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姜尋趕到的時候, 走廊外面已經設置了層層關卡。
他們穿着黑衣服, 帶着黑墨鏡,無情又冷漠地背着雙手, 像堵城牆一樣把姜尋隔在外面。
最後是謝延生爸爸嘆了一口氣揮手, 他們才讓開路。
姜尋踉跄地跑了過去,聲音抖得不行:“他……怎麽樣了?”
“還在搶救。”
謝家許多長輩陸續趕到, 老爺子沒有人, 謝家上下都瞞着他,怕他受驚心髒病發作,最後不要落個雙雙倒下的結果。
蘇桃到了之後,蔣雁池也随之趕來。
蘇桃看了一眼蔣雁池, 下意識地挪開腳步。
她拍了拍姜尋的肩膀:“尋尋姐, 延生哥會沒事的。”
何清藍匆匆趕來, 神色慌張,急得手袋拉鏈都沒有拉好。
她看了一眼緊閉的救護室大門, 三兩步沖過去,趁姜尋還在發呆的空當狠狠甩了她一巴掌。
旁人的人反應過來立刻去拉何清藍。姜尋的皮膚白皙, 立刻起了鮮紅的五指印,臉部傳來火辣辣的痛感。
可她怔怔的,并沒有要躲開的意思, 是蘇桃一直拉着她往後退。
何清藍不顧勸阻沖着往前, 一副要與姜尋拼命的樣子。
她的眼眶濕潤,嗓音尖銳:“你這個賤人,掃把星, 是要害他多少次才罷休!”
“托你的福,他現在躺在急救室,要是……我兒子有個好歹,跟你沒完!”何清藍伸手抹掉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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憑什麽,她幸幸苦苦養大的兒子要這麽平白挨別人一刀。
何清藍就這麽一個兒子,幾乎把全部心血都注入到了他的身上。
可得到的是什麽?兒子來威脅她,讓她同意他們的婚事。
又因為姜尋這個臭丫頭而命懸一線。
“我們謝家到底欠你什麽……”
何清藍氣得心口喘不過氣來還要罵時,謝延生爸爸怒吼一聲,威嚴十足:“你兒子還在裏面搶救,你在外面像什麽樣子!”
“給我消停點!”謝父瞪她一眼。
何清藍終于安靜下來,卻還是以一種憤恨的眼光看着姜尋。
姜尋無力地蹲下身,靠着牆壁,她全身都在發抖。
蘇桃一摸,她的額頭,手臂都是冰涼的。
姜尋擡頭看了一眼急救室裏閃着的紅燈。
在心裏默默祈禱。
希望謝延生能夠平平安安。
他這一輩子,救了無數人的生命,最後卻倒在一個患有精神病人的刀下。
而這個人還是她的父親。
姜尋想想都覺得諷刺,老天爺就是這愛捉弄人。
時間滴嗒而過,每一個人的心都是緊繃的。
謝延生爸爸在走廊裏來來回回地走,何清藍推他:“別走了,走得我心煩。”
中間,蘇桃給姜尋遞吃的,姜尋一口也不肯吃,眼睛死死地盯着急救室的門,十分固執。
臨近淩晨三點,紅燈熄滅,醫生穿着綠色手術服出來。
一行人迎了上去,姜尋還是待在角落裏,她不敢上前,屏住呼吸等待醫生的宣判。
醫院摘掉口罩,沖他們點了點頭:“病人已經脫離安全,刀口離他心髒三厘米處,再往前一點,性命堪憂。”
“縫合手術過後,病人現在最需要的是靜養。”醫生囑咐道。
在場所有人明顯松了一口氣,何清藍語氣緊張:“醫生,我兒子什麽時候醒來。”
“不确定,可能很快,也可能要睡上兩三天。”醫生說完就轉身離開了。
姜尋合上眼,無力地靠在牆上,開始掉眼淚。
剛才在病房門前,她連哭都不敢哭,怕老天爺生煩,會把謝延生帶走。
何清藍無聲地瞥了姜尋一眼,心裏冷笑,現在知道裝可憐掉眼淚了。
當日,姜慶平因在故意殺人罪再次被逮捕,并判死罪。
成喬知道這件事後暈了一下,她說道:“尋尋,你受苦了。”
再一次被她那個無良的父親連累,眼看好不容易争取來的幸福這會兒也是忽遠忽近。
——
謝延生遇險一事,謝家上下把消息封死了。
一是注重隐私保護,不想他被過多消費,還有一個原因,謝延生作為謝氏産業股東之一,如果這事被外界知道,只會讓股價下跌,民心大亂。
所以醫院的安保設防得更嚴。自從謝延生脫離危險,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第二天,姜尋就無法接近謝延生了。
姜尋不知道是誰的意思。應該是何清藍不準她再接近謝延生,其他長輩應該是默許何清藍的舉動。
何清藍本來就不喜歡姜尋,上次因為謝延生的威脅,對她也是持不冷不淡的态度,但這并不代表接受。
何清藍從一開始,就沒有改變過心裏的想法,她不認可姜尋。
這會兒正好,何清藍希望這個女孩子以及她背後的家庭再也不要跟他們謝家沾上什麽關系了。
至于謝家老爺子,還不知曉這一切發生的事,還以為孫子只是受了輕傷,被家人勸住擇日再去看他。
姜尋表現得挺平靜的,她甚至可以理解何清藍把這份罪怪到她頭上。
如果不是姜尋,姜慶平也不會把主意打到謝延生頭上,從而讓他受到生命危險。
姜尋膝蓋裏平放着筆記本電腦,她正浏覽着信息。
“叮咚”一聲,是新郵件提醒的聲音。她點開一看。
是黔東南一處山區小學給姜尋發的支教邀請。
她之前為了替父親贖罪,每年都會定期去一些山區小學支教,只不過時間比較短。
這次的邀約讓姜尋猶豫了很久,她打了一個電話給成喬。
這個電話打了很長很長,姜尋說了她和謝延生之間的事,以及因在這次變故,何清藍不再接受的事。
“媽媽,是不是我做錯了?”姜尋吸了吸鼻子。
成喬嘆了一口氣:“錯在你太善良,喜歡把所有的責任都往自己身上攬。”
姜尋在成喬面前像一個小孩,她把內心的憂慮和一直以來暗藏的不自信都訴之于口。
成喬這次沒有像以前一樣慣性地支持她,而是說了很長的一段話。
“你的擔心和憂慮,是源于你內心的不自信。你怕即使呆在謝延生身邊,下一次意外來臨,你依然被看不起你的人打得還擊之力。”
“借這次支教你可以順道散心,也好想想你人生的路該怎麽走,不想去也可以,那就待在他身邊。”成喬說道。
她把選擇又抛回給了姜尋。姜尋坐在地板上,想了一下午。
她想到重回望京和謝延生在一起的時間,每次出現困難,都是他站在她面前,把一切給擺平。
所以何清藍看不起她,覺得她是依附于謝延生。
其實想想,如果不是謝延生捧她,她身上的這些光環,代言,活動,戲份就會逐一消失吧。
姜尋想了想,還是決定出去一段時間。
離開也好,如果謝延生沒了她,人生從此一帆風順,那只能證明,遇上姜尋,是他這輩子最爛的運氣了。
如果兩兩不能相忘,而她又足夠強大的話,那就一起把剩下的路好好走完。
姜尋打了一個電話給蔣雁池,拜托他帶她去看謝延生。
晚上,姜尋穿着護士服,帶着口罩,在蔣雁池的陪同下,進了謝延生的房間。
姜尋摘下口罩,看見謝延生那的那一瞬眼眶發紅。
她不想在謝延生面前掉眼淚,又匆忙進廁所,用冷水潑臉。
姜尋坐在謝延生病床上,握住他的手,盯着他發呆。
謝延生安靜地躺在病床上,長長的睫毛覆下來,一層陰影籠在眼睑下面,皮膚呈現一種病态的白。
她本來準備了好多話跟謝延生說,可是一看見他,萬般湧上心頭,謝延生真是被她禍害慘了啊。
蔣雁池發了信息給姜尋,說二十分鐘何清藍就會上來,讓她快撤。
姜尋深深地看了謝延生一眼,吻了吻他的額頭便離開了。
第二天姜尋搭乘飛機飛往黔東南,再輾轉坐車一路進山區支教。
謝延生甚至還不來得及挽留,姜尋就已經走了。
對于姜尋的離開,蘇桃卻能理解。這個時候,謝延生的受傷讓她自責愧疚,對于何清藍的再次阻攔,姜尋無力卻沒有任何力量撼動。
她需要快速成長起來。
晚上10點,謝延生從病房裏醒來,一家人欣喜地圍了上去。
謝延生睜開眼的第一刻就尋找姜尋的身影。
掃了一圈,沒有看見那抹身影。謝延生眼睛瞬間黯淡下來。
他閉上眼,再重新睜開眼時,神情無異。
秋天,樹葉撲簌簌地落下來,漫天的金黃,這是一個離別的季節。蘇桃也即将在三天後飛往美國。
蔣雁池堵了她一周,沒能見到蘇桃的任何身影。
他知道,他混,所以蘇桃一直躲着他。
蘇桃臨走前去同謝延生告別,不料碰上了蔣雁池。
全程,蔣雁池一直默不作聲地盯着她,蘇桃如芒在背,堅持說完告別的話匆匆離開。
不料,一出門,蔣雁池就跟了過來,沉着一張臉,攥住蘇桃的手腕往外送。
蜉蝣撼樹,蘇桃根本掙脫不開,一路同蔣雁池拉拉扯扯,直到蔣二爺把她塞進車裏。
停車場,蔣雁池從中控臺撈出一支煙和打火機。
他将煙銜在嘴裏,正想點火的時候,看了一眼蘇桃。
蔣雁池把車窗降下,青白的火點燃,照亮了他漫不經心地側臉。
“小桃兒,你沒有什麽想跟我說的嗎?”蔣雁池語氣還算平和。
“沒有。”蘇桃平靜地回答。
“那天晚上……”蔣雁池有些猶豫地開口。
他那天喝了太多酒,一個沒把持住,就和小桃兒……
他對蘇桃一直像親妹妹般寵着。直到他意識的她對他的愛戀,蔣雁池才明白這份寵愛,小桃兒是把它當成了男女間的感情。
認識清楚後,他就開始有意和蘇桃兒保持距離。
可是人吧,越往後活越不清楚自己想要什麽。
蔣雁池有時候會被蘇桃氣得牙癢癢,看見她交往的那些人又忍不住邊吃味邊管她。
這次他犯混,陰差陽錯地和蘇桃睡了一覺。
蔣雁池想了一下,既然沒有弄清對小桃兒的感情,老天又來了這麽一出。
那他就來負責好了,和小桃兒試試。
“負責”兩個字還沒說出口,蘇桃就打斷了蔣雁池的講話,她佯裝輕松地說:“都是成年人了,一夜情而已,那天我也沒虧。”
蔣雁池當即變了了臉色,他掐滅了煙,陰沉着一張臉:“是嗎,一夜情?”
蔣雁池長臂一伸,探過身去,捏緊蘇桃的下巴,欺身吻了下去。
他身上的攻擊氣息太強,蘇桃有些招架不住,一個呼吸不暢,他的舌頭就卷了進來,大面積地掠奪她每一寸呼吸。
作者有話要說: 一開始女主的設定就不是依附于別人的菟絲花,她需要成長。很快就會重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