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一心為民景德帝（七）
“陛下！”劉世安嘆了口氣, 正無奈着呢，結果見陛下勾起嘴角笑了笑。
“無妨。”葉錦摸着下巴看着劉世安上蹿下跳，有些無奈, 好歹也是四十歲的人了, 為什麽這麽沉不住氣。
“朕自有準備。”葉錦又說。
劉世安其實……就不太信，但是這會兒不信也不行, 畢竟他別無他法，除了信還是只能選擇相信陛下。
可是陛下才登基半年, 哪裏來的萬全之策呢。而威武侯與丞相居然能圖謀那麽久, 他們只能勝不能敗, 他實在是有些擔憂陛下的安危。
“陛下……”劉世安又喊了一句, 葉錦有些受不了，揮揮手讓他回府, 實在沒事就去大理寺轉悠幾圈。
劉世安：“……”太累了，身為一介忠臣，他真的太累了, 承受了這個地位不該有的壓力。
想一想，要是明知道有人造反他卻無能為力, 那他就算在這場戰亂中活下來, 良心也是不得安寧的。
接下來幾天劉世安上朝都用一種衆人皆醉我獨醒的表情看着在座朝臣, 柳晟在彙報消息時還頗為不爽, 跟葉錦吐槽劉世安：“陛下, 您是不知道劉大人的那副樣子, 我瞧着劉大人好像入戲太深。”
葉錦悶笑了兩聲, 擺手：“朕知道了。”
就連太傅過來禀告時，都醞釀了好久，才道：“陛下, 有一事臣不知道該不該說。”
“什麽？”葉錦問。
太傅嘆氣：“關于劉大人的，好幾次下朝，劉大人都對我露出那種無奈又心痛的表情，臣旁敲側擊好幾次，但劉大人都是語焉不詳，臣大膽推測，劉大師是否遇到了什麽難題，抑或是身體有了不适，卻又強忍着？”
葉錦有些無語，顯然不知道劉世安已經不靠譜到這個地步。她揮揮手，道：“沒什麽大事。”
太傅沉吟片刻，點頭：“那臣就當做不知道。另外，”他試探性地看着陛下，“威武侯那邊陛下不覺得不對勁嘛。”
“威武侯府瞧着一切井然有序的樣子，但這段時間從威武侯後門進去的下人未免也太多了，更何況這些下人行動有序，并不像是普通的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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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大膽猜測陛下早已了解，劉大人這番日子的改變也是因為這吧。”
葉錦并未小瞧太傅，相反，她倒是希望朝堂上多幾個像太傅這樣聰慧卻又能大膽提出疑問的人。
“臣在家思索過，最後還是不了解陛下準備怎麽做。若是臣，大概會提前召回趙大将軍回來，在城郊攔截衛将軍的人馬，可金國勇士二十萬，若他們破了衛城，則勢如破竹，想必很快就能攻破天啓其他城池。”
“若是趙大将軍在肅城攔截金國的人馬，陛下準備靠三萬駐守城郊的将士攔住衛将軍的十萬兵馬嗎？”
“臣以為，陛下可能還有別的兵馬，但京城藏不住這麽多的兵馬，若真的有，想必也不過一萬。”
“臣望陛下能為臣指點迷津。”太傅跪下，誠懇道，“不然臣實在不能放心。宮宴就在眼前，臣不能看着金國踏入我天啓國。”
“臣越矩了。”
葉錦沉默片刻，看了眼太傅，道：“太傅覺得金國攻打過來，李朝會作壁上觀嗎？”
太傅思考兩秒：“李朝如今正陷入奪嫡紛争，一朝分二，可能無心插手金國與天啓的鬥争。”
葉錦點頭：“嗯，朕和三皇子達成交易。”
李朝三皇子李丞旭帶兵占領了李朝6個城池，且李承旭就在靠近金國邊防的地方，在雲城駐守着。
“三皇子？”太傅有些不解，“臣只在幾年前見到過李朝太子，并未見過三皇子，不知這三皇子可有何特殊之處。”
“夠狠毒。”葉錦扯了扯嘴角，“他答應在金國攻打天啓時，搗入金國內部。”
太傅沉默了片刻：“陛下，與虎謀皮并不正确。而三皇子只占領了李朝六座城池，其兵馬人數可能不足十萬，就算攻打金國，也只能暫時阻擋金國攻打天啓。而……”
“朕只需要他拖延一個月。”
“但李朝太子……”太傅對三皇子沒有任何印象，對李朝太子也只見過一面，覺得他有些仁慈之心，其他的不甚了解。但既然陛下說三皇子為人狠毒，這樣狠毒的人，真的會遵守君子交易嗎？
太傅把自己的想法又說了一遍：“臣認為與三皇子合作，倒不如和李朝太子合作。相信李朝太子，相比于三皇子更會遵從君子交易。若到時三皇子反悔，與金國一同攻打天啓，天啓将無力抵抗。”
葉錦以拳抵面輕輕笑了笑，聲音不似尋常女子那樣清脆，倒有些低沉：“太傅，朕，本來也不是君子。”
“陛下！”太傅擡頭，就見葉錦目光落在空地上，不知道想到什麽，又扯扯嘴角，“但朕倒願意扯着那匹君子旗幟，維持着這虛假的君子交情。”
“太傅，”葉錦說，“若那三皇子遵守諾言，在金國攻打天啓時騷擾金國，這一月時間我能肅清朝堂，解決威武侯。若他不遵守諾言，和金國一同攻打天啓，朕，不是能站在制高點，能光明正大攻打其他兩國嗎？這于朕，是好事。”
“可這于天啓并不是好事，”太傅說，“內憂外患，天啓抵抗不住兩國的攻打。更何況還有威武侯……”
“太傅，你知道火--藥嗎？”
“火--藥？是為何物？”
葉錦看了眼錢勝盛，眯着眼睛：“把劉世安叫來。”
“是！”
劉世安這陣子都要被自己的腦補給吓壞了，但他不知道陛下的目的居然不是威武侯，而是李朝和金國？
陛下，竟然想一統天下？
劉世安吞了吞口水，覺得空氣有些稀薄，人也有些不好，他覺得自己可能是病了，所以耳朵有些不好，聽了不該聽的話！
一統天下！說起來簡單，做起來難，三朝鼎力的局勢已經維持了九十來年，歷經了兩個朝代，前兩任皇帝都沒能統一天下，陛下有這個想法是好事，可是……
不太現實。
天啓和其他兩國比起來，多了什麽？其實什麽都沒多。
金國領地貧瘠，物資匮乏，但牛羊豐富、壯士人高馬大，他們是長在馬背上的漢子，相比于天啓将士，更加骁勇善戰；而李朝與天啓一樣，土地富饒、物資豐富，相較于天啓崇尚文武雙全，李朝偏愛文人，将士偏少。
陛下靠着二十萬軍馬以一己之力抵抗威武侯的十萬大軍、李朝三皇子的十萬大軍以及金國的二十萬戰士？
劉世安想暈倒。
這一定是在做夢。
葉錦微微翻了個白眼，見太傅和劉世安都是一臉“不太相信但是陛下既然這麽說了我們要不要裝作相信唬一下陛下可是還是好害怕陛下是不是在胡鬧”的表情，葉錦無奈，說：“朕自有打算。”
“等宮宴時你們自然知道朕不是在開玩笑。”
太傅微微笑。
“臣自然是相信陛下的。”
劉世安也跟着微微笑：“臣也是。”
錢勝盛小幅度挪了一下腳，不，兩位大人，你們的臉可不是這麽說的。
雖然這麽說，但日子還是不急不緩地過去，葉錦去閑來無事去禦花園透透氣時，又遇到了葉宣。
錢勝盛上前一步，小聲道：“聽聞三王爺自從在禦花園見到您後，這半個月來，每次都要跑禦花園來待那麽兩個時辰，叫都叫不走。”
葉錦挑挑眉，她不知道葉宣為什麽這麽喜歡自己，不過看着眼睛亮晶晶一邊揮手一邊腳步不穩朝着她跑過來的葉宣，葉錦還是沒有動，小崽子就撲到了自己腿上。
這會兒沒有母妃阻攔，葉宣高興得不行，仰着腦袋問：“姐姐~你怎麽都不來看我？”他雖然聽身邊人說姐姐是陛下，是要尊重要敬仰，不能随随便便撲上去抱的。
為什麽不可以？葉宣不解，他就喜歡抱着姐姐。
葉錦板着臉沒說話。
葉宣似乎也只是這麽說一下，見葉錦坐在庭院裏，葉宣高興極了，就瞅準了葉錦旁邊的凳子想要爬上去。
他個小短腿，走路都還不利索呢，再加上隆冬，他身上裹了厚厚一層，無論他怎麽撲騰着要爬上去，結果只是徒增笑話。
“姐姐~”葉宣吸着鼻子，轉頭淚眼汪汪地望着葉錦，“上去，上去。”
站在一邊伺候的下人們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只看着陛下和三王爺互動。
“上去~”葉宣又含着奶音喊了一下。
葉錦無奈嘆氣，覺得這小崽子真的很麻煩，但是他還這麽小，兩歲不到，正是不如意就要撒潑打滾的年紀。
葉宣扁着嘴巴望着葉錦。
葉錦伸手，用兩根手指頭拎住葉宣的領子，稍稍用力把他提起來放在身邊的凳子上。葉宣就又高興起來，在凳子上也不如意，還想用力趴在葉錦的懷裏。
葉錦：“……”
她伸出食指，點了點葉宣的額頭，在葉宣懵懂的目光中，緩緩開口：“得寸進尺。”
“姐姐~”葉宣當然不知道這是什麽意思，他小心地從凳子上站起來，撲騰一下飛進葉錦的懷裏，扯着她胸口的衣服，嗲聲嗲氣，“姐姐，你明天，還來，看花花嗎？”
“不來。”
“那、那後天呢？”葉宣又奶聲奶氣問。
“不。”
“那、那……”葉宣不知道後天的後面是什麽，叽裏咕嚕亂說一通，“不、不看了嗎？”
“嗯。”
“好、好吧。”葉宣很失落，嘟着嘴巴，想要葉錦哄他，結果葉錦沒哄，他就又自己把自己哄好了。
“那、那姐姐你，你要找我玩。”
葉錦低頭看了眼這小崽子，在他快要哭出來的目光中，嗯了一聲。找是肯定要找的，繼承人嘛，要從小培養起，這件事解決掉，這小崽子就該啓蒙了吧。兩歲，也不小了，該長大了。
還什麽都不懂的葉宣聽到嗯，立馬就嗲嗲笑出聲來，完全不知道這是他僅有的幸福時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