微微顫抖的手還是出賣了她的內心。沒有哪一個女人能在人生這個重要的時候保持冷靜,尤其滕俊琛還搞得這麽有氣氛。
新房的門口,已經挂上了水紅色的門簾,上面一對鮮豔的鴛鴦看起來略顯人俗套,但絕對應景。一個青綠,一個湖藍,兩個丫環笑吟吟地侍立兩邊,還真有一番洞房的樣子。滕俊琛象征性地給了兩個人各發一個紅包,便掀簾而入。
紅燭,紅牙帳,紅喜字,紅絲緞,滿眼的紅,映照出大大的喜氣。尤其是一身紅衣紅蓋頭的新娘子,安穩地坐在床上,一副任君采撷的樣子。
春宵一刻值千金,滕俊琛再也忍不住快步走過去,來到秦衣身前,就要掀開蓋頭。
手碰到紅布的一剎那,忽然聽到丫環“啊——”的一聲驚呼,滕俊琛這才想起來,民間是有講究的,蓋頭不能用手掀,得用雙鈎子秤杆。這雙鈎子秤杆掀蓋頭是有說法的,秤杆上的秤星不光是為了秤東西,它還代表着天象。北鬥七星,南鬥六星,再加上福壽祿三星,共十六星,小小秤杆也承載了天象。至于雙鈎子,也有說法,那就是,成雙成對,好事成雙。
滕俊琛手摸摸後腦勺,沖着剛才尖叫的綠柳尴尬的一笑,開始滿世界找秤杆,找了半天也沒找到,沒好氣的瞅了丫環一眼,兩個小姑娘只是吃吃的笑,沒有上前幫忙的意思。
滕俊琛也不好發作,無意間一瞥,卻發現秤杆原來就在桌子上。有時候東西放在最明顯的地方反而容易忽略。急忙用秤杆挑開蓋頭,露出了秦衣的真容。
此時的秦衣,頭戴鳳冠,裝飾着各種珠寶和金銀飾物,在搖曳的燭光中閃爍着五彩的光芒,極盡奢侈;身披大紅對襟霞帔,飾以五色錦邊,下擺處墜以玉石,溫潤剔透,盡顯富貴。
白皙的臉上,雙頰塗着淡淡的腮紅,燭光照耀下尤顯妩媚;長長的睫毛下面,雙眸清澈明亮,如同一泓碧水,頗為靈動,鼻子微微上翹,略薄柔軟的櫻唇,呈現出一種近乎透明的寶石紅,随時細潤得仿佛看一眼就能讓人沉醉似的,讓人忍不信想要親吻下去。
在滕俊琛掀開蓋頭的時候,秦衣不禁兩眼輕輕上挑,與滕俊琛對視一眼,頓時嬌羞無限,雙頰紅雲飛起,急忙又低過頭去,滿頭的飾物随之擺動,更顯風情萬種。
就這一個動作,已經将滕俊三魂七魄勾走一半,他再也忍不住,也不管丫環們是否在場,直接向秦衣紅唇吻過去。
秦衣卻是輕輕轉頭避開,兩只手指按住他的嘴唇,小嘴嘟起來,有些哀怨的望向紅燭。
那裏有一個托盤,上面一個酒壺和兩只精致的酒杯。
滕俊琛一拍腦袋,還有合卺酒呢。進了洞房,盡顯自己猴急本色。
綠柳吃吃的笑着,将托盤端過來,小兩口各飲半杯,然後交杯一起共同喝掉。兩個丫環又在床下撒了棗、栗子和花生,終于過來寬衣解帶了。秦衣知道,過了這個程序,就是正式的洞房了,心情也變得緊張起來,同時又有一絲絲的愉悅。
将兩個人奢華的禮服一層層剝開,直到露出月白色的內衣,桃紅在大紅床上鋪上了一層白絹,兩個丫環悄悄的退了下去。
這層白絹秦衣知道是用來承接處子之血的。這個時代女子注重貞潔,在這後宮這之中也不能免俗。
滕俊琛再也忍不住,攬過秦衣肩頭,只見燭光下的秦衣臉色潮紅,雙眼微閉,身體略顯僵硬,微微顫抖。滕俊琛将她摟得更緊了些,同時向紅唇吻去。
剛剛喝過酒的秦衣已經有了兩分醉意,嘴裏已經不由自主地喃呢道:“皇上……”
滕俊琛一滞,輕梳她的秀發,柔聲說道:“叫我俊琛。”
已經處于迷亂狀态的秦衣哪裏還顧得上什麽逾制不逾制,櫻唇輕吐:“俊琛——”後面的話被滕俊琛的唇封住了,又一個漫長而銷魂的吻開始了。
這次何止是吻,牙帳的簾子不知何時被放了下來,帳內春潮湧動,一夜抵死纏綿。
秦衣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日上三竿。摸了摸略顯昏沉的頭,忽然意識到昨晚的事情,轉頭一看,襄皇正坐在自己的身邊,望着窗外發呆。
從側面看去,硬朗的線條讓他顯得更加英俊了。想起自己一晚上都上這張臉挨在一起,秦衣的臉變得有些紅了。現在的自己,已經徹底變成了他的人。這種感覺,很奇妙。
昨天晚上,兩人情意漸濃,秦衣發現自己迷醉的同時,腦袋又不合時宜地傳來針紮般的痛。為什麽每次自己對他動情的時候,就會變得很痛苦?來不及多想,這種痛越來越強烈,直到被他進入自己身體的另一種痛所覆蓋。
愉悅,痛苦,相互交織。秦衣感覺自己一會兒被抛上山巅,一會兒又被擲入谷地,痛并快樂着,直到滕俊琛越戰越勇,讓自己暈厥了過去,一直到現在醒過來。
滕俊琛也察覺到她醒了,轉過頭來,握住她的手,柔聲說道:“很痛吧?”
這一刻,秦衣感覺兩人是一對真正的夫妻,輕輕點了點頭,很快又搖了搖頭。滕俊琛望着她笑了笑,還輕輕刮了刮她的鼻子,不過秦衣還是敏感地發現,他的笑容有些勉強,眉宇間總有一種化不開的憂郁。
“昨天晚上——對不起”,滕俊琛一副懊惱的樣子。開始時看到秦衣的樣子,以為只不過是破瓜之痛。後來卻發現不對勁——想想之前自己吻她的時候,也是一副頭痛的樣子。還有李太醫說道她可能中了毒——莫非是真的?
秦衣還以為他說的只是動作太猛烈了些,登時臉上變得通紅,對滕俊琛的目光也變得躲閃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