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她這話挑釁意味十足,導演在底下忍不住拍手叫絕,沈嘉文年紀大一些,不懂這些年輕人的彎彎繞繞,聞言也真誠地附和道:“的确。”
阮阮:“……”這些人還真的很會給她拉仇恨。
奈何現在是導師點評時間,沒有她插嘴的份兒,趙伊一快要氣得吐血,憋了半天也不知該如何反駁。
梁薇早已料到般冷哼一聲:“丢人。”
方怡說:“她私下裏比這次唱得好……”
梁薇說:“誰管你私下裏怎麽樣?”
方怡就沒再說話了。
趙伊一唱完之後,接下來vocal組的人又依次上去表演完,導師才進行正式的統一點評,由于阮阮方才的表現太驚豔,所以得到的基本上是一水兒的好評,向小園得到的評價也不錯。
周煜适時出來cue了一下一直沒怎麽說話的鐘瀝:“鐘先生覺得怎麽樣?”
鐘瀝像是快要無聊得睡着了,懶懶掀起眼皮:“以前不知道,阿阮唱歌竟然這麽好聽。”
他的嗓音低沉,話語裏的親昵之意毫不掩飾,在場的衆人都有點兒懵:他倆以前認識?
周煜代表大家直接将這個疑問問出了口:“鐘先生和阮阮……”
不待他說完,阮阮直接接口道:“鐘先生以前認識我?”
她的眼睛本就大,偏偏此時又故意作出一副懵懂之态,若要細看,眼底還隐約壓着幾分哀求之意,看起來好不可憐。
鐘瀝莫名覺得自己喉頭有點癢,他拉了拉自己的衣服,盯着阮阮看了半晌,須臾,卻是輕輕嘆了一口氣。
他說:“真傷心,阿阮竟然不記得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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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瘋子。
vocal組結束之後,就是午飯時間了,阮阮和溫千雅面對面坐在食堂裏,接受着四面八方目光的洗禮,在心裏狠狠把鐘瀝罵了個透。
雖然他後面解釋說只是開個玩笑,但是大家明顯不怎麽相信,阮阮揉了揉眉心,只希望等節目播出的時候,網友們不要過分探究才好。
下午一口氣錄完dance組rap組的表演,dance組人多,錄到深夜才散,學員們其實都困得要死,連連打哈欠,但是在鏡頭前還是要做足反應,努力打起精神來。
桑淼和阮阮都進了總排名的前九,進入前九的人可以順利帶領她們公司全體進入A班,接下來則由沒進入A班的公司對A班的公司進行挑戰,贏的上去,輸的下來。
因為時間太晚,這個環節被安排到了隔日在錄,阮阮她們從棚裏出來時,月亮已經挂到了柳樹梢頭。
是冬日難得的好天氣,月光皎潔,微風朗朗。
但溫度依舊是低的,阮阮慢慢往手上呵着氣,走到一半時,她才想起什麽般道:“我保溫杯忘拿了。”
溫千雅說:“明天再拿也一樣。”
“明天一大早阿姨會來打掃,我怕到時候給我當垃圾扔了。”說完,她也沒讓溫千雅作陪,而是自己一個人拐了回去。
新搭建的棚裏大多數的燈其實都熄了,只餘下剛剛她們錄制節目的那個房間裏的燈還開着,沒想到竟然還有人沒離開,屋內有細細碎碎的說話聲傳出。
阮阮怕打攪別人,禮貌性地敲了敲門,屋內男人嗓音低沉而富有磁性:“進來。”
阮阮手指猛地一縮,下意識轉身想逃,屋裏的人像是在疑惑她為什麽沒有進去,腳步聲漸進,不待阮阮反應過來,門就被鐘瀝打開了。
見是阮阮,他挑了挑眉,手中電話還沒挂,裏面傳來男人聒噪的吐槽聲:“不是我說,鐘大少,你到底抽什麽瘋?非要養這只貓,養也就養了,還不讓阿姨給你照顧,偏扔給我,你知不知道它剛剛又一次在我睡到一半的時候把我被子尿濕了?這是今天第幾次了!”
男人大抵覺得實在屈辱,說到後面,嗓子都快喊破了音。
“噗嗤——!”
阮阮聽到這裏,卻忍不住笑出了聲,笑完之後,才意識到場合不對,她只好又努力壓住自己的唇角。憋得耳朵都紅了。
鐘瀝可有可無地嗯了聲,側身讓她進去,毫無愧疚道:“恭喜。”
“……”電話那頭的人像是被他噎住了,半晌才說,“所以你到底為什麽要去錄那什麽狗屁選秀,你再不回來把你女兒帶走,我就把它丢去寵物收容所了。”
阮阮小心挪過去找自己的保溫杯,鐘瀝靠在門框邊,目光有意無意地追随着她,等到對方吼完了,才淡淡說道:“你試試。”
随即就毫不猶豫挂斷了電話。
阮阮已經可以想象到對面的人究竟有多麽暴跳如雷了。
鐘瀝好像總有這種讓人起到窒息又不知該如何反擊的能力,她還記得之前有一次,他不知哪根筋搭錯了,突然在有一年的除夕那晚拿她的手機往她家裏打了個電話。
那還是他們認識的第一年,亦是兩人唯一一次待在一起跨年,他原本是應該在鐘家祖宅過夜的,可中途不知發生了什麽事,他滿身酒氣回來,那時阮阮正在洗澡,出來時,就見他已經撥通了周雅芝的電話,亦是從那時起,周雅芝知道了她與鐘瀝的事。
事後她為這事同他大發雷霆,那是她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在他面前這樣硬氣,得到的結果就是,那晚她的雙手被他用領帶綁在床上,男人目光沉沉,動作起伏有力,熱氣呼在她的耳朵裏,偏他的語氣又無辜得不行。
他說:“我還以為阿阮想家了。”
……
阮阮最終在她之前坐過的座椅底下找到了自己的保溫杯,棚裏空調早就關了,但空氣裏還殘留着一絲熱意。
她立在原地思索了片刻,一時之間竟然想不好自己究竟該以什麽樣的态度去面對鐘瀝。
她在他面前演戲演慣了,就像白天的時候,她幾乎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間,就下意識地開始演戲,演可憐,演弱小,演深愛他。
但是現在好像沒有這麽必要了。
可是,假若她轉變太快,他會不會覺得奇怪?
她兀自糾結,眉毛都皺成了一團,鐘瀝就那樣靠在門邊看她。
其實兩人分開不過才短短兩個月的事,但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鐘瀝此時再看她,總覺得她好像變了很多。
就像下午她在臺上唱歌時,她微微仰着頭,燈光落在她臉上,閃着光,像一顆顆星星。
鐘瀝沒怎麽見過這樣的阮阮,他大多數見她,都是在床上,她咬着唇小聲嗚咽,頭發濕漉漉貼在額頭,臉頰和雙眼都紅得要命。
有時不在床上,她也在哭,目光像絲線一樣纏着他,密密的全是崇拜與喜歡。
老實說,從小到大他見過不少喜歡自己的人,但如阮阮這麽喜歡的還是頭一回見,毫無條件的愛與信服,就好像她在這世上存活的唯一意義就是喜歡他。
一開始他還覺得有意思,但時間久了,忽然就膩了。
然而現在,阮阮眼睛裏綿密的包裹得他透不過氣來的愛意,沒有了。盡管她還在努力做出喜歡他的樣子,但許是因為周遭需要她應付的人和事太多了,她分不出精力。
裝得不像。
他略帶探究的眼神有如實質地落在阮阮身上,到底在一起太久了,阮阮很快就敏銳地感受到了他的目光。
杯子拿到手了,她該出去了,但是鐘瀝就在門口站着,她想出去的話,就避不開他。
包括男人眼裏的興味也很明顯,像遇見了什麽好玩的玩具,此時的她讓他充滿了好奇。
阮阮皺着眉,本能地感受到危機,她低着頭,慢吞吞往門口走去,眼神裏醞釀出恰到好處的幽怨和不舍,只是還沒等她開始表演,手臂突然被人扯住,緊接着她整個人都被翻了個個。
後背抵住了牆面,熱意從前面壓下來。他今天應該噴了香水,很淡的木香,遠時聞不到,一旦離得近了,此時那香氣便十分霸道得盈滿她的鼻息。
阮阮的太陽穴直跳,剛剛醞釀完還沒來得及流出來的眼淚,這會兒倒是猝不及防掉了下來。
她推了推他,連聲音裏都帶上了幾分哭腔,小聲提醒:“有攝像頭。”
鐘瀝低下頭,鼻尖抵着她的鼻尖,兩人呼吸相聞,他的嗓音亦低軟如喟嘆:“正好,讓觀衆看看我們阿阮是怎麽撒謊的。”
阮阮這下是真的想哭了。
反正眼淚都掉下來了,她索性就着淚意又繼續往下擠淚珠子,她經驗豐富,技巧十足,鼻頭很快就紅成一片。
哭了半分鐘,看鐘瀝還是沒反應,她又仰起頭,咬住唇,睜着眼睛看他。
哪位表演老師說過:“流淚好演,但好看的流淚不好眼。要睜大眼睛,眼淚簌簌往下掉,這樣別人才會心生憐意。”
可鐘瀝不是別人,他甚至臉上的笑容都收住了,他五官本就堅毅,不笑時,給人十足的壓力。偏他眼神裏還帶着幾分戲谑,阮阮快要撐不下去時,他才擡起手腕,一點一點抹去阮阮臉上的水漬。
他的手有些用力,屋內的暖氣已經散得幹幹淨淨,阮阮的臉上很快被擦紅一片。她有些吃痛地側了側臉,鐘瀝看着她,似乎是笑了聲,那根手指又慢慢往下劃了劃,最終停在她的嘴唇上。
他說:“我讓節目組把下午我那句話和今晚的視頻都删掉,阿阮打算怎麽報答我?”
作者有話要說: 鐘瀝:報答我。
阿阮:曉得了,瘋你的吧。(敷衍)
那句關于怎麽哭得好看的臺詞改編于黃奕老師在某綜藝裏講過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