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一心為民景德帝(六) ……
葉錦慢悠悠吃完飯, 樓上的人還沒下來,柳晟出去了一會兒,又很快回來, 結了賬, 小聲道:“已經派人圍住了酒樓。”
“抓到後送到大理寺。”葉錦道。
“是。”
柳晟畢恭畢敬走在葉錦身後半米的地方,看着葉錦望向街邊擺攤的小攤販, 有時候上前簡單嘗嘗攤販賣的食品。每日山珍海味吃着的葉錦對這些尋常百姓做的食物并沒露出任何輕視,還像是拉家常一樣簡單問兩句百姓擺攤賦稅如何, 平日可受到欺淩?
那賣湯圓的老伯看了眼葉錦, 笑呵呵道:“沒有沒有, 日子過得嘞。”
“每天擺攤能賺個十來文, 交兩文攤位,也夠我們一家老小的吃喝嚼用了。”或許是很少和人說話, 還是和葉錦這樣看起來比較富貴的人說話,老伯又笑眯眯說,“就希望多賺一點, 我還希望乖孫以後能成為讀書人,吃皇糧呢。”
葉錦扯了扯嘴角, 見她沒露出輕視笑, 老伯也高興起來, 又說:“最好是像公子您這樣的讀書人, 瞧着就舒坦貴氣呢。”
柳晟吞了吞口水, 像陛下這樣的讀書人, 他正擔心陛下會不會生氣, 覺得被折辱,就聽葉錦微笑說:“會的。”
“哈哈哈哈哈那就借公子吉言了,”老伯臉上笑開了, “讀書人好啊。”
瞧着這樣的葉錦,柳晟才想起,陛下以前的日子好像也不好過,并不是什麽苦都沒吃過。
他子承父業,和當朝太傅乃是一族,只是他乃旁支。家族人為他謀劃,把他扔進了禁衛軍,指望他有朝一日能做成禁衛軍統領。
但談何容易,原先的禁衛軍統領是先皇心腹,因為先皇的關系,原禁衛軍統領性格殘暴又愛仗勢欺人。底下的禁衛軍每月發的月例幾乎留不到手上,都會被頭頭們拿走去孝敬禁衛軍統領。
但明明給過了,統領還當做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竟還會借着買酒喝的由頭再要一遍。
能當禁衛軍的人,大多都是有點關系的,月例留不住不說還得再掏一點家底。誰要是不給,穿小鞋就不說了,還會想方設法讓你不經意間得罪貴人。
柳晟就這樣過。
因為性子上來,他得罪了禁衛軍統領,看在柳家的份上,他雖沒遭什麽罪,但卻被發落到靜錦閣看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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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錦閣住着三公主葉錦。
當時三公主身邊只跟着兩個侍女,還俱是些欺上瞞下的家夥,柳晟看見她們吃掉了三公主的食物,只留給三公主一點兒殘羹冷炙,因為看不下去,出言諷刺了一番。
“奴才也想爬到主子頭上,也就是欺負三公主心善,像這樣陽奉陰違不守奴才本分的奴才,怕是死一萬次也不夠。”
自從他說了那番話,三公主身邊的侍女稍微收斂了一點。在午夜,他守在門口時,聽到牆邊傳來聲音:“你想當統領嗎?”
柳晟看着月光下的三公主,看着她面無表情淡漠非常的臉,不知為何咽了咽口水,也沒笑她癡心妄想,而是認真點頭:“想。”
不想當統領的禁衛軍,不是好禁衛軍。
“那好。”三公主轉頭看着他,“明天午時一刻你去乾清宮門口守着。”
他雖不知道為什麽,但還是在那個時間和其他禁衛軍換了班,站在了乾清宮門口。随後,就立馬聽到禁衛軍統領被陛下拖出去斬立決的消息,而陛下呢,盛怒之下指着他說:“你,升為禁衛軍統領。”
在被蛋糕砸到臉上的那一刻,柳晟随之而來的是膽寒害怕。
後來,就徹徹底底效忠三公主,再不動搖。
柳晟回過神來,有喬裝打扮的禁衛軍湊到他耳邊低語。柳晟立馬向前一步,小聲道:“陛下,人送到大理寺了。”
“嗯。”簡單逛了一下,發現京城百姓生活得有滋有味,葉錦又回到了宮裏,沒一會兒,大理寺卿劉安世就過來觐見,手上還拿着證詞和一疊書信賬本。
“陛下,此人逼供後自稱是一直在金國做生意的天啓人,随後我們控制住了酒樓掌櫃,從掌櫃那搜到了與金國來往的書信。”劉世安将書信遞給葉錦,“書信記錄了酒樓與金國之間的交易,信紙上寫着廚具、牛羊交易,但……”
劉世安摸了摸鼻子:“但賬本上對不上。牛羊的價格偏低,廚具的價格偏高,臣懷疑是兵器與馬匹交易。”
葉錦翻閱着賬本,上面記載了天啓21年與天啓23年間,一共兩年的賬本。一年只交易了四到五次,頻率不對。
如果真是酒樓供貨所需,大約一月就得從金國進一批牛羊之類的貨物,而廚具則太過于頻繁,按照正常損壞,廚具最少能用一年,而貧苦人家的百姓就更別說了,他們可能一輩子都只用一套廚具。
“丞相……”葉錦敲了敲桌子,名下的酒樓與金國交易馬匹兵器,葉錦不信丞相本人不知道。更何況她可不信太後。
原主的記憶可是告訴她,太後并非仁慈之輩。三公主為什麽活得比同樣喪母的二公主還要慘,關鍵不就在太後嘛。
原主的母親原先可是太後身邊的宮女,因為有點姿色,被當時的太後推出去侍了寝,原本太後想着借腹生子,讓原主母妃生個皇子出來,先養着。畢竟她進宮入後已有三年,但還未有自己的孩子。
當時懷孕的除了娴妃僥幸生了個女兒,也就是大公主外,其他人可是懷孕就小産。不然以先皇那個饞勁,怎麽可能後宮佳麗三千,竟無一人有身孕。
原主母妃也是個傻的,竟真的信了太後許下的諾言,說若她誕下公主,就讓皇上升她品級,讓她能有權利自己養孩子。
結果她才剛剛生産,孩子剛出來,就被人捂死了,僞裝成了大出血的樣子。可惜是個女娃,皇後懶得養,丢在一邊,由嬷嬷照看。
……
這些都是葉錦登基後查出來的,這會兒看着賬本,她還微微松了口氣:哦,叛國之罪,足夠滿門抄斬了。
“先放着,別打草驚蛇。”
“是!”劉世安點頭,“不過臣想不通,為何丞相要做這種事?”若是太後有孩子,那還好說,為了皇位什麽都可以做出來。可是太後膝下并無子女,無論誰做皇上,她都是至高無上的太後。
劉世安想不通為什麽丞相要冒這麽大的險。
葉錦嘴角撇了撇,露出一個嘲諷的微笑:“威武侯。”
劉世安瞪大眼睛,不敢置信。
若是威武侯,這事也能說得通。畢竟威武侯可是先皇的表弟,陛下的皇叔,要說有資格做皇帝的,除了兩個未成年的小王爺外,也就威武侯是皇室血脈了。
想到這,劉世安又略帶詫異地看着陛下,陛下……已經知道他們的意圖了嗎?
“剛猜的,”似乎知道劉世安的疑惑,葉錦挑眉繼續看賬本,“威武侯在城郊有片宅子,連着座山,探子發現宅子裏每日的買采不對勁,進去探了探。”
“他……早就有心思了。”
“估計吧。”葉錦登基才半年,但威武侯和丞相的心思,估計早就有了。前兩年才和金國聯系上。
這樣一想,先皇的死,或許并不是意外。
葉錦倒是不知道為什麽半年前自己登基威武侯和丞相兩人竟沒有趁機逼宮,想來要麽是兩人沒準備好,又或者是有了別的安排吧。
“私兵,”劉世安沉思,“若這樣,威武侯就不止這一處私兵。”城郊的那片山上,頂多只能養一萬私兵,這一萬私兵頂多在逼宮的時候對上禁衛軍能有勝算,但駐守在京城郊外的将士可有三萬士兵。這三萬士兵就是以防不測駐紮在京城外的。
而這三萬士兵,只聽令虎符派遣。虎符一分為二,一半在大将軍趙合烈手上,一半在衛将軍手上。
劉世安不知道想到什麽,面帶驚悚看向陛下,就見陛下朝他點點頭,肯定了他的猜想。
“衛将軍……”若威武侯真的要造反,他不可能沒有準備。兩個駐守在邊疆的将軍就是他的敵人。
除非有一個将軍早就倒戈了。
金國、邊城、丞相、威武侯、酒樓……
劉世安嘆了口氣:“陛下已經有應對之策了嗎?”
若他沒猜錯,即将到來的宮宴就是金國派兵攻打天啓之時,這時候大将軍趙合烈與衛将軍都将班師回朝,邊疆守衛正是松散之時。若衛将軍早已叛變,邊城的守衛肯定是一盤散沙。
若陛下沒準備,宮宴傳來邊城被攻打的消息,肅城就算派兵趕過去也得花費兩天的時間,這個時間段,沒有準備的邊城早就被金國給打下。
而趙将軍肯定得帶兵前往肅城,這時候威武侯再帶着他的一萬私兵與早已叛變的衛将軍所帶的兵馬,攻下京城破開城門,簡直輕而易舉。
那時候趙将軍就算再趕回來,也早就木已成舟,沒什麽用了。
劉世安光是想一想,都覺得毛骨悚然,威武侯……居然這麽有謀算的嘛。那為何他傳出來的名聲,全是寵妾滅妻、荒淫無度的壞名聲。
這個人……
劉世安再看看明明猜出來卻一臉有恃無恐的陛下,不知道陛下是真的心有打算還是不了解事情的緊急程度。
還有二十日的時間,可就到宮宴了呀。
劉世安将威武侯和丞相的打算掰碎了講給陛下聽,就見陛下嗯了一聲,表示自己知道了。
劉世安:“……”
陛下!!!馬上有人要造反你怎麽都不急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