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翻牌
☆、翻牌
五年前,餘安誠的父母看不上蔚然,挑剔她一來是單親家庭的孩子,二來是個藝術生,不比他們家寶貝兒子要後盾有後盾,要前途有前途。是餘安誠非蔚然不娶,二老才讓步。當時,蔚然還跟白朗嘚瑟來着,說餘安誠為了她,險些被他爸活活打死,這得是多愛她啊?
婚後,餘安誠把蔚然捧在手心裏,準她不和二老打交道,理論指導就是圈子不同,沒必要硬融。
最初,蔚然還時不時拎了禮物去拜訪,結果,反倒給二老添堵,她覺得她真是辜負了餘安誠的理論指導。
久而久之,她這個兒媳婦便再沒有和公婆來往。
知道餘安誠去了美國後,她聯絡了(前)公婆。
能聯絡上才怪。
二老年初回了老家,老家的地址她都不知道。
也怪不得她走投無路,将人面獸心的魏之量當作了救命稻草。
白朗旁觀者清:魏之量百分之百知道餘安誠對蔚然提出的假離婚是真是假,否則,他怎麽敢對同事的“愛妻”做出這種豬狗不如的事來?
只可惜,蔚然當局者迷。
如今她不知道還能請教誰,便将最後的希望寄托在了“等你來”和廣大微博網友的身上。
“手機有什麽好看?”白朗明知故問。
蔚然的那份紅燒肉裏混了一塊姜,她看都沒看就夾在了筷子上:“那你當年的手機有什麽好看?”
這話說得沒毛病。
當年的白朗是作為網瘾少年被送進育舟教育,論玩兒手機,他可是響當當的前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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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年前,白朗沒對任何人說他是在經營“等你來”的賬號,在等着他親媽“自投羅網”。七年後的今天,他還是沒法對蔚然說。總不能說你別裝X了,我知道你被你老公的假離婚給套路了……
白朗沒說話,看蔚然細嚼慢咽地吃了一塊姜,眉頭都沒皺一下。
白朗:“你還是不吃蔥姜蒜嗎?”
蔚然:“嗯。”
白朗:“……”
所以,她這是為了餘安誠食不知味了?
白朗在心裏列了兩個等式。第一個是,餘安誠做了“小可愛”的舔狗,等于喂蔚然吃屎。第二個是,蔚然一旦在食不知味的道路上越走越遠,等于有一天會把屎都吃得津津有味。
那還了得?
既然是面對面,白朗明目張膽地打開手機,打開微博,登錄,直奔蔚然的投稿,三下五除二地排了版,發送……
他原封不動地使用了蔚然的标題:我是不是被老公的假離婚給套路了???
連三個問號都被齊刷刷地保留了下來。
先不論蔚然的投稿有沒有吸引力,“等你來”好歹是坐擁千萬級粉絲的大V,又斷更了兩天,頓時,點贊、評論和轉發蜂擁而至。
白朗默默放下了手機,只等蔚然“上鈎”,一,二,三……
網速一般般,蔚然在第三秒的時候像被針紮了似的騰地一站。她舉着手機,兩顆沒有光彩的黑眼珠在閱讀的過程中小幅度地搖擺着,因為被大V翻牌而點亮,繼而因為網友們的一針見血而熄滅。
點亮、熄滅,整個過程來去匆匆。
而白朗不用看也知道,網友們的一針見血都會往哪紮。
——姐妹自信一點,你就是被老公套路了。
——你老公怕是外面有狗了。
——姐妹先關心一下你老公有沒有轉移財産啊!
——熱評前幾都不知道嚴謹為何物?注意,不是老公,是前夫。
——這城市套路也不深啊,原PO該不會是個傻子?
蔚然跌坐回座位,手機關上了,被她屏幕向下扣在桌子上,再用手掌結結實實地捂住。
好像紙能包得住火似的。
如此一來,白朗的決心和後悔也是來去匆匆。
三分鐘前他怕蔚然走到吃屎那一步,便決心給她個痛快。
三分鐘後蔚然痛快是痛快了,但快要厥過去了。七年來,餘安誠是蔚然的天。當年,她對男人這一種動物的恨之入骨是被斯文的餘安誠治好的。如今,餘安誠從斯文升級為斯文敗類,她的天塌了,或許他該幫她頂一頂,給她個逃命的機會?狗屁長痛不如短痛,萬一她短痛痛了個一命嗚呼,何談來日方長?
就這樣,白朗評論了自己的微博。
只有五個字:也許有苦衷。
這是“等你來”第一次評論自己的微博。
白朗又一次默默放下了手機。
他知道他的評論會在第一時間被送到熱評一的位置。首先,粉絲們會說“活捉等等君”。接着,大家會熱議他這兩天的一反常态是不是被盜號了?再接着,他這一條和大家唱反調的評論會進入蔚然的視線。
果然,當蔚然又一次點亮手機時,她的眼睛也被點亮了。
白朗知道,這會兒就算有一千個人說餘安誠處心積慮,只要有一個人挺身而出說餘安誠也許有苦衷,蔚然也會抱住那一個人的大腿,說真理往往掌握在少數人的手中!
肖寶寶來得早不如來得巧。
他賊眉鼠眼,在鎖定白朗和蔚然後,便鬼鬼祟祟向他們靠攏,最後,藏在了一桶免費的小米粥後面。
白朗又不瞎:“出來。”
肖寶寶這才扭扭捏捏地露面,打量着蔚然,對白朗不打自招:“我不是來八卦的……”
白朗打斷肖寶寶:“房子找得怎麽樣了?”
白朗心裏有數,準是有人給肖寶寶通風報信來着,說“母胎solo的白朗帶了個小姐姐去食堂”。
反觀肖寶寶一頭霧水,房子?什麽房子?
“宿舍樓翻修,學校讓我們有條件的都走讀。”白朗對蔚然解釋,“這是我室友肖寶寶,我們心說留下也是天天受噪音和甲醛的荼毒,不如合租。”
說是對蔚然解釋,但這番話同樣适用于肖寶寶。
畢竟他也是第一次聽說翻修?合租?
“你好,我叫蔚然,是白朗的師娘。”
“師娘?”肖寶寶高八度,随即在白朗清清冷冷的目光下噤了聲。
肖寶寶昨天才聽說白朗有個不幹人事兒的餘老師,今天就冒出個師娘,那他能不把餘老師和師娘配一對嗎?再看白朗這眼神……沒跑了,這位弱不禁風的小姐姐就是那頭頂大草原的師娘沒跑了!
雖然不知道白朗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但肖寶寶随機應變:“對!那個……合租,找房子……”
他一邊拉長音,一邊給白朗相面:大哥,這房子您是希望我找着了啊,還是沒找着?大哥的心思我不敢猜啊!
白朗發話:“是,以我們的預算和要求,不好找。”
肖寶寶添油加醋:“豈止不好找?你這是難為我肖寶寶!”
“你不是還有面試?別遲到了。”白朗下了逐客令。
“小的告退。”
總之,肖寶寶這是送上門被白朗利用了一把,且在失去利用價值後被白朗棄如敝履。
不過他至少收獲了一點:白朗對這位師娘怕是不一般啊!
蔚然是坐公交車來的。吃完飯,白朗送蔚然去公交車站。他問她要了一個期限:“餘老師哪天從美國回來?”
“還沒準兒呢。”蔚然越裝越溜了。
“大概呢?”
“大概……十天半個月。”
白朗一錘定音:“好,那就兩個禮拜。”
蔚然摸不着頭腦:“嗯?”
校門口多的是小商小販,白朗買了一串糖葫蘆給蔚然:“兩個禮拜後,我去拜訪你和餘老師。”
蔚然把個糖葫蘆吃得嘎吱嘎吱的:“嗯!”
剩下最後兩顆山楂時,公交車自道路的另一頭露了面。蔚然狼吞虎咽,把兩邊腮幫子都脹滿了。白朗接下她手中的簽子。
蔚然沒頭沒腦地問了白朗一句:“你還記得我以前是怎麽擦嘴的嗎?”
白朗心說廢話,我這輩子也忘不了你拿我圍巾……
蔚然戴了一雙小巧的皮手套,這會兒心血來潮,自問自答,摘了皮手套,大喇喇地用手背一抹:“我這多少年的臭毛病,像是上輩子的事兒了。”
白朗:“……”
合算這裏頭沒有我圍巾什麽事兒?
蔚然上了車,對白朗揮揮手道別。公交車緩緩出站。她從車頭擠到車尾,對他示意了一下手機。
白朗打開手機,收到蔚然的微信:謝謝你。
緊接着是第二條:我的本月運勢差到爆,能再遇到你是唯一一件好事。
笑意在白朗的唇角蔓延。
即便今天的他只是她黑暗中的一盞小夜燈,離天上的星星和月亮還差着十萬八千裏,但他七年都等了,還等不了十四天?肖寶寶和蔚然都不知道他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十四天後他便會揭曉——屆時“無家可歸”的他會對蔚然軟硬兼施。十七歲的他曾放任她說嫁就嫁了,二十二歲的他會吃一塹長一智,軟也要上,硬也要上。
上就對了。
兩周後。
中北市迎來了一波百年不遇的寒潮。
餘安誠還是杳無音訊。
此外,蔚然被投稿的熱評三說中了一半。
蔚然和餘安誠位于百安苑的“愛巢”是餘安誠的婚前財産,倒是用不着轉移,但餘安誠的确是要讓蔚然淨身出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