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兩人回到望京後, 謝延生不管在哪都戴着那枚戒指, 心情頗好。
就連公司的女員工看見一周難得來公司一趟的萬年冷酷老板,居然還對他們笑了?
女員工私下讨論:“老板居然對我笑了?”
“有沒有覺得他更帥了, 精神煥發, 連頭發絲兒都是壓不住的心情愉悅。”
剛好來謝延生辦公室談事的蔣雁池看見來人,習慣性地調侃:“喲, 看謝老板這精神面貌挺滋潤的啊。”
謝延生随手抓起一個文件夾扔他身上, 冷言:“什麽事?”
“晚上喝酒去?”蔣雁池也不在意,不停地把玩着手裏的打火機,“最近兄弟倒黴得不得了。”
謝延生想也沒想就拒絕:“不去。”
“家裏管得嚴。”謝延生埋頭簽字的時候特意補充了一句。
這話無異于往蔣雁池心上紮了一刀。最近人人都知道蔣二爺栽在一個女的身上了,為此在圈內傳開了。
蔣雁池直言自己找到了真愛。是一個還蠻狗血的橋段, 蔣雁池有天出去辦事不小心蹭了一車主的漆。
他那天本來就急着辦事, 想塞給一名片讓人家聯系他。
結果下車急了, 下巴直接磕到了車窗。平時裏打扮得多人模狗樣,今天就有多狼狽多慘。
蔣雁池托着下巴龇牙咧嘴地同那姑娘道歉, 還說有什麽事可以聯系他。
不料那姑娘沒接名片,還從錢包裏抽出一百塊遞給他。
她的聲音雖然冷漠但語氣誠懇:“去看看你的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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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雁池樂了, 覺得這姑娘挺特別的,還挺善良的。
生意也不談了,厚着臉皮說道:“那你陪我看看去呗。”
之後蔣雁池大張旗鼓地追了人姑娘一陣, 可謂煞費苦心。
人姑娘是個文青, 喜歡看的電影都是紀錄片或者晦澀難懂的片子。
蔣二爺二話不說,抱着無聊的紀錄片撐着眼皮在補功課。
姑娘喜歡看書,蔣雁池就在一本她喜歡的書上裏面夾了一道告白書簽。
對方是個冷若冰霜的美人, 這會結結實實地感動了,破涕為笑地答應他。
蔣雁池放書簽的告白的那本書是那不勒斯的《我的天才女友》。
那幫發小知道後嘲笑他:“追姑娘這麽厲害,您該出去出本書叫《我的天才男友》得了。”
蔣雁池跟這姑娘好了一陣,還揚言要把她帶回家去。
結果人姑娘一直在暗自準備留學,這會申請下來了,潇灑利落地同蔣雁池說了分手。
這話無異于一枚地.雷把蔣雁池砸得正着。
感覺人姑娘也沒付出多少真感情,一直在玩他呢。
這下是真的傷着蔣雁池的心肝脾肺腎了。
不過他沒有攔着人家或者去挽留。都是差不多要奔三的成年人了,各自體面一點吧。
蔣雁池見約不動謝延生,抄着褲袋就要走人。
謝延生喊住了他,不鹹不淡地說了句:“我聽說小桃兒也快出國了,公司外派。”
蔣雁池怔然,旋即漫不經心地笑出聲:“怎麽我大中國盡往美帝輸送沒心肝的女人。”
話語輕輕,可仔細一聽這裏面有茫然的傷悲。
——
謝延生提前下班,姜尋今天在玩了一天,吃吃喝喝,下午的時候又睡着了。
謝延生走進房間喊姜尋起床,小姑娘起床氣挺重的,一只腳踹了過來。
謝延生不樂意了,黑着一張臉,俯身把她撈起,使勁地在那柔軟處報複性地揉捏。
惹得姜尋蜷成一團裹着床單到處滾,邊躲邊求饒,發出咯咯的笑聲。
“我錯了,我錯了,哥哥饒命。”姜尋見機服軟。
謝延生神色這才稍緩一點:“想吃什麽?”
“這是讓我點單嘛,”姜尋眨了眨眼,“我不挑,牛肉面好了。”
謝延生穿着幹幹淨淨的白襯衫,站在流理臺前切菜。
姜尋不知道什麽時候起來了,站在門口端着一杯白開水,盯着謝延生看。
他正切着菜,一低頭,一雙柔軟無骨的手臂圈了過來,姜尋從後背抱着他。
她用臉蹭了蹭謝延生的背,難得撒嬌道:“哥哥,你怎麽對我這麽好?”
謝延生切着菜的手一頓,勾着唇角無聲地笑了。
良久,他想了想還是開口:“尋尋,後天是我爺爺七十五大壽,跟我回去見他們吧。”
空氣靜默,似有一種難言的氣息散開。
謝延生察覺到身後的人的抵觸了,還是感嘆自己太心急了。
之後,他補充了一句:“不想去就不去。”
姜尋聽出他語氣的失落,用手指戳了一下他的後背,“切”了一聲。
“口是心非,”姜尋說道,但話鋒一轉,“好,我去,不過要是中途不愉快,你站在哪邊?”
女人好像都愛問這個問題,其實她們只是想到一份安全感而已。
謝延生拉起她的手親了一口,語氣不善地說:“有我在,誰敢讓我的寶貝受委屈,我饒不了他狗命。”
謝延生自從和姜尋久別重逢再在一起後,為了讨姜尋換心,愈發地油嘴滑舌。
可是誰不喜歡?這種拱手河山讨你歡,哪個女人不開心。
姜尋是個尋常的女人,聽了這話後,嘴巴抿不住的上翹,卻說道:“賤兮兮的。”
面好之後,兩人一起面對面地吃飯,間或聊起一些瑣事。大部分是姜尋亂七八糟,沒有條理地講。
謝延生懶洋洋地聽着,時不時把自己的碗裏的牛肉片夾給她。
暖黃色的燈光傾瀉下來,一室溫暖。
吃完面後,謝延生碗都不舍得讓她刷,催着她去了客廳看電視。
洗完碗後,謝延生擠過來同姜尋一起看無聊的綜藝。
有時候他都不懂電視劇裏那些莫名其妙的笑點,姜尋就彎着眉眼笑了。
矮茶幾上是洗好的晶瑩的草莓,謝延生拿了一顆遞到她面前,低聲問道:“要嗎?”
姜尋點了點頭,不料謝延生正好要送她嘴裏時彎了個方向,放自己嘴裏,還優雅地用手指擦了一下唇邊的果漬。
姜尋白了他一眼,抱着抱枕挪開不想理他。
不料,謝延生一把将姜尋拉進懷裏,期身吻了下去。
唇舌攪動,推動着那瓣草莓果肉送進她嘴裏。
姜尋仰着頭,果肉連帶他的津液一并吞下。
是一抹奇異的甜。
姜尋抱着他回吻起來,謝延生的舌頭糾纏得緊,又不讓她呼吸。
姜尋每張口呼吸一下,他就進一寸,紅色的果汁溢出唇角,滴在了白襯衫領子上。
——
次日,姜尋瞞着謝延生去商場給老爺子挑壽辰禮物。
雖然謝延生說了不用去買什麽東西,他會買,但是這是第一次正兒八經地見男朋友的家長。
她得拿出她的禮貌和真誠來。
室外火陽如燒,烈頭當照。姜尋逛了一圈又一圈,沒有找到合适的禮物。
老人家不缺錢,也不差那些名貴的擺件。
姜尋忽然想起謝延生同她說過,老爺子喜歡筆墨書畫,品茶聽評彈這一愛好。
姜尋靈機一動,想着不如親自畫一幅畫送給老爺子。
這樣一來,誠意到了,還能讨了老人家的歡心。
姜尋進一家店挑了顏料和畫紙後,在收銀臺處不經意間擡頭,碰巧看見斜對面商鋪寫着“三葉行”,是一家茶行。
服務員用牛皮紙包好顏料後遞給姜尋。姜尋提着東西一襲紅裙拐進了對面的茶行。
商鋪上的茶葉琳琅滿目,茶行長且窄。
服務員緊跟着姜尋,推薦她幾種适合給老人品嘗的茶。
忽然,姜尋在一種茶前停了下來,撚了一點茶葉放在鼻尖聞了聞。
清香透露着一種芬苦,又像是雨後剛摘的,新鮮又馥郁。
她擡眼一看是上面的标牌寫着:武夷大紅袍。
掌心的茶葉條索緊結,色澤綠褐鮮潤。
“女士,您真是挑對了,這款大紅袍很适合老人,”服務員說道,“這款茶葉降脂降壓、抵抗衰老、增強記憶力等功效。”
“那你幫我拿一份。”姜尋說道。
服務員點頭說了句“好”,轉身便去幫她包裝了。
趁着閑暇時間,姜尋繼續看這些茶葉。忽然,身後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
“清晨吶,我跟你說,禮物一定要挑對,事情就成功了一半。”那個聲音優雅又透露着期許。
“我家老爺子呢?什麽都不好,獨好品嘗……”
倏忽,一道清朗的聲音打斷了何清藍的講話。
姜尋走到她們面前,一臉笑盈盈的,與往常的躲閃不同,她這次大大方方地打了招呼。
“阿姨好。”姜尋喊道。
這次跟以前不同,姜尋和謝延生走到了一起,就做好了要和他一起面對的準備。
她也沒打算向以前一樣離開謝延生,所以她要勇敢一點。
何清藍臉上的笑意僵了一會兒,她客氣地回到,裏面卻透着刺:“誰是你阿姨?姜小姐,飯可以随便吃,人卻不能亂叫。”
姜尋提着手袋,手指緊縮了一下,卻保持着臉上的笑意。
向清晨挽着何清藍,何清藍眼神的疼愛,仿佛認準了她就未來的兒媳婦一般。
說話間,何清藍忽然看到了姜尋手指戴的戒指,神經緊張起來。
說話也不像剛才那樣虛以逶迤,聲音尖銳起來。
“延生跟你求婚了?呵,姜小姐,麻煩你看清一下自己,憑你的身份,是進不了我謝家的門的。”
姜尋的臉一瞬間變得灰白無比,何清藍像是找到了她的命門,進而更加咄咄逼人。
“姜小姐,你們真的不合适,差距擺在那裏,無法改變,你是個好女孩,但不适合我兒子,你最近是不是缺錢了……”
看,這就是何清藍,穿着昂貴的衣服,閑時不是去參加一些晚宴就是上麻将桌。
她的兒子也是無法複制的優秀,她一直引以為傲。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的兒子遇上了眼前這個姑娘。
他為了她竟然可以放棄自我。多麽可笑。
何清藍至今還覺得姜尋是要來要錢的,所以覺得姜尋來她面前是耀武揚威的。
何清藍永遠不知道,七年前她如何對一個小姑娘威逼利誘,到之後的日子裏對姜尋造成了多大的傷害。
只要一提到錢,她無法挺直腰杆,羞愧自責,逃避感情。
這些羞辱的話語依然讓姜尋整個人在發抖。
她舒了一口氣,出聲打斷何清藍的講話:“也許你覺得我突然打斷您的話沒教養,阿姨,那三百萬我已經原封不動地還給你了。”
“請您不要站在自以為是的角度去揣測別人了,我本想這輩子都不要見你到你這種人,是你的兒子,我愛他,所以選擇和他一起尊重你。”
何清藍臉色變了又變,青一陣白一陣,半響只憋出一個字:“你……”
姜尋說完這些話,聲音不卑不亢,朝何清藍鞠了一躬就走了。
走出牆場拐角處,姜尋抱着牛皮紙袋無力地蹲下身。
她抖着手從包裏摸出一支煙含在嘴裏,青藍的火焰燃起。
袅袅雲煙漫過她精致又妩媚的臉龐,有風吹過,揚起了紅裙的一角。
這天下午,有過路人看到拐角處有一個漂亮的女人穿着紅色吊帶裙,瘦得像朵蒲公英,風一吹就散開了。
她漫不經心地抽着煙,晶瑩剔透的淚珠銜在眼睛裏,精致的眼尾一揚,眼淚掉落。
她的神情怆然又無奈。
然後再看見她抽完一支煙,跟個沒事人一樣離開。
晚上,姜尋在書房裏畫畫,一聽到開門聲趕緊跑去迎接謝延生。
謝延生剛開門,鞋子還沒換,姜尋就跳到了他身上。
謝延生眼疾手快地托住她的臀部,抱着她往前走,親了親她的臉頰,問道:“怎麽了?”
“想了你呗。”姜尋笑嘻嘻地說道。
姜尋瓷白的臉上還帶着一點顏料,跟小花貓似的,烏黑的長卷發被一只鉛筆盤在後面,露出欣長的脖頸。
謝延生也不嫌髒,咬住她的脖子就親。
姜尋推開他,跳下來,眉眼彎彎:“今晚不行,我在畫送給你爺爺的畫呢。”
姜尋熬到半夜,才完全把那副風景畫給畫完。
畫完後,她鑽進被窩裏,謝延生長臂一伸,把她摟在懷裏,一夜好眠。
周六下午六點,謝延生便帶着姜尋開車回老宅。
晚宴八點開始,他們想着提前去更能盡到一些禮數。
謝延生邊打方向盤邊撇了姜尋一眼,發現她的手指在無意識地攪動衣服,一臉的緊張。
“緊張了?”謝延生伸出一只手去緊握住她的手。
“當然沒有,”姜尋口是心非地說道,她下巴一揚,“多大的場面,我作為一個明星還沒見過。”
在開到離老宅一千米的時候,謝延生的手機急促地響起。
謝延生接過電話,不知道聽電話那頭的人說了什麽,眉心一擰:“好,我知道了。”
“怎麽了?”
“我跟的病人突然發病,并且病情緊急惡化,我需要馬上回去。”謝延生神情有些嚴肅。
“沒關系,你去吧,我在這等你。”姜尋說道。
有些事情她還是分得清輕重的,性命攸關的事,她可不能任性。
“馬上就到家了,你在附近等等,一會兒我讓雁池帶你進去。”謝延生斟酌再三。
“嗯,好。”
謝延生就近把姜尋放下來,一拐彎轉個頭便離開了。
姜尋在路邊等了一會兒沒等來蔣雁池,想來也無事,便走路前去。
到了謝宅,姜尋被門衛攔下,說要邀請函。
姜尋苦笑不得,只能站在路邊等。等了半個小時,姜尋覺得有些累,她便同門衛說話:“麻煩你一下,幫忙通報一下,我是來參加晚宴的,是謝延生的朋友。”
門衛思考再三,還是打了電話,不到三分鐘,門衛看着姜尋有些猶豫地說道:“太太說不認識您。”
大熱天的,姜尋站在門口只覺得手腳冰涼。
姜尋沒有走,她堅持站在那裏,她是想,如果老爺子能看到,興許會讓她進去呢?
車越來越多,門衛幾乎是一看車牌就放行。
門口站着個大活人,想不引起注意都難。接連降下的車窗,露出一張張不同又一樣的臉。
打量,嬉笑,嘲諷,一并落在她身上。
有人竊竊私語,邊看姜尋邊說。
“就是那個戲子那?長得挺挺狐媚的。”
“就是那個拿了三百萬的吧,不會又來要錢吧……”
人言可畏,姜尋挺直背脊站在那裏,如芒在背。
她有着站不住,卻還是強撐在那裏。直到何清藍的出現,她穿着藍色的旗袍,看起來大方又得體:“姜小姐,何苦呢?請回吧,這裏不适合你。”
說完,何清藍當着她的面又無情地把門關上了。
姜尋還是堅持站在那,大概又站了半個小時,站得雙腿發顫。
老爺子也沒出現。
她想着,那一大家子人透過監控看着這個女人固執得站在門口,肯定覺得她有好手段,或是在她其它方面評頭論足。
算了,她想要被認可的人也沒同意。姜尋把禮物遞交給門衛,笑笑:“幫我遞交給老爺子。”
門衛斷然拒絕,姜尋沖他鞠了一躬,笑道:“麻煩了。”
說完,也不管他答不答應,姜尋放下東西就走了。
她挺直背大步朝前走去,看起來高傲又明豔。
謝延生下完手術便打電話給姜尋,發現沒打通。又去打謝延生電話。
“我車子半路抛錨啊哥,等我到的時候,尋妹子已經不在了,”蔣雁池嘆了一口氣,“哥,實在對不住,我聽說尋妹子在你家門口傻站了兩小時,藍姨也沒給她開門……”
“啪”地一聲電話被挂斷了。
謝延生加快油門,以一種光速回到家裏。
一開門,姜尋正跟個沒事人一樣在看電視,還笑着說:“你回來啦?”
謝延生沉着一張臉,一言不發地攥緊姜尋的手腕往外走。
“去哪裏?”姜尋問道。
謝延生依然不說話,把姜尋塞到車裏後,猛踩油門,車子跟離弦的箭一般向前駛。
車子東拐西扭地,謝延生開得飛快,身上散發地低氣壓。
約莫二十分鐘,車子直沖進謝宅,在一棟樓前熄火。
姜尋轉瞬就明白了,她開口:“我沒事,你冷靜點……”
謝延生緊抿嘴唇,不由分說地拉着姜尋下車,就要把她往裏帶。
姜尋好說歹說,謝延生就是不聽。這樣沖動辦事有什麽意思呢。
“老子要回去。”姜尋有些委屈。
謝延生捆住她的手,連抱帶拖帶着她進了姜尋家門,還一腳猛地踢開大門。
晚宴剛剛散去,老爺子正同何清藍,向清晨他們在客廳裏說話。
一見謝延生這場面愣住了。他身上的白大褂還沒來得及脫,工牌歪斜地別在領口。
他整個人看起來疲憊又怒氣隐隐,仿佛風一刮,暴風驟雨便會一并落在這個家裏。
謝延生牽着姜尋的手,站在她前面,看着他的父母和爺爺,語氣無情又強勢。
“通知你們個事兒,明天我要和姜尋去領證結婚。”
老爺子氣得不行,把手裏的茶蓋朝謝延生重重一砸。
杯蓋正中他的額頭,貼着臉摔下來了,碎成一地。
謝延生不躲不閃,額頭的血正不停地往外冒。
吓得在場的女士尖叫連連。
老爺子氣得不行,猛拍桌子:“你再說一遍!”
“我要和姜尋結婚。”謝延生一字一句地說道,語氣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