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入宮
秦衣很不理解，為什麽那個陌生的男子，會叫着姐姐連恬月的名字，瘋狂地沖撞轎子。自己腦海裏似乎沒有這個人的形像。只是不知道為什麽，想起剛才的事情，就些有一些心悸。似乎有一種熟悉的感覺，卻什麽都想不起來。
就好像是這枚不無完整的玉佩一樣。秦衣輕輕地撫摸它的表面，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它的缺口。這似乎是對自己很重要的東西，但又說不上來哪裏重要，扔掉又舍不得。甚至想多了頭就會有發痛的趨勢。
算了，不去想他。過去的事情就過去好了，當務之急，是按照二皇子的意圖，通過選秀，當上妃子，取得襄皇的信任。目前的任務就是這麽多，下一步還要等二皇子的通知——也不知道他會怎麽通知，難道了在北郡皇宮裏還有別的眼線？
轎子皇宮後門停下了。秦衣走下來，轎外侯着的有宮女、太監和侍衛，個個衣裝華貴。一名30多歲，看起來模樣也頗為周正的宮女，走上前來，小心地攙扶着她向前走。穿過後門的側門，又走過兩個抄手游廊，來到一個小小的庭院，秦衣發現有四個打扮豔麗的年輕女子已經在等侯，自己是最後一個。
秦衣偷偷瞄了一眼庭院中的其他秀女，她們個個衣飾華美，妝容精致，都是萬中無一的美女。只有五分之一的機率，秦衣對自己能夠選上有些擔心。邁不出這第一步，後面的都免談。
關于北郡國遴選秀女，秦衣還是略知一二的。據說老皇帝一生聲色犬馬，後宮佳麗三千，而襄皇則對選秀不那麽熱衷，每年候選的秀女少得可憐，被選中的機率更是渺茫。
腦海裏又閃過敖睿成臨別時的微笑，二皇子會對自己中選充滿着謎之自信。
“秦衣見駕——”公鴨嗓的老太監拖着長音喊道。秦衣在宮女的引導下，走上臺階，來到一處暖閣之中。
暖閣裏的人不多，除了太監、侍衛外，還有兩名官員。正中坐着的自然是襄皇滕俊琛了，似乎心不在焉的樣子。秦衣來到暖閣正中，跪在錦墊上，等候命令。
“陛下，這是最後一個了。”一個太監小聲地提醒道，意思是再不選後面就沒有侯選人了。
另外兩個官員也很緊張。前面四個女子在他們看來，都是非常優秀的，奈何襄皇根本看不上。他們生怕最後一個也淘汰，那今年後宮就沒有新晉的妃嫔了。
襄皇例行公事般，說道：“擡起頭來。”
秦衣依言擡頭，眼前是滕騰琛那英俊的面容。丹鳳眼，薄唇纖鼻，眼神幽邃深沉，坐在一衆太監、侍衛和官員中間，有一種鶴立雞群的即視感，仿佛一個不可一世的君王——不對，他本身就是一個君王。與小時候見到過的樣子相比，少了幾分書生意氣，沉澱了更多的是歲月磨砺留下來的消沉。
這個人可能要成為自己的夫君麽？盡管自己接近他的初衷目的是為二皇子服務，但秦衣還是忍不住有些心跳加快。
而坐在上位的襄皇，看着秦衣慢慢擡起的臉，眼神中的睡意瞬間消失。表情變成了驚訝，繼而變成了更驚訝！
首先驚訝的是，這個女子實在太美了！柳眉鳳眼，唇不點而紅，嬌豔欲滴，肌膚細膩光滑，隔着幾步遠，仍能看出來她今日未施粉黛，卻給人清新脫俗地感覺，與前面四個脂粉堆出來的妝容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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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即滕俊琛想起來，這個女子見過！而且見過兩次！一次是在花燈會上，她作為胥易安的小情人赴約，與自己陰差陽錯進行了銷魂的一吻，那滋味到現在自己還在回味。另一次是在南翼國陸府天極閣宴飲中，那個叫連恬月的女子，裝作送菜的丫鬟，主動關照自己求助。
現在居然變成秀女？這到底是怎麽回事？自己不是派法剛去接她了嗎？這個時候應該到了吧。
“你——叫什麽名字。”一向沉穩的滕俊琛，居然顯些結巴起來。
“民女秦衣。”
“就她吧。”滕俊琛說着，起身向外走。他不想讓臣子們看到自己可能出現的失态場面，需要先去弄明白怎麽回事。
秦衣也有些驚訝，這樣就選上了？二皇子在她的心中變得深不可測起來。兩位官司員一喜，今年選秀終歸還是有收獲，下令安排秦衣入駐後宮。
中選的只有自己一人，秦衣在一群宮女太臨的簇擁下，七拐八拐，來到了一個大的院子。
院子很寬敞，中間一大片的空地，都是用青石板鋪成，全部用幾名宮女太監正在灑掃，幹幹淨淨，正對面是一大閣，兩側都是密密麻麻的門戶。見過新晉秀女到來，衆人紛紛過來見禮。秦衣回禮。雖然她現在還只算是一個秀女，但卻是這裏唯一的主子。
秦衣曾經在進宮之前，專門研飛習了二皇子提供的皇宮地圖——這是為了将來她能夠在皇宮裏做一些機密的事情做準備。這個院子與腦海中的地圖位置相重合，知道這裏就是大名鼎鼎碎玉閣，俗稱訓導院。
秀女的素質參差不齊，需要在後宮進行統一的訓導，教授皇家禮儀。這一條也成為一條祖制沿襲了下來。
上一任皇帝在位時，每年選中的秀女多達數十人，入宮後都會在這個院裏子集中訓導，那些門戶都是預備妃嫔們居住的地方。雖然已經時過境遷，但單從建築規模上來，也能感受當時的盛況。
秦衣看看左右的一群宮女，她們大多數都曾經在這個院子裏訓導過，只是後來新皇繼位，另選新妃，老皇帝遺留下來的妃嫔們，地位較高者，好歹還能自已擁有一間院子孤老一生，而她們這些的答應、才人、貴人們，只能充作宮女了。
秦衣不由得心中慨嘆一聲，那麽多人擠破頭要闖入這後宮之中，真的進來了，又有幾人能夠幸福？
之前引導秦衣入宮模樣周正的女子走上前來說道：“見過小主。老身田嬷嬷，這一個月将由老身主持小主的訓導。如有冒犯，還望見晾。”看起來也就三十多歲，都自稱老身了。
秦衣道了一個萬福，回答道：“嬷嬷客氣了。”
“今日天色已晚，小主暫且安頓下，明日再正式開始訓導。”田嬷嬷的口氣對秦衣頗為尊重。
“一切聽嬷嬷吩咐。”
“小主請随我來。”田嬷嬷說着，帶着秦衣徑直走向一間左側最大的門戶。這是一個套間，原本是主持訓導的妃子住的，是這碎玉閣裏條年最好的一間。現在訓導改由田嬷嬷主持，房間就交給秦衣這個被訓導者住了。秦衣未來是這皇宮中的妃子，下人巴結都來不及，又怎麽敢刁難。
進入外間，正中有桌椅之類的家具，兩側有些竹子和梅花的的盆栽，布置頗為精致，。幕簾後面還能看見有兩張錦塌，想來是下人們休憩之地。裏間門口用垂幕遮住，兩名丫環恭恭敬敬侍立門口兩側，約莫十五六歲，均着長裙，一個青綠，一個湖藍，看起來乖巧伶俐。見到田嬷嬷引秦衣過來，均低頭見禮。
田嬷嬷指着兩個人介紹道：“她們兩個一個叫桃紅，一個叫綠柳，以後供小主差遣。小主若是覺得這名字不如意，盡管自行定奪。”
秦衣微微一笑：“名字挺好，不須更改。”初來乍道，還是低調行事為妙。
入得裏間，便是秦衣日常起居之地了。不算太寬綽倒也夠用，正中牙床雕琢得十分精美，梳妝臺、錦凳、衣櫃等也是一應俱全。梳妝臺上還有镂空的熏香盒，讓整個屋子幽香一片。平日裏便時時有人打掃，四下裏纖塵不染。秦衣細細打量，甚是滿意。
又有人送來各色衣裝八套，包括常服、禮服和各種貼身衣物，金銀首飾若幹，還有日常的胭脂水粉。秦衣素來不喜化妝，但是入鄉随俗，也不好拒絕。
還有一些散碎銀子，用作日常吃穿以及下賞下人之用。原本作為秀女是沒有這一項待遇的，但現在只有秦衣一個，物以稀為貴，也就提前享受了妃子的待遇。秦衣當即給田嬷嬷和兩個丫環各賞了一兩銀子，三人千恩萬謝地收下了。
收拾停當，見天色已晚，田嬷嬷又簡單交待了一下規矩，尤其強調訓導期間不能随意走出這個院子。便離去了，臨行前特別交兩位丫環，一定要要提醒主子按時起床，莫誤了作訓的時辰。
兩個丫環随即服侍秦衣更衣洗漱。秦衣笑笑，對兩個丫環開口道：“你們與我同齡，以後名義上我們名為主仆，實為姐妹，不須太過拘禮。”二人未來都是秦衣的貼身之人，說不定要成為心腹，搞好關系很重要。
桃紅捂嘴笑道，“我們只是奴婢，哪裏敢跟小主論姐妹。”不過看起來這個秦衣秀女為人謙和，自己倒是跟了一個不錯的主人。
老成的嬷嬷不在，兩個丫環也大膽了一些，在給秦衣更衣的時候，桃紅驚訝地說道：“小主，您可真白。”
綠柳則接話道：“小主何止白，在這宮中絕對是頭等的美人，未來一定能母儀天下。”母儀天下自然是指登上皇後之位，這是後宮妃嫔們的終極夢想。所謂千穿萬穿，馬屁不穿。
秦衣說道：“我是這宮裏的新丁，你們跟我說一下這後宮的情況。”
“我來說，”綠柳搶過話頭：“現在這後宮呢，沒有皇後。位階最高的一位便是菱貴妃了，品階為皇貴妃。這位皇貴妃小主千萬不能惹，她負責統制後宮，權利很大，脾氣也不太好。本名張諱幼菱，是本朝丞相楊鈞之女。丞相勢大，所以連襄皇都讓她三分。只是入宮已有四年，至今還未懷龍種。”
“幸虧沒有！如果懷上龍種，那還不一手遮天了？我們這些下人還能不能活了。”桃紅插話道，顯然對菱貴妃平日裏的所作所為不以為然，或者吃過她的虧。
秦衣微微皺眉。雖然第一次來到皇宮，但是以前在連家，也算是豪門大戶，知道在後宅諸女争鬥如何慘烈，當即對桃紅正色道，“以後這種混帳話，休要出口。要謹記言多必失，一旦隔牆有耳，傳到菱貴妃耳朵裏，我也保不住你。”
桃紅伸了伸舌頭，不敢再言語。她在宮中也呆了一段時間，知道秦衣所言非虛。
綠柳接着說道：“這宮中另有兩位貴妃，一位是當今兵馬大元帥赫連長風之女，赫連雪。另一位則是內閣大學士謝天運的嫡孫女，謝玲珑。這兩位背景也極為深厚，小主還是避其鋒芒為妙。”
“這個自然。”秦衣随口答道。
“剩下的就是五妃十六嫔了。大部分是有一定背景的，也有的是白衣出身，單純受到襄皇寵溺。不過小主也最好與她們保持關系。”
襄皇繼位後，後宮的妃嫔少了許多，索性将答應、才人、貴人之類的統統取消，進入後宮的秀女均是以嫔為起點，後面晉升依次為妃子、貴妃、皇貴妃、皇後。
秦衣點點頭，宮裏就自己一個秀女，即使晉身為嫔，也是資歷最年輕的一個，又怎麽會有資格和那些年輩們叫板？必然是處處小心，夾着尾巴做人。
這後宮如官場。能封得上皇貴妃、貴妃的，一般都是有着強大家族背景的人，無論對皇帝還是臣子來說，這種聯姻能讓雙方的合作更為牢靠，是一個雙贏的結果。對于秦衣這種純粹以生育為目的遴選的秀女來說，能夠晉升到妃位的人寥寥無幾，大多數都在嫔位上混一輩子。換句話說，皇帝多是喜新厭舊之人，以色侍人，雖然一時風光，一旦人老色衰，必然失寵，不如背景靠得持久。
這還是新皇上位後，減少了後宮位階的結果。若是在以前，大批的答應、才人、貴人，在這皇宮中熙熙攘攘，都是被欺辱的對象。
兩位丫環也知道秦衣幾乎算是白衣一類了。據說是北郡國邊境一個郡首“力薦”，本身是邊疆頭目送來的，甚至都不是他的宗族血親，如果不是這次選秀女只是考慮襄皇綿延子嗣，更重視外貌，秦衣可能連候選的資格都沒有。
唯一的好消息是，秦衣算得上傾國傾城的美女，如果能夠被襄皇獨寵，未來位階扶搖直上也說不定。主子榮耀，作奴仆的身價自然也是水漲船高。
而且，目前後宮中還有一個最大的機會——至今已經有了七位公主，號稱七仙女，但尚沒有一位皇子誕下。如果秦衣早日被襄皇臨幸，拔得頭籌，自然前途不可限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