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鳳景叫淳于嘉報來的這件事打擊得六神無主,不管三七二十一,送走淳于嘉就去書房寫奏折。平日他彈劾起旁人來都是倚馬千言、文不加點;如今這道代弟請辭的奏章卻寫得他愁腸百轉,苦思冥想了良久才找出些借口,說是鳳玄的父親思子,要他辭官侍奉。
寫罷奏折,又連忙書信與老家,隐晦地提起了堂弟有媚上邀寵之嫌,請堂叔不要只看着眼前鳳玄官職高,更要為鳳氏清譽和他本人的将來多打算。他自己遞了折子,又派家人把書信送回鳳氏族中,就等着宣帝批複,或是等鳳玄回來,再好生教育這個不争氣的弟弟。
鳳景是長房長子,雖然少年時就中了進士、做了京官,但教訓弟弟們還是相當有一手的。他坐在堂上苦思良久,心中痛悔——之前就是太過相信這個堂弟的人品心性,才無知無覺地叫他倒在了宣帝的刻意籠絡上。待鳳玄歸來,他必定要端出長兄的身份,狠狠罵他一頓,再叫人請了家法回來,哪怕打折他的腿,也覺不再讓他入宮半步!
哪知天不遂人願,雖然他自己在家準備了許久,曲阜族中也回了信願意讓鳳玄挂冠歸田,可遞上去的奏折卻一直留中不發,他家堂弟也已四日未歸。
足足四天!若鳳玄只一兩天未回府,鳳景還可安慰自己,說宣帝是為了追尋刺客餘黨才留他弟弟住在宮裏,這整整四天……他連中書省都跑了幾趟,卻只見到淳于嘉略帶憂慮的面容:“小鳳郎君這幾日一直随駕,卻是很少到中書省來,即便來了,我也不能留下他。我倒是問過他可曾回府,他卻說是聖上有事相托,顧不上家人了……”
這就侍奉禁中了?他堂弟不是有救駕之功嗎?怎麽別人有了功就能歸複本郡,鳳玄也一樣有功,就……就進了宮了?若非不敢将堂弟入宮之事宣揚出去,鳳景簡直就想在朝會上一本奏章拍到宣帝臉上——他弟弟入京之前多麽正直端方的人,若非皇上品性不良強逼為奸,怎麽會住在宮裏的!
鳳景卻不曾猜到,宣帝并非故意不理會他那道奏折,而是至今還不曾看見。
在延福宮這些日子,宣帝除了上朝還見見大臣,餘下的工夫盡花在養身上。雖然他的身體當初頗經過一陣調教,但前兩天用得狠了,一時間還是歇不過來,略看看奏章就覺着頭昏目眩、精力不濟。好在西征的事辦得不事一天兩天了,底下都有了章程,大事何丞相他們在朝上就與宣帝議了,剩下的小事……是由鳳玄幫着處置的。
這些日子鳳玄一直在宮中,可不只是侍奉宣帝的身體。
因為上輩子的事,宣帝一直對鳳玄信任有加。如今他更做了中書舍人,平日拟旨也常由他捉筆,中樞大事從不避他。此時宣帝自己提不起精神來,又兼頸間紅痕未退,見不得人,見放着這麽個得用的賢臣,自然就把整理奏章一事也交給了他。
那些遞上來的表奏都由鳳玄先行看過,分了輕重緩急,撿着要緊的趁宣帝有精神時念給他。餘下如鳳景那道代弟請辭的奏折一般不要緊的就留在一旁,等哪天宣帝徹底好了再說。
等到那時,他自然要離開延福宮,正式面對家人和朝中同僚的責難嘲諷。眼下既然還能和宣帝日夜獨處,他還是抓緊時間享受這清靜美好如夢境的日子吧。
待到用罷晚膳,鳳玄又替宣帝讀了幾道軍中上來的折子,邊讀邊觀察着宣帝臉上的神情。一見他露出疲态,就收了奏折,躬身問道:“陛下忙了一天,精力怕有所不濟,還是早些休息吧?近日軍前捷報頻傳,朝中也尚安穩,陛下還當以顧惜龍體為主。”
宣帝點了點頭,扶着鳳玄的手從椅上站了起來。鳳玄極熟練地從背後攬住他的腰,半扶半抱地帶着他到了寝殿,替宣帝解衣脫履,直剝得他身上一片布絲也不存。前幾日那些觸目驚心的痕跡已淡了許多,但還要時時上藥,促其早日消散。
宣帝已習慣了叫鳳玄看他的裸軀,臉上只微微有些紅暈,目光一轉,示意鳳玄替他上藥。前些日子連更親密的事都已幹過了,宣帝也習慣了事事都叫鳳玄服侍,即使此時傷處大多自己随手便能處理,也還是全交給他做。
鳳玄便挑起藥膏,從他頸間一處不知被吸吮過多少回,至今依然不肯完全消退的痕跡開始上藥;再到下方鎖骨上的幾處吻痕;還有胸前那兩抹粉紅暈痕附近的齒印;腰腹處原本高高腫起,現已只剩下淡淡黃痕的指印;腿間處處咬痕青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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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如今,鳳玄看見這些痕跡都覺心悸,不敢去想宣帝當初曾遭受過怎樣的折磨。倒是宣帝自己提起此事時,雖然眉目之間難免還有些陰郁之色,但語氣卻十分平靜,甚至還帶着幾分得意:“胡毋藏雲一死,西戎王絕活不過這個冬天。他再一死了,那三個王子帶兵都不出挑,胡毋興宗又和朕有約,定會袖手旁觀,甚至和朱煊合作,先滅了他兩個哥哥。到那時西戎還用打麽?”
有了這麽大一片豐美草原、無數牛馬,将來夏朝便會有更多騎兵,更有餘力着手處置百蠻。還有這一世西戎沒來得吞并的吐蕃,他自然也不能放過,一樣要叫他們歸服王化。
每回看到自己這一身痕跡,宣帝就會刻意去想藏雲太子死不瞑目的人頭,和即将納入夏朝版圖的廣大土地。也唯有如此,他才不致于像個無能之人一樣,心中總想着被敵人強迫時的怨恨無助。
待鳳玄終于抹好了藥膏,宣帝便吩咐他拿了鏡子來,照向自己頸間。那印子已淺了不少,就算不敷粉,只要不細看也看不大出來。宣帝這才覺着自己能見人了,捧着鏡子微微笑道:“看來明日便可回大正宮了。這一向朕身體總不能複原,又不便叫宮人做這些事,卻是拖累了你。你留在宮中日子也不短了,若再不回去,只怕群臣要有些議論,你家裏也要擔憂了。”
鳳玄神色不變,恭恭敬敬地答道:“服侍陛下是臣子應盡之份,哪裏當得起陛下‘拖累’二字呢?古時天子游宴都要有大臣伴駕,以便随時詢問政務、了解民情。臣如今伴駕乃是效法古聖先賢,朝中諸臣皆賢德明禮,當知吾皇聖明之處,不會做他想的。”
他這話答得有禮有節,動作卻和話語全然相反,借着替宣帝着衣的時機,自背後摟住他的腰身,低頭順着脊柱落下一串淺吻。宣帝的身體随着這動作漸漸發熱,面上頸間泛起一片粉紅,整個身子都軟了下去,倒在他懷中,閉上眼說道:“你是社稷之臣,這樣是害了你。”
鳳玄動作越發親密,無所不至,直至宣帝再說不出話來,才在他耳邊低聲答道:“臣十載寒窗,只為一朝登龍門,如今終于得近天子,怎敢因愛身而忘君?”
鳳玄言行如一,借着藥物潤滑,毫不惜身地将宣帝抱在懷中服侍,低下頭吻去宣帝眼角淚珠,一次次縱身提胯,将他送入雲端。看着宣帝因自己失神的模樣,鳳玄心中那段自知道他要回宮後便萦繞不去的郁憤終于稍減了幾分,舔着他的耳根說道:“臣這些日子常自思索謝郎因何離京,如今才想通——怕是陛下也以國士待他,所以不肯将他留在身邊?可臣不是謝仁,沒有他這般灑脫,就是陛下這般期許臣,臣也不願為了前程離開陛下。”
宣帝唯一可回應的,也不過是聲聲輕吟和緊扣入鳳玄背後肌肉中的十指。鳳玄動作溫柔,卻一直不曾停下,直到手中身上皆已叫宣帝弄得滿是污濁。
他卻還未餍足,又就着交合之姿,托抱着宣帝去池邊清洗,每走一步,宣帝幾乎就要被那種極深入的感覺刺激得驚叫起來,卻又忍不住更用力絞動後廷,叫他也有些腿軟。待磨蹭到池邊時,宣帝已是滿面淚痕,後廷中含着的汁水也不知不覺流得滿腿都是,也不知一路上滴落了多少。
這幾日宣帝皆是和鳳玄共寝,除了剛回宮那次,也一直只是共寝而已。因此自極度亢奮中清醒後,宣帝已是面紅耳赤,心中羞愧難當,不知該怎麽面對他。昨夜這一回卻須不是一時情欲所致,鳳玄之言還聲聲句句回蕩在他耳邊,分明就是也對他有情意。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鳳玄上輩子與他君臣半世,也有過在軍中同帳而眠的時候,卻從未越過雷池半步;這一世居然對他說出這種話,昨日還主動把他壓倒。雖然之前他臨幸過鳳玄一回,可昨日鳳玄的舉動卻不似被逼迫……
宣帝心中苦思冥想,到天亮時,鳳玄就如常般替他換上朝服,又舀着參湯一口口喂他喝了下去。待宣帝吃罷早飯,鳳玄忽然問道:“陛下要移到大正宮,臣可也能跟随同去?畢竟陛下身體不爽,總要有人貼身服侍。”
這話說得雖然平平淡淡,宣帝臉色卻驀然紅了幾分,總覺着話中重音咬在了“貼身”兩字上。他掩飾般地搖了搖頭,倉促答道:“不必了,平涼王還在宮中,若叫他看見朕拿大臣當內侍使用,怕将來會不尊重朝臣,不知內外之別。鳳卿且入朝去,朕對你還有安排。”
宣帝匆匆起身出門,背後鳳玄神色卻有些黯然。他放下手中玉箸,自嘲地笑了一笑——從今日起,他那段夢一般的日子就過去了,只能存在心中偶爾回憶,卻永遠不能透露出一字半句。
回到家中,他還要面對長兄鳳景的教訓。
鳳玄跪背對鳳景在堂前,雙手捧着從曲阜送來的鳳家家法,閉上眼長長出了口氣,也是平生頭一次忤逆父母之意,長兄之言:“鳳玄自問事君唯忠,行事無愧己心,不敢認兄長所言之罪,更不會辭官歸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