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一直到回到宿舍,阮阮臉還是燙的,唇齒間好像還殘留着他舌尖那抹沁涼的薄荷糖的味道。
鐘瀝愛抽煙,每次抽完以後,就往嘴裏丢顆糖。以前阮阮有意讨好他,會給他買各種各樣的糖,有時也會買喉糖,兒童版的,桃子的味道。
是日本的牌子,她不認得日語,找代購胡亂買的,一開始沒發覺,後來他下巴抵着她的肩膀,發音純正地将上面的文字念給她聽,她還是不懂,鐘瀝就笑着說:“阿阮把我當小孩養啊。”
老實說,鐘瀝其實是一個很不錯的情人,只要你不去觸碰他的底線,他溫柔、耐心,如果想的話,你想要天上的星星他也會如你所願摘給你。
但是他做這些事并不是因為喜歡你,而就只是舉手之勞罷了,就像路上遇見流浪貓,随便丢給它們一盒罐頭那樣簡單。
阮阮盯着鏡子裏自己明顯有些紅腫了的嘴唇看了半晌,忍不住在心裏嘆了口氣,其實是她主動吻上去的,目的不過是想要盡早脫身罷了,未料她的嘴唇剛挨上他的,男人手掌就按住了她的後腦勺。
阮阮為了做戲做足,含糊着叫他的名字,還大言不慚地問他:“鐘先生也想我了嗎?所以來錄制節目。”
鐘瀝似乎是哼笑了一聲,沒有接她的話。
梁薇在衛生間外邊敲門:“快一點,是死在裏面了嗎?”
這人好像從來都不懂什麽叫好好說話,阮阮随口應了聲,開門出去,梁薇目光在她嘴唇上定了兩秒,眼裏暈開幾分不屑來。
溫千雅這個傻子還大驚小怪地嚷嚷:“阿阮!你是不是瞞着我偷吃東西了,嘴巴怎麽這麽紅?”
桑淼聞言也探究地看了過來,阮阮避開她的目光,說:“不小心吃到辣椒了。”
溫千雅看了眼她平坦的肚子,羨慕道:“真羨慕你們這些瘦子,可以放肆在晚上吃東西。”
不知道是不是前一天她和桑淼表現太好的緣故,隔日居然沒有人來挑戰盛音,同在A班的其他公司基本上都被挑戰過,唯獨盛音的人穩穩坐在高位。
那天晚上的單采裏,溫千雅得意的小尾巴快搖到天上:“可能這就是躺贏的感覺吧!”
後來輪到阮阮采訪,工作人員又問她:“溫千雅說你和桑淼帶她們躺贏,你怎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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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問題小編導都給她寫好了答案,不容阮阮自由發揮,她先是滿意一笑,随即才說:“主要是桑淼帶領得好。”
工作人員又問:“所以桑淼是你們的主心骨?”
阮阮說:“是,公司裏的領導們都很喜歡她。”
工作人員:“那她都在哪些地方幫助了你們呢?”
“這……”阮阮皺皺眉,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工作人員了然地點點頭:“我懂了。”
阮阮從單采室裏出去,恰好碰見趙伊一走進來,趙伊一問阮阮:“你現在要回宿舍嗎?”
阮阮點了點頭,趙伊一又說:“你等我一下,我應該很快就好了。”
阮阮可有可無地點點頭,她們盛音的采訪是最晚的,這會兒大廳裏已經沒有什麽人了,阮阮透過旁邊的窗戶,可以看見外面沉沉天幕裏亮起的星星。
因為錄制的地方偏僻,遠離城市的燈火,星星的光終于得以灑向人間。她把手揣進兜裏,想拿手機拍張照片,才想起來手機已經被沒收了。
屋子的隔音效果不太好,裏面的對話清清楚楚傳入阮阮的耳朵裏:
“聽說你們領導很喜歡桑淼,這是否說明公司會主推桑淼呢?”
“啊?誰說的?我們公司還是很一視同仁的,一切靠實力說話。”
“所以說,桑淼的業務能力很強咯?”
“這不是有目共睹的嗎?”
“那桑淼平時會幫助你們練習嗎?”
“當然會,比如阮阮唱歌很好,但是在舞蹈方面其實有些薄弱……哈哈,我是不是說太多了?這可以說嗎?”
“可以的。”
“嗯,就是阮阮在舞蹈方面相對薄弱些,所以平時桑淼會幫她摳動作什麽的。”
……
趙伊一從屋裏出來時,阮阮正扒着窗戶看天空,聽到腳步聲,她回過頭來,杏仁眼裏滿溢的笑意還沒來得及收起。
趙伊一雙手揣兜,說:“走吧。”
兩人沉默着往宿舍的方向走,走到一半,趙伊一才問:“剛剛的話你都聽到了吧?”
阮阮笑了笑:“你不是故意讓我留下來聽的嗎?”
趙伊一放慢了腳步:“我有時候真的不懂你。”
阮阮說:“很正常,比如我也不懂你,人本來就是複雜的。”
趙伊一說:“所以,你那麽聰明,為什麽甘願當棋子,你應該知道我剛剛那段話是寫好的臺詞。”
阮阮說:“你也在當棋子啊。”
趙伊一說:“這對我又沒壞處,我無所謂。”
阮阮說:“你不是讨厭我嗎,為什麽跟我說這些,想讓我幫你做什麽?”
趙伊一臉上露出一點被人看穿的惱怒,停了幾秒才說:“你難道不想反抗嗎?”
阮阮坦然地搖了搖頭:“不想。”
趙伊一:“……”
趙伊一像是被噎住了,好半晌沒說出話來,大抵實在沒見過這樣不思進取的人。
阮阮低頭踢着腳下的石子兒玩,想了想,才說:“人生怎樣過都是過,順其自然就好了啊,那麽努力,哪怕拼盡全力、渾身是傷,也要完成自己所謂的崇高夢想,最後完成了嗎?大多數人還不是平平庸庸過去了。”
她的嗓音條件是真的好,哪怕這樣毫無感情地平鋪直敘,也軟綿綿令人如同踏在雲朵上。而且還是黃昏的雲,晚霞絢爛多彩争奇鬥豔,唯她自在飄蕩,遠遠看着。
“你想要和命運抗争,而我選擇屈從,就這麽簡單。”
—
評級過後,就是主題舞的考評了。
周四淩晨,衆人還在睡夢中的時候,就突然被一陣喇叭聲叫醒。周煜舉着個喇叭在樓下,一嚷嚷開,每個宿舍裏的音響就開始震。
阮阮和溫千雅的床剛好在音箱旁邊,吓得溫千雅差點從上鋪滾下來。阮阮以前其實起床氣很嚴重,念書的時候,每次被宿舍裏的人吵醒,就要大發雷霆,後來跟鐘瀝在一起久了,她不敢朝他發脾氣,那點兒銳氣就漸漸被磨平了。
溫千雅不顧形象地在上邊罵人,阮阮摁開牆邊的開關,宿舍瞬間大亮,其餘幾個人也都睜開了眼,桑淼把被子扯過了頭,腳在床上狠狠砸了兩下,明顯也氣得不輕。
周煜一口氣喊了幾十遍“起床了”,才喘着氣給她們安排任務:“現在,所有的人,去練習室裏搶奪主題曲考評的名額。”
主題曲考評一共分為三個等級——一天班、三天班、五天班,而每個班級都有固定的名額,先去的人的可選擇權就大一些,去晚的人就沒什麽選擇的餘地。
阮阮一開始聽到喇叭聲,本來還在匆忙地穿衣服,一聽完這規則,反倒不慌了。
溫千雅風風火火從上鋪下來,見阮阮還在慢條斯理整理東西,忍不住道:“快點,快點!”
趙伊一看了她倆一眼,意外地拉住了溫千雅:“你不用管她。”
溫千雅:?總覺得你們之間有了什麽我不知道的小秘密。
才不到十分鐘的時間,從宿舍樓往練習室去的一路就擠滿了在夜色裏狂奔的人,大部分人都沒有來得及化妝,甚至臉都沒洗,到練習室時,除了鐘瀝以外的幾位導師已經美美地在臺上坐着了。
衆人看了看蓬頭垢面的自己……頗有一種小醜竟是我自己的荒謬感。
練習室的門也是半開着的,她們要在外面排隊,五個五個地進去,阮阮姍姍來遲,本以為自己已經夠晚了,沒想到等她站到隊尾後,夜色裏突然飄來一坨綠毛。
向小園老遠就朝她揮手:“大家都好快啊!”
阮阮看着她頭頂一跳一跳的翹起來的短發,忍俊不禁道:“是啊。”
向小園問:“你想進幾天班?”
阮阮想了想說:“都可以吧。”
向小園:“哦豁,很自信啊。”
阮阮沒多辯解,只問:“你呢?”
向小園說:“我也随便。”見阮阮看她,她又解釋,“你可能不知道,我四肢不協調。”
阮阮這下倒是真的驚訝了,因為向小園唱歌很好,她之前一直覺得她肯定在出道列之中。
向小園似真似假地嘆了口氣,說:“其實我一點也不想來跳舞,我就想唱歌,但公司說他們不養閑人,你也知道,現在歌壇這麽沒落,唱歌養不活自己,也沒人聽。”
阮阮點了點頭,又問她:“那你不怕萬一被分到一天班去了,表現太差早早被淘汰?”
向小園聞言,一副“這你就不懂了吧”的表情:“不可能。”
阮阮:“诶?”
向小園說:“一天班是個表現自己的好機會,所以應該會有很多人想選一天班。”
話雖如此,按照以往的慣例,也的确是這樣,但她們萬萬沒想到的是,這一屆的練習生竟然……如此不按常理出牌,等輪到她們兩個選的時候,裏面就只剩下兩個名額了,一個一天班,一個五天班。
向小園的臉瞬間拖得好長,阮阮看她一眼,走過去領走了一天班的牌子。向小園擔憂地看着她:“你真的沒問題嗎?”
阮阮搖搖頭,剛要說話,突然聽見周煜在前面道:“現在每個人應該都拿到自己的牌子了?”
大家回:“拿到了!”
周煜說:“好的,下面有十分鐘的時間,允許你們在雙方都同意的情況下,互相換班,但是如果換了班,你們相應的等級也要互換。”
“比如現在拿到一天班的學員自動被分到了A班裏,拿到三天班的學員在B班、C班和D班裏,而拿到五天班的學員在F班裏,如果你們互相換了牌子,你們的班級也要換。”
有人問:“那我們的初評級還有什麽意義?”
周煜一愣,像是被問住了,江明哲在一旁接道:“人生就是這樣起起落落落落起起,這是在告訴你們,不要以為一次考了第一就可以一勞永逸了,要随時準備面對人生裏和各種各樣的意外。”
向小園不由得豎起大拇指:“這反應能力,牛!”
周煜道:“所以,你們準備好要面對人生新一輪的挑戰了嗎?”
作者有話要說: 阿阮前期是比較消極的狀态,沒有什麽事業心,會慢慢轉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