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言九墨

第29章 二十九

第29章 二十九

自那日起，蕭七言更是減少了與姜墨九說話的機會，整日裏将自己關在屋內，不知在想些什麽。

姜墨九雖是好奇，但并不敢去招惹他，只能在心內暗戳戳的想着。

兩個人相互不理不睬，院內安靜了許多，也莫名的生出了幾分寂寥。

既然閑來無事，蕭七言倚着門框嗑着瓜子，望着院內忙忙碌碌的姜墨九，惡意的想着，當真是沒骨氣的貓。

忽而響起了斷斷續續的敲門聲，姜墨九忙着，自然沒有聽清楚。

蕭七言很耐心的聽着門外的人敲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姜墨九詫異的望向他，露出一個兇神惡煞的表情，示意姜墨九去開門。

姜墨九自然無法提出異議，忙應着聲，手在衣襟上用力的搽幹淨，腳步匆匆的去開門。

敲門的聲音越來越急，引得姜墨九心內嘀咕着，是誰啊，這麽急。

“啊！！蕭七言！！”打開門後的姜墨九驚叫道。

“誰準許你稱呼我的名字的？”蕭七言喝道：“叫護法！下一次再這麽沒尊沒卑沒規矩，仔細你的皮！直接把你變成一命貓！”

蕭七言的手段姜墨九是知道的，只有陪笑着表示歉意。

目光游離在蕭七言與門外之間，惶恐的不知如何應對，欲言又止的神情引得蕭七言不耐煩的走了過來。

“真是只沒見識的貓，能有多大的事，又能有什麽多餘的人找過來...”

蕭七言不禁啞然失聲，門外的白桦整個人似乎被血跡染透，懷中抱着的裴翊雲雙手無力的垂了下來，雙目微阖，似是沒了生意。

“這是怎麽了？”蕭七言驚的語調已然變了。

白桦被血迷了眼睛，神情很是麻木，眼睛成了一條縫隙，似乎已經看不清眼前的人只憑着心底的本能在維持。

“救，救他...”

大約是知道安全了，白桦雙膝軟了，懷中人仍是被緊緊護在了胸前，在蕭七言面前直直跪了下去。白桦緩緩跌在地上，雙臂卻是無力再将裴翊雲攬在懷中。

明明是青天白日，暖風微吹，可見到眼前場景的蕭七言覺得汗毛豎起，背後瞬間被冷汗浸透。他不敢想，這是經歷了什麽。

白桦是做了什麽，能讓妖族死咬着不肯放棄追殺着白桦，執念之深，竟然從妖界追到了這裏，又是怎樣的浴血奮戰後，仍是被白桦逃掉了。

蕭七言一面唾棄着自己要違背良心收留白桦，一面仍是要悉心的照料着裴翊雲。

姜墨九自然責無旁貸的承擔起了萬能工的身份，随便蕭七言要什麽，他都要趕快的雙手奉上。

不然蕭七言已然将近要爆發的火氣，處于極度危險邊緣的情緒，要找他瀉火了。

回眸望着緊張的在裴翊雲身邊忙前忙後的蕭七言，姜墨九眼中難掩羨慕。

真好，裴翊雲能得到蕭七言如此的傾心。

為什麽要把火氣發給他呢。

真是的，明明不是他的錯處，可是……姜墨九驚覺自己在想什麽，暗惱自己一下，忙收斂神思，不敢再想下去，若是想下去……真的會覺得委屈了的。

此後幾日，白桦一直在昏睡着，蕭七言懶得理他，更不會看顧他。

裴翊雲在蕭七言妥善的照顧下，漸漸恢複了意識，雙目無神的望着蕭七言，虛弱的問着：“這是哪...”

蕭七言聽見了，忙一個箭步沖到裴翊雲面前，輕聲道：“你且安心，你在我的府上，絕對的安全。”

“白，白桦...”

蕭七言臉色一變，勉強的維持着鎮定，仍是不情願的咕哝着：“他也在。”

“他，他可，還好？”

“自然還好。”

裴翊雲似乎是滿意了，緩緩地閉上眼昏沉沉的又睡了過去。

蕭七言也說不出應當是歡喜，還是鬧心，索性一疊聲的叫着姜墨九。

姜墨九慌慌張張的跑了過來，本以為是有什麽大事，不想是蕭七言叫他預備一點裴翊雲清醒之後可以吃的東西。

還用你說。姜墨九把想說的話默默的吞回了肚子裏，勉強笑着應了下來。

幾日的波折操勞，讓姜墨九實在有些倦了，幸而天氣不錯，姜墨九索性變回了原形，窩在廚房的角落中睡着。

因此耽誤了事，蕭七言一疊聲的叫他竟然沒聽見。

直到蕭七言怒氣沖沖的奔着廚房來了，不輕不重的将他踢醒，姜墨九才回過神來。

望着姜墨九迷離的雙眼，似乎還沉溺在睡夢中，蕭七言滿腔的怒火不知為何竟然發洩不出來。

索性丢下一句，裴翊雲醒了，匆匆的回房了。

姜墨九怔怔的想了一會，才明白是什麽意思，嗷一聲的蹦了起來，手忙腳亂的收拾着給裴翊雲備下的吃食，慌慌張張的要送過去。

似乎有什麽憑空而出，絆了自己一腳。

姜墨九沒有想明白，已經跌倒在地，幸而懷中的食盒被護得周全，并無什麽事。姜墨九心內長籲口氣，他可不想因此被蕭七言說教。

姜墨九努力的站起身來，顧不得身上的疼痛，甚至沒有時間去感知，姜墨九忙送了進去。

推開門後，蕭七言正溫言款款的同裴翊雲說着什麽，裴翊雲躺在床上，雖然醒了，但思緒仍是不清楚。

“怎麽這麽慢？”

聽聞姜墨九進屋，蕭七言的神情中寫滿不耐煩，大步走了過來。

蕭七言并不看姜墨九的賠笑，一把搶過了姜墨九懷中的食盒，獻寶一樣的捧在了裴翊雲面前，一一詢問着想不想吃。

眼眶中莫名的酸楚，讓姜墨九偏過了頭，不敢繼續看下去，想說的話默默吞回了腹中，我剛才摔倒了，摔得可嚴重了，摔得可疼了。

你看我摔得一瘸一拐，衣服都破了。

可你不在乎的。

“等會！”

蕭七言突然出聲叫住了姜墨九，心懷期冀回眸的姜墨九，等到了如同兜頭一盆冷水。

“等着翊雲吃完，你帶回廚房去。”

我身上有傷。想說的話被吞回去了，姜墨九失望的再也不想要說什麽做什麽了。

收好了食盒的姜墨九慢吞吞的往廚房挪着，他好似被人窩心打了一拳，無法喘息，卻不想蕭七言追了出來。

“有事？”姜墨九心內不敢再有希望，仍是可笑的幻想着。

“你怎麽來的這麽慢？”蕭七言眉目冷峻的訓斥道：“若是再有下回，你小心點！”

姜墨九失去了唯唯諾諾賠笑的心情，低聲道：“有你照顧着裴翊雲，他也不在乎快慢一點吧。”

“嘿！你說什麽呢！”蕭七言幾乎要怒了，望着垂頭喪氣的姜墨九，伸出手又被克制了，神情百轉後，低聲道：“裴翊雲孤苦無依的，身世很是可憐。”

想着裴翊雲的身世，蕭七言心痛的為他惋惜着，任憑嗟嘆都替不了心內的苦楚。

“那我身世更加孤苦啊。”姜墨九不服氣的回嘴，只見蕭七言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冷笑道：“你怎可與翊雲攀比如此之事？真不知你是怎麽想的，連這種事也要一争高下。”

“真不知你是蠢還是壞。”

看着蕭七言面帶失望的轉身而走，姜墨九有心想要叫住他，又不知道說什麽才好。怎麽說呢？要說，其實我想争的，只是在你心裏的位置啊。

姜墨九不敢置信的笑了，原來自己想的竟然這麽複雜。

大約是我太過卑賤，沒什麽都不值得你回頭一看。

竟然想要妄圖高攀你的我，大約是最為你所不齒的吧。

這算得了什麽事呢，蕭七言一向是張利嘴，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被他數落埋汰的還少麽。

去找人牙子幹什麽。姜墨九心裏犯了嘀咕，但并不敢說出來。

姜墨九心裏慌張的想着，莫不是蕭七言覺得雇傭他太過費錢，準備另買一個雜役？

即将被人抛棄的惶恐萦繞着姜墨九，心神不安的想着，自己最近有沒有什麽不乖的地方呢。不然蕭七言怎麽會突然生出這樣的念頭呢。

裴翊雲清醒後，白桦莫名其妙的也醒了過來，見到白桦出現在眼前，裴翊雲喜笑顏開，整個人更好似好了許多。

蕭七言心內泛苦，連嘴內都發苦。

眼見着白桦同裴翊雲如今都是有傷在身，都需要照料。但白桦既然醒了，裴翊雲再也不肯叫他照料了。白桦自己還是傷患，裴翊雲也舍不得使喚他，又能照顧什麽。蕭七言心內暗暗的較勁，想着要怎麽辦才好。

白桦知道自己不讨喜，如今又是寄居在別人的屋檐下，借以保得周全，并不敢太做聲。

心內仍是暗暗的較勁着，恨不得即刻恢複了，哪怕帶着裴翊雲遠走高飛，也好過眼前的尴尬。

“我給你買了個雜役。”

蕭七言并不知白桦存了什麽念頭，琢磨了幾日，終于想出了怎麽讨好裴翊雲，辦妥當後興沖沖的到裴翊雲面前獻寶。

裴翊雲并不曾想過蕭七言如此細心，望着被牽進院子的人，驚在了原地。

“總需要有人照顧打點你的起居，既然你不同意我照顧你，索性給你買了個雜役，即便你回了白府，也能代我照顧你。 ”

蕭七言自顧自說的起勁，眼中是隐藏不住的情誼，兼之蠢蠢欲動想得到贊揚的雀躍。

裴翊雲勉強笑着，想要婉拒，白桦不屑的冷哼道：“需要你的這份殷勤嗎？”

蕭七言臉色陰沉了下來，冷聲回道：“那你要如何做呢？”

“自有我照顧，何必你越俎代庖？”

“依我看，你也沒有照顧的多好。”蕭七言說的曼斯條理，但被戳到了痛處的白桦鐵青着臉色，努力的克制着。

裴翊雲見勢不好，想要轉身離去散了風波，也想要笑着打着圓場。

但心內殘存的恐懼讓他并不敢回去白府，笑着打圓場又不知說什麽才好。

作者有話要說：

蕭七言言笑晏晏的将東西送進去給裴翊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