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五
回來之後,蕭七言滿腦袋裏只有了這件事情,裴翊雲竟然從小時瞎的,那他該受了多少委屈。
蕭七言的心仿佛被什麽抓住了一般,疼的他夜不能寐,飯不能食,心疼裴翊雲心疼的恨不得即刻沖到他身邊問一問到底發生過什麽,他受了多大的委屈。
恨不得即刻到了他小時,不,出生那時,不,投胎前便要護他安好。
怎能讓他遭遇這些波折苦楚。光是想着,蕭七言都覺心疼難忍。
初時,姜墨九見他吃飯都不香甜了,心內忐忑好奇,可是做飯有了什麽差錯,姜墨九苦思冥想的反思了好幾天,見到蕭七言仍舊如同行屍走肉一般,食不知味,索性不再管他了。
愛吃不吃!姜墨九氣鼓鼓的想着,浪費糧食!
終是有一日忍不住了,蕭七言站在門外,對着院內的姜墨九欲言又止,倒是引起了姜墨九的好奇。
“你是怎麽了?”
“你如今對城中的路線,可是熟悉了?”
“并不算吧。”姜墨九回答的小心謹慎:“我只對菜場附近的路線熟悉一二。”
“能否幫我送個信?”
“送給誰?”
“裴翊雲。”蕭七言的神情難以保持平日的自持。
“哦~”姜墨九一副了然于胸的樣子,将字的尾音拉的極長。
蕭七言被他這樣取笑,幾乎要惱了,強忍着繼續問道:“你去不去?”
“去!我自然去的!”姜墨九滿臉笑着應了下來,真是,他都快忘了來的目的,本是想要報恩的,如今蕭七言鐘情于裴翊雲,他自然要幫忙達成所願。
Advertisement
蕭七言并不知姜墨九是如何的巧舌如簧,但裴翊雲答應見他了,同他畢月閣內一聚。
蕭七言控制不住面部神情,也不想被姜墨九看見,以免他過于得意,蕭七言垂下頭笑彎了嘴角。
“姜墨九!”
聽聞蕭七言高聲喚他,姜墨九匆忙的搽幹手,從廚房內一疊聲的應着出來了:“怎麽了?怎麽了?”
“你說,我穿着哪套好一點?”蕭七言苦惱的舉着兩套衣衫,一套淡藍,一套墨綠,在姜墨九看來相較無差,哪套都是好看。
蕭七言目不轉睛的看着姜墨九,反複确認着着,想要出一個答案。
原來是這事啊,姜墨九強忍着沒有笑出聲音,認真回答:“我覺得都不好看,要不然,你穿一身黑色?不然怎麽顯示魔族護法舊時氣勢?”
蕭七言倨傲的瞪了姜墨九一眼,念叨着:“我真是太心慌了,怎麽能相信一只貓的審美。”
“你怎麽能瞧不起一只貓的審美!”姜墨九抗議着。
蕭七言只做未聞,果斷的回房,自行糾結決定了。
姜墨九憋着笑,回到廚房扶着竈臺才敢放肆笑意,實在想不到啊,曾經威風凜凜的魔族護法,竟會有如此一面,對比當時風光無限一時無兩的情形,當真是反差。
既然裴翊雲應允了約,蕭七言總不好叫裴翊雲等他,既是在家心慌意亂無事可做,索性早早到了畢月閣內,備好了雅間,候着裴翊雲了。
蕭七言估摸着裴翊雲的口味,叫了幾個菜,心內仍是覺得不夠,但也不敢過分點,怕裴翊雲到了後,心內覺得不可鋪張,便委屈自己吃了。
裴翊雲這種溫柔可人,善解人意的性子,當真是令人想要百般呵護的很。
蕭七言不自覺的抓住了袖子,驚覺松手後,袖子已經皺巴巴不複最初平整的樣子。蕭七言不自然的清咳兩聲,又是調整了幾個姿勢,都覺得太過尴尬,可又不知如何能夠坦然自若了。
只是見面這樣的小事,他竟已如此亂了分寸。
“蕭兄來的這樣早?”
小二殷勤的推開門,裴翊雲淡笑着邁進了屋內,對着蕭七言禮貌的笑了:“蕭兄久等了。”
蕭七言忙站起來,道:“并沒有并沒有,我也差不多剛到。”
随着裴翊雲落座,蕭七言竟然不知如何開口說些什麽才好了,慌張的将菜單塞到了裴翊雲的手中,勉力笑着:“你看你想要吃什麽?”
裴翊雲随意的點了幾個菜,小二自是吆喝着去後廚囑咐了,屋內只剩二人,莫名的尴尬沉默了下來。
裴翊雲端着茶杯,不斷的啜飲,他早已習慣了二人獨處時蕭七言滔滔不絕,自尋話題,而今要他主動說些什麽,真不知說什麽才好。
而蕭七言一反常态,坐在裴翊雲身邊許久,都不曾開口說話,沉默的仿佛并未存在一般。
裴翊雲茶水喝了一杯又一杯,終究是耐不住了,好奇的笑了:“這是怎麽了?蕭兄今天這樣沉默?”
“并未有什麽事。”蕭七言敷衍的想要一笑帶過:“裴兄要不要再點些什麽?總覺得七八個菜不夠呢。”
裴翊雲淡然笑道:“且嘗嘗口味再說吧,不過蕭兄,你當真無事?”
“家中有些瑣碎,引得我分神了,裴兄莫怪。”
“莫不是你家中雜役惹了什麽禍端?若論起來,蕭兄倒也不必為他分神,不過一個雜役,攆出去就是了。”
聽聞裴翊雲的話,蕭七言有了心情笑了起來:“哪裏是為了他,不過其他瑣碎,倒是裴兄,從不聽你提及家中事?”
“實在沒什麽好提的,”裴翊雲端起茶杯,啜飲一口,道:“奴仆們用的順心順手也就罷了,若是不順手攆了賣了也就是了,何必自尋煩惱了。”
“裴兄利落,蕭某佩服。”蕭七言眸子中閃動着光芒,目不轉睛的看着裴翊雲,引得裴翊雲不敢再看他的眼睛,低着頭道:“不過舊時舊俗,蕭兄客氣了。”
“哪裏哪裏,還要多像裴兄求教,只望裴兄不吝教誨。”
“蕭兄何必如此,在下定當知無不言了。”
“看着裴兄比我年紀要輕,沒想要在識人治家上,竟有高見。”
“你也知道,世人多是喜歡閑言碎語,家長裏短的。我自小多病多災多難的,身邊并沒有什麽可心可信的人,如今自己能夠做主,自然随心而為。”
“偶然間聽聞,”蕭七言試探性問道:“裴公子原來目不能視?”
“我原本是瞎的。”裴翊雲自然的笑道:“幸而有人幫我,我才能恢複光明。”
“不知是何人幫你?”
“自然是我的貴人。”裴翊雲略帶羞澀的淡淡笑了起來。
看着裴翊雲的笑容,蕭七言心內直覺不安,又說不出哪裏不對了。
“真不知是何等人物,能夠幫到裴兄,得到裴兄如此尊崇。”
“他既然救了我于水火,自然是我的再造恩人了。”
“如若能見到幫你重見光明的人,我一定要鄭重表示感謝。”蕭七言誠心誠意道。
裴翊雲勾起嘴角,略微一笑,端起茶杯輕抿,不再繼續這個話題。
正是說着閑話,小二已将點的菜一一的端了上來,蕭七顧不得自己先吃,殷勤的給裴翊雲夾菜。
裴翊雲笑着想要婉拒,對蕭七言笑道:“我自己來就好,蕭兄也吃。”
“你吃你吃。”蕭七言忙道:“我為你夾菜,你能快些吃到。”
“何必如此客氣。”
“不必客氣不必客氣。”
裴翊雲勉力一笑,再不說什麽了。
天色漸晚,蕭七言還不回來,姜墨九心內擔憂,頻頻的站在門口眺首張望,并不曾見蕭七言身影。
眼看着街上的燈籠逐漸的亮了起來,夜色愈發沉了,姜墨九索性搬着板凳坐在門口望着。
卻見蕭七言失魂落魄一般的晃蕩着回了家,弄得姜墨九心中好奇不已,拉着蕭七言的手臂,一定要他說些什麽,他費了那麽大的力氣,到底是進展如何了。
“翊雲…”蕭七言近乎呢喃一般道:“原來是看不見的…”
看不見的?姜墨九很是好奇了起來,莫非是天生缺魂少魄,才會這樣?
姜墨九的好奇心懸在嗓子裏,幾乎想要沖到裴翊雲家中,伸手拽着裴翊雲的手臂一問究竟了,他這樣天仙一樣的人物竟然天生是個瞎子?
實在是難以想象,他原來是什麽樣子。
“他說有人助他重建光明,我好想見一見了。”
明明蕭七言并未喝多,可偏偏說話像是叱語一般,姜墨九字字聽得懂,偏生理解不了。
“到底是何人,有着這樣的本事呢…”
面對魂不守舍的蕭七言,姜墨九對他沒什麽指望了,心內盤算了起來。
究竟是何人有這等本事能夠治好他呢?想來想去,除了妖族的術法,天族的仙丹,魔族的開靈竅,可也想不出什麽其他辦法了。
不過說實話,幫助一介凡人重建光明,着實也算不得什麽難事。
想來裴翊雲的恩人斷斷不會是凡人了。
姜墨九嫌棄的看了蕭七言一眼,笨的呦,這麽蹊跷的問題竟然沒有想到。
難怪人們總說當局者迷,分明就是當局者瞎,蠢,常識都沒有了。
唉,姜墨九搖頭晃頭的自行走遠,才不管蕭七言要在冷風中六神無主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