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謝延生還真就放任姜尋去約會了。她那天稍微打扮了一下, 穿得規矩适中就去赴約了。
姜尋請那個謝延生口中的“冤大頭”吃飯就是為了表達一下她的謝意。
結果一入座, 姜尋傻眼了。
謝延生白西裝,黑褲子, 長腿随意交疊。
打火機, 萬寶路,鋼筆放在桌上。
他翹着腿, 時裝雜志放在膝蓋上, 他的姿勢優雅,一頁一頁地翻着雜志。
“怎麽是你?”姜尋問完這句話就後悔了。
這是在謝延生身邊待久了,一切有他處理,腦子都變鈍了。
“小姐, 我在等我的灰姑娘, 你是嗎?”謝延生高挺的鼻梁上架了一副金絲眼鏡, 十分斯文。
“在午夜12點鐘聲響起的時候,我準備帶她去坐南瓜馬車, 為了滿足她想做灰姑娘的願望。”謝延生勾唇,衣冠楚楚地說道。
為了配合姜尋, 他還特地穿了白西裝。
“神經病。”姜尋笑罵道。
轉眼間,兩人卻相視一笑。有哪個姑娘不動心,有男人為了讨你歡心費勁心思地花了五百萬。
還為了姜尋的好奇心, 讓她能夠一步一步去打開他為她準備的潘多拉魔盒, 甘願陪她玩這種無聊的角色扮演游戲。
那是因為謝延生把姜尋捧在心上,并且甘之如饴。
兩人愉快地用餐,眼裏都只有彼此。可是姜尋想到了什麽, 皺眉:“我想起來了,你是不是傻,花五百萬買我的畫,又重新挂回家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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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挂我辦公室。”謝延生笑道。
重點是,他好像不太懂,花錢圖一個他本來就有的東西。
在姜尋看來,就是個有錢的冤大頭。
“寶貝,我要去德國出差一周,不要太想我。”謝延生推了一下眼鏡。
“放心,你不在我又能去酒吧浪了。”姜尋故意跟他對着幹。
謝延生大手探過去,掐了一把她的雪臀,眼睛威脅性地眯起:“你敢?”
“不敢,不敢,我錯了。”姜尋立刻晃着謝延生的胳膊,聲音溫軟。
謝延生臨出差前一天,姜尋非要扮個賢妻良母給他收拾東西。
結果賢妻良母收拾東西的方式就是把衣服胡亂塞進去,東西掉了一地。
謝延生微嘆了一口氣,一把把姜尋抱到床上。
“還是我來吧。”
姜尋訝于謝延生的耐心和溫柔,直覺背後肯定有陰謀。
果然,謝延生這天晚上在床上把她騙得團團轉。
美其名曰:這才是賢妻良母該做的事。
姜尋早上醒來的時候,謝延生已經走了。
只是一周,謝延生以前也出過差,沒什麽适應不了的。
只是姜尋在拍戲的時候,有人冒着粉絲的名義寄了很驚悚的快遞過來。
沾着血的假發,破舊的布娃娃……比上次文施施收到的恐吓有過之而不及。
姜尋感覺一陣心悸,但因為謝延生在外面出差。
她不想他分心受擾,所以在兩人的日常通話中,姜尋一直避着此事,沒有提及過。
可謝延生還是知道了,他讓助理暗自去查這件事。
“想我了嗎?”謝延生握着電話。
“有一點想。”姜尋說道。
謝延生挑眉,不斷地看着手裏的設計圖,語氣愉悅:“只有一點嗎?”
“其實很想。”姜尋說完這句話後,去摸臉,燙得不行。
這麽大歲數,還像剛談戀愛的小孩一樣膩乎乎的,姜尋有些敗給自己了。
“等我回來給你個驚喜。”謝延生聲音低低的。
“好。”姜尋應道。
其實謝延生這次出國不止是談生意,他也去見了德國著名的婚紗設計師,并參與了部分設計。
他想要把最好的給姜尋。
與此同時,一位穿着漿洗得發舊的藍色工服男人推着一輛垃圾車,在清理街道。
他的腰因為常期勞作的關系一直駝着,而皮膚常年沒見過光,呈一種病态的灰白。
烈日當頭,潑了一層熱浪下來,那名清潔工熱得不行,身上穿着的汗衫已經濕透與外套黏膩在一起。
有路人經過,手裏拿着空的礦泉水瓶蓋,明明可以直接遞給他,卻要當着清潔工的面扔到不遠處。
再由清潔工慢慢駝着腰去把那個瓶子撿起。
那名清潔工渴得不行,慢慢直起腰,仰起頭把裏面的水給喝了。
與此同時,姜尋剛代言的一款彩妝上市,公司主推力度之強。
清潔工一擡頭便看見商業街中心的LED顯示屏裏,一位後五官精致,紅唇動人的女人在上面大放異彩。
幾乎每個人過路人都會駐足于此兩秒鐘。
與此同時,清潔工的眼神由訝異變為驚喜,混沌的眼睛裏冒出一絲精光。
他掏出僅有的積蓄跑到報刊亭把最近一個月的報紙都買了下來。
謝延生在國外接到助理電話的時候,正在處理事情,聽到那頭說的話之後,他的眉頭蹙起。
“姜慶平提前出來了。給尋尋寄快遞,恐吓她的也是他?”謝延生臉色嚴寒。
一個做父親的,從小對姜尋沒有盡到贍養的責任,出來的第一件事還是去威脅自己的女兒。
如果不是因為他是姜尋的爸爸,謝延生有的是方法再把姜慶平送進去,讓他把牢底給坐穿。
“boss,姜慶平找上門來,他要兩百萬……”助理想了一會兒,猶豫道,“要不要?”
謝延生知道助理說的是什麽,助理是想動用非正常手段讓姜慶平死了這條心。
“給他,”謝延生沒有一絲猶豫,“把錢打到他賬號上去。”
謝延生又叮囑了助理幾句,在挂電話時補充了一句:“別讓尋尋知道。”
謝延生給姜慶平錢是不想節外生枝,很多事情,如果錢能夠解決,一定不要動用武力。這一向是謝延生處事的原則。
況且這個人是姜尋的父親,謝延生不能拿他怎麽樣。
姜慶平不知道怎麽形容這種感覺。他已經做好死磕的準備,什麽招數都還沒有使出來,謝延生就輕易給了他兩百萬。
兩百萬,他這輩子還沒有見過這麽多錢。
就靠他在街上卑躬屈膝地撿瓶子要撿到什麽時候。
可是姜慶平還是有說不上的感覺,有錢人給錢的方式跟打發乞丐一樣。
好歹,他是姜尋的爹。
姜慶平找上謝延生公司的時候,前臺小姐禮貌地讓他在休息室等。
雖說是主動備茶備點心給他,可是姜慶平明顯感覺到他們對她的不屑和鄙夷。
包括他進這棟大樓,保安上打量他的眼神,跟看小偷沒什麽區別。
姜慶平坐在辦公室裏等了謝延生一下午,最終卻沒等到人。
謝延生派了一個助理過來,對方不冷不淡,公事公辦的拿了他的賬號。
不出十分鐘,就跟他說錢已經打過去了。
仿佛多一秒都不願意跟他說話,匆匆離去。
姜慶平以為謝延生壓根不屑于見他這樣的小人物。
即使他的女兒即将和謝延生結婚。
姜慶平不知道的是謝延生在國外出差,沒法接見他。
姜慶平在牢裏待了多年,和外界脫軌多年。
中途逢年過節沒有任何人來看過他,他努力積極表現,争取減刑,想着有朝一日能出來翻身。
可是多年的牢獄生活加上他自身的身體狀況,姜慶平已經的精神已經出了很大的問題。
但他的眼裏還是只盯着錢,還有酒精撐着他的那點兒尊嚴。
一周後,謝延生風塵仆仆地回來,同姜尋商定結婚的事宜。
姜尋一給他開門,謝延生就迫不及待地吻了過來,手也沒閑着,從衣服下擺探了過去,低聲低沉:“想死老子了。”
“有多想?”姜尋推開他,有意考他。
謝延生弧度淺淺,将她抱上床,整個人壓了上去:“你說呢?”
……
晚上姜尋躺在謝延生懷裏,謝延生拿下嘴裏咬着的煙:“明天去試婚紗吧,到時我去接你。”
“我說了我要嫁給你嗎?”姜尋杏眸微瞪,“不嫁。”
連最起碼的求婚儀式都沒有,還是在床上歡愛之後說的這句話。
男人一提起褲子,什麽就都冷靜又理智了。
謝延生掐滅煙,翻身盯着姜尋,一雙漆黑的眼睛帶着點邪氣:“你怎麽知道沒有?”
“這個求婚就跟刮獎票一樣,明天我就帶你去買一把彩票,中了就跟你求婚,沒中的話……”謝延生拖長聲音。
“沒中的話怎麽樣?”姜尋去擰他胳膊。
姜尋躺在他懷裏,謝延生發出低低的笑聲,震得胸膛一顫一顫的。
“沒中的話,我把當天所有的彩票買下來送給你,當彩禮。”
次日,姜尋約了蘇桃,讓小桃兒陪她試婚紗。
因為她想讓自己的好朋友見證這份來之不易的愛情。
姜尋和蘇桃是提前到的,女孩子一看見婚紗都沒有抵抗力,試得不亦樂乎。
而謝延生同她們約定好的時間是一個小時候到。
謝延生在謝氏旗下的酒店開了一個短暫的會,查看了這一季度的報表,以及在如何提升服務質量着重講了一下就散會。
謝延生走在酒店大堂裏,不斷有人向他打招呼,而他淡淡地點頭致意。
忽然,姜慶平躬着腰,雖然這次換了幹淨的衣服,仍然姿态猥瑣地出現在謝延生面前。
“謝總,我想和你聊聊。”姜慶平說道。
謝延生把他帶到一間單獨的小的會議室裏,助理送上茶之後,禮貌地把門關上。
“我只有十分鐘的時間。”謝延生擡手看了一下腕表,語氣簡短。
“謝總,我這裏有一組我女兒的照片,你要花錢買嗎?”姜慶平單刀直入。
其實只是姜尋小時候很尋常的照片,謝延生接過來一看,原本銳利的眼眸是一閃而過的柔和。
謝延生眼神的變化迅速被姜慶平捕捉到。
“五百萬。”姜慶平開口道。
一組沒有什麽價值的照片,姜慶平來漫天要價,說這個數字的時候他自己心都有些虛。
謝延生嘴唇扯出一個細小的弧度。
他這輩子最不喜歡受人威脅。凡是受人脅迫的,只要別讓謝延生有反彈的機會。
一旦有,他會十倍地還回去。
他是個锱铢必較的生意人。
但這個人是姜尋的父親,再怎麽樣,他還是他的岳父。
謝延生再次答應:“可以,但是你得在這上面簽字。”
下一秒,謝延生撥了個電話過來,讓助理送進一份文件。
謝延生不确信姜尋還想不想再見到她父親,但他必須确保的是,他不想讓姜尋再因為這些事而再傷心難過。
合約內容大概是姜慶平目前離開望京,除非是姜尋主動找他,否則他這輩子都不能去騷擾并出現在姜尋面前。
如果姜尋有朝一日原諒了他的父親,謝延生會同她一起把他當作自己的親人。
姜慶平有些茫然地簽了字,謝延生把鋼筆別回口袋裏,話語裏的內容讓姜慶平十分憤怒,
“站在我的角度,恐吓我未婚妻的事,我不想再看見第二回 ,”謝延生盯着他,氣勢壓迫,嗓音偏冷。
“做為一個父親,請你不要再傷害你的女兒了,”謝延生聲音有些淡,但語氣誠懇,“我還是很感謝你,生了尋尋。”
感謝姜慶平生了尋尋,讓他得以遇見她。
姜慶平僅僅只是動容了一秒,憤怒占據內心沖上心頭。
視覺與大腦的感知混做一團,姜慶平內心急躁起來。
羞辱與煩躁疊加在一起,随時呼之欲出。姜慶平整個人控制不住,他需要看見血的刺激。
那個時候他整個人已經被一種躁郁的情緒籠罩。
腦子裏有個聲音在喊:你們知道什麽?他坐牢這麽多年,有人關心過他的死活嗎!
“謝總,以後還是多請你照顧我女兒。”姜慶平站在他面前,态度轉變。
謝延生詫異地看了他一眼,遲疑了一會兒,還是伸出手回握。
兩只手交握的一瞬間,姜慶平身體裏不知道從哪爆出的力氣。
他悄無聲息地滑出藏在袖子裏的水果刀,朝着謝延生的心口一把狠狠地紮了過去。
謝延生高大的身形晃了晃,兩膝跪在地上,暗紅色的血不斷往外冒……
而姜慶平回過神來,倉皇地想要逃避。他整個人已經神智不清,就這麽光明正大地袖子上沾了血跑去酒店。
還沒按電梯就被保安挾持主。
另一邊,謝延生感覺到自己大腦意識地渙散,只感覺傷口一陣一陣地抽疼。
在他昏過去之前,謝延生費盡全身力氣用一旁可利用的東西給自己止血。
在他聽到腳步聲沖進來之前,謝延生終于支撐不住,兩眼一昏,一頭栽在地上。
——
姜尋還在試婚紗,她的妝容很美,笑容帶着甜意。
像是從清晨六點半就等着意中人摘銜走的那滴露水般。
姜尋穿着白色的婚紗,坐在沙發上等着謝延生的到來。臉上的表情迫切又嬌羞,像十七歲的少女。
當她接到電話的時候,“啪”地一聲手機跌在地上。
地轉天旋間,姜尋感覺自己耳朵裏發生了巨大的轟鳴,什麽都聽不到。
吵鬧聲,飛機起飛的聲音,海浪的聲音,火車呼呼的聲音夾雜在一起,讓她痛苦不已。
姜尋像個提線木偶一樣,身上的婚紗都是蘇桃幫忙換下的,卻忘了取頭上的白紗,她牽着姜尋打了一輛車去醫院。
那天的司機載了兩個有點奇怪的乘客,一個神情焦急。
而另一個女的穿着裸色的收腰裙子,頭上的白紗還沒來得及摘。
她無聲地掉着眼淚,表情悲拗又難過,大滴眼淚滴在手背上。
距離醫院還有二十分鐘的路程,卻逢上了堵車。
姜尋推開車門,朝着醫院的方向拔足狂奔。
請你再等一等我。
祈求佛祖保佑你,如果能平安,退你萬丈也可以。
如果你能平安,我願意拿我最珍貴的東西來換。
謝延生,請你一定不要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