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 等我出差回來,已經馬上過春節。小顏已經放十天假了。她采購齊全Lucky的狗糧,買了雙份的狗餅幹雞肉幹,讓我抽空給大周送去。她已經收拾好我們的行李箱,只等我再看看缺少什麽。我把大周給我的單子拍在茶幾上哼哼:“就這,丫把我當什麽,香水我哪裏懂!”
小顏好脾氣,拿過來看了看,說:“沒什麽,都很好買,他這是給老婆買的吧?”
“那不然呢?他敢給別的女人買,他媳婦兒不得打斷他的腿!”我眼珠子轉了轉,湊過去:“小顏,你說你說,你也是我老婆,你想要什麽?”
小顏伸手拍開我的臉,轉身走了。我早就習慣她這種表現羞澀的方式,沖Lucky揮揮手,算它有良心,到底擰巴着過來。我揉着這小兔崽子的大臉,跟它念叨:“你可別欺負糖包,你傻它比你還傻,诶,你說要是再養個阿拉斯加,給你們三傻湊齊了,你們能不能給咱也拍個三傻大鬧暢城的電影?”
胡言亂語了一通,我到底是想Lucky了,帶它遛彎時候明顯多轉悠了半個點才上樓。小顏已經洗漱完,坐在書房看書。我給Lucky擦了擦剛剛泥地裏沾的泥巴,也跟她擠在一起,問她:“你不是不怎麽喜歡歷史麽,看我的幹嘛?”
小顏壓根沒擡眼睛:“只準你看麽?一邊兒去!”
我翻了個白眼,想起風邪約我下個本,開了電腦,老老實實坐在椅子上。這次還好,提前進隊,讓風邪誇了好幾遍。我開的小顏的治療,倒不用操心輸出,有一搭沒一搭跟風邪聊着,涉及內容五花八門無一定數。大家認識太久,人品過硬,除了沒見過倒比現實裏的朋友聊得來。
“說起來,之顏好像把號給你後就沒再上線過。你有她消息麽?”風老大起了八卦的心思,我看了看淡定看書的小顏,下意識咽口唾沫:“好像工作後太忙,顧不上。”
“也是,之顏肯定不簡單,我估摸着人是做大事兒的。”風邪的話讓我更無語,可不是麽,做大事兒的。他又說了兩句之顏,才說:“年三十開始有個雙人比武,你要不要跟我去打?”
我十分抱歉:“還沒跟你說呢,過年不在家,出去旅游。你趕緊找別人,可別耽誤您PK的樂趣。”
說話間副本已經搞定,我ROLL點ROLL到一個醫生适用的寶石,喜滋滋給之顏的戒指打上,關了電腦。
看看表,這都已經十點多,小顏還在那兒看書,Lucky已經睡得四仰八叉,非常有它老子我的風範。我琢磨着出差八天,回來不溫存溫存豈不是太沒人道?于是乖覺洗漱,修剪指甲,還洗了四五遍手才罷休。可等我出來,小顏還在看書,精精有味的樣子,一本書已經看了大半。
我站在書房門口,思量幾分鐘後,終于領悟——她故意不理我的!
看看我給慣的,出差是我想去的麽?你自己要看書還不能讓我玩玩游戲了?哼哼,這麽給我使脾氣,那我就回敬你倆字:沒用!我搖了搖腦袋,直接上去抱起來她,她一下子沒反應過來,被我抱起來,手下意識摟住我脖子。
“去香港過年你跟你爹媽說了麽?”我趕緊開口轉移她注意力,同時雙臂使勁兒,往卧室走。她白了我一眼:“說過了,他倆提前祝我們新年快樂,還給發了紅包。”
“哪兒呢!”一聽紅包我激動了,把小顏放在床上趴着問她,在她眼裏估計看到的是兩眼放光的我吧。
“微信。”她等了一會兒才老神老在回答了我。我哀嚎一聲,垂頭喪氣。年年老丈人都會給晚輩紅包,年年我都沒瞧見給了多少,何其悲哀!
第二天,小顏開着車和我帶Lucky去寵物店洗了澡,我給大周打了電話确定他在家,就趕緊去了。小顏沒跟我一起去,我牽着Lucky,手裏拿了一只碩大的包,裏面是我狗兒子的各種東西。Lucky畢竟來這兒好幾回,也不認生,跑進去找糖包玩兒。我把包給大周,閑扯了幾句,顧忌他媳婦兒不在,就匆匆告辭了。臨出門這小子還叮囑我記得香水神馬的,我還了他一腳,沒出息的樣子!
取票托運行李,一切需要處理的手續我全部承包。誰讓小顏出的錢,那我自然該出力。上了飛機我看看時間,跟小顏說:“你睡會兒?咱待會兒到了先去酒店放行李,然後去吃好吃的?”
小顏點頭,要了毯子帶上眼罩,往後一倒開始睡覺。我張張嘴,也不好說什麽,老老實實拿了本書看。飛機太吵我是怎麽都睡不着的,帶耳機聽歌耳朵會疼。書是我看了無數遍的《中國大歷史》,百看不厭日久彌新。等我将将翻完時候,也落了地。小顏醒了,正閉着眼養神,我伸手過去給她揉了揉眉心,看樣子昨晚上把她折騰得夠嗆。
過了關,我們從機場出來。酒店是小顏定的,要坐大巴。窗外風景一掠而過,不遠處是藍藍的大海,陽光很好。小顏似乎還有點迷糊,靠在我肩膀。我牽着她手,湊過去低聲道:“好像應該是我累趴下诶。”我這樣的胡言亂語她早就習慣,根本沒有理會我的意思。
等到了酒店,順利check in,稍稍休息了會兒。我還騷包地洗澡,美其名曰感受資本主義氣息。看看小顏,似乎也歇夠了,就拿了錢,打算出去吃東西逛街。
我一向喜歡自己玩,不樂意随團。因為那樣限制太多,得照顧別人時間。自己出來的好處就是,一切都由自己。好在小顏也是這樣,我們随便挑了個方向,感受另一種文化的魅力。其實香港的城市底蘊并不如內地,也不說那些大的古都,就連一些小地兒都比這兒的文化層豐厚。
然而我還是被這個城市所吸引,中西兩種文化在這裏融洽自如,殖民統治到底還是沒有磨去華人骨子裏的血脈。我們找了家雲吞店,我怕她餓很了,其實我自己也餓,就跑去買了魚蛋之類的小吃,邊等雲吞邊一起吃。看來很合小顏口味,她甚至從我碗裏搶了東西吃。我笑着任由她在我碗裏扒拉,可能是因為在陌生的地方,兩個人終于不必顧慮太多。
城市不大,我們往銅鑼灣方向随意逛着街,看到什麽想吃的就買一些。大年初一的下午,時光悠然,身邊的人還是那個讓我舍棄一切追逐的人,還有什麽比這個更棒?
小顏挽着我胳膊,跟我講她高中時候第一次跟父母來香港遇到的趣事,說到高興的地方她自己先笑起來。我一路沉默着聆聽,想那時候如剛剛拉開身條的竹節一般的她,她笑我也跟着笑。
經過維多利亞公園時,天色已經開始暗淡,我牽着她的手毫不猶豫走進去,然後閉上眼睛倒着走。
走了多久我記不得了,後來小顏問我:“你在想什麽呢?”
我笑:“我在想,要是Lucky在身邊,一定大煞風景!”
我們在香港一直呆到初五晚上才回城。這幾天做什麽都漫無計劃,出門随便尋個方向就出發。也去了出名的蘭桂坊,點了酒聽着歌,慢慢喝着。倒不至于爛醉如泥,只是微醺,卻更讓人沉醉。我還記得轉角那裏,一時間情難自禁,擁了她進懷,忘情接吻。她嘴裏有酒香,我偷偷睜開眼看她,夜色讓人沉醉,熏黃的燈光映來,她睫毛下的陰影都那麽迷人。
這是我們在一起後,唯一一次去陌生的城市進行了五天的行程。盡管在一起住了四年,我也是在這幾天才知道原來她也是逛起迪士尼會瘋狂的人。原來在枕邊這麽久,其實對小顏的了解,也沒我想象中認定的那麽深。但一切不同都讓我對她的感情愈深,我開始想是不是我不能再窩在那個小地方,我是不是也應該出去闖一闖,讓她肩頭的擔子稍稍輕點。至少像這般放松,我可以在物質上也為她負擔起來一部分。
對,小顏這般松弛輕快的樣子,是我從沒見過的。很久後,久到我們已然分開,我看到手機裏存着的照片,那是小顏跟我從蘭桂坊回酒店時候,從長長的臺階上往下走,她正蹦蹦噠噠一階階跳,被我抓拍的。
我想跟我在一起的五年,她一定很疲憊吧。因為生活中她從未流露過這麽頑皮天真的姿态。所以哪怕一個人再孤苦,心裏的瘡口再大,我都固執地不再和過去有絲毫聯系,徹底撕裂開來。沒有我,想來她會活得更開懷。
然而我又擔心Lucky,時常想新的主人有沒有按時給它打疫苗為它驅蟲,會不會因為它犯傻兇它。每每這般想,都是對自己更多折磨。每次在路上遇到異國的流浪狗,不論身上有沒有吃食,都會停下腳步,摸摸它們的頭,用中文跟它們唠嗑,也不管它們對我這個叽裏咕嚕的外文是不是能聽懂。我自私想,這樣應該會讓Lucky過得好些,哪怕這是自欺欺人,我心裏其實都是知道的。但在那情那景,我別無他法。
回家後,小顏還有段時間才開學,我卻得複工了。罵罵咧咧也不頂用,該上班還得上班。我把大周要的東西給他,還附贈他另一種香水——小顏挑的,我連牌子都認不得。大周高興極了,跟我說下班一起去接Lucky,家裏有炖的肉,給我裝好就等着我帶走。
“好哥們兒,夠意思,不枉我跑斷腿給你采購齊全。”我的饞蟲冒光,一天都沉浸在肉的吸引中,因而沒留神一個陌生號碼發來的短信。等第二天坐在辦公椅上看手機,我才看見,頓時心裏五味雜陳,長長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