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 腳養了三個月,我之前瘦下來的又長回去了。這三個月幾乎都在家裏,沒怎麽出門,只周末小顏開着車,帶我和Lucky去郊外溜達過,後面也因為入冬,我實在對南方的濕冷很不喜歡而作罷。在家裏待久了,好在Lucky陪着我,一人一狗一起吃一起睡,等小顏時候,我還是喜歡坐在沙發,Lucky的皮毛借來暖腳再好不過,不過可惜今年只有右腳享受得了它那暖和的背脊肚子。
Lucky在我放縱之下,再次突破自己,壯成一只虛胖的二哈,每天在小區稱王稱霸。後來去了鋼釘,我可以每天活動的時候,晚上我溜它,它也知道不跑遠,在我視線範圍內撒歡,時常扭身回頭,看着我拄拐移動緩慢。莫名,我覺得Lucky的回眸有些傷感,于是吹個口哨叫它回來,從它背上的小包去了一根雞□□慢慢給它吃,它才終于高興起來。
等我回到單位上班,元旦已經過了。小顏怕我腳骨頭長的不結實,不準我再騎車。公交晃晃悠悠總算給我晃悠困頓,等到了單位不得不強打精神,跟領導報到,跟大周亂侃兩句。坐回自己辦公桌,上面還保留我骨折前的樣子,只是桌面幹淨,想來有人替我打掃擦灰。我心裏一合計,看來還得還大周個人情,整個單位也就和他脾氣相投,只有他會幫我擦擦灰吧。中午快到飯點,我拉了拉大周,“夥計,中午外邊吃,我請你,可不能拒絕我啊!”
大周一臉奸笑:“好嘞!看我不吃窮你。”
吃窮我倒是不至于,兩個人,撒開了也就五百打住。何況大周本質上是奉行節約原則,不可能真胡鬧。果不其然,我們十分默契殺到半裏外的得川香,毛血旺什麽的亂七八糟點了五六個,坐在角落裏瞎掰糊起來。大周說了單位這三個月的雞毛蒜皮,我吐糟單腿蹦跶是生命不可承受之悲催,真是狐朋狗友湊在了一起。川菜吃得我嗓子要冒煙,但越吃越香,配上冰涼的可樂,簡直了。只是小顏管着我,也只有跟大周偷偷摸摸來才可以。
末了,大周狀似無意問我:“哎,我那次去醫院看你,撞見你那個朋友,哪裏人啊?結婚沒?”他說得是小顏,而且撞見不止一次,我心裏打個突,問他:“咋了,想幹嘛?你不是有家室的人,還惦記吶?”
“不是不是,這話不能瞎說。”大周忙擺手,腦門都急出汗:“我一朋友,單身優質男青年,眼光高,感覺你那姐們兒能降服他,想給搭個線。”
我喝光最後一口可樂,對他斬釘截鐵道:“這幺蛾子別整了,是未婚沒錯,可人有穩定對象,四年了。”我語氣有點沖,有難以掩飾的憤憤。
大周張口結舌,實在不明白我火氣哪來的,只好吃菜壓驚。
這頓飯結束得就有點不是味兒。
下午下班回家,小顏已經到了,正在廚房裏忙乎。我換上拖鞋逗了逗眼巴巴擱廚房外等着的Lucky,進門看見她正在炒菜——西紅柿炖牛腩,我老喜歡了。長長的頭發帶着波浪垂下,她轉過頭看了我一眼,又專注回菜上,臉上的妝還沒卸,卻如此居家的打扮,那麽和諧。我走過去,死皮賴臉抱着她腰:“小顏,這麽早回來啊,我路上還琢磨給你弄啥好吃的。”
“你這麽好心?嗯,中午吃的什麽?我猜猜,毛血旺少不掉,火爆牛蛙要的最辣的吧?”她伸出空閑的手提溜住我的耳朵,語調溫婉極了。
“你怎麽知道?是不是派Lucky跟蹤我?”我知道她是聞見我衣服上的味兒,但還是裝着一副被撞破秘密的樣子,跟她瞎鬧:“哎呀你這麽聰明,要什麽獎勵啊?說吧,我一定滿足你。”
她很不屑,拍開我往上爬的左手:“洗手準備吃飯了,Lucky的晚飯應該涼差不多,你給它拿出去,真是你兒子,跟你一樣樣,都是饞貓。”
我謹遵聖旨,在料理臺上看了看Lucky的狗糧——小顏親手所做的三文魚牛肉飯,簡直是狗比人吃的好的典範。端着出來,攪拌均勻,Lucky早就口水直流,嗷嗚叫了兩嗓子。“你還叫,你這可比我一天飯都貴!”我說了兩句,先揪着片魚在它鼻子前晃悠晃悠,把丫急壞了。最後Lucky使出殺手锏,藍眼睛盯着我開始放開嗓門兒嚎,我只好妥協,老老實實把食物倒進它的飯盆,Lucky翻了個白眼,自顧自狼吞虎咽去,我無可奈何,數落它幾句,乖乖洗手,等着開飯。
飯後一起帶着Lucky在院子裏遛彎,我撐着肚子,一臉滿足。平淡,安然,在乎的人就在身邊。似乎再沒什麽可以把我吸引走,說實話,這樣的生活我自己也十分享受且珍惜。小顏随意跟我扯了扯近時候的新聞,而後問我過節有沒有安排?我敏感覺察到異常,但想了想道:“沒什麽事兒啊,肯定不會給我排值班。怎麽了?”
小顏挎着我胳膊,笑得很開心的樣子:“我的課題應該十幾天就結束啦,告一段落。我一個寒假都沒事兒,等你歇春節,假期我們去香港好不好?本來想着跟你去哈爾濱的,可你腳丫子剛剛好,怕給凍壞了。”
原來是約我出去玩啊,我放下心,莫名有點酸:“那只好委屈大周,照顧傻兒子了。我明兒跟他說下,妥妥滴。不過話說回來,你這課題掙了多少?都要請我去香港诶。我看上好多東西內地米有,老婆求贊助。”
“別鬧。”許是那兩個字讓她瞬間難為情,臉頰都紅了起來:“不過你說的沒錯,是賺了不小一筆。鄒辰,等明年我就可以提副教授啦!還沒敢跟家裏說,你可不準透出去。”
我哪裏有機會透出去?我又不成天跟你家裏聯系的。但到底聽到這個消息,我很高興,便不管不顧抱了她離開地面轉了圈兒:“寶寶最棒了!話說你這研究生畢業的就當副教,那些博士畢業的不得虧死?”
她對我這是不是發瘋的症狀已經習慣,整了整自己的衣服,觑着我說:“我這不一邊讀着麽?”
“那你要成女博士,就是第三類人了!”我大呼小叫,引來Lucky,這小兔崽子沖我嗷嗚嗷嗚起來,看樣子以為我欺負了它的女主人它的衣食父母,我沖它伸腳丫子,“你小子有種別跑,還敢沖我嗷嗚,看誰嗷嗚聲大!”它倒乖覺,深知家裏誰才是真正的食物鏈頂層,一溜煙轉悠到小顏身邊裝乖。我沒了脾氣,只好瞪着眼睛裝大氣。
第二天上班和大周說好寄養的事兒,大周羨慕得很。奈何現在經濟大權掌握在夫人手裏,別說去香港了,連去次電影院都得報備。可下班時候這小子列了個清單,囑咐我:“記得幫兄弟帶上啊!”我一看,卻都是香水什麽的,罵他:“你急啥,這還有将近一個月我才去!假前再給我,省得丢了。”
大周悻悻然,點點頭:“我這不是怕你忘記麽,你這腦子記性太差,我還是知道的。”
我送給他一個字,铿锵有力:“滾!”
但是神奇的是我才複工不長時間,居然趕上領導出差,點名帶我去。這在以前是根本不可能,要知道我一沒背景,二是外地的,三不上進,這種明着要提拔的事兒根本不可能輪到我。然而得到消息,我就知道,爹媽看來是插手了。這點上我沒辦法抗拒,總不能立馬辭職不幹了吧?于是盡管心裏壓了一肚子不滿意,還是老老實實回去跟小顏說了情況,打包行李,準備出發。
出差八天,美其名曰考察旅游項目,領導一天到晚去了哪兒我不太清楚,更不想清楚。除了開會時間,我就擱賓館,上上網追追電視,打打游戲。固定隊裏許多人如今都把重心放在生活,小顏的號早八百年就全是我在用了。感謝她的號,讓我對治療徹底領悟——總不能看着這麽棒的號放在服務器裏吃土吧。
這讓我想起我們認識的契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