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別在這裏丢人現眼
容呈一口氣卡在胸膛,幾近泛起血腥味。
溫言扶着胸口坐起來,緊張開口道:“皇上,龍伎不是故意的。”
這話一出,更坐穩了這事不是意外,容呈擡起眼,望向溫言的眼神像冰窖。
面前的溫言肩膀一縮,露出害怕的慘白模樣。
不等容呈開口,啪地一個耳光重重地甩在臉上。
關鴻風怒火更甚,惡狠狠道:“你這是什麽眼神?”
這一巴掌下手太重,容呈臉頰像燒了一般火熱,耳畔嗡鳴不止。
關鴻風還要再動手,身旁忽然傳來紹南王的聲音:“皇兄為何發如此大火?”
他紅着眼轉頭,看見紹南王牽着馬朝這個方向走來,這才停下腳上的動作。
紹南王看見躺在血泊中的黑馬,似是驚訝道:“皇兄的愛馬怎麽死了?”
“朕殺的。”關鴻風冷冷道:“不聽話的畜生,留着也不中用。”
紹南王惋惜道:“可惜了這麽好的馬,聽聞訓了許久才變得溫順聽話,如今竟送了命。”
馬沒了可以再訓,關鴻風絲毫不可惜,也不在意紹南王是真心疼還是在裝模作樣,淡淡道:“朕還有一頭玉獅子,若是你今日贏了我,我照樣把它賞給你。”
紹南王笑盈盈,“那臣弟可要加把勁了。”
關鴻風看向腳下的容呈,目光冷冽如刀,踹了兩下他的肩膀,“滾到一邊去,別在這裏丢人現眼。”
等關鴻風走後,容呈喘息着從草地上爬起來,支撐的雙臂直發抖,他背對着紹南王,染血的破碎衣裳盡數收入眼簾。
Advertisement
紹南王挑了挑眉,只當作沒看見,撫摸起身旁的馬兒,惋惜着腳下這短命的寶馬。
容呈緩了幾口氣,擡起頭,看見涼亭裏關鴻風正在檢查溫言的傷口,他捂着陣陣發痛的肚子,搖搖欲墜站起身。
他剛才躺過的地方滿是血跡。
涼亭裏,溫言抓着關鴻風的手說:“皇上,龍伎應當是不小心的,您別和他置氣。”
關鴻風冷哼一聲,“你倒是善良,可惜他不領你的情。”
以前在宮裏他獨獨臨幸容呈,縱得這下賤樂伎不知天高地厚,當着他的面都敢對溫言下手,背後更不知會做出什麽事。
溫言搖着關鴻風手臂,撒嬌道:“皇上,別生氣了,免得氣壞身子。”
看着溫言聽話懂事的樣子,關鴻風消氣不少,他說:“既然你受傷了,就別和朕去圍獵了,好好待在這兒休息。”
溫言不舍地抓着關鴻風的衣袍,“可是皇上,我想和你一塊去。”
關鴻風揉了揉他的頭,“乖,你若跟着去了,又有什麽三長兩短怎麽辦?”
溫言低下頭,顯得有些失落,不情不願地撒了手,委屈道:“那皇上小心。”
關鴻風嗯了一聲,起身出了涼亭,他走下石階,冷冷一瞥站在旁邊的容呈,從鼻子裏哼出一口氣,翻身上馬,和紹南王一塊去了林子深處。
涼亭外,容呈汗如雨下,太陽不熱烈,可他卻出了一身的汗,背上的傷口浸了汗水火辣辣地疼。
容呈用力掐了下自己的手臂,勉強站穩,身後忽然傳來溫言的嗤笑聲,“龍伎還真是命大,這樣都讓你逃過一劫。”
容呈回頭,露出不作僞的笑,“我也覺得很可惜。”
這個笑容落在溫言眼裏卻是挑釁,他冷笑一聲,端杯飲了口茶,嘴裏幽香四溢,心想你得意不了多久了。
過了許久,關鴻風和紹南王遲遲未歸,林子裏時不時有鳥兒驚飛而出。
溫言吃了塊糕點,又飲了杯茶,回過頭,忽然對身後的楊公公說,“勞煩公公帶我去方便一下吧。”
楊公公自然不能拒絕,領着溫言去了無人的遠處林子。
就在他們走後沒多久,有個宮人走了過來,對容呈說:“龍伎,皇上讓你去林子裏陪他圍獵。”
容呈瞧着眼前的人有點臉生,以前從來沒見過,他疑惑道:“我好像沒見過你。”
宮人低着頭說:“我從前是湯貴妃宮裏的人,最近才去了楊公公手下當差,龍伎沒見過我也很正常。”
容呈心裏存了疑影,想問下楊公公是否認識這人,可是一回頭,才發現涼亭裏的楊公公和溫言已經都沒了蹤影。
而此時旁邊的宮人又在催促:“龍伎,快些走吧,否則要惹皇上不痛快的。”
容呈本不想去,可一想到關鴻風發瘋的樣子,恐怕又要吃不少苦頭,他來不及多想,點了點頭:“公公領路吧。”
于是跟着宮人離開。
日頭漸高,林子裏靜悄悄的,能聽見鞋底踩在枯葉上的聲音。
宮人在前頭走着,容呈跟在身後,他走得慢,總感覺走了許久還沒到地方。
眼見離馬場越來越遠,快要看不見,容呈開口問:“這位公公,還沒到麽?”
宮人頭也不回地說:“龍伎莫急,就在前面。”
容呈看了看四周,樹林蓊郁,雜草叢生,透着一股子陰暗森涼。
去年他陪關鴻風來圍場打獵,似乎沒有來過這個地方。
而且,若是打獵的地方,肯定會有馬蹄踩過的痕跡,可這裏看着卻像是從來無人踏足過。
腳下的步伐越來越慢,容呈心裏忽然生出一抹不好的預感,涼得他四肢僵硬。
“龍伎,你為何不走了?”前頭響起了宮人的催促聲,聲音有些陰森森。
就在這時,遠處忽然傳來了馬蹄聲,容呈猛地回頭望去,四周很靜,什麽也看不見。
就在他轉過頭的時候,只見宮人面露兇光,手拿利刃猛地朝他撲了過來,“去死吧!”
容呈變了臉色,急忙往旁邊一閃,宮人手中的刀撲了個空,手腕一轉,換了個方向狠劃過來。
他迅速躲到身後的樹幹,那把飛來的刀直直插入樹幹,竟卡在了裏頭。
趁這時候,容呈拔腿就跑,手上扶着樹幹跌跌撞撞地往前逃。
那名宮人緊追其後,時不時揮刀而來。
容呈背上有傷,跑不了多快,幾次差點被追上,幾縷頭發在逃跑中被割落,落葉似的掉在泥土中。
他慌亂之中迷了路,找不到回馬場的路線,只能混亂地往前跑,試圖逃出這偌大的林子。
身後,那名宮人還在追逐着他,大有不死不罷休的勁頭。
容呈踉踉跄跄地跑,從身後扔來的刀子擦着他的腰際飛了過去,落在地上,他不敢停下,狼狽地穿進旁邊的小路,終于甩開了那名宮人。
還沒等容呈松一口氣,從暗處襲來的一支箭射入了他的手臂,他吃痛地往前踉跄了下,腳下一崴,整個人失去重心,滾進了旁邊的滑坡。
視線天翻地覆,風聲夾雜着雜草壓過的聲音擦過耳邊,容呈滾落到坡底,頭狠狠撞在石頭上,眼前一黑,徹底昏死過去。
林子的另一邊,關鴻風悠閑地騎着馬,目光在四處搜索着。
雜草裏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關鴻風拉滿弓,眯起眼瞄準,手中的箭一放,準準地射中了獵物。
看着宮人捧到面前的兔子屍體,他啧了一聲,很不滿意。
在身旁騎着馬的紹南王說:“皇兄,若是比獵物的數量,您今日一定取勝。”
關鴻風揮了揮手,讓宮人拿走獵物,漫不經心道:“打這些玩意兒有什麽意思,寡淡無趣。”
紹南王笑了笑,觀察四周環境,有意無意道:“對了,剛才臣弟看見龍伎背上全是血,恐怕受的傷也不清,皇兄還是快點請太醫來看看吧。”
關鴻風聞言拉緊缰繩,停了下來,沉聲道:“有傷?”
紹南王漫不經心一笑,“是啊,難道皇兄沒發現麽?”
關鴻風皺起眉頭,他剛才只顧着查看溫言的傷勢,沒去在意容呈有沒有受傷,更何況,那人也沒有吱一聲。
關鴻風面不改色,拍了下馬屁股,冷冷道:“這點小事也做不好,活該他受傷。”
說話間,面前的灌木裏有動靜響起,一縷灰棕毛發穿了過去,是他們尋了許久的赤狐。
紹南王先一步拉滿弓,箭頭對準灌木裏蹲着的赤狐,一松手,箭疾射而出。
等關鴻風反應過來時,那赤狐已死在紹南王的箭下。
宮人跑過去撥開灌木,将赤狐屍體帶了過來,展示于二人面前。
紹南王笑道:“皇兄,今日臣弟可要把玉獅子帶走了。”
關鴻風的不悅藏在眼裏,不鹹不淡道:“朕一言九鼎,自然不會食言。”
心裏卻埋怨起了容呈,若不是提起龍伎有傷,他何至于被紹南王搶在前頭。
看他回去怎麽收拾龍伎。
關鴻風放下弓,興致寥寥道:“今日就到這吧,朕乏了。”
紹南王得了好處,自然見好就收,跟在關鴻風身後回去。
涼亭裏,溫言正坐着喝茶,楊公公站在身後,卻不見了容呈的身影。
關鴻風皺起眉頭,“龍伎呢?”
溫言茫然道:“聽侍衛說,剛才有個宮人傳您的旨意,要龍伎進林子裏陪您,所以他便去了。”
關鴻風沉聲道:“朕何時讓他進林子來了?”
話音戛然而止,所有人都意識到了不對勁。
氣氛一時間沉重而詭異。
楊公公小心翼翼道:“皇上,龍伎該不會又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