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哄她的
☆、哄她的
以白朗對蔚然的了解,她一百件事裏能有九十九件随遇而安,但總會有一件撞了南牆也不回頭。來都來了,她便不會碰個小釘子就灰溜溜地跑掉。她勢必會一而再再而三地伺機混入這個有餘安誠在的宴會廳。
白朗不知道該不該露面,以及要不要助蔚然一臂之力,但看見了總不能當沒看見。
萬一她情急之下胡來呢?
他不怕她闖禍,怕只怕她吃虧。
在包括餘安誠、許年和那一群魚貫而入的女員工在內的多少雙目光中,白朗繞過屏風,視線中便是魚龍混雜的大堂了。
果然是蔚然。
白朗一眼便找到蔚然一溜小跑的背影。
她直奔了一間“Staff Only”。
白朗看在眼裏,知道蔚然這是假扮立人集團的員工未遂,轉而要“借”一身工服假扮明珠酒店的工作人員。
可惜,她和一位領班走了個迎面,被指出閑人免進。
“我希望我沒有認錯人。”這時,餘安誠的問候從白朗身後傳來。
白朗的脊背微微一僵。
是他顧此失彼了。
他怕蔚然胡來,便将餘安誠抛到腦後了。他貿貿然起身,在餘安誠看來,無異于一種邀請——邀請他出來敘敘舊。現在可好了,現在他把餘安誠“引”了出來,他們很有可能會進入蔚然的視線。
白朗轉過身:“餘老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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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高了餘安誠四五厘米,身形也比餘安誠要寬,此情此景下,無所謂誰更深謀遠慮,而是誰比誰大只,誰就占上風。畢竟……他預感他和餘安誠免不了要走到以暴制暴的一步。
但不能當着蔚然的面。
二人也不能堵在入口處。
“餘老師見到我,不意外嗎?”白朗要往宴會廳走。
餘安誠搭上白朗的肩膀,要往大堂走:“你是沒看到,我在監控中見到你時有多意外。”
二人除了要走的方向不一樣,表面上和和氣氣。
對餘安誠而言,宴會廳中到處是眼睛,關乎他的事業和口碑,白朗像一顆不知道什麽時候會炸的炸彈,自然是能扔多遠,就扔多遠。但對白朗而言,大堂中雖然只有蔚然一雙眼睛,但這一雙眼睛,勝過千千萬。
一時間,二人的四只腳僵住。
餘安誠沒兜圈子:“見過她了?”
“誰?”
“你說呢?”
“餘老師是說……蔚然?嗯,見過了。”
“不叫師娘了?”
白朗輕笑:“哄她的,餘老師就沒必要當真了。”
“我沒記錯的話,你今年也才二十出頭吧?這身高說不定還能再蹿一蹿。”
“餘老師是想問我小小年紀,憑什麽哄她?”
餘安誠的笑從始至終挂在臉上:“是啊,你憑什麽啊?”
“就憑我想哄她。”
二人占據着進不去,出不來的位置,其他人出來進去都不免投來一瞥,偶有餘安誠的熟識還要寒暄地點點頭。餘安誠但求速戰速決:“那她告訴你了吧?”
白朗對答如流:“嗯,她告訴我餘老師在育舟教育節節高升,前一段時間去美國出差了。”
“還有呢?”
“我和她碰上的那天,出了點意外,我跟她回了你們在百安苑的家,她告訴我冰箱裏的茴香餡兒餃子都是她給你包的。”
餘安誠不耐煩了:“還有呢?”
他不難看出白朗在跟他耍花樣。
“還有?那就是她說她傾盡所有設計的Yu小姐和Yu先生是以你們的愛情為原型。”
“白朗,”餘安誠忍無可忍,“用不用我提醒你,五天前你溜進我家裏做了什麽?如果不用我提醒,我請你給我個理由。”
“惡作劇算不算理由?”
餘安誠給了自己三秒鐘的時間,忍無可忍也得忍,和氣道:“難道她沒有告訴你我和她……”
“蔚然!”白朗對不遠處的蔚然一擡手,打斷了餘安誠的話。
白朗知道餘安誠接下來要說的話——我和她離婚了。
不過抱歉,這話要說,也要由蔚然來說。
輪不到你餘安誠高高在上。
即刻,蔚然循聲一看,看見幾小時前才在她手上“改頭換面”的白朗,以及這一天天地眼看從心上人變了心魔的餘安誠。
而蔚然當然是沖餘安誠來的。
昨晚,去了百安苑的人不止白朗一個。白朗前腳走,蔚然後腳收到了百安苑一個門衛的通風報信,說餘安誠回來了。那是蔚然在被掃地出門後,給門衛塞了好處,留下的眼線。白朗從百安苑去了錦繡花園時,蔚然去了百安苑,和白朗一樣,在樓下看見了二樓窗口的餘安誠的身影。
她沒敢上去。
沒別的。
就是當答案近在眼前了,她反倒不敢看答案了。
白朗從錦繡花園回去時,蔚然也才回去不久,本想喝杯牛奶安安神的,卻灑了一身。換睡裙時,她才決定要到立人集團的年會上和餘安誠過過招。是那五條“風情萬種”的睡裙讓她決定要對餘安誠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你不是連離婚都給我搞突然襲擊嗎?
突然襲擊誰不會搞啊?
但蔚然萬萬沒想到會在這裏看見白朗……
與此同時,餘安誠回頭,見了蔚然不亞于見鬼。倒不是做賊心虛,是他和蔚然之間一向是他說了算。從美國回來,他知道他遲早要和蔚然攤牌,給了蔚然這麽久的“冷靜期”,他們這一段長達五年之久的婚姻,終歸要面對面地畫下句號。
但時間和地點,由他選才對。
怎麽能是此時此地?
看蔚然來者不善,餘安誠便知道了這“冷靜期”還是不夠長。也怪魏之量那慫貨還不夠給他幫倒忙的,辭了職,人都聯系不上了。他只知道魏之量對蔚然沒得手,但不知道百密一疏疏在了哪裏……
三人站定一個三角形。
只有白朗能主持大局,對蔚然笑道:“餘老師回來你也不跟我說一聲?”
蔚然便以為,白朗還不知道她和餘安誠離婚了的事。
她笑盈盈地一拍巴掌:“想給你個驚喜嘛!”
這……餘安誠可就看不懂了。他以為蔚然對白朗說了他和她離婚的事,搞不好邊說邊尋死覓活,所以白朗才會泡了他家的地板,替蔚然出一口惡氣。結果,不是這麽回事兒?白朗對離婚只字未提,蔚然更俨然還是餘太太?
就在這時,柯艾到了。
她前呼後擁,後有助理接下她邊走邊脫下的大衣,前有三兩個朋友迎上去,笑作一團,旁若無人地指向了白朗。
白朗猜,就是她們拍了他的照片。
即刻,一對三的雙方遙遙相望。柯艾的目光依次落在白朗、餘安誠和蔚然的臉上,也是看不懂這三人的組合。
蔚然自言自語:“柯艾?”
餘安誠一驚。他不知道蔚然認識,以及為什麽認識柯艾。
接着,蔚然恍然大悟:“你是和柯艾一起?”
餘安誠又一驚。蔚然知道他和柯艾的事了?但再一定睛,蔚然這話不是對他說的,是對白朗說的。
“是。”白朗只這一個字。
餘安誠推了一下金絲眼鏡,手指是抖的。
十幾分鐘前,他看到白朗的時候還覺得一切盡在他掌握中,覺得這毛頭小子不過是來為蔚然報仇雪恨,有勇無謀,不會是他的對手。但現在什麽都不對了。現在,他才是最蒙在鼓裏的那一個。他沒滋沒味的前妻仍和他琴瑟和諧,而他的“真命天女”身穿一件湖綠色的旗袍,豔如桃李,卻……卻在對白朗眉目傳情?
柯艾抛下她的朋友們,款款向白朗走來。
她沒把餘安誠和蔚然放在眼裏,對白朗一勾手指。
白朗俯身,将耳朵湊到柯艾嘴邊。
柯艾的兩片紅唇幾乎咬到白朗的耳朵:“我臨時為你配了這件旗袍,夠不夠誠意?”
白朗同樣對柯艾說悄悄話:“那作為答謝,我幫你贏下那游艇好不好?”
“她們可沒那麽好打發。”
“要我怎麽做?”
“再說。”
白朗和柯艾一紅一綠,将四周都對比得黑白,旁人個個是觀衆。
蔚然和餘安誠同樣身為前排的觀衆,不一樣的是,蔚然只覺得白朗……過分,覺得她明明是看着他長大的,如今看着他談情說愛卻礙眼得很,恨不得一把給他薅過來,擰着他的耳朵問問你小子翅膀硬了是不是?
而餘安誠臉都綠了。
他和柯艾是有過一段情的,但期間,始終是他匍匐在她的腳下。沒多久,她将他說甩就甩了,說膩了。無論他怎麽挽回,她連一根手指頭都沒再讓他碰過。
而眼下,她對白朗踮着腳,從旗袍開叉處露出的腿部線條繃得緊緊的,眼底的媚意更是滿得要溢出來。
餘安誠的後槽牙摩擦出嗞的一聲,頭皮都麻了。
“你……”柯艾想不起蔚然的名字了。
那晚KTV一聚,她是衆星捧月的月,認不得幾顆小星星。
白朗做了中間人:“蔚然。還有這位是餘安誠,餘老師。我們是舊識。”
柯艾火眼金睛,指了下蔚然,又指了下餘安誠:“你們?”
還是白朗代為點點頭。
代表是,他們是夫妻。
柯艾饒有興致地一笑:“這世界真小。”
她早就知道餘安誠有老婆,但從沒關心過他老婆是何許人也。
在她看來,沒必要。
直到四個人雙雙對對地入場,都再沒輪到餘安誠說一句話。他和蔚然離婚的事還沒有公開,但除了和他一丘之貉的魏之量之外,眼前的這三個人明明也都知道!蔚然自不用說了,她是離婚的當事人。而他在美國對柯艾表忠心的時候,對柯艾清清楚楚地說了他為了她,連婚都離了。
至于白朗,餘安誠至少看懂了一點——他家毀于一旦的地板,恐怕只是個開始……
白朗陪同柯艾去了第一排就座。
蔚然自然是在育舟教育的那一桌插了個座位。餘安誠和柯艾的關系在育舟教育不是秘密,但礙于柯艾的身份,也沒人敢随随便便嚼舌根。大家對蔚然都熟,即刻便其樂融融。
良久,餘安誠都緩不過勁來。
不知道怎麽就被那三個人捂住了嘴似的,一句話說不出來,被他們把白的說成黑的,把離婚說成沒有的事,個個将他當猴耍……
眼下,蔚然就坐在他身邊,他卻沒法攤牌,沒法畫下句號,只能先悄悄問一句:“你住哪?”
“白朗那兒。”
“什麽?”餘安誠失态地一嚷嚷。
是,他是對蔚然沒興趣了,甚至能連眼都不帶眨地将她推向魏之量,但不代表她能高高興興去到白朗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