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十分鐘前, 眼看就要到機場的小張收到老板的短信後, 一頭霧水地調頭回去了。
姜尋猶豫了一會兒,松口:“上來吧。”
姜尋把車開過來, 停在他們面前, 不約而同地,兩人的手都去拉副駕駛的車門。
“你們都坐後面去, ”姜尋看了他們一眼, “我好久沒開車了,誰坐我旁邊都緊張。”
姜尋開了導航之後眼神專注了看向前方,根本沒有發現後排謝延生與關展風詭異的氣氛。
開到一半,姜尋才想起謝延生, 她開口問:“你去哪?”
“你們去哪?”謝延生四兩撥千斤地把問題推回去。
姜尋渾然不覺謝延生問話的目的, 她打了一下方向盤接話:“我打算請老師吃頓飯, 給他接接風。”
謝延生淡淡地開口:“是嗎?正好我也餓了。”
他的語氣說得理所當然,還帶着一種與生俱來的倨傲, 仿佛等着被邀請一般。
姜尋不說話了,她情緒得緊, 她請老師吃飯,怎麽謝延生要強行加入。
最後還是關展風打破沉默:“那就一起去吃點吧。”
姜尋帶關展風來了一家常去的火鍋店。
“老師,我還記得你跟我一樣能吃辣。”姜尋走在前面, 開玩笑, “今天帶你來品嘗一下國粹的味道。”
關展風跟在身後,眼神落在姜尋身上:“好。”
服務員領着他們落座之後,給三位先上了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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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吃牛肉辣鍋, 你能吃辣,應該能承受,”姜尋捧着ipad在上面下單,想起了什麽擡頭,“點個拼鍋吧,謝延生你吃什麽?”
謝延生坐在她對面,像為了證明什麽一般:“我也會吃辣。”
姜尋想起了之前跟着謝延生去醫院食堂吃飯,他同事說謝延生拼命吃辣還胃病發作的事。
終究還是不忍心,她做主點了個番茄鍋。
火鍋店裏人聲鼎沸,侃大山的,逗樂的,純聊天的,鍋裏咕咕往上冒的聲音,所有聲音交雜在一起。
這才是最有煙火氣的地方。
姜尋脫了外套,打底的是一件黑色的毛衣高領薄衫,将她的皮膚襯得更為勻白,黑色八角帽下面是一張巴掌大的臉。
她與關展風坐在一起。關展風也穿着黑色毛衣,朗月清風,說話方式不疾不徐。
這樣一看,兩人穿得倒像情侶。
“姜尋,把衣服穿上。”謝延生掀起眼皮淺淺地看着她。
姜尋有點無語,一會兒吃火鍋這麽熱,怎麽還讓她把衣服穿上。
“不想穿,熱。”姜尋說道。
得到拒絕後,謝延生一言不發,臉色好像更臭了。
而關展風和姜尋呢。從關展風喝上服務員送上來的第一口茶就挑眉淺笑:“荞麥茶。”
“尋尋,你記不記得之前在東京比賽考核時,我去找你的事。”關展風又輕啜了一口。
姜尋點頭,她撐着下巴笑道:“老師為了我喝了整整好幾壺荞麥茶的恩情,沒齒難忘。”
其實是這樣的,那會兒姜尋雖然簽了公司,可作為一個表演練習生是沒有任何收入來源的。
姜尋就是半工半讀,同時會做幾份兼職。
那會兒關展風給他班上的學生報了一個試鏡的名,雖不是重要角色,可也那裏面能學到很多東西。
姜尋的試鏡時間是排在下午,所以她上午是在餐廳兼職的。
可對方臨時改時間,姜尋必須在十點半之前到。
那會兒姜尋不知情,還在餐廳幫客人買單。
關展風開着車急匆匆地來找她,說明了情況想帶她走。
可領班經理不同意:“臨時更換,要我們怎麽排班?要是人人都像小姜這樣,公司制度何在”
“那您說怎麽處理才合适?”關展風耐着性子跟他講道理。
領班經理也是個奇才,看一個高大英俊男人急沖沖地想帶自家店員走,腦補了很多連載漫畫裏的瑪麗蘇情節。
“這樣吧,這裏有三壺荞麥茶,喝了你就帶她走。”
姜尋還未來得及出聲阻止,關展風打了個響指欣然應允。
那天姜尋成功拿到人生第一個小角色,而關展風為了自己的學生狂喝荞麥茶狂上廁所一事,在學校一炮成名。
謝延生下颌繃緊,默不作聲地看着眼前的兩人在聊他參與不進去的話題。
心底掀起一股控制不住的煩躁。
這種控制不住的情緒不斷往外湧,其實謝延生很生氣,他第一次無能為力。
中間兩人分手,到再重逢隔了整整五年。
這一段時間,兩人對于彼此都是空白的。
正在出神之際,服務員端着熱鍋上來,一陣吆喝聲傳來:“湯來咯。”
這家火鍋店的湯是現熬的,味香濃郁,端上來的時候還是很熱的。
服務員貼着人群的縫穿過來,一不留神之際腳下好像被什麽絆住了一樣,端在手裏的湯就跟海浪卷起往外撲一樣朝姜尋那個方向倒。
電石火光間,謝延生倏然起身,淡着一張臉伸手擋在姜尋面前。
近七十度的鍋底,謝延生的手直接貼了上去!
而一旁的關展風也見狀猛地把姜尋拉在一邊。
服務員眼看就要摔倒猛地穩住身形,有驚無險,鍋還在手裏,不慎灑出的湯就澆在謝延生手背上。
不出十妙,謝延生的手背一片通紅就的,甚至還起了一個水泡。
“對不起對不起!我馬上去給您拿燙傷膏。”
發生意外,謝延生選擇擋在姜尋面前,眉頭都不皺一下。
關展風則是拉着她一起避開。
可見兩人的處事風格,一個偏執到不顧一切,一個理智派。
——
公共洗手間區域,水龍頭開到最大,嘩嘩地往外流着,偶爾有幾滴水花濺到謝延生衣服上。
姜尋一言不發地抓着謝延生的手在水龍頭底下沖着,水嘩嘩地流着。
謝延生擡眸看見姜尋低着頭就大,頭發掩住了她半張臉,但他知道姜尋整個人的情緒是緊繃的。
“姜尋。”
“姜尋,我不疼。”謝延生嘆了一口氣。
當時是真的什麽都沒來得及多想,他見不到姜尋受傷就沖了上去。
男人挨點疼沒點什麽。
謝延生見姜尋還是不吱聲,騰出另一只手去捏她的下巴。
迫使姜尋整個人擡頭,眼睛通紅,晶瑩剔透的眼淚銜在上面。
“你不要跟我說話!”姜尋紅着眼瞪他。
神經病,要是服務員沒穩住,他的手廢了怎麽辦?
他的手要握手術刀,要去救人,肩上擔着謝家的希望,什麽都不管就沖了上去。
姜尋的心軟成一片。
水依然嘩嘩地流着,謝延生反握着她的手,語氣誘哄:“乖,別哭了。”
——
服務員把湯傷膏遞上來之後,再三抱歉表示這次用餐免單,還反複詢問謝延生用不用去醫院,并會承擔一切醫藥費。
謝延生淡淡地拒絕了。
“姜尋,你過來幫我塗一下。”謝延生開口。
因為不放心,姜尋順理成章地坐在了謝延生身邊低頭認真幫他塗藥膏。
謝延生閑散地坐着,眉眼皆是放松的神态,全然沒有了剛才的低氣壓。
關展風摸了摸下巴,看着眼前的男人,心想,到底是誰被誰吃得死死的。
一頓飯下來,氣氛還算愉快。關展風會說話,談的話題也比較有趣。
姜尋在一邊聽得不時發出笑聲并感嘆:“老師,你要是上課也這種風格就好了。”
用餐結束後,兩位男人在大門前等姜尋去停車場把車開過來。
中途,關展風接了個電話。謝延生鑽進一側的便利店去買了包煙。
出來的時候一摸褲兜,發現忘了買打火機。
一擡眼,關展風正閑閑地站在路燈下抽煙。
謝延生長腿邁開,三兩步走了過去。
“借個火。”謝延生從煙盒裏摸出一根煙咬在嘴裏。
關展風彈開打火機,“嘶”地一聲,火焰燃起,謝延生姿勢娴熟地低頭奧特了過去,點燃它。
雲霧漫過他冷酷的一張臉。關展風把打火機揣回兜裏,看他那姿勢。還真是個養尊處優的少爺。
“謝先生,其實我不是第一次聽你名字。”關展風笑笑。
謝延生把嘴裏的煙拿下,狹長的眼尾盡是淡漠:“是嗎?”
“不止一次,每次在尋尋最困難的時候她喊得都是你的名字,當時我就在想,這個人是多好,能讓一個在外漂着的小姑娘念念不忘。”
關展風話鋒一轉,言辭犀利起來:“可是前段時間聽我朋友說她過得并不好,看來你給她帶來的只有痛苦。”
謝延生神色未變:“是嗎?”
“所以這次回來,我想把她帶走。”關展風毫不掩飾自己目的。
說什麽為了誰而回來這種話,在關展風這個年紀做不來,也虛得很。
他回國是在自己的計劃內,可見不得姜尋難過也是一部分。
謝延生漆黑的瞳孔劇烈地緊縮了一下,香煙順勢往上燒,灼傷了他的指尖。
只是一瞬,謝延生恢複了常态,他重新把煙放回了嘴裏,語氣帶着些許狂妄:“那你試試。”
作者有話要說: 謝老板:裝逼一時爽,追妻火葬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