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姜尋睡覺前給自己點了一盞香薰, 安神又放松, 這一覺睡得極為舒服。
第二天早上起來的時候,姜尋洗漱給自己做早餐, 再打開窗簾時, 樓下那裏空空如也,只有一灘昨夜春雨留下的痕跡。
姜尋沒什麽情緒得移開眼。又不是十七八歲在樓下非要等心上人一句話而徹夜死等的年紀。
可她不知道的是, 謝延生真的在她在樓下抽了一眼上的煙, 第二天,天空翻出一絲魚肚白的時候才離開。
姜尋接着去拍戲,經過畫畫事件後,文施施多少消停了些。
只不過偶爾中場休息的時候, 姜尋低頭背劇本, 偶爾擡頭揉脖子的時候會撞上文施施陰測測的眼神。
十分吓人。
一連好幾天, 姜尋收完工都能準時看到謝延生在外面等他。
時間掐得分毫不差,一出來就能看見一尊雕像立在那裏。
謝延生有時候是從醫院出來, 有時候是公司。
但無論是從哪裏,他都準時的出現, 時間掐得分豪不差。
謝延生肩寬腿長,天生是個衣架子,随便一件衣服将他襯得好看又禁欲。
很正的男人配豪車, 天天風雨無阻地等姜尋來加班。
同事都發出豔羨的語氣。
姜尋淺笑了一下, 并未說什麽。換以前她會高興得不得了,現在不是了。
無論謝延生怎麽晾着她,她都可以。但事情發生, 他第一時間沖到文施施身邊,對她的不相信,那個才是最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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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人以為他們是在偶爾吵鬧增添情趣的小情侶。
可實際上,兩人的關系已經降到了冰點。
姜尋和謝延生的日常簡短聊天,跟二大爺上天壇溜鳥遇見人打招呼沒什麽兩樣。
“吃了嗎?”
“吃了。”
“走吧,我送你回去。”謝延生低頭看了她一眼。
姜尋擡手招了一輛出租車,聲音淡淡:“不用,我叫了車。”
即使這樣,謝延生還是跟在身後一路開車,送姜尋回家。
她不知道謝延生這樣做的理由是什麽,想和她談一談,但姜尋看謝延生并沒有準備好。
每次謝延生看着姜尋上樓,亮起燈,然後站在冷風中抽煙。
有時候他一個人在樓下待很久,有時候是一會兒。
姜尋看他一個人形單影只地站在樓下,微微心軟,但還是沒有咬牙叫他上來。
謝延生連續送了姜尋一個星期左右,姜尋又不是氣包子,情緒緩和了一些,沒有跟以前一樣冷眼相待,起碼不會連多一個字都啬于跟他講。
有時候,習慣是一件很可怕的事。因為謝延生風雨不動地每天來接他,每次同事同她到門口,就開玩笑調侃:“哎,我就先走了,你家那位肯定又在等你,我可不是想當電燈泡。”
豔羨又玩笑的語氣,聽得去姜尋心裏多少都有些期待。
誰還沒有點女人的虛榮心。
可就是今天,姜尋出來的時候,門外空空如也。
姜尋心裏不是沒有失落。雖然她承認只是一丁點的失落。
姜尋照常回家,吃飯,消化散步。
其實也沒什麽,每個人都是獨自的個體,來去自由,無法幹涉。
周六下午,姜尋沒有戲,難得在家休息,她給自己煮了一份白面,打了一杯果汁。
姜尋買了一個小音響,一邊聽歌一邊腳踩指壓板放松緊繃的情緒。
門外的敲門聲急促響起,姜尋跑去開門,看見來人一愣。
“你怎麽來了?”姜尋問。
“姜小姐,實在不好意思打擾你,可我也沒辦法了,謝總這幾天工作間連軸轉沒日沒夜地熬,加上感染了風寒,現在已經病倒了。”助理小張一臉地急切。
姜尋垂眸思考了一下,應該是工作強度大,又之前送她回家還慣性地在樓下吹冷氣所致。
“死了嗎?”姜尋抱着手臂。
“還沒有。”助理有些懵,忍不住擡頭抹汗。
姜尋把手機遞給他:“那可以選擇打120搶救一下。”
小張裏外都不是人,他嘴又拙,不知道該說什麽。他也是沒辦法了,大老板發燒加咳嗽,咳得嗓子都啞了,還在家辦公,不肯去醫院。
“沒什麽事,我要休息了。”姜尋做事要關門。
忽地,她握着的手機響了,垂眼一看——蔣雁池來電。
姜尋一天的好心情被破壞個徹底。合着謝延生生個病,全世界都找上他了。
“什麽事?”姜尋語氣不太好。
蔣雁池在那邊一聽就覺得不對勁,馬上拿出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招數:“誰惹我尋妹子不開心了,跟哥說說,去幫你收拾他!”
“沒有,雁池哥你有什麽事?”姜尋揉了揉眉心。
蔣雁池在謝延生他家陽臺上,整個身子探出欄杆外,長腿蹬在上面,笑道:“是這樣的,阿延生病了,還在那硬抗着工作,你說謝家也不差他這一天的錢,怎麽就那麽拼吶。”
“他真的整個人狀态不對勁,都咳出血來了,但死活都不上醫院,怎麽勸都沒用,我差點沒和他打起來,但你知道的,他是老狐貍,贏了他一時後面有我受的,所以我就來找你幫忙了,你過來看一看他。”
蔣雁池語氣輕松,看似沒有給姜尋壓力,又暗則說了謝延生的身體情況。
“我去了有用嗎?他自己不就是醫生。”姜尋說道。
蔣雁池微嘆了一口氣:“你過來看一下他吧,就當給你雁池哥一個面子。”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姜尋挂了電話,收拾了一下,跟着助理小張去了謝延生家。
小張按響門鈴,是蔣雁池開的門,他伸手接過姜尋手裏買的東西,嘴角彎出一個弧:“還是我妹子聽話,蘇桃那臭丫頭只會跟我對着幹。”
“我之前生病,她派人送了個花圈過來。”
“阿延,你看看誰來了?”蔣雁池扭頭沖客廳喊道。
回答的是一串劇烈的咳嗽聲,謝延生以為蔣雁池勸他看病不成,把醫生請到家裏來了,他一擡頭,語氣盡是淡淡的不耐煩:“你丫有沒有沒完……”
結果在看到姜尋的臉龐,眼睛有一抹光亮一閃而過,忽然就跟按了暫停鍵般,一句話也說不出。
最後以謝延生的咳嗽聲結束。
“他們讓我來的。”姜尋看他一眼。
謝延生坐在沙發上,膝蓋上蓋着一塊毛毯,他微躬着腰,在鍵盤上噼裏啪啦地打字。
他穿了一套煙灰色的家居服,臉色蒼白,頭發柔順地搭在額前,眼底一片黛青,冷峻的臉上寫滿了憊色。
姜尋那些傷人的話忽然一句都說不出來了。
接下來讓小張大跌眼鏡的是,怎麽勸都不聽還用眼神逼退人的老板在姜小姐面前,乖順得像一只羊。
姜尋走過去,不管他在處理什麽醫學論題還是談着公司的幾百萬的生意,不由分說地合了他的筆記本。
“去房間休息。”姜尋說道。
“好。”謝延生點頭,一直繃着的神色也慢慢放松下來。
蔣雁池看兩人進了房間,他斜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玩魔方,看了一眼因為驚訝而石化的助理,微微一哂:“小張啊,這就叫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懂了。”小張合上下巴。
姜尋雖然在外面漂泊了好多年,但她真的沒有做飯的天賦,只會做一些簡單的食物。
剛好謝延生生病,她就簡單地煲了一點小米粥。
謝延生的廚具幾乎是新的,看起來應該沒有開過火。
打火,燒水,淘米,切了胡蘿蔔和香菇丁扔進鍋裏。
青藍色的火焰向上躍,米粥的香氣順着香味飄出來。
姜尋來之前吃過飯,就只添了他們的碗。
蔣雁池呢,好圖個鮮,大刺刺地坐在那裏,捧着姜尋給他盛得粥,誇張得說:“我尋妹子做的肯定是人間美味。”
蔣雁池嘗了兩口,說不出來話,他看了一眼正常喝粥的兩人,決定先問助理小張:“小張,這個粥你不覺得有點不對勁嗎?”
小張是拿人工資吃飯的,老板都沒說什麽,還食欲很好的樣子,于是他口是心非地說道:“沒什麽問題,我吃着挺好的。”
“你們不覺得鹹嗎?尋尋,你是不是手抖多放了一勺鹽,鹹得我發苦。”蔣雁池放下湯勺,欲哭無淚。
話音剛落,謝延生在桌底下毫不留情地揣了蔣雁池一腳:“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姜尋看謝延生吃得挺好的,以為這個粥沒問題。蔣雁池一說,她嘗了一口,剛沒進喉嚨裏她就吐了。
太鹹了,鹹得舌苔發苦,直擊天靈蓋的鹹。
“謝延生,你別喝了。”姜尋說道。
謝延生握着湯勺的手一頓,沒有說話繼續喝粥。
這麽鹹的粥,謝延生眉頭也不皺一下愣是把姜尋盛給他的粥一口不剩地喝完了。
蔣雁池不可置否地在心裏感嘆,謝延生在姜尋身上栽得徹底,一次又一次。
喝碗粥後,蔣雁池沒有一點自覺性,還賴着不肯走。
謝老板眼尾一掃:“還不快滾,不是說要做個策劃讓我投資?”
“得嘞,小的和小張馬上滾。”
兩人走後,室內恢複安靜。那種蟄伏的尴尬慢慢湧上來,姜尋收拾碗筷:“我去洗碗。”
姜尋站在流理臺前,戴着手套低頭洗碗。
謝延生立在門口目不轉睛地看着。
身後的頭發垂到前面,有發絲還沾到臉頰上,有些癢。
姜尋想把頭發紮起來,又礙于此刻的不方便。結果謝延生心有靈犀地走過去,俯身過去幫她紮頭發。
謝延生的手有些冰涼滑過她纖白的脖頸時,姜尋整個人顫栗了一下。
他一手抓着她的頭發,側頭看見姜尋脖子上那一塊白皙。
倏地,謝延生的手一揚,烏黑的頭發重新散落,他從背後抱住了姜尋。
謝延生的手搭在她腰上,腦袋埋在她肩頸上久久沒有說話。
他身上的松香味将姜尋整個人裹住。謝延生的呼吸有些重,熱氣噴薄在姜尋脖子上,又癢又酥麻,她險些站不住。
“你放開我。”姜尋終于找回一些理智。
謝延生死死抱住她,良久,一道悶悶的聲音傳來:“對不起。”
下一句是:“不該讓你受委屈的。”
姜尋眼睛裏有澀意,她眨了眨眼,将眼淚逼回去。
縱有千千心結,也抵不過謝延生的這句“不該讓你受委屈”的話。
“放手。”
“不放。”
兩個人就維持這樣的姿勢站了很久。
——
消食了一陣後,謝延生躺在床上,姜尋給他塞了一個溫度計。
其實謝延生就是個醫生,他不知道自己情況如何,姜尋根本幫不上忙。
可他非綁着姜尋,支使他做事。
“幫我倒杯水。”
“溫度計可以拿出來看看了。”
姜尋坐在旁邊,看着這些花花綠綠的藥都替謝延生發苦。
她正按照謝延生的指示從藥板上摳藥下來,這時,電話響了。
姜尋騰出一只手,看也沒看就接了:“喂,哪位?”
電話那邊沉默了很久,忽然傳來一道半溫柔半斥責的聲音:“尋尋,是我。”
兩個字,是我,堅定地從電話那邊傳來。
姜尋怔然。這道聲音一下子将那些記憶裹挾而來。
只是當時已惘然。
“已經把我忘了嗎?”那邊的語氣調笑。
姜尋情真意切地露出一個笑容:“怎麽會。”
說完這句話,姜尋起身就要去陽臺接電話。
忽然,一只修長的手臂扯過來,天旋地轉間,姜尋被帶到床上。
謝延生以一種霸道的姿勢将她壓在身下,按住她兩只手。
然後幹脆利落地抽掉了她的手機,直接挂了對話的電話。
謝延生瞥了一眼上面的備注:關大哥。
“他是誰?”謝延生冷着一張臉問道。
姜尋擡眼看着謝延生。兩個人距離挨得很緊,她能看清他根根清晰分明的睫毛,高挺的鼻梁,還有那道鋒利又無情的嘴唇。
她在謝延生眼睛裏看到一絲陰郁和極力控制的怒氣。
兩人對視良久,她忽然笑了。
“所以,他是誰和你有什麽關系?”
“還有,你挂了電話也沒用,事情沒講完,他還會再打來的。”
果然,一陣急促的鈴聲響起,打破了這陣尖銳的沉默。
作者有話要說:
會把這個故事講完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