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十四
第14章 十四
姜墨九在府中魂不守舍的好幾日,弄的蕭七言心生不安了,開始反思是不是整日裏對姜墨九太壞了,才會讓他這樣。
心內打着草稿,絞盡腦汁的想着要如何同姜墨九說一說,才能讓他看起來不至于這麽郁悶。
好不容易才想好,便接到白桦遣人過府下帖,眼見着是花燈會了,請蕭七言一起去花市看花燈。
攪得蕭七言再也沒有什麽其他的念頭,所有組織好了的語言都被沖散打垮,蕭七言心內千般萬般的抗拒,唾罵并不想去,但只要想着已經數月未見裴翊雲了,無論多堅定的決心都被動搖了。
掐指一算,白桦剛回來就不消停?蕭七言輕嗤着。
想着明日便是元宵了,白桦今日才來下帖,這也算是請?蕭七言心內鄙夷着白桦,分明是拉個人出門去看他如何展秀恩愛。
當真是不要臉了。
想歸想的,蕭七言仍是同意去了,心內屁颠屁颠的恨不得即刻趕過去,仍要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嫌棄樣子。
還要帶着六神無主的姜墨九出門,以證自己并不在意。
天色漸晚,蕭七言帶着姜墨九出門,一路上雖是努力的想要放慢步伐,仍是控制不住雀躍,到底還是比白桦早到了。
蕭七言心中止不住的懊惱,再回頭看着若有所思的姜墨九,想要怒罵沒用的東西,到底是沒用說出口。
幹脆帶着姜墨九随意找了一處攤子坐了下來,吃些東西,他心急如焚的出門,并未吃晚飯,倒是剛好是吃東西的時候。
一碗元宵端上桌後,蕭七言莫名的沉心靜氣了,慢悠悠的吃着元宵,看着熙熙攘攘,吵鬧喧嚣的人群,竟夠他笑眯了眼睛。
姜墨九看着眼前的蕭七言,恍惚的有種不真實的錯覺,蕭七言如此容易滿足嗎。
想來也是,能夠沉溺在一日三餐帶來的平淡生活中,應該是很容易知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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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他對蕭七言的印象,仍舊停留在嗜血暴虐中,并未意識到,其實蕭七言并不是那樣。
燭火盡燃,花燈十裏正遙遙。
火樹銀花合,格外熱鬧,猜燈謎湊趣解悶的,引得一片叫好。
沿河的花船上的花娘們,笑靥如花的聲聲入耳,凡夫俗子春心蕩漾,似乎也能被理解了。
說起來,蕭七言的确很是不好意思,他活了這麽久,不曾碰過七情六欲,也算是一朵奇葩。
他之前一心全在保衛家園扞衛魔族上了,并不曾有過其他的心思,但自從遇到裴翊雲後,他總覺,在裴翊雲身上,有着他熟悉卻得不到的東西,才對裴翊雲如此執着的念念不忘。
姜墨九第一次覺得,夜晚來得如此的暖人心扉。
一碗湯圓吃到冷,吃得身邊的食客換了一批又一批,他們好似已經沉浸在了別人的喜樂中一般,翹起雙腳,跟着別人輕哼着小曲,格外滿足的悠游悠哉。
許久之後,白桦才帶着裴翊雲姍姍而至。
白桦帶着惡意的笑道:“蕭兄來的這麽早?可真是怠慢了,想來蕭兄無事,才能久候啊。”
所有的好心情都被一掃而空,蕭七言懶得搭理他,淡淡的掃過二人,皆是穿着月白色的錦繡長袍,衣身上繡的金線暗繡,耀眼的燈火閃過時,才能得見,袖口領口圍着一圈狐貍絨,顯得好不富貴。
再看自己,身着墨色長袍,與裹着素色長袍,笑的一臉傻樣,幾乎能誕下口水一般的姜墨九站在一起,對着寒酸。
切,蕭七言心內不屑,算得了什麽!
姜墨九看了看白桦,再看了看蕭七言,想一想柏顏玉,莫名的想明白了,原來只是個人選擇,無關其他了。
既然想明白了,姜墨九心內輕松了許多,長舒了一口氣,眉開眼笑了起來。
裴翊雲自然是不想同姜墨九說話的,唯恐降了身價,索性裝作沒有見到姜墨九,對蕭七言笑道:“不知蕭兄有什麽想逛的,想看的,想買的?”
蕭七言自然是沒有什麽想法,笑道:“客随主便,你定便好。”
“既然如此,我們可說了算了。”白桦毫不客氣的應了下來。
恍若看不見蕭七言剎那冷硬了的笑意,裴翊雲應聲笑道:“你定便好。”
當真是…
蕭七言不自覺的将雙手握成拳,想要下定什麽決心,偏生腦中什麽也想不明白。
心情不好了,看什麽都是意興闌珊。
蕭七言步履蕭瑟的跟在白桦同裴翊雲的身後,身後跟着同樣興致全無的姜墨九。
當真覺得是一種折磨了,偏生還要聽着前面兩人旁若無人,恍若沒見過世面的驚嘆,亦或者相親相愛,甜膩的幾乎作嘔的戲碼。
姜墨九有心想要吐槽,轉念一想又是忍了下來,算了算了,蕭七言已經很不開心了,不必讓他更不開心。
漸漸走到了人煙稀少的地方,已經是走到了盡頭,蕭七言如蒙大赦的心內想着,可算是要有了頭了。姜墨九突然間皺緊了眉頭,努力的嗅着,他好似聞到了什麽不同的味道。
但又說不明白,剛想要出聲提醒蕭七言,忽而間,狂風大作,姜墨九無力扛得住風吹,節節退後。
蕭七言心內直覺不好,想要去看個清楚明白,卻被身旁驚慌失措的裴翊雲拽住了衣角。
蕭七言的心剎那軟了下來,想要握住裴翊雲的手腕,輕聲哄着:“有我的,不必驚慌。”
哪裏知道,裴翊雲不過是慌張中拽錯了衣角而已。
白桦看得分明,心中不悅瞬間迸發,用力的拉過裴翊雲的手腕,冷聲道:“不必你費心。”
蕭七言望着裴翊雲欲語還休的神情,怎麽能舍得,早已将被風吹走的姜墨九抛之腦後了。
這場風來的着實怪異,蕭七言站定,認真分辨。
蕭七言想要看清楚是何方邪祟,轉頭正見虎視眈眈的白桦講裴翊雲嚴絲合縫的護在自己身後,蕭七言頓時心生不安了,偏生好似連白桦也分辨不得,既是如此,蕭七言心內慌張,裴翊雲當如何自保呢。
狂風吹走了許多東西,連累江水随風翻湧而起,也打在人的身上,被打的生疼的人們想要躲避,卻目不視物,佝偻着互相局促着,借此聊以自保了。
“地龍!是地龍!”
随着微弱至強的震動,人群中有人驚呼着,尖叫惶恐所有不安的情緒從人群中傾瀉而出,奈何抖的太厲害,寸步不能移動。
什麽地龍,蕭七言不屑的輕嗤,分明是妖邪作祟,肆意興風作浪,真是欠收拾了。
蕭七言倒很是好奇了,這麽聲勢浩大,為的是什麽呢?只是為了驚擾百姓?
若不是此刻功力無法自保,還要顧及到裴翊雲,他一定要看個清楚明白。
蕭七言心內雖是惋惜,仍是緊緊的跟着裴翊雲身邊,想要護住他。
危險來襲時,人人有人相護,夫妻兩自然是不必說,而白桦和蕭七言同時護住了裴翊雲,姜墨九站在一旁靜靜地看着,骨子裏散發着說不出的絕望寒冷。
他應該知曉的,怎麽能夠…
仿佛什麽都與他沒有關系一般,姜墨九固執的看着一個方向,固執的一直看着,腳下似已灌鉛一般,邁不開分毫步伐。
最後一波劇烈的震動,讓臨江的沿街房屋頃刻之間倒塌,塵埃瞬間落了下來,彌散開來。
護在了裴翊雲的蕭七言,在劇烈的震動中,下意識的站直了,打量着周圍的環境,想要找到姜墨九的所在,目視所及皆是霏霏揚揚的塵土,卻是看不到的。
見到白桦皺緊眉頭,将裴翊雲被蕭七言護住的半個身子拽過來,無言的宣布着主權。蕭七言想要同他拉扯,顧忌着裴翊雲,怕他會痛,再者裴翊雲并未有什麽抗拒情緒。
蕭七言不明憂心忡忡,目光再次掃視四周,見到姜墨九傻乎乎的站在人群的另一邊,望着他們怔怔出神。
“你是傻嗎?”擠過心有餘悸,抱頭掩面失聲痛哭的人群,蕭七言氣勢洶洶的罵道:“看見危險是不會躲的嗎?”
姜墨九的心中升起點點不敢相信的雀躍,蕭七言是在關心他嗎?
姜墨九不受控的喜笑顏開,忘記了剛才危險來襲的恐懼:“沒什麽大礙的。”
“你的腦筋是不會轉嗎?身為只妖,連自保的本能都忘記了嗎?”
“我也沒什麽事的。”
姜墨九根本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尾巴又掉了一根,散落在人群中被踩來踩去。
蕭七言氣不過,無意識的邁開腳步向裴翊雲身邊走回去,邊走還不忘挖苦着:“要不然說不過是貓呢,連自保都不會。”
姜墨九剛想說什麽,被白桦打斷了。
白桦緊緊牽住了裴翊雲的手腕,神情嚴肅道:“既然今天掃興了,我們先行回去了。”
連姜墨九笑容可掬的告辭都未聽,轉身快步疾行走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