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外面有細細碎碎的腳步聲響起,阮阮大氣也不敢出,眼睛漸漸适應黑暗以後,她可以看得見眼前人的輪廓了。
他的膝蓋抵着她的腿,半個身子都壓在她身上,垂着頭,阮阮莫名想起自己小時候養過的一只大金毛,每次被她罵時,也是這副表情,耷拉着耳朵,眼尾和嘴巴一起往下撇,委屈極了的模樣。
她的腦袋慢了半拍,習慣性地伸手想去給他順順毛,手掌貼上去的時候,她才反應過來,想縮回來,未料他卻突然抓住她的手腕,然後将臉頰在她手心裏蹭了蹭。
他的臉好涼,應該是在外邊吹了太久所致,阮阮的手指哆嗦了一下,鐘瀝說:“真的不喜歡了嗎?”
這次的聲音更低,不知是不是阮阮的錯覺,她覺得他像是在故意跟她撒嬌。
阮阮抿了抿唇,縮回手的動作用力了些,鐘瀝終究還是放了手,目光一錯不錯地注視着她。
阮阮低頭笑了笑,說:“鐘先生現在該不會說,您已經喜歡上我了吧?”
有些諷刺的語氣,不等鐘瀝說話,她又往旁邊移了移,離開他的視線範圍內,她說:“我要換衣服了。”
鐘瀝保持着背對着她的姿勢沒有動:“不可以嗎?”
阮阮問:“什麽?”
鐘瀝說:“不可以喜歡你嗎?”
阮阮終于再次看向他。
“我不信的。”她說,“我理解您現在的心情,大抵覺得自己養在籠子裏的金絲雀,突然飛走了,不受您掌控了,所以有點不習慣。”
“但是,這不是喜歡。”她看向燈的開關,但沒有走過去摁亮它,“而且,我不喜歡、也不想再回去了,看在我們也算互相陪伴了好幾年的份兒上,希望您放我去好好生活,好不好?”
她說得懇切,可她越懇切,鐘瀝心頭懸着的那把刀就越往下墜,紮着他的心髒,刺刺的痛。
剛剛在底下,旁坐的女生問他是否喜歡阮阮的時候,他答,喜歡的,那時候其實心裏還沒有一個清晰的輪廓,只覺得自己應當是喜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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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他這幾天也不會如此煩躁。
但此時他與阮阮在黑暗裏這樣沉默相對,聽她語氣溫柔卻冷淡地說希望他能放過她,讓她清淨生活的時候,先前那潦草的輪廓忽然就在他心裏一筆一筆清晰起來。
他其實很少去想這些問題,他的生長環境令他很少去珍惜什麽,因為他想要什麽,就會去努力争取,哪怕用上一些不那麽體面的方式也沒關系。
從小到大,身邊更是不乏喜歡他的人。
那時他去南城辦事,在那個停電的自習課間,無意間對她驚鴻一瞥,當時只覺得她好看。後來再遇見,她狼狽地向他求助,他本來其實是不想多管這個閑事的。
但腦海中突然浮現出自己先前與她的那兩次照面,加之他那段時間正愁沒理由找鐘黎的事兒,就拿桑語當了個幌子,而阮阮無疑可以讓這個幌子看起來更有說服力一些。
畢竟,一個連情人都要找一個和哥哥的未婚妻長得像的人,做出什麽瘋批的事情,都不足為奇吧?
所以,到底是什麽時候喜歡上阮阮的呢?
他按了按眉心,不知是不是剛剛在外邊吹了太久的風的緣故,他覺得自己的太陽穴有些疼。
他想起小時候母親愛看昆劇,有一陣子,她總在他耳邊哼——“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阮阮這趟衣服換得久,回去後,公演已經到了尾聲。
同隊的小姑娘見她神情不對,還以為她是因為團隊沒拿到好名次而失落,愧疚道:“如果我再表現得好一點就好了。”
阮阮連忙搖搖頭,唇角扯出一個笑來:“你已經很棒啦,是他們不懂!”
怕對方在多想,她胡亂找了一個借口,說:“這幾天沒好好吃飯,胃有點不舒服。”
小姑娘又連忙去給她倒熱水。
二公之後,又是新一輪的淘汰,阮阮這組除了她和宋喬喬,基本上都淘汰完了。
女孩們比較感性,抱着阮阮泣不成聲,阮阮一下又一下地拍着她們的後背,垂着眼睛看不清神色,但唇角明顯是彎起的:“再哭就不美啦。”
全場都在哭,只有她一個人在笑,這期播出時她被罵得厲害,大家都說她冷血動物,心捂不熱。
結果《小幸運》組裏被淘汰的那些姑娘紛紛發出微博:亂講,我們阮阮明明很熱。
網友:?
救命啊,阮阮真的會下蠱吧!
也有網友注意到最近錄制鐘瀝都不在,很多被鐘瀝圈粉的人跑到官博裏去問:【鐘先生最近去哪裏啦?】
甚至有人問到了鐘瀝的個人微博裏,遭到了網友的無情嘲笑:【鐘瀝就是個噱頭,真以為人家大老板能有那麽多時間陪你們錄這破綜藝啊?】
節目組對于這樣的問題一律裝死,當然曾銘也曾經對鐘瀝很久不來這件事表達過疑惑,有些看過鐘瀝教阮阮跳舞的監控視頻的編導們沉默不語,但彼此對視的時候眼裏都閃着奇異的光。
等曾銘一走,他們就開始進入熱聊:
“吵架了吧!肯定是吵架了!”
“該不會是分手了吧?”
“怎麽可能!鐘先生看起來很愛阮阮!”
“哪裏能看出來?”
“眼神啊!他看阮阮的眼神簡直能掐出水來,但他本人居然毫無所覺!”
“但阮阮看起來似乎對鐘先生并沒有什麽特別的感受……”
“是啊,鐘先生這次真是栽了。”
“啊?阮阮那裏我看未必……”
第二輪淘汰過後,距離除夕就沒幾天了,往年節目都是除夕之後才開始錄,今年不知為何提前了。
節目組老早就通知她們,除夕不會放假,但節目組給了她們一次外出放風的機會。
于是,當天的微博熱搜,幾乎被偶遇《星耀》刷屏。
女孩們好久沒出來,一個個都撒開了丫子到處跑,節目組給她們限定了範圍,讓她們購置年貨。
春聯、零食,以及各類蔬果肉類。
年夜飯也是她們自己做的,會下廚的去做飯,不會下廚的打下手,烏泱泱一群人擠在一起,結果會做飯的總共加起來就兩三個。
阮阮也在其中,并且手藝極其熟練,溫千雅還在一旁詫異了半天。
阮阮一邊糾正她如何擇菜,一邊解釋:“前兩年無聊的時候學的。”
她不過是随口一說,溫千雅卻瞬間腦補出一個凄慘故事——阮阮被雪藏,沒有工作做,在家裏太無聊,只好搗鼓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她被自己的腦補虐得不行,癟着嘴差點就要哭出來,阮阮見狀,哭笑不得地說:“別多想,就随便學學而已。”
溫千雅不信:“做菜更無聊吧。”
阮阮把魚片幹淨,想了想說:“那時候跟別人住在一起,有段時間對方因為喝太多酒,胃出問題了,什麽都吃不下,一吃就吐。我看他可憐,就開始研究這些東西,想着他多少能吃點。”
溫千雅問:“那他吃了嗎?”
阮阮搖了搖頭:“每個人都覺得自己是很特別的嘛,我當時也覺得自己很特別,別人都不行,我肯定行。事實證明——
“我也不過是個普通人嘛。”
溫千雅說:“你也太善良了,你這個室友有點過分哦。”
她理解錯了阮阮的意思,以為她當時是同別人合租,阮阮也沒糾正她,半晌她說:“也不是一點沒吃的。”
那段時間鐘瀝實在瘦得厲害,每天都要打吊針,阮阮看着他手背上紮得密密麻麻的針眼,覺得那針好像紮在她自己肉裏似的,她連呼吸都跟着疼。
有一天她實在受不了了,壯着膽子逼鐘瀝吃飯,鐘瀝不理她,她就去鬧他。
托小時候被父母捧在掌心裏疼愛的緣故,她纏人的功夫真的一流,鐘瀝被她纏得不耐,靠在沙發上看着她,憔悴的面容上抖着笑,他終于妥協,說:“除非阿阮喂我。”
這很好辦,阮阮盛好飯,用勺子送到他嘴邊,他卻不張口,眼睛似笑非笑看着她。
阮阮眨了眨眼,很快明白過來他的意思,她的臉瞬間羞紅一片:“不吃拉倒。”
她把碗丢到一邊,自顧自地害羞,不看鐘瀝了。
男人便在一旁嘆氣:“我最近太瘦了,不好看了,阿阮不喜歡了。”
阮阮回頭瞪他,他真的很瘦,臉頰都凹了下去,但好在他的骨相俊秀,其實不難看,反而令他整個人透出一股淩厲的美感。
她沒忍住,還是再次撈起了碗筷,抿了一口,俯身将嘴唇覆到鐘瀝唇上。
是她新學的甜品,裏面雜七雜八放了好多水果,還混雜着奶油的清香。
白色的奶油沾到了她的嘴角上,被鐘瀝舔掉,原本只是淺嘗辄止的一吻,被他按住她的後腦勺漸漸加深。
她的膝蓋跪到了沙發上,他的手帶着她的順着他的胸膛漸漸下移,她碰到他的東西,顫抖着,耳根紅得厲害。
鐘瀝吻上她的鎖骨,甜膩的水漬聲響起,他低聲喃喃:“不是我餓。”
“是阿阮餓了。”
作者有話要說: 阿阮:滾啊!狗才餓!
鐘先生: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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