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十三章
“吃飯啦!”姜墨九尋不到蕭七言,索性站在院內高聲喊着。
端坐在屋脊上的蕭七言從滿心糾結中回過神來,既然鬧了這麽一場,便再也無所畏懼了。
蕭七言索性恢複回了該吃吃該喝喝,嘴毒挑剔的狀态。
有什麽大不了,既然算不得是魔族與天族的事,私人的事算得了什麽。
日子平靜無波的過了幾個月,天氣漸漸冷了,雖未落雪,到底是三九已至,姜墨九整日在屋內睡覺,并不願意出門。
蕭七言也不想理會姜墨九做了什麽,只要能讓他一天兩頓的吃好喝好,便萬事大吉。
他雖不畏寒冷,更不想要冬眠,仍整日裏将自己困在屋內,無非是想要為恢複功力,尋一尋法子。奈何每次走不過一周天,都是劇痛難忍,無法繼續。
想來仙魔大戰時,留下的傷并不能愈合,只能繼續這麽茍延殘喘。
蕭七言心存不甘,賭氣發狠的一試再試,除了平添痛苦,再無其他功效,奈何他并不願意放棄。
心內對仙族的厭惡日益增加,連帶着姜墨九也猜忌了起來。
眼見着已經年末了,愈發受挫的蕭七言心內越來暴躁不安了起來,看着姜墨九分外的不順眼了,總能想起當年叛出魔族的妖族們。
偏生姜墨九仍舊一無所知的,強忍着困倦,為他備好了飯菜端了過來。
蕭七言沉默許久,看着姜墨九昏昏沉沉的一一擺放妥當,努力的克制着哈欠,才開了口:“眼見着過年了,在凡間也是大日子,你不必回家的?”
面對蕭七言的試探,姜墨九倏然沒心沒肺的笑了起來。
“活了這麽久,過年能算的什麽大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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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總歸還有朋友親眷,不必聚一聚?”
“有什麽好聚的,”似乎是想到了什麽心事一般,姜墨九突然有着萎靡不振,又強打氣精神來:“大家都命長的很,不差此時了。”
蕭七言并沒有得到什麽想要的答複,心內很是不滿,但又不想再繼續說什麽,索性大手一揮,放姜墨九繼續去睡覺了。
姜墨九也就打着哈欠遠走,并沒有在意蕭七言與他說話的用意。
蕭七言也明白,自己有些急功近利,可總歸是心有不安,才會這樣。
幾個月來,他不曾聯系過裴翊雲,裴翊雲更不曾主動問候與他。蕭七言心內懊惱,莫不是自己做錯了什麽,是否應當候着臉皮,先行的登門道歉。
可想來想去,終究是沒勇氣邁不出第一步。
心內明明理直氣壯的想着,我并沒有做錯,卻仍是不安的懷疑,是否做錯了什麽。當真是糾結萬分了。
與姜墨九一起圍了爐,算是潦草過了年,蕭七言聽着隔壁院落內的歡聲笑語,并着漫天的煙花,照夜空幾如白晝,心內格外不是滋味了。
唉,當真是糾結,偏偏此刻佳人并不懂他的糾結了。
過了年後,姜墨九如同睡醒一般的清醒了起來,他雖是厭煩在天寒地凍中出門,到底心內惦念着柏顏玉,想着去看一看,畢竟一年到頭,用了他許多樹枝總是過意不去的。
索性對蕭七言說,要去沒有熏肉的柏樹枝了,要去山上撿一撿。
蕭七言自然無不可,大手一揮放任姜墨九該幹嘛幹嘛,或許他對姜墨九的行程并不在意,所以從來也不曾問過,只要不打擾他了便好。
姜墨九帶了許多東西,滿心歡喜的想着,這個柏顏玉一定喜歡,那個柏顏玉一定用得上,打包了一個碩大的包裹,興致勃勃的奔着山上去了。
哪裏想到,正見山中精怪相聚,聚精會神的聽着柏顏玉站在中央,雙手揮舞說的義憤填膺。
姜墨九掰着手指算算日子,不禁恍然大悟,原是自己來的不是時候,今兒是初五。
姜墨九心存了好奇,忍不住笑着放緩了腳步,慢慢的靠了過去,想要給柏顏玉一個驚吓。
“我雖是樹植,到底也是山中活的年歲最長的,自然見不得你們被人欺負!但你們總歸要遇到事情第一時間對我講的。”
姜墨九心內美滋滋的盤算着,原來柏顏玉這麽厲害呢,是不是代表自己也很厲害,畢竟自己也算得千年大妖了,雖是在蕭七言面前不值一提,若是單拿出來,也算是厲害了吧。
姜墨九豎起耳朵繼續聽着:“山上大的很,我也不能夠什麽事情都知曉的…”
“山中無老虎,樹精也敢稱大王。”姜墨九面前不遠處的狐貍,不屑的輕嗤出聲。
姜墨九聽的清楚明白,神思一凜,剛想要說什麽,柏顏玉早已經開口了。
“你說的是什麽,我聽得清楚明白,何不站起說的衆人都清楚!”
狐貍索性站起身來,拍了拍屁股上的塵土,大聲道:“我原來說的便是事實!”
再不顧身邊的人想要阻攔他的動作,繼續道:“若不是千年前的那場仙魔大戰,折損了太多大妖,此時再不常見幾千年大妖。你一只不過千年的樹精,此刻怎容你在此放肆!你真以為我們猛獸類便是後繼無人了嗎?”
柏顏玉眉頭緊皺,想要動手又是礙于衆目睽睽,若是緊緊只是說什麽,又覺得難解心頭之忿。
“我倒是念你算個人物。”柏顏玉冷哼道:“你年紀尚小,不足五百年,自然輪不到你說什麽,我雖是樹植,手段你也是見過的,前幾日那個獵人的後果,你忘記了?難不成,你覺得會做的比我更好,還是你要跑到他的面前亮出獠牙與利爪,恐吓他,不準他再邁上山來。引得仙族也好,道士也罷,人族恐慌的想要清除妖孽?”
姜墨九體內的血液好似涼透了,他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柏顏玉說了什麽?
獵人?哪個獵人?
莫不是…
狐貍自然是極不服氣了,但因年少,又被身邊的人七七八八的伸手拉着,只能坐回了原處,雖是滿心不服,卻無法表示了。
柏顏玉心內雖也是不滿意,但也不好再繼續追咬,索性潦草的結束了話,各自散去了。
姜墨九腦中渾渾噩噩的,逆着人潮向柏顏玉走過去,有心想說幾個借過,都是卡在了嗓子裏,說不出來。
人潮散去後,柏顏玉正是惱羞成怒的掐腰站在原地,腦中各種念頭閃過,陰狠的下定了決心。
轉過身去,正見姜墨九失魂落魄的站在他的身後,倒是吓了他一挑。
“你在這裏做什麽?”
“你剛剛說的獵人…”
“什麽獵人?”
“你說獵人的後果…”
“不過一個獵人而已,經常上山來撲捉生靈,偶爾已經修煉成精,但年歲尚小的,一時失察也被他抓走了,我自然是咽不下這口氣。”
姜墨九如同驚雷入耳一般:“你做了什麽?”
“我不過給了他點教訓。”
“你給了他什麽教訓?”
柏顏玉奇怪的看了姜墨九一眼,道:“你今日有些反常。”
“你說。”姜墨九固執的不願意放棄追問。
“我不過在他上山打獵時,悄悄下了點藥給他,倒也是沒有多大作用,不過以後無法再上山來了。”
柏顏玉說的風輕雲淡,姜墨九聽得五髒俱寒。
“你差點毀了他的一輩子。”姜墨九突然冷靜了下來,道。
“可他毀了我們多少生靈的一生!”柏顏玉氣紅了眼睛,剎那間天色暗了許多,陰風陣陣。
駭人的氣勢吓得山上的生靈們驚慌失措的四處逃竄,姜墨九并不畏懼,只是難掩失望,懶得再說什麽了。
“我本以為你是心地善良。”沉默了許久後,姜墨九痛心疾首道。
“善良?”柏顏玉冷嗤着:“有什麽用?不能自保的善良有什麽用?”
“可到底也不能夠傷害別人。”
“如今天下局勢未定,衆妖橫行,我傷害并不重要的人族聊以自保又有什麽錯處?”
姜墨九無話可說,轉移話題道:“我只是來拿樹枝的。”
“随你。”柏顏玉負氣的轉過身去,并不想再看姜墨九,唯恐更添心煩意亂。
“我拿了東西給你,希望你用得上。”姜墨九卸下背着的包裹,遞給了柏顏玉,強撐着露出微笑。
柏顏玉僵硬的轉過身來,強作不以為意的接過東西,嘀咕了一聲:“多謝。”
姜墨九努力的想要再笑一笑,卻是笑不出來了,幹脆轉身下山算了。
原來每個人都不是他所想象的樣子啊,姜墨九難掩心底的失望情緒,可又是控制不住想着,他以為的柏顏玉,原來柏顏玉并不是他以為的樣子。
他以為的柏顏玉生性溫和,不會與人相争,即便拿了他的樹枝,雖是張牙舞爪,也并沒有真的生氣。
可原來,柏顏玉不是這個樣子的,是他以為錯了。
原來柏顏玉也是努力的靠着傷害別人來活下去的,甚至做的更加的多的是,藏起來不被人所知。
姜墨九苦笑着,到底是自己想的太少,還是過分單純了。
他從不願意再想,可好似是他錯了。
姜墨九邁過小橋,蕭七言破天荒的在院內揮舞着劍,随口問道:“你不是說去撿樹枝嗎,樹枝呢?”
姜墨九回過神來,望着空空如也的雙手,尴尬的笑了:“忘記帶回來了。”
“啧啧。”蕭七言表示着不屑和輕嗤,便再也不與姜墨九說話,專心致志的繼續練了。
姜墨九突然覺得輕松了起來,似乎應該是這樣的才對。
作者有話要說:
經過很多事後,你才明白,崩潰是無聲無息的,甚至自己都意識不到的。
你覺得自己的情緒很不對,明明應該崩潰了,還在堅持着什麽呢,可到底還是不能夠崩潰。
唉,所有被放棄的,以及來不及選擇的,可以稱之為命,也可以稱之為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