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綁起來
之後宮裏實在是“太平”了一段時日,景铄整日和段雲深這個妖妃兩人閉門不出,宮裏的奴才們不用擔心暴君,說話聲音都大了一些。
太皇太後那邊也算是沉得住氣,愣是未置一詞。倒是景逸那邊有去打探消息的,只是得的消息也沒什麽緊要,要麽就是說這兩人在下棋,要麽就是兩人在研究好吃的。
表面上而言這三方好似就這麽僵持下來了,大家誰也沒輕舉妄動。
太皇太後好似悠哉得過了頭,就連她弟弟丞相謝翰心都忍不住來打探消息。
畢竟暴君這顆棋子他們少不得,既然是棋子,就要牢牢握在手裏,而不是讓棋子騎到自己頭上來。
太皇太後笑道,“被鐵夾咬住腿的獵物都不急,咱們做獵戶的急什麽?”
太皇太後不急自然是有原因的,那藥還沒到發作的時候,這些天整日悠閑地插花逗鳥。
段雲深這幾天倒是發現暴君這幾天似乎精神狀态不太好,臉色蒼白了些。只是詢問要不要請太醫的時候,景铄拒絕了。
這時候兩人正坐在窗前下五子棋,景铄終于長了點記性,知道該放水了,贏個三五盤就知道該換自家愛妃贏了。
這直接導致段雲深覺得自己棋藝見長,嚣張得很,堅信再這麽過幾天就會變成景铄在自己手底下贏不了了,成天閑着沒事就抓着景铄下棋。
景铄也樂得清閑,一手拿着一本閑書,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陪着自己愛妃下。
這樣的日子過了幾天,連景铄都覺得自己懶散下來了。他原來在這宮裏做慣了孤家寡人,自從自己坐上這帝位,身邊的人不是對自己有所圖謀,就是對自己忌憚恐懼。平日裏就算不去費心算計太皇太後和天下,也是一個人下棋,自己和自己爾虞我詐殺得你死我活。
尤其是自己裝作雙腿廢了之後,連活動都不方便了,生活越發的悶了。
像這種時候就着秋日的暖陽,坐在窗邊吹着風,下一局根本就不需要怎麽費心的棋,恍然就會讓人覺得自己回到了幼時。
那時候父皇還在,天下大事不過是太傅口中的幾句話,太皇太後作為皇祖母看起來很親善,母妃會給自己帶好吃的糕點——雖然是假象,但是在當初的自己眼裏,這一切還是很美好的。
段雲深這時候坐沒坐相地在棋盤另一邊,皺着眉頭,拿着黑子來回比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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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铄已經把所有路都堵死了,他這一子不管怎麽落,景铄下一子都可以贏。
段雲深偷偷摸摸看了景铄一眼——景铄等他落子等的無聊,看起了閑書,這時候目光正落在書上,風從窗外吹進來,有幾縷碎發不聽話地撩過了他的臉。
橫豎景铄這皇帝做的清閑,這幾日不上朝不出門,所以也沒怎麽打理,衣着和發冠都随意得很。但是奈何一張臉生得勾人,這幅模樣瞧着也俊美得讓人心裏有些顫。
段雲深先被美色惑了兩秒才回過神來,然後才去留意暴君這時候是不是真的注意力在書上,又花了兩秒确認之後,他就偷摸摸伸出自己的小爪爪,把一顆棋子撥拉了一下位置,然後把自己的棋子填在那個位子上了。
填完正準備收手,景铄便用那不鹹不淡地語調道,“愛妃?”
段雲深:……
剛剛還在盯着書,怎麽自己一有小動作他就這麽敏銳的。
段雲深把那個棋子放回原位,然後自己挑了個位置落下自己的棋子。
景铄落子,贏了。
段雲深不情不願地從自己面前的糕點盤裏挑了一個桂花酥放進景铄面前的盤子裏。這時候景铄面前有三個糕點盤了,段雲深面前只有一個,就這一個,剛剛還分了一塊糕點出去。
要知道一開始景铄面前壓根沒什麽糕點盤,全是從段雲深這邊贏過去的。
這時候兩人收回棋子,準備玩下一盤。
段雲深倒也不是在乎那幾盤糕點,雖然他喜歡好吃的,但是還沒到執念的地步。
這時候給的不情不願主要是因為——太丢人了,眼看着對方把都快把自己這邊的吃的贏光了。
他幹脆從自己的糕點盤裏拈出一塊桂花酥塞進自己嘴裏,心道再不吃待會兒一塊都吃不着,全變成暴君的了。
景铄這時候突然道,“愛妃要不要換個玩法?”
段雲深:“??”
為什麽要換,我才剛剛上手!!
五子棋雖然簡單,但是碰上景铄這樣的對手,裏面照樣能總結出個三十六計來。
從本質上來說,段雲深雖然依舊贏不了景铄,但是輸了這麽多盤,多少也開始在熟悉套路,還是有所成長的。這時候剛剛摸清門路就要換規則,段雲深自然是不願意的,但是景铄卻輕微挑了一下眉毛,不鹹不淡道,“是可以讓愛妃悔棋的玩法,要不要聽聽?”
……你這麽放水我多不好意思啊。
段雲深:“要!”
景铄:“愛妃每局可以悔兩步棋,在悔棋前提下,贏了沒有懲罰,輸了的話……”
段雲深:“輸了呢?”
景铄想了想,“那就答應朕一件事吧——朕暫時還沒想到要什麽,什麽時候想到了再告訴愛妃。”
還有這種好事??!
你不會給我挖坑吧?這種空頭支票你也敢收,我将來要是不兌現呢!
段雲深猶豫了一下,試探着問道,“不是要臣妾殺人放火什麽的。”
其實段雲深想問,不會要我綁上手.榴.彈……啊不是,綁上霹靂風火雷去和太後同歸于盡吧?
景铄淡然道:“這類差事愛妃敢接,朕也不敢給。”
段雲深:……
好好說話,不要人身攻擊!
景铄:“愛妃要試試新玩法麽?”
段雲深想了想,試了。
然後從段雲深試了這方法開始,每局都在悔棋,每局都在輸,再也沒贏過。
一會兒的功夫下來,欠景铄的事兒少說也有一二十件了。一開始段雲深還能數着,後來幹脆放棄掙紮。
數着太糟心了。
景铄放下書,不像之前那麽散漫,不過看着還是氣定神閑地,愣是讓段雲深輸到不願意玩兒了。
讓我贏一次會死!?
會死??!
你這樣不會有老婆……
……他有老婆,嗚嗚嗚,這萬惡的封建社會,這種人都有老婆。
而且我居然就是他老婆。
哭了,人間慘劇。
景铄看段雲深差點掀棋盤,用一種淡然到欠抽的語氣道,“愛妃這是輸不起了?”
段雲深:……
随你說,我反正不玩兒了。
我一局都贏不了還玩兒什麽棋?
你玩兒我得了!
景铄:“真不玩兒了?”
段雲深:“真不玩兒了。”
景铄悠然道:“那,既然愛妃剛剛輸了朕這麽多局,要不幫朕兌現一件事?”
段雲深心道,只要不是玩兒五子棋,什麽都好說。
不對,圍棋也不行!
景铄自然是看得出段雲深心中所想的,某一個瞬間簡直想逗逗他,讓他陪自己在下一局。
不過終究還是忍住了,對着段雲深伸出手,道,“到朕身邊來。”
段雲深杵到景铄的身邊,“第一件了,陛下。”
景铄失笑。
這第一句話可不算,只是順口才說了一句。
景铄抓住段雲深的手,手指在他的手心婆娑了一下,劃過薄薄的一層繃帶。
這幾天他們兩人同住,段雲深也用不着天天翻窗,這手已經好很多了,不再像以前那般裹成一個小圓手,只是用紗布纏繞了一圈。
景铄:“愛妃不如猜猜看,朕第二件事是要愛妃做什麽?”
聽這句話,應該是不打算計較段雲深剛剛強行将“過來”算為第一件事了。
段雲深的手心被婆娑的有些癢,那一處本來就因為處于愈合的階段而經常發癢,這時候又被這樣婆娑,感覺手心的癢意模模糊糊的,想要将手抽回來但是沒敢動。
段雲深一邊和手心的癢做抵抗,一邊腦子裏猜測景铄所說的第二件事,只是猜了一會兒沒猜出來,反而是手心那邊先忍不住了。
癢癢癢!
你故意的是不是!!
段雲深這時候直接将手拔.出來,試圖用另一只手去撓手心,只是還沒撓着另一只手又被景铄抓住了。
段雲深:?!?
你十二生肖屬章魚的?為什麽抓人的動作這麽精準熟練啊!
景铄:“想不想好了,還撓。”
段雲深心道,這都已經好的差不多了,抓兩下又不會怎麽樣。
景铄:“……愛妃剛剛是不是在想反正快好了,撓一撓又不會怎麽樣?”
段雲深:!
段雲深:“咳嗯,臣妾怎麽會這麽想呢!”
景铄看着段雲深,段雲深簡直把小心思寫在臉上了,他剛剛分明就是這麽想的。
景铄:“朕知道第二件事該讓愛妃做什麽了。”
段雲深:……
合着剛剛你自己都不知道第二件事要我做什麽?
那你還要我猜!
猜什麽,猜個寂寞麽!!
景铄:“愛妃頭靠過來。”
段雲深:???
這是什麽奇怪的要求?你要對我的頭做什麽?
段雲深一邊狐疑,一邊将自己的頭靠了過去,然後景铄很自然地就從他頭上取下了發帶——段雲深這頭上平日裏也沒插什麽珠釵環翠,到底還是個男子,雖說為妃,也不至于就做女子打扮。
景铄将他發帶解下來之後,段雲深的頭發便披散下來了。他頭發微卷,這時候落下來,襯着那張五官立體深邃面孔,格外有種異域風情,像是沙漠荒丘上的赤狐初修成精。
有些懵懂,但是卻誘人。
段雲深:?
景铄抓過段雲深的另一只手,将兩只手并在一起,然後用發帶繞了兩圈,打了個結。
段雲深舉起自己的兩只爪子,看着手腕的結:???
景铄看了看,似乎很滿意。
段雲深:……
這是什麽羞恥play?!你綁我手要幹嘛!你還想幹嘛……
段雲深:“臣妾覺得……”
景铄:“愛妃剛剛是不是同意了朕說的新玩法?”
段雲深:“是……”
景铄:“朕要愛妃殺人放火行不義之事了?”
段雲深:“沒……”
景铄:“道:“愛妃今日這手就不必動了,就這樣系着吧。”
段雲深:……
這手是綁定了,別想解開了。
而且看景铄這意思,他好像沒有別的意思,就是單純想給段雲深綁起來,而且綁起來的主要原因是因為段雲深剛剛在心裏和他擡杠,要撓傷口?
大佬,到底是你們古代都不玩兒捆綁,還是我這個現代人的心太髒啊!
我現在看着這個結,感覺自己都能腦補出好多姿勢了都。
段雲深:“陛下……”
景铄:“不行。”
我還什麽都沒說呢!
就這時候,突然遇上小茍子進來禀報,說是太醫院來給段雲深複診手傷了。
段雲深:!
現在???這種姿勢??
複診手傷???!
段雲深看向景铄:“陛下……!!”
景铄再次無情打斷道,“不行。”
景铄這頭拒絕了段雲深,便讓小茍子宣太醫進來。
段雲深坐回棋盤的另一邊,坐的端端正正,手放在自己小腹的位置,努力試圖用自己的袖子将手腕遮起來。
忽略細節問題的話,這時候端莊得像是一尊菩薩像。
段雲深這頭一邊思考待會兒怎麽樣才能讓自己的臉丢的不那麽徹底,另一邊也有些懷疑來的人是誰了。
雖說景铄曾對太醫院放話。治不好自己便要他們太醫院所有太醫的右手,按理說太醫院上心該是正常。
但是,現在來複診這個時機還是不太對。
在宮中生存的人都敏銳得很,暴君與太皇太後這次鬧出的動靜不小。段雲深就不信太醫院會全無風聲,更不信他們會冒着得罪太皇太後的風險此時來複診。
更何況自己這手康複狀況良好,無需今日特意來複診。
于情于理,太醫院那群人都應該避着自己和暴君才對。
等到太醫院的人進來,段雲深敏銳地發現明明剛剛景铄看起來還有幾分悠閑的笑模樣,這時候來了外人,這人就像是換了一張臉似的,又恢複到了喜怒難測的陰郁模樣。
倒不是景铄要擺出這麽個陰戾臉施壓,單純就是來的人讓人不喜歡罷了。
來的太醫是個生面孔,瞧着年輕得很,看到段雲深被綁着的手也沒敢露出任何反應,從容淡定得很,也沒什麽特殊舉動,看起來像是個正常來複診的太醫。但是越是如此,越是值得在意那人正常地看過段雲深的傷口,然後又提點了一些需要注意的地方,提筆寫了張方子,最後還留下一個小藥瓶,說是替換的藥物。
那人來的快,也走的快。
段雲深:“臣妾這都好得差不多了,要換新藥了?”
景铄:“不必,扔了吧。”
段雲深:??
不僅僅是那瓶藥,還有那張方子,一起扔了。
看段雲深洗過的臉,景铄在向段雲深解釋與否之間糾結了一下,最後選擇了“否”。
解釋起來有些複雜,多方牽扯,自己愛妃不一定能聽懂。
而且宮裏的事情,知道的越多,反而越危險,如他現在這般,活的還可輕松悠閑一些。
自己和太皇太後正處于特殊且敏感的時期,能這時候撞進來做複診,還試圖留下東西的,只有兩種人,一種是傻子,這種在宮中活不過三個月。
還有一種,就是專門來做給別人看的。
估計太皇太後那邊的人現在已經去查那太醫的來歷和過往了,應該有什麽局正在鋪開。
不過,卻和自己沒什麽關系。
景铄心道,現在是一個手無實權還在因為寵妃而和太皇太後賭氣的無能暴君。
這個局應該是嘉王和太皇太後的主場,他不過是個引子,也沒必要去跟着摻和。
景铄發現這才不過幾天,自己就被段雲深影響了,明明知道有事情在發生,自己這時候居然半點都不着急,甚至還想着晚飯應該讓禦膳房給愛妃做點什麽。
到了晚膳的時候,段雲深的飯菜是景铄喂的,畢竟段雲深綁着手,也沒法應付,段雲深吸取上次的教訓,決定拒絕填鴨式喂飯,試圖主動告訴景铄想吃哪道菜,吃到八分飽就堅定地拒絕繼續投喂。
只是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暴君根本就不按照他的劇本來。
有種餓叫做暴君覺得你很餓。
段雲深綁着手也不能自己來,連拒絕投喂都拒絕的不是很順暢,因為他手剛剛舉起來試圖拒絕,就會被暴君一把給抓住,按回腿上。
段雲深:????
景铄:“張嘴。”
段雲深:“臣妾吃飽了……”
景铄:“愛妃吃得太少了。”
你是想我吃完米山和面山然後好給你的國家降雨麽?吃了那麽多了,怎麽還要我吃!
景铄已經把飯菜送到唇邊了,并且再次重複,“張嘴。”
段雲深:……
段雲深張開了嘴。
段雲深咬住了筷子。
景铄:……
段雲深咬住筷子不松嘴。
不能吃了,再吃我今天的肚子可能就是懷胎十月即将臨盆。
你這是在彌補因為不行所以沒辦法讓我懷上的缺憾麽!?你看看我的肚子,你看看!!看起來是不是有兩個月了!
你自己吃得跟兔子一樣少,我能吃多少你真的沒數嗎?!
景铄不敢硬拔,怕傷了段雲深的牙。這時候無奈地道,“松開。”
你讓我張我就張,你讓我松我就松麽?
景铄是真的很努力在展示自己的和善了,把人喂撐了也不是故意的。
就是一時覺得喂自家愛妃吃東西的時候,自家愛妃看起來很招人,便多喂了兩口。
這時候看着咬着筷子的段雲深無奈,“好,不喂了。”
段雲深用狐疑的目光看着景铄。
景铄:“真的。”
段雲深試探着松開,景铄驚訝地發現筷子上居然留下了兩個牙印。用的銀筷,銀比牙齒的硬度低,留牙印倒也正常,只是……牙印真的挺深的。
景铄看段雲深,有點想問問自己的愛妃的牙齒疼不疼。
段雲深這時候用被綁着的手捧着自己的肚子,揉了揉。
太撐了,真的太撐了,自己差點變成有史以來第一個被撐死的妖妃。想想都覺得自己可憐。
景铄:……
景铄伸手落在段雲深的胃部,幫着揉了揉。
段雲深:……
幹嘛呢,來感受胎動了是麽?
當然,這種話是不敢說出口的。
段雲深:“陛下吃吧,不用在意臣妾。”
景铄:“愛妃不用了,就撤了吧。”
段雲深:???!
段雲深悲憤地心道,你自己吃滿三口了麽?這人幹嘛,吃在我胃,撐在你心?拼命撐死我餓死你自己對你有什麽好處!?
小茍子那頭上來撤了桌上的東西。
景铄幫着段雲深揉了一會兒肚子,似乎覺得這樣的姿勢有些別扭,便拉了段雲深一下,“愛妃過來。”
已經很近了,還要過哪兒去?
段雲深一邊腹诽,一邊跟随着景铄的力道站起來了。
他站起來之後,景铄便帶着他的腰,讓他坐進了自己的懷裏。
段雲深:????
發生了什麽,我在哪兒?
景铄從背後抱着段雲深,手穿過腰側貼在段雲深的胃部不輕不重地揉着,“有沒有舒服些?”
段雲深:……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
我剛剛就差哭着求你不要了……啊不,是不要喂了。
段雲深用自己綁在一起的爪爪試圖将景铄的手給扒拉下來,“陛下不必如此。”
我自己揉揉就好了,這個姿勢,嗯,還挺怪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某個晚上自己打好了主意準備英勇獻身慷慨就義結果被放鴿子留下了後遺症,這時候被景铄抱懷裏,段雲深老覺得不大正常。
扒拉了兩下景铄沒松手,段雲深又扒拉了兩下,再扒拉了兩下。
景铄:“再動朕可就不客氣了。”
段雲深:“???”
不客氣什麽?
雖然不知道不客氣什麽,但是段雲深很給面子,沒有動了。
揉了好一會兒,一直到段雲深開始懷疑這人是不是該手酸了,這才暗示性地表示自己不撐了。
景铄反應倒是淡淡的,“嗯”了一聲就把段雲深給放開了。
段雲深這時候敏銳地發現景铄臉色似乎不太好,但是景铄卻沒有給他深究的機會,而是轉頭推着輪椅自己去一邊看書了。
段雲深:????
景铄現在也不太舒服。
不過他既不是撐的,也不是餓的。
是毒。
太皇太後給他斷了藥,那藥具有成瘾性。
原本為了擺脫太皇太後的控制,景铄也是有替代藥物的,只是宮中備這種東西不放心,景铄那時身邊也沒有可信之人。所以一般如有需要,都是賀珏送進宮來。
只是此次情況特殊,方游帶景铄破了禁足令,方游又是項一越的人,直接導致了太皇太後開始對項一越起了疑心。
雖說事後及時補救,項一越第二日就去帶着“方游”的人命請罪,但是畢竟還是在太皇太後心裏埋下了種子。
所以這段時間太過敏感,不得不低調行事。
以往賀珏渡鴉深夜入宮,還是要項一越這邊行方便的。現在項一越處于特殊時期,賀珏渡鴉自然也不能輕易進來,只能尋找機會,伺機而入。
以前賀珏和景铄還能光明正大的見面,現在卻不大可能了。
一來太皇太後能放任景铄留在雲妃宮中,卻不一定能放任他和将軍府二公子見面。
二來就算哪能能見着,想必周圍也有眼線,不好交接藥物。
所以這幾天景铄一直在熬,只是好在距離上次服藥的時間不長,所以這幾天就算有症狀也尚且輕微。
不過算算日子,這兩天再不用藥應該就會有一次發作。
段雲深一開始還沒有特別在意。當天夜裏睡得迷迷糊糊的,隐約察覺到身邊的暴君似乎有些奇怪,似乎……身體在痙攣。
段雲深模模糊糊醒過來,便發現景铄微閉着眼睛,身體不自覺在痙攣,連睫毛都在顫抖,臉色格外的蒼白。
段雲深吓了一跳,以為他生病了,這時候伸手摸了一下景铄的額頭,一腦門的冷汗。
段雲深:!
撐的像是懷孕的是我,怎麽你深夜陣痛了?
段雲深這麽一伸手,景铄自然也發現他醒了,只是此時卻也沒有精力多說什麽,只将段雲深的手從自己額頭移開,“……愛妃睡吧。”
段雲深這哪裏睡得着,直接就從床上坐起來了。
這時候他手上的繩子已經解開了,畢竟不解開的話衣服沒法兒脫下來。
段雲深:“陛下哪裏不舒服?”
景铄:“……睡下,涼風都進來了。”
段雲深慌忙掖好被子:“臣妾去讓小茍子請太醫!”
段雲深說完就要起身叫小茍子,但是還沒開口,就被景铄給拽回來了。
景铄:“朕說讓你睡下。”
語氣一點也不兇,軟綿綿的,像是沒力氣,聽得段雲深心疼。
不過景铄這句話聽起來軟倒也不全是因為沒力氣,主要是他确實沒有兇段雲深的打算。
段雲深被景铄拽回來也睡不下:“可是陛下不舒服。”
景铄避重就輕道:“讓朕抱着睡會兒,天亮就好了。”
段雲深:……
不,我怕你等不到天亮就死了!
一看就疼得厲害,這是怎麽了,急性闌尾炎?
段雲深執着地要下床找太醫,景铄心知找太醫無用,反而只會給太皇太後那邊增添些樂子。這時候身體難受的厲害,還要攔着段雲深。
景铄将段雲深扯進懷裏,然後親吻了一下段雲深的嘴唇。
在景铄心中,段雲深總是對這件事格外在意的,只盼着這時候能讓他分散注意力,歇了鬧騰的心。
段雲深:……
段雲深沒在這吻裏靜下來,倒是突然想起一些別的。
這時候突然若有所悟,在景铄親完那一下之後便确認道,“是……請了不會來麽?”
這話近乎自語。
段雲深:“因為陛下為臣妾得罪了太皇太後,所以太醫院的人請了也不會來?”
景铄:……
景铄失笑,閉着眼睛蒼白着臉色道:“愛妃太高看自己了,朕與皇祖母的事情,和愛妃關系不大,和太醫來不來也沒什麽關系。”
這話也算不得謊言,這藥用在景铄身上的時候,段雲深還沒出現呢。
現在去請,太醫肯定會來,再怎麽說也挂着君主的名頭。但是他們來了也是無用,反而讓太皇太後那邊可以猜測自己現在的處境。
段雲深雖然沒聰明到将暴君這個狀态和那“慢性毒.藥”聯系起來——他一直以為那藥是讓景铄逐漸虛弱,最後病若而死的,所以才會三番兩次攔着不讓暴君喝。
但是他也是能猜到景铄變成這個模樣和自己有脫不開的關系的。
至少和當時他忤逆太皇太後有關系。
明白了這一層,段雲深突然覺得有些惶惑無助。
因為他剛剛才恍然意識到自己欠了景铄一個天大的人情。
暴君現在疼得這樣厲害,是因為自己。
段雲深這人有些慢熱,說白了就是有點天然的沒心沒肺,跟天然黑的那個天然是類似的。
天性純良,待誰都還可以。但是大部分人也就在“還可以”這個标準裏卡死了,再近不了了。
穿越過來這麽久,他沒野心沒鬥志,不社交不宮鬥,也不和人打交道,至今連個朋友都沒有,他自己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對勁。
雖說一直和景铄折騰,但是主要原因還是因為那個不親就會死的每日任務。
與人為善,但是每個人對他來說,都是過客。
這時候看着景铄這幅模樣,又恍然悟到這人是因為自己才受苦的,簡直不知該如何是好。
這麽大的人情,自己該怎麽還?
“陛下你……你……哪兒疼?”段雲深有些無措。
景铄沒接話。
不是疼。
還不如是疼,忍疼是很容易的。
現在就像自己每一寸皮肉裏面都有蟲子在翻滾,爬動,啃咬。
景铄:“朕無事,睡吧。”
段雲深茫茫然地聽話重新躺下來,這次換成他抱住景铄,一下一下地幫景铄順背,順了一會兒,然後又過來幫景铄揉肚子。
他也不知道景铄哪裏不舒服,胡亂試,想着只要讓他舒服一點也好。
段雲深胡亂地想道,若是自己現在去找那老妖婆把避子湯喝了,能不能給這暴君換一個太醫回來?
景铄:“別亂想了,陪朕睡吧。”
景铄不知道段雲深想到了什麽,但是覺察到了段雲深變得很不安。
段雲深:“我……”
景铄:“睡吧。”
段雲深:……
景铄實在是難受的沒有力氣說太多話了。
段雲深抱着人,大概是心裏慌到極致了,又怕這人出個好歹,這時候無意識地将唇印在景铄的頭頂。
這是他第一個不以完成任務為原因的吻。
他抱着人,這時候實在是難以就這樣躺着什麽都不做。
茫然之間,覺得自己應該做點什麽,然後開始考慮自己能做點什麽。
想着想着,他突然就下了決心似的翻身下床。
景铄:……
這人怎麽這麽不老實,他試圖把人給攔住,但是他現在病貓似的,段雲深又态度堅定,景铄居然沒攔住。
段雲深下床就直接一把将景铄按回到床上,按回去了還不算,還直接低頭在景铄額頭上親了一下。
親的這一下段雲深也沒過腦子,就是想這麽做,然後就這麽做了。
段雲深:“再亂動就把陛下綁起來!”
景铄:……
段雲深又親了一下,“這樣等着不行,讓我幫你做點什麽。”
景铄:“……能幫我做什麽?”
段雲深想了想。
大概是……二月紅雨中求藥?
先讓小茍子帶路去太醫院看看,自己身為暴君寵妃還沒作威作福過呢!
實在不行再去找老妖婆,不就一碗不孕不育湯麽,最多不過就是被毒死,反正自己也是死過一次的人了,一回生二回熟的,誰怕誰啊!
段雲深轉身正打算走,突然就聽到窗口的位置傳來“咔噠”一聲響。
段雲深:???
段雲深回過頭,就看見一個人影飄了進來。
……!
是渡鴉。
沒了項一越行方便,再帶着賀珏潛入宮中自然不方便,渡鴉一人來要穩妥許多,他也是徘徊了幾日,今日才尋到機會進來。
景铄看着渡鴉也沒什麽驚訝的意思。
渡鴉只對景铄行了個禮,行禮是肢體動作,剩下的一句話也未曾說,留下藥就走。
段雲深:?????
這是發生了什麽?
段雲深看景铄準備服藥,慌忙在桌上倒了一杯水過來。
等到景铄把藥服用了,段雲深才試探着開口問道,“陛下?”
景铄:“躺一會兒就好了,你也到朕身邊來。”
段雲深看景铄真的痙攣漸漸止息,便上了床抱住了人,“剛剛是?”
景铄随意道:“……賀珏的影衛。”
賀珏????
這名字有點耳熟。
段雲深在腦子裏揮動洛陽鏟挖了一會兒,突然想起來自己在哪裏聽過這個名字了!
小茍子曾經講過暴君有個白月光!
在小茍子的講述下,這兩人的故事仿佛戲詞似的纏綿悱恻,什麽月下垂淚相思的。要是沒記錯,那個白月光好像就叫賀珏。
為什麽這人的影衛會大半夜來給景铄送藥?
故事是真的?
情敵???
景铄用了藥之後便好多了,這時候才有精力來翻舊賬,“愛妃剛剛說要将朕綁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