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
在謝延生怔仲之際, 姜尋趁勢掙脫開, 接了電話。
她邊往外走邊接電話,聲音明顯輕柔許多。
“喂, 是我, 剛出了點問題。”
“什麽事你說?”
謝延生坐在床上,透過門縫, 看見姜尋站在玄關處穿鞋。
她今天穿了一件粉色針織毛衣長裙, 彎腰時将她臀部的的弧度勾了出來,妩媚又多了絲溫柔。
姜尋背着謝延生穿好鞋,“啪”地一聲把門關上,決絕而又沒有絲毫留戀。
謝延生渾身像被抽空般, 仰躺在床上, 盯着天花板的某一個點, 他感覺有什麽東西在內心極速流逝。
大概因為謝延生打過招呼還是因為什麽,姜尋得以在劇組和文施施和平地拍戲。
沖文施施時不時投來的怨恨的眼神, 姜尋感覺有些東西遲早會爆發。
不過姜尋沒有心思管她,她日常是拍戲下班, 運動,在家看電影。
有些人,不值得。
謝延生被外派出差一星期, 難得地, 他竟然還打電話跟姜尋報備。
“我要去國外出差一星期,大概周日回來。”謝延生立在窗前,看着窗外的雨。
姜尋感到奇怪, 謝延生去哪還輪得上跟她報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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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一路注意安全。”姜尋并不走心地說道。
“你想要……什麽禮物,剛好我在國外。”謝延生試探性地問了一句。
姜尋想了一會兒拒絕了:“不用了。”
她需要的不是禮物。
兩個人簡單地聊了幾句就挂了。姜尋知道,謝延生在示好,在為之前對她的誤會彌補。
除此之外,他倆的感情一無進展。
望京迎來了漫長的雨季,整座城市籠罩在一陣濕氣當中。
謝延生不在的這幾天,助理小張無微不至地對姜尋360度進行關懷。
接姜尋上下班,有時還會往片場送下午茶。
劇組裏的演員跟着沾上光,有的還打趣道:“哎,這麽好的人上哪找,最怕這種潤物細無聲體貼的男人。”
姜尋沒有說話。
确實,他出差的這幾天,姜尋遇到一點小麻煩,包括生活上的瑣事,謝延生都會讓小張幫忙解決。
謝延生會經常發短信給她。他手機裏存了兩邊的天氣預報。
他會提醒姜尋出門帶傘,風大要多穿衣服。
姜尋有時會回個“好”字。
周四,隔着八個小時的時差,謝延生那邊已是深夜。
他剛回到酒店,滿身疲憊,打了電話給姜尋。
“喂。”姜尋接道。
“是我,吃飯了嗎?”謝延生問道。
“吃了。”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扯了一陣,謝延生忽然開口,嗓音低沉:“姜尋,你想我了嗎?”
姜尋停下手裏的動作一頓,斷然否認:“沒有。”
謝延生伸手拽松領帶,深邃的眼睛裏布滿了紅血絲,他輕嘆道:“可是我很想你。”
這句話通過不平穩的電流穿到姜尋耳朵裏,一路輕顫到心底。
以前兩人在一起時,謝延生很少說這種話,有時姜尋逼急了他會硬邦邦地憋出一句情話,惹得姜尋哭笑不得。
到後來,久經生意場,見多了人面三刀,風雲詭谲,謝延生将情緒收斂得幹幹淨淨,更加謹慎。
可是謝延生在國外出差時,經歷十幾個小時的開會,談判,到簽字成功。
他好不容易放松一陣,姜尋就這麽鑽進他腦子裏。
謝延生确實在想她。
——
周五傍晚,姜尋跟紅姐借了輛車,特地去接人。
紅姐把鑰匙扔給她的時候,有些驚訝:“你在望京的朋友我還不知道,還有你親自去接的朋友?”
“嗯,以前在東京培訓上課的時候認識的一位朋友。”姜尋說道。
姜尋提前來到機場等人。上周在謝延生家接到的電話,正是來自關展風。
關展風是姜尋在東京接受培訓時的表演指導老師。
緣分是一件很奇妙的東西。比如關展風一開始最不看好姜尋,也對她最為嚴格。
他總認為一個人一旦選擇了一份職業,就要認真去對待。
可是關展風在姜尋身上看不到那股熱愛和為表演拼命的勁兒。
那個時候姜尋喜歡發呆,上課老愛出神,心思根本不在這裏。
晚上下課別的學生還堅持留在教室苦學表演。
她呢,是一下課溜得最早的一個。
有一次,關展風同朋友在華人街散步,偶然回頭看見姜尋坐在小攤上對着一碗關東煮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關展風走過去敲了敲她的桌子,開口:“錢包掉了?”
姜尋沒有應聲。關展風以為她是确實忘記帶錢,然後被老板為難了一個人坐在這束手無策而哭。
關展風掏出錢包正要遞錢給她,姜尋冷不丁地開口:“不是。”
“失戀了?”關展風直接勾了張凳子在她面前坐下。
關展風平時在課堂上是個嚴苛的老師,不茍言笑,可下課沒了那套規矩,跟同學相處得極好,能輕松地開玩笑。
同學都說關老師是個溫柔有力量的人。關展風年紀比她們大,人活得通透,說和他聊天如沐春風,許多困惑都能化解。
姜尋在關展風身上看不到半點和煦,她只知道自己在課堂上表演出錯時,關展風如何嚴厲批評她。
最嚴重的時候,關展風毫不留情譏諷她:“不想學表演就趁早滾蛋。”
可她就是笨,沒有天賦,又不是科班出身,每次被關展風批得表演的時候反倒縮手縮腳。
越急越不成事。
可是那晚,關展風穿了一件灰色的連帽衛衣,休閑褲,沒有了平時的嚴厲,跟個大學生沒什麽兩樣。
興是姜尋喝了一點清酒,她眼睛裏帶着訝異:“你怎麽知道?”
“你們這個年紀,不是失戀就是生活哪哪不順了。”
“對,我失戀了,是我把男朋友甩了,可他是一個很優秀的人。我……很想他,我想回去。”姜尋低着頭說道。
意外地,姜尋以為關展風會出言諷刺他,可是沒有。
關展風頗有耐心地問道:“回去了你們就能在一起嗎?”
“不能。”
“你要記住,愛情不是你人生的全部,特別在你這個年紀。首先,你得先是你自己,再有愛情。懂嗎?”
“等你到了我們這個年紀就知道,現在你覺得難熬,無法挺下去的時候,過幾年再回首,會發現都不是事兒。”
“人生不過是翻越一座又一座高山,你目前的山就是趕緊把這份快涼的關東煮給吃了,然後明天接受我的課堂考核。”關展風頗為嚴肅地說道。
姜尋破涕為笑。也是那天起,意外地知道關展風也是南城人,和她很多飲食習慣都相同,喜歡的東西也差不多。
到後來,姜尋經歷得糟心事,關展風一直陪在她身邊,以一種沉默又堅定的姿态護着她。
姜尋知道,關展風是一個很好的人。
直到姜尋回國,關展風也是微笑祝福。
姜尋點了一杯咖啡,抽出一張報紙坐在座位上等關展風。
十分鐘後,她看了一下時間,起身站在出口處去迎關展風。
姜尋在出口處站了一會兒,口袋的手機震動個不停。
“喂,出了了嗎?”姜尋笑着問道。
“出來了。”關展風把電話貼在耳邊,他揚了揚眉毛,“你往左邊走三步。”
“對,”關展風在那邊說道,語氣愉悅,“回頭。”
姜尋順着他的指勢回頭,關展風站在離她兩米之外的地方。
關展風着一件黑色的薄毛衣長身玉立地站在那裏,眉目清朗,十分英俊。
姜尋笑着迎了上去,關展風張開雙臂,挑了挑眉:“不擁抱一下?”
姜尋遲疑了一下主動抱着他,拍了拍他的肩:“歡迎回來。”
不遠處,姜尋同人擁抱這一幕清晰地落在謝延生眼中。
謝延生凝神看着姜尋。自己出差在外,七天的行程沒日沒夜地縮成了五天,就是為了趕回來見她。
一下飛機,謝延生就在想,該挑什麽顏色的花去見她最合适。
結果姜尋反倒給了他一個驚喜,在機場和一個男人旁若無人的擁抱着。
謝延生的心髒一陣陣地緊縮。
姜尋正同關展風擁抱着,不經意地看見了不遠處的謝延生,心一驚,下意識地掙開。
不過姜尋轉念一想,有什麽好心虛的。
她和關展風就是純粹的擁抱,而且謝延生和她也不是情侶,至少目前看來,糾葛多于愛。
姜尋與關展風并肩而立,她指了指出口的方向:“走吧,這麽多年沒回來,我請你吃國內好吃的東西。”
人流不斷向他們逆來,擦肩而過。關展風不動聲色地站在姜尋右邊,替她擋去人群的摩擦。
關展風主動推開旋轉門,接話:“是嗎?什麽吃的,很期待了。”
“壽司,生魚片,關東煮。”姜尋眨了眨眼。
她每念一道日本的食物,關展風的臉就苦一分。
“尋尋你可饒了我吧,當年在課堂對你罰站這事,不會還懷恨在心吧。”關展風一臉懊喪的表情。
姜尋挑眉:“是啊,我向來有仇必報。”
兩人開着玩笑,語氣輕松,忽然一道清清冷冷的聲音傳來:“姜尋。”
姜尋身體一僵,謝延生沒什麽表情地站在他們身後,眉目冷淡得不行。
“你怎麽提前回來了?”姜尋挑起一個話題。
謝延生應道:“嗯,生意談完就回來了。”
關展風站在一邊笑着開口:“這位是?”
姜尋後知後覺地回神,她盡力想了一下措辭:“這是謝延生。”
“這是我在日本的老師,關展風。”
謝延生三個字提醒了關展風,他可不是第一個聽這個名字。
關展風有意讓謝延生吃憋,他的手握成拳對着姜尋,語氣輕松:“只是老師?”
姜尋一看這個動作就知道,她默契地用手握成拳回碰了一下,語氣無奈:“也是戰友。”
兩人旁若無人的默契和親密在謝延生看來格外的刺眼。
謝延生垂着的手蜷在一起,手背的青筋泛起。
半晌,謝延生自然而然地開口:“姜尋,你捎我一程。”
“小張呢?”
“他家裏有事,請假了。”謝延生面不改色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