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言九墨

第28章 二十八

第28章 二十八

日子過了數日，蕭七言也說不清是喜是憂了。

彌漫出來的希望重新的消失，似乎要比失望時更加難熬了。

蕭七言雖是不說，齊修也能看得出蕭七言的煎熬，一面揪心蕭七言所遭受的苦楚，一面怨恨着自己束手無策。

有時空有名頭，真不如踏踏實實做好了一件事，更能讓人心安。

“我該走了。”

早飯過後，姜墨九收拾好了桌子，自去廚房忙了，齊修對着蕭七言淡淡的笑着。

“我主要去哪裏？”蕭七言神思一凜，自然是十分不舍，忙問着。

“我總是走走停停的，想給你尋到歸元丹，今兒既然能夠尋得到蹤跡，我自然去千求萬求了。”齊修故意将話說的诙諧，卻不想蕭七言當真了。

“若是要我主這般為難，我寧願不要。”蕭七言認真道。

“蕭叔叔想多了。”齊修噗嗤的笑出了聲音，繼續道：“總歸要讓你恢複如初，不可再受折磨了。”

“我倒也是習慣了。”蕭七言嘆道。

“如何能夠習慣得了呢。”齊修認真的反駁着：“我游走世間，只想尋得歸元丹，一解蕭叔叔的苦楚。”

蕭七言摸了摸鼻頭，笑的有些難看：“我只願我主活的平安順遂，快意潇灑。”

齊修眉目凝重，擔憂的望着蕭七言：“蕭叔叔雖是不說，我也能知曉，一旦複發，當是多痛楚。”

蕭七言陷入了沉默，垂着頭不敢看魔主的眼睛，他想要說受些苦楚不算什麽的，即便是猶如身處無間地獄，上刀山下火海滾油鍋一般生受的苦楚，他也可咬牙硬撐。

只要魔主不要委屈了自己便好。

到底是有私心的，平日裏尚且能夠勉強忍耐，但遇到了真切關心自己的人，總是想要将委屈說一說，撒嬌也好抱怨也好，總歸有着心酸苦楚。可想着不能給魔主添不痛快，只能忍耐着。

即便是舍不得齊修，但冠冕堂皇的話，只是想着心底都十分苦楚。若是說出來，眼角垂淚，更是難堪，又要怎麽收場。

“法力滞住，連一周天也走不得，雖是算不得廢人，到底也是法力如同虛設。不僅修煉不得，偶爾還要經受法力的反噬。”齊修輕嘆：“我實在不願意蕭叔叔受此苦楚。”

“我主…”蕭七言已然哽咽，不敢繼續說下去了，偏過頭不敢被齊修看到。

“我已尋到了歸元丹蹤跡，不必心急，必定為你帶回來。”齊修堅定的對着蕭七言笑着：“我要蕭叔叔恢複如初，重振響徹三界魔族護法的名號，再無人能夠欺辱你。”

蕭七言滿心的話說不出，在心內再三翻湧後，所有的思緒凝結于喉，只能點頭。

齊修望着蕭七言開心的笑了起來。

或許稚嫩青色，但倔強坦率。

既然齊修說要走，姜墨九忙前忙後的張羅出了一桌子的菜，期冀齊修吃的開心。

齊修來的這幾天，他的确很是開心，也算是報之以桃。

齊修破天荒的沒有留姜墨九一聚，引得姜墨九倒是不适應了，往日裏都是再三推脫，今日不必了，姜墨九半信半疑的一步三回頭。

蕭七言看出了齊修的欲言又止，并未動筷，靜靜的等着。

齊修眼神忐忑的看着蕭七言，嘴邊的話不知如何組織成句，能讓蕭七言聽得平心順氣，在蕭七言鼓勵的眼神下，齊修終于開口了。

“天族想和。”齊修望向遠方的目光有些憂傷。

蕭七言心中憂喜參半，這終究算是好事，還是壞事呢。

“我主決定，屬下定當跟從！”蕭七言低聲道。

如若能讓齊修好過，他受些委屈實在不算什麽。

“我無人商議，只好來找蕭叔叔了，幸好孔雀氣急敗壞的來找我，我才知蕭叔叔在妖族境內。”

蕭七言不好意思的笑了：“不過一個誤會，竟然被我主知曉了。”

“孔雀叫我好歹管一管門戶，畢竟說起來魔妖仍是一家的，哪裏有魔族護法護着天族的道理，我聽他說的對，也并未反駁。”

齊修的目光清明，簡單的陳述着事情。

蕭七言唯恐裴翊雲在魔主這落下一個不好的印象，急忙的想要解釋着：“并不是因為...”

“是因為那個人類吧。”齊修打斷了蕭七言的話。

蕭七言不想反駁，又不知怎麽辯解，遲疑了許久，只能點了點頭。

齊修長嘆出聲：“我遇到了一個小仙，我想要保護他，更想同他長長久久。”

“恭喜我主！賀喜我主！”蕭七言忙道。

“若是有機會，我們一起過來，讓蕭叔叔看看。”

齊修的神情中帶着他不熟悉的羞赧笑意，引得蕭七言心內感慨，魔主長大了。

蕭七言端起酒杯，發自肺腑道：“且敬我主一杯。”

齊修望着蕭七言爽快的一飲而盡，婆娑着酒杯的邊緣，道：“多謝蕭叔叔了，倒是随意說些話吧。”

蕭七言爽朗的笑了：“今日開心，自然要多喝幾杯！”

“那我一定要與蕭叔叔一醉方休！”齊修撚起幾顆花生，若有所思道：“看着小貓咪倒是不錯的。”

“他能有什麽好處。”蕭七言不屑道：“不過是一個雜役罷了，輕易不能擡舉了他。”

“可我倒不曾見過，蕭叔叔與雜役如此親近，嚴格的挑剔。”齊修意味深長的笑着。

面對齊修，蕭七言語塞了片刻後，逞強道：“總歸只有我們兩人，自然是話會說的多些。”

齊修朗聲笑着：“既然如此，可是當我沒說了，只是希望着蕭叔叔的情窦初開，心中明了 。”

畢竟他此行時日短暫，只等以後再看再說。

臨行前，蕭七言不顧齊修的反對，執意再渡了一半的功力給他。

“你如今身上有傷，功力不見長進，如何能夠給我呢。”齊修言辭懇切的想要拒絕，仍是被蕭七言笑着拒絕了。

“雖是身上有傷，無法再繼續修行，可到底是活的長久。”蕭七言笑的坦蕩，仿佛并無什麽操心的瑣事。

“你更需要，加以自保。”齊修擔憂道。

蕭七言笑道：“而今我有舊傷在身，若沒有歸元丹助我恢複如初，即便有再多的法力也無法施展。魔主既要繼續游走世間，苦尋歸元丹，倒不如多些功力聊以自保，畢竟而今我以不能被重用，無法再護你周全。”

齊修心內苦楚，算起來，他是蕭七言看護着長大的了，即便再外人面前如何鎮定自若，在蕭七言心底依舊是個孩子。

“蕭叔叔…”齊修忍不住嘆息出聲。

“魔主怎麽能這般稱呼，”蕭七言笑道：“跌了身份。”

“我自小是你看護長大的，自然情分不同他人。”齊修有些急切想要表述：“而今我不但不能護衛你們周全，反而要你們護着我，實在是實在是…”

齊修紅了眼眶，哽咽的說不下去了。

“我主不必擔憂，算不得什麽的。只要我主在，我等做任何事都是心甘情願，我主必定能帶着我等匡扶昔日榮光。”蕭七言看着齊修欣慰的笑了。

齊修目不轉睛的望着蕭七言，心內暗暗下定決心，一定要迅速的帶回歸元丹，一定要解了蕭叔叔的苦楚。

齊修走時，天色漸晚，姜墨九正在廚房中忙着收拾。

午飯時，蕭七言與齊修喝的盡興，倒也是苦了他一直收拾，現在又要準備晚飯了。

蕭七言從門外回到院內，心思百轉，喜憂參半。雖是惦念着魔主，到底是孩子大了不由已，何況自己如同廢人一個，怎麽能在魔主身邊拖後腿。

何況魔主已有了意中人，更是讓蕭七言升起了恍若隔世的感覺。

突然有了老了的感覺。

正是胡思亂想時，蕭七言已在院內站定，望着廚房幽幽的燈火，半眯着眼睛，想起了別的事情。

既然魔主走了，哼，蕭七言鄙夷的想着，他要好好的給姜墨九立一立規矩了。

姜墨九回身時，被吓了一跳，蕭七言不知什麽時候，神不知鬼不覺的倚着門邊，定定的看着他。

“你幹嘛？”姜墨九拍着胸口，一臉的驚魂未定：“你要吓死我嗎？”

“從今兒起，不準再大呼小叫的。”

看着蕭七言認真的神情，姜墨九幾乎要以為他喝多了。但蕭七言的表情過于鄭重了，讓姜墨九沒有膽子問出口。

不喊就不喊呗。姜墨九擺弄着手指，委屈的想着，以後叫你吃飯，我也要輕輕聲，看你能不能聽到。

“還有，誰給你的規矩！竟然直呼我的名諱？”

看見蕭七言怒目橫眉，姜墨九很是困惑。

“那叫你什麽？”

蕭七言語塞片刻後，振振有詞道：“喊我護法！”

喊就喊嘛，有什麽大不了的。

姜墨九放棄了玩兒手指，在心內詛咒着蕭七言，你等着我狠下心走的！再不受你這的窩囊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