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逗弄獵物的眼神
楚梨眼看着報紙被陸承澤拿走——
他話裏的邏輯也是不無道理的。
陳嘉硯，薄臣野，看起來就是兩個毫無關系的人。
可楚梨清晰地知道，這分明就是一個人！
楚梨還想再說點什麽，陸承澤的手機振動起來，他看了一眼，而後拉過楚梨的手，溫和道，“你在這裏先休息一會，我先去外面接待些客人，想吃什麽告訴這裏的經理就好。”
楚梨的話都梗在了喉間，只得點頭。
陸承澤出去了，随手關上了門。
楚梨呆坐在休息間，好半天緩不過來。
一會，敲門聲響起。
侍應生端進來了些清淡的小菜和粥，說是陸承澤送來的，一會又來了第二趟，說是陸總讓送來的水果。
楚梨的手機頻繁地震動。
江茵發來了消息，說自己就在隔壁，有事叫她。
工作群還有幾條艾特，是劇組場務和導演助理發的消息。
她現在在跟一個古裝劇劇組，叫鳳鳴天下，是一部根據當紅女玄小說改編的網劇，因為原著粉絲衆多，所以可以說是從影視立項以來就有非常多的粉絲關注。
女主據說是內定了張淇姍，張淇姍出身演藝世家，父親是知名導演張一璨，母親年輕時也是有名的演員，張淇姍小時候還客串了幾部電視劇，現在上了幾個綜藝反饋良好，要是女主選她，也不奇怪。
現在群裏通知，說讓化妝師和特效化妝師下周三來公司給已定的藝人化定妝照和宣傳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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組裏有十幾個化妝師，但是特效化妝師只有楚梨和江茵。
楚梨回了個OK的表情包。
“叩叩叩——”
敲門聲又一次響起。
“進來吧。”
楚梨以為又是侍應生，收起了手機，應了一聲。
而房門被打開的那瞬間，楚梨的呼吸硬生生地止住了。
薄臣野站在門口，房門輕輕關上，他颀長的身影依靠在門框邊。
房間一面落地窗，陽光從外沁進來，鍍在他的身上，卻依舊融不了他身上的那股冷意。
楚梨坐在一張椅子上，看清來人，想後退，卻發現自己的雙腿像灌了鉛……
想叫，嘴巴都張不開。
只有心跳紊亂，撲通撲通。
昨天的一幕幕，又一次走馬觀花似的掠過腦海。
“楚小姐還真敢訂婚啊？”
薄臣野慵懶地靠在門框邊，目光落在她白皙的脖頸上，遮瑕遮的幹幹淨淨。
他嗤聲笑了。
這笑聲聽在楚梨的耳中，更難堪。
薄臣野只倚靠在那裏，沒靠近。
像是故意逗弄着自己的獵物。
他從口袋裏摸出了一個煙盒，抽出一根煙，姿态懶散的點燃。
“薄臣野，請你離開這裏。”
楚梨的聲音有深藏的恐懼。
對，就是恐懼。
因為她清楚地明白，眼前的男人，跟曾經的少年，根本毫無關系。
薄臣野好似聽到了什麽笑話，唇邊泛起冷笑，他擡起了腳步朝她走來，楚梨站起來，想往門口跑。
薄臣野早有預料。
他扯住了她的手腕，然後往牆上一抵。
還反手将門鎖上。
楚梨的鼻息之間，滿滿的都是薄臣野身上的味道。
一種清淡，卻恰到好處的柏木香，還夾雜着濃濃的煙味。
薄臣野只是單手控制着她，他扣着她的手腕，煙懶散叼在口中。
薄薄的煙霧飄起來。
楚梨顯然今天打扮過了，特意穿了一條白色的紗裙。
層疊的白紗，垂感極好。
收腰，柳腰不盈一握。
薄臣野擡起手，捏起楚梨的下巴，楚梨盯着他看，心跳亂的不行，但臉上仍克制着情緒。
男人微熱幹燥的手，順着她的下颔向下，劃過纖細的脖頸。
最後停在了她的左胸前。
“楚小姐，第二次見面，心跳這麽快？”
楚梨不語。
薄臣野擡起手看了看，手上連一點粉都沒留下。
遮瑕真好。
“薄星洲，你不該來這裏，至少，不是現在。”
楚梨盯着他看，眼前的男人五官極好，甚至近乎完美，每一寸，都找不到任何的瑕疵。
薄唇，唇鋒冷厲。
深邃的雙眼皮，濃而長的睫毛覆着，一眼，就能讓人跌進去。
“所以你鐵了心的要在今天訂婚？”
薄臣野沒有理她，他勾着唇，笑意卻冷的吓人。
像是一只猛獸，在逗弄着垂死的獵物。
楚梨不喜歡這樣的眼神，一點都不喜歡。
她別過頭，默認。
“關于昨天的事情，我會跟承澤解釋清楚。”
“承澤……”
薄臣野的薄唇微動，念着這兩個字。
他的聲音不大，卻讓楚梨有些膽戰心驚。
驀地，手腕上的力氣松開了。
薄臣野依舊站在她的面前。
他比她高了許多，黑色的長褲包裹着修長有力的雙腿。
她站在那沒動。
下一秒，猩紅的煙頭落在了楚梨的裙擺上。
白色的紗裙曳地。
像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花。
紅色的煙頭瞬間将白紗灼了一個黑洞。
薄臣野伸出腳，锃亮的皮鞋碾過那枚煙頭，他故意地放慢，碾了三下。
楚梨呆滞住，目光不知往哪裏放。
一股情緒，從委屈，到悶火，在心裏醞釀着，幾乎頂在了喉嚨邊。
詭異的沉默蔓延開。
“楚梨，你今天會來求我的。”
他收回了腳，居高臨下地看着她。
“我不會。”
楚梨的聲音微微發抖，說不清是倔強，還是委屈，還是因為隐忍的火氣。
“你會。”薄臣野笑了，他似乎是真的笑了，唇邊勾起的弧度好看，然後他伸出了手，捏了捏楚梨的小臉，微微地彎下身，一字一字地說，“你今天會來求我，我的耐心不多。”
薄臣野并沒有過多地停留，直到他離開後，楚梨的身體順着門板滑落，所有的力氣都仿佛被抽空。
──你今天會來求我的。
求什麽。
怎麽可能。
楚梨深吸了口氣，将情緒壓下。
應該現在就去告訴陸承澤──楚梨不喜歡被瞞，也不喜歡瞞着別人。
楚梨拉開門出去，這是一樓的一個休息間，順着走廊出去就是今天舉辦訂婚宴的大廳。
今天的宴席也沒邀請多少人，也就是楚家和陸家的親朋好友。
總共還沒幾桌人。
楚梨才走到走廊拐角，就看到大廳裏進來了幾個人。
準确來說，是五個人。
他們出示了一下證件，然後經理為難極了，那些人似乎只是例行通知，兩人守在門口，三人進去。
楚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請，正要擡步過去，卻見那些人直奔着宴廳走去。
今天大廳裏的宴席只有她和陸承澤的訂婚宴。
楚父正端着茶水跟人說話，那三個人走到了他的面前，似乎說了些什麽。
頓時，周圍的人都往那邊看。
“先生，是不是搞錯了？”
楚良翰眉心微皺，他帶着一副眼鏡，他是個醫德極好的醫生，天生慈眉善目，面對這種突發狀況，仍然保持着極好的素養。
“沒有，楚先生，請。”
那些人還保留着幾分客氣，但是手已經搭在了楚良翰肩膀上。
楚梨一看這場景，忙快步走過去，語氣有些不穩，“爸，怎麽了？”
“哦，沒什麽，一些朋友，我去跟他們聊聊，一會就回來。”楚良翰寬慰地看了看女兒，似是有些複雜的情緒，“我會盡快趕回來的。”
“楚先生。”
那三個人又在催。
“到底是什麽事情非要現在帶我爸走？”楚梨有些不滿，她走上前一步，試圖攔在那三個人面前。
“楚小姐，請您讓讓。”
中間的那個男人一身夾克牛仔褲，看起來很沉穩。
“不行，除非你告訴我，為什麽非要現在帶我爸走。”
“您父親涉嫌故意傷人。”
……
楚梨難以置信，腳步虛晃，她爸爸一直都是和藹可親的醫生，在她的記憶裏，爸爸永遠都在醫院忙，永遠都是病人為上，過年過節不回家在醫院加班都是常态。
這樣的爸爸，怎麽會故意傷人？
“你們是不是搞錯了？我爸爸不可能的！”
楚梨擋在前面，手腳冰冷。
“小梨，警察肯定會調查清楚給你爸爸一個清白的，你先休息休息，今天是你大日子。”
楚梨突然被人扶住，她轉頭一看，是沈屹山，也是她爸爸的老朋友。
楚良翰三年前升了院長，沈屹山是副院長。
“老楚，你先去吧，這裏我幫你多看着。”
“行，麻煩你了。”
楚良翰點點頭，想跟女兒再說點什麽，但最終楚良翰還是什麽都沒說，畢竟今天是楚梨訂婚的日子。
楚良翰只看了楚梨一眼。
楚梨明白爸爸的這個眼神：歉疚，鼓勵，希望她勇敢，好好整理心情面對接下來的訂婚。
楚良翰被人帶走，訂婚宴上頓時叽叽喳喳起來。
“楚院長怎麽了？故意傷人？”
“不可能吧？楚院長人那麽好，手術也高超，他是臨江第一醫院唯一一個心外科專家，不就是他三年前做了那場難度超高的手術後一下上了新聞嗎，那場手術二十多個小時呀……”
“是啊，楚院長口碑特別好，肯定是有什麽誤會吧。”
“肯定的，臨江醫院心外科活招牌，肯定是誤會。”
幾人的竊竊私語傳入了楚梨的耳中，楚梨紊亂的心跳終于安穩了些。
陸元明剛才在招待客人，這會聽說了出事，立刻讓陸承澤回來陪楚梨。
沈屹山剛陪着楚梨去休息室。
“小梨，你也別想太多，醫院就是前幾天有幾場醫鬧，你爸爸肯定沒事。”
沈屹山慈眉善目，帶着個黑框眼鏡，人至中年，發福了些許。
楚梨也算是跟他認識了很多年，她勉強點頭。
肯定是誤會。
“小梨。”
陸承澤匆忙跑來，看到沈屹山，他客氣點頭，沈屹山也不多留，把房間留給他們。
“小梨，你怎麽樣？要不回去休息休息，這裏有我家在。”
陸承澤握着楚梨的手，楚梨坐在椅子上，他在她面前半蹲下。
“不用——”
“你臉色太差了，前幾天剛從國外回來已經很累了，別逞強。就是個訂婚宴而已，我爸會處理好的。”
楚梨終于勉強點頭。
陸承澤送她回了別墅，然後留了個傭人照顧楚梨。
楚梨回去之後，坐在床上心裏着急。
她想給爸爸打電話，但是打過去，無人接聽。
又給媽媽打電話，忙音。
楚梨在卧室裏坐着，無力感湧上來。
很快，夜幕降臨。
傍晚八點。
楚梨依舊沒有撥通父母的電話。
她下了樓，想先打車回家看看。
“據報道，臨江第一醫院院長兼心外科專家楚良翰涉嫌蓄意傷人，已被警方立案調查，據稱，近期楚良翰被卷入多起醫療事故，非偶然事故，而是楚良翰人為錯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