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阮阮臉上騰起一陣熱意，她捏了捏自己的耳朵，及時打住自己無休止蔓延的思緒。
她先前和鐘瀝在一起生活太久了，他完全滲透在她生命的各個角落，以至于她只要觸發到與他相關的點，就會下意識地想起他。
她又想起二公的那個晚上，當她将自己心中所想全部剖白給鐘瀝看的時候，他在黑暗中沉默着，半晌撫掌一笑：“這樣。”
半晌，他又說了一句：“是這樣。”
聲音放輕了些，像是自言自語。
阮阮抿唇嗯了聲，直到他推門出去，她才倚着牆用力喘了口氣，心裏一直壓着的那塊石頭總算被人拿走，令她得以喘息片刻。
但同時，一股若有似無的悵惘又在她的心頭一點一點升騰起來。
不強烈，那感覺很淡，不至于讓她難過、痛苦，但無孔不入，綿綿密密藏在她身體的任意一個角落，一不留神就會冒出來。
年夜飯最終在大家的鬧鬧哄哄中做完了，節目組還挺有良心，念在她們不能回家過念，還用投影放了《春晚》給她們看。投影放在了室外，像露天電影一樣。
好在最近天氣還不錯，即便是夜間，也不像前段時間那麽冷了。
一群人搬着凳子擠擠挨挨坐在一起，其實沒幾個人在認真看節目，大部分人都在聊天玩兒，邊聊邊吐槽：“好無聊啊，這些節目好無聊啊。”
曾銘不知從哪裏冒了出來：“嫌無聊，你們上啊。”
女孩們翻個大大的白眼：“您不要埋汰我們，再給我們十年，都不一定能上去春晚。”
曾銘說：“不要妄自菲薄。”
副導演在一旁提議道：“不然大家來表演節目吧？”
《星耀》的草臺班子春晚就這樣開玩笑似的拉開了帷幕，曾銘也玩瘋了，不僅搞了“春晚”，還開了直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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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當天晚上，在全網一片對《春晚》的吐槽聲中，《星耀》官博突然發出了一條直播消息。
網友還以為自己看錯了：
【？？？官博手滑了嗎】
【是我瘋了還是星耀瘋了？】
他們帶着疑問點開鏈接，入眼的便是《星耀》那片大操場，就在幾個攝制棚中間，四周都黑漆漆一片，就她們頭頂亮了幾盞燈。電線在地上拖得很長，燈泡看起來很劣質，像是從路邊超市裏随便買的。
但是女孩們笑得很開心。
臉凍得紅撲撲的，穿着很厚的衣服，圍巾手套一樣不缺，但眼睛裏全閃着亮晶晶的光。
是集體大合唱，先唱了《星耀》的主題曲，然後又唱了一些其他歌，女孩們的聲音軟軟甜甜，很快就有人錄屏發到了微博裏：
【比春晚好看太多了，女孩子真的太美好了嗚嗚嗚！】
這條微博迅速跟随“星耀 直播”這個話題一起上了熱搜，可能因為大家實在太無聊了，直播間裏意外湧進了一大批人。
人多了，事也多，很快有人在彈幕裏問：【可以點歌嗎？】
曾銘在一旁答：“可以啊，今天是粉絲福利時間，希望大家舊年的最後一刻和新年的第一秒，都能見到自己想見的人。”
【哇！想聽蘇酒唱《明年今日》，可以嗎！！】
蘇酒是港城人，粵語歌唱得千回百轉，女孩們在黑暗裏集體給她打拍子，一曲完畢，又有別人點節目。
【宋喬喬不單唱一下《小幸運》嗎？】
【可以看桑淼跳舞嗎？】
【溫千雅！溫千雅唱首晚安曲怎麽樣？】
【都安靜！！我想看趙伊一和阮阮講相聲！】
曾銘看到這裏，眼睛一亮：“相聲可以啊！”
趙伊一連忙說：“我不會。”
阮阮舉起手：“我也不會。”
曾銘說：“你倆就互怼就可以了。”
阮阮湊頭看了一眼網友的彈幕，還真有很多人讓她和趙伊一互怼的，阮阮故作驚訝地說：“你們都什麽奇怪癖好哦？還喜歡看人吵架的呀？”
有人看到阮阮過來看彈幕了，趁機問道：【阮阮！阮阮！鐘先生最近怎麽不來啦？】
阮阮本來想忽略掉這條的，但這個粉絲之前大抵在直播間裏砸了太多禮物，這條彈幕在上邊飄了好幾分鐘都沒下去，而且字還特別大，金光閃閃的。
阮阮只好說：“不知道哦。”
【但你們不是關系很好嗎？】
阮阮問：“啊？有嗎？”
【有啊！我看鐘先生很喜歡你的！】
這條彈幕發出來，這位粉絲就被別的粉絲罵了。
【嗑cp嗑到腦子不正常了吧？舞到正主面前是不是有病？】
【沒看到阮阮根本不想回答這個問題嗎，還一直問一直問，懂不懂什麽叫圈地自萌？】
曾銘也沒想到這些人一句話沒說好，竟然就在彈幕裏吵起架來，阮阮也有些不知所措，她漫不經心往下劃着彈幕，突然說：“要不，我給大家講個土味情話吧？”
粉絲立馬被轉移了注意力：【可以只對一個人講嗎？】
阮阮：“诶？”
曾銘想了想說：“抽獎吧，等下三二一截圖。”
【可以的可以的！來吧！我已經準備好了！】
臨江別墅。
音樂聲震天響，室內一片狼藉。
沈明軒坐在最中間，手邊端着一杯紅酒，正跟周圍的人侃大山：“阿瀝這幾瓶酒我觊觎好久了，一直沒機會來訛他，這次真是便宜你們了。”
晚上吃完年夜飯之後，他不知抽什麽瘋，非說鐘瀝一個人過年太可憐，而且他還給阿姨放了假，也沒人給他做飯吃，就說要帶着朋友們來陪他跨年。
這人話說得好聽，不過是想喝他酒櫃裏那幾瓶酒罷了。
那酒其實不是他買的，是阮阮買的，她當初和他簽訂合同，雖然說不要他的錢，但鐘瀝有時還是會往她卡裏打一些錢。阮阮也不會說什麽，但逢年過節，便會用那些錢給鐘瀝買一些禮物回來。
有時是袖扣，有時是領帶，但酒她買得最多，說是買給鐘瀝，但他總覺得是她自個兒喜歡收藏。
當時她搬走的時候，鐘瀝還以為她會帶走，沒想到他回來後，發現它們仍安安靜靜躺在櫃子裏，旁邊還有阮阮貼的标簽，分別是：
“送給鐘先生的新年禮物，希望新的一年更加努力賺大錢！”
“情人節快樂呀，一起度過的第三個情人節。”
“又到了鐘先生生日，這酒代表長長久久都會快樂！”
她喜歡把所有東西都加上一些可可愛愛的色彩，一開始鐘瀝還沒有察覺，直到她搬走後，他才意外發現，卧室的窗簾不知什麽時候被她換掉了，換成了薄荷綠，是她喜歡的顏色。
沙發上的抱枕也被她換掉了，素素的亞麻色，看起來很溫柔。
還有牆上的裝飾畫、房間裏的香薰、廚房裏一堆可可愛愛的擦手布、櫃子裏軟軟糯糯的四件套……一點一滴，全是她的痕跡。
沈明軒和其他人侃完了，就開始來調侃鐘瀝，以前因為阮阮住在這裏，所以他不常來，偶爾來一次，也沒仔細看過，這會兒他便指着沙發上那一對淺粉色的抱枕，嘲笑了鐘瀝半天。
“看不出來啊，鐘少，您還挺有少女心。”
“哈，還有那個桌布，那些碎花什麽鬼東西！”
鐘瀝靠在陽臺上，沒理他，手指不斷在屏幕上滑動。
沈明軒湊頭看過去，好奇道：“在看什麽？”
鐘瀝手腕突然往回一收，他說：“我出去一下。”
阮阮摁住手機截屏鍵，閉上眼睛，念道：“三、二、一……”
“咔擦”一聲，屏幕截下，阮阮調出相冊看了一眼，又憂愁道：“同時截到好幾個id怎麽辦？”
曾銘想了想說：“選最中間那個。”
阮阮“哦”了聲，低頭開始數。“Z，”須臾，她擡頭看向屏幕，“恭喜Z同學，選中你啦！”
光線裏浮起纖細粉塵，她站在燈光下，笑容治愈又溫柔。
彈幕裏又是一陣彩虹屁：
【嗚嗚嗚太喜歡元氣阿阮！】
【阮阮什麽時候演個偶像劇吧，就演個甜妹！不要浪費你的盛世美顏啊！】
阮阮被她們誇得有點兒不好意思，她笑着說：“年紀大了，甜妹可能不行，甜姐還差不多。”
【哪有！阮阮看着一點也不顯大啊！】
【而且，大一點又怎麽啦！誰說大一點就不能演甜妹了？說我們阮阮十八歲都有人信！】
“好啦！”阮阮被她們逗笑了，她說，“我還是快點來說完我的土味情話吧，大家肯定也不想一直看我，不能耽誤別的妹妹們表演節目嘛。”
“Z，你好。”她看着鏡頭，眉眼輕彎，聲音軟糯，“從今以後，我只能稱呼你為您了。”
“你知道為什麽嗎？”
“因為，因為——”她頓了頓，似乎有點兒不好意思，耳根子都熱起來。
彈幕全是：
【天啦！阮阮害羞了，好可愛哦！對不起我又媽了……】
【哈哈哈哈哈不過，這真的也太羞恥了吧！】
【Z！我宣布你就是今晚的人生贏家！】
【所以，到底因為什麽？】
阮阮咬了咬唇，許久，她薄唇輕啓，緩緩說道：
“因為，你在我心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