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
姜尋走後, 謝延生在節目待了一天處理好收尾工作後也宣布退出節目組。
這一舉氣得文施施整天冷臉對人。其實一開始以她的身體狀況, 文施施就沒打算參加滑沙。
是姜尋故意激她。女人嘛,都有好勝心。文施施幹脆将計就計。
她更改項目要去滑沙時, 助理是強烈反對的。
是文施施再三跟她保證自己不會有事, 還給她提了個醒,如果拍節目時, 一旦有異樣, 助理在場外一定要第一時間把責任推給姜尋。
所以她發病的時候,謝延生也随之知道了賭約的事,當即沖了上去。
作為一個醫生的角度,謝延生就是覺得救人要緊, 也覺得她們太胡鬧了。
作為一個男人, 謝延生第一時間沒有相信姜尋, 是千不該萬不該的。
文施施以為他們産生了嫌隙,她就可以從中趁虛而入。
沒想到, 謝延生直接不參加節目了。
文施施以為自己打得一手好算盤,結果是滿地的斷線珠子。
謝延生回到望京的第一時間, 就聯系了麥芽公司的高管,那邊告知姜尋請了一個星期的假,應該是出去散心了。
謝延生緩了一口氣, 他什麽都不怕, 就怕姜尋再一次不辭而別。
姜尋沒有回南城,她怕回去了成喬會看出破綻,讓成喬擔心。
她幹脆在望京周邊城市玩了幾天才回去的。
Advertisement
旅行果然能放松人的身心, 尤其是認清一些光靠努力也無法改變的事情後,內心更加平靜了。
要知道,有些事情強求不得。
姜尋整理好心情後,回到公司的第一件事情是主動要求接戲。
對此紅姐驚訝得不行:“我的大小姐,這是天下落紅雨了嗎?我沒聽錯吧,你居然主動要求接戲。”
姜尋正在家裏煮牛奶,她側着頭,手機夾在肩膀和腦袋中間,笑了笑:“沒辦法啊,情場失意,還不得讓我事業上進。”
“那朵高嶺之花不追啦?”紅姐小心翼翼地問道。
姜尋停下了手裏的動作,沉默了一會兒:“不追了,他不值得。”
剛回來的時候,姜尋一直有愧于謝延生,她知道自己當年的離開對謝延生傷害有多大,所以一直主動,恨不得把一顆心捧到他面前。
可她沒有想過,謝延生可能對她已經沒有當年的感情了。時過境遷,物是人非,謝延生與她糾纏在一起。
應該是想證明,她當年離開錯得有多離譜。
他只是不甘心而已。
謝延生試圖打過姜尋的電話,發現自己被她拉黑了。
微信也是,發出的一個問號,已經成了拒收。
兩個人聊天的頁面還停留在姜尋給他發的一個小熊抱枕頭的表情。
謝延生拿了公司的手機給姜尋打電話,響了一陣,電話果然通了。
“喂?”姜尋氣息有些不穩。
她正在家裏練瑜伽,試圖把一條長腿掰到脖子那。
姜尋點了檸檬味的香薰,使人保持清醒,心情也比較舒暢。
“是我,”謝延生怕她挂電話,快速說道,“我們見一面,我想跟你談談。”
“這幾天我沒有時間。”
“你什麽時候有時間。”
“再看吧。”
電話以一種僵持的不愉快的氣氛結束了。
其實姜尋不想看見謝延生,她也覺得謝延生沒必要。
他的道歉她接受了。可要不要再去愛他,是姜尋自己的事。
她這個人挺灑脫的,一而再三地貼上去,被拒。
不行那就不行,她也不勉強。
兩天後,紅姐給姜尋發來了一個劇本,說是劇方主動要求她合作的,指定她來出演女二號。
是姜尋沒有接觸過的題材,犯罪懸疑片。
姜尋內心有些小雀躍地打開劇本,發現女二就是她想演的角色。
這麽些年,除了她演的女特工被人記住外,其它接演的戲份不是醬油就是花瓶。
姜尋特地問了一下女主是誰,得到的答案是圈內一個風評較好的實力女演員後,她的心稍微定下來。
一個星期的休假結束,文施施那邊的探險節目也随之收官。
她不想又碰上文施施。
其實這部劇姜尋的角色不太讨喜。這個女二是名被通緝的逃犯,她每天都在逃亡,意外遇上一名便衣警察,結果卻利用他對她的感情,繼續游走在法律邊緣的故事。
開機第一天,女主角因為檔期的原因,而沒有來到現場。
劇組人員還是比較和善的,氣氛也融洽。
男主角是當下頗具實力的影帝,而一些配角也是老戲骨。
這部劇無論是從投資宣傳,還是制作演員陣容來看,都稱得上頂級。
姜尋想不透,她到底是去開過光還是燒過香,怎麽就混進這個劇組來了。
她覺得自己比較幸運,也格外珍惜這次可以學習的機會。姜尋連續幾天都泡在劇本裏,有時候連吃飯也是陷入劇情裏出不來。
紅姐笑她活了二十多年,終于開竅了。
墨菲定律,大概就是你越不想遇見什麽人或者什麽事的時候,你就偏偏會遇見。
進組第三天,姜尋剛好來姨媽,一個人縮在一張小馬紮上背臺詞。
忽地,場務忽然喊了句“女一號來了”,近一半的工作人員放下手中的工作去迎接女一號。
除了男主和一些老前輩。
姜尋來姨媽疼得厲害,腰又酸,縮在角落裏,正在猶豫要不要也起身去跟女主打下招呼時。
一道朗朗的聲音傳來:“不好意思,我來晚了。這是我前兩天在德國去參加活動時買的一些糖果,給大家嘗一嘗。”
這道聲音化成灰,姜尋也能認出來,是文施施。
文施施親自給工作人員發糖,遇到比他咖大的更是謙虛有禮地打招呼,送小禮物,惹得原本衆人對換角一事不滿的情緒多少散了一半。
“怎麽突然女主角被換?”姜尋皺眉。
南心小心地靠在她耳邊吐槽:“聽說她新認了個幹爹,現在人家風頭正旺着呢。瞧這得瑟樣,不知道的還以為在發她和幹爹的喜糖。”
姜尋“噗嗤”笑出聲,她捏了捏南心的臉:“你啊你。”
她倒不怕文施施,只是下意識地想避開文施施,以免自己想起那段不愉快的記憶。
姜尋正微微思忖着,一盒包裝精美的巧克力出現在她面前,一擡頭,對上文施施那張巧笑倩兮的臉。
“尋尋姐,你嘗嘗這個巧克力,蠻甜的。”文施施說道。
姜尋接過,淺笑了一下:“好,謝謝。”
反正她痛經,吃塊巧克力補充一下能量。
前兩場一直維持平和的場面,文施施也沒有明着怎麽給她使絆子。
倒是苦了姜尋,正值生理期,還穿着一件單薄的裙子在拍戲。
姜尋連續拍了三場,有些支撐不住,一陣一陣地腹疼,讓她整個人有點站不住在打冷顫。
而文施施呢,看出了姜尋臉色蒼白,整個人一副要昏倒的模樣。
文施施猜出了姜尋的身體不适,但她知道姜尋,敬業,愛跟自己較勁。
而且這部戲她不容易得來的,所以文施施了姐解姜尋這點,知道她會因為戲而對很多事情選擇忍讓和抗過去。
文施施見狀跟導演加戲,也不是加她,是加她和姜尋的對手戲。
姜尋見文施施與導演商量,驚訝得挑了挑眉,姜尋怎麽會突然這麽好心,還給對手加戲。
由于文施施背後的金主,也看她加的戲份不是為了自己,導演也就同意了。
只是苦了姜尋,原定十點收工的戲不知道要拖到什麽時候才能加班。
中場休息的時候,要不是南心攙着她,姜尋怕自己随時要昏死過去。
組裏一般是只有男女主才有單獨的化妝師和休息室,其他人是共用一間化妝室的。
姜尋本來身體就不舒服,也不愛與她們争,就在外面等着,遲遲沒有進去。
南心給姜尋披了件外套之後,匆匆去給她泡姜糖紅茶。
不一會兒,南心捧着茶遞給姜尋。
姜尋握着它,杯壁傳來一陣溫暖,她剛擰開蓋子想喝一口時,化妝師忽然裏面喊道:“姜尋,到你了。”
得,一口熱茶都沒喝上。
姜尋捧着茶,強忍着腹部的不适,慢慢地朝化妝間走去。
道具室在化妝師隔壁,幾個工作人員扛着一副畫小心翼翼地往外走。
姜尋小心翼翼地捧着姜糖紅茶,看見前方有人,于是主動側身讓了道。
倏忽,在她與工作人員擦肩而過的時候,不知道誰探出腳絆了姜尋一下。
她一個不慎,不受控制地撲着那幅畫往前倒。
姜倒整個人壓在那幅畫上,直直在摔在地上,身體地四肢百骸是鑽心地疼。
姜糖紅茶順着那幅名畫跟潑墨一樣,灑了大半張。
黃色的水漬灘在白色的邊沿上,毀得明顯。
姜尋心裏“咯噔”一聲,顧不得身上的疼痛爬起來。
一群人順勢圍了過來,雖然沒有明着指責姜尋,可那些小聲議論地聲音足以讓姜尋成為衆矢之的。
她們這部戲拍的是一個違法盜畫的故事,雖然劇組用的不是真跡,可為了達到逼真的效果,這些道具畫都是請名家來仿的。
導演一聽這麽大的陣仗走了過來臉都黑了,一通劈頭蓋臉的職責潑了下來。
“你知不知道這幅畫多少錢,一百萬!”
“你帶腦子來拍戲了嗎?”
“對不起,導演,我會賠償。”姜尋誠懇地說。
一百萬不是一筆随手揮出來的小數目,姜尋這些年賺的錢不是用來還債就是給成喬買房了。
她的片酬一直又很低,也沒多少存款。但确實是姜尋把畫弄毀了,她再心疼也得賠。
“你以為賠了就沒事,馬上就要拍下一場戲了,你說怎麽辦?”導演發出一聲嗤笑。
“導演,消消氣,姜尋也不是故意的,”文施施見狀出來說話,“我聽我們公司的人說尋尋姐畫得一手好畫,能到以假亂真的地步,不如先讓她就在這裏重畫一副,我們多等一下就是了。”
導演見狀只好順着臺階下,冷哼一聲:“我倒要看她能畫出什麽花樣來。”
工作人員搬來畫具,南心幫忙拆完顏料瓶,姜尋默不作聲地接過畫筆蹲在地上畫起來。
一行人圍着她,有擔心,有看好戲,有嘲諷的眼神。
姜尋是一個很堅強的人,可一旦身體不舒服的狀态,她就會陷入很低的情緒中。
要重畫的是一副油畫,姜尋光是聞着那些刺鼻的顏料味就想吐。
三月末的冷風吹來,姜尋半跪在地上,地板的陰涼順着膝蓋一路爬了上來。
生理期痛得她冷汗涔涔,又被人圍着看好戲,姜尋覺得自己就跟個猴子一樣。
她輕輕吸了一口氣,眼睛裏出現一片霧氣。
畫到一半,姜尋感到兩眼發黑,連畫筆都握不住了。
操,她想哭。
什麽玩意兒,來大姨媽被人耍得團團轉,還得跪在這背鍋畫畫。
姜尋竭力睜大眼睛,不讓就霧氣凝成一滴落在地板上。
太丢人了。
冷。她在蹲在穿堂處,冷風陣陣,姜尋感覺自己的手已經沒知覺了,她手中畫筆險些滑落。
忽然,一只寬大的帶着溫度的手掌握着她的手,聲音強勢又嚴肅:“別畫了。”
“我……我還沒畫完……”姜尋有些執拗。
她是跟自己置氣。
忽然,姜尋感覺自己被騰空架起,落入,滾燙的懷抱中,一偏頭,謝延生臉上的表情清清冷冷。
“這幅畫多少錢?”謝延生臉色陰寒,掃了在場的人一眼。
導演不知道謝延生是哪號人物,可見他衣着不凡,非富即貴,氣場又這麽強。
“一百萬。”導演開口。
謝延生露出一個極其輕蔑,又睥睨衆生的笑容:“一百萬?我的人就被你們折騰成這個樣子。”
話音剛落,全場的人立即噤聲,吓得大氣也不敢出一下。
他朝一旁的助理使了一下臉色,助理恭敬地上前給導演遞了一支票。
上面寫着一個龍飛鳳舞的名字。
導演接過一個支票一看,有些疑惑怎麽多了一百萬。
姜尋整個人疲憊極了,她沒有力氣,整個人挂在謝延生身上,臉埋進他寬闊的胸膛裏,不願意面對一切。
她這個人是驕傲的,剛被人折辱的時候,心裏不是沒有委屈的。
謝延生的橫空出現,讓她忽然覺得一切都好累。
“剛才誰讓她趴在這裏畫的?”謝延生眼皮垂下來,燈光投在上面,暈出一道陰影。
他的聲音如寒冰,冷漠且無情。一行人面面相觑,有不少人将眼神到文施施身上。
文施施心裏慌得不得了,她瞪了其中一位小演員一眼。
後者一臉惶恐地出來:“是……是我。”
“她沒畫完的,你跪着替她畫完。”謝延生嘴角勾起淺淺的弧度。
那位小演員差點沒哭出聲,她不會畫,只是個出來擋槍的。
謝延生把姜尋帶到一間休息室,遞了一杯熱水給她。
姜尋接過喝了幾口,胃裏立刻湧起了一陣暖流。
溫暖來襲,姜尋的情緒多少得到平複,她的嗓音沙啞:“謝謝,錢我之後會轉給你。”
“聯系方式都被你拉黑了,怎麽轉?”謝延生斜斜地靠在一張桌子上,盯着姜尋說道。
姜尋認真思考了一下:“一會兒你把銀行帳號給我助理。”
……
謝延生被她堵得一句話說不出來,看來姜尋是鐵了心要跟她劃清界限。
“肚子還疼嗎?”謝延生問道。
姜尋終于擡眼看謝延生。他應該是匆匆從公司趕過來來的,記錄筆歪斜地別在西裝口袋上。
他一向注重整潔,衣服這會兒有些皺巴,眼睛裏布滿了紅血絲。
即使如此,姜尋硬生生地開口:“不疼了。”
謝延生微嘆了一口氣,打開休息室的空調,關了門走了出去。
不出十分鐘,有人匆匆敲門,得到姜尋的應允後進來。
是謝延生的助理小張。
小張拎了一份烏雞紅棗湯,香氣沿着縫隙鑽出來,
蓋子一掀,裏面加了各種暖宮的食材,是生理期服用的雞湯。
“姜小姐,你把這個喝了,應該就沒那麽疼了。”小張關心地說道。
姜尋拒絕:“不用了,我現在不怎麽疼了。”
“那怎麽行,這是老板剛剛冒着冷風出去親自給你買的……”小張急急地說道。
姜尋依然一副不為所動的神色,小張沒轍,可這又是老板交給她的任務。
小張哭着一張臉:“姜小姐,你就把湯喝了吧,不要為難我一個打工的,你要是沒喝這湯,老板就扣我工資,我小孩的奶粉錢可怎麽整。”
小張一臉地欲哭無淚,姜尋有些心軟,她和謝延生兩個人的事再怎麽樣,不應該牽扯到外人。她打開蓋子随便喝了口,問道:“行了吧。”
“老板讓我看着你把它喝完。”
“……”
一碗雞湯下來,姜尋整個人飽得想吐,不過整個人也暖了起來,肚子貌似沒那麽疼了。
小張捧着空盒子美滋滋地去找老板加工資了。
因為謝延生忽然來片場,導演不敢扣着姜尋,讓大家收了工。
姜尋拎着包出來的時候,看見謝延生靠在車門前,因為等了過久,肩頭已經染上了一些水霧。
“我送你回去。”謝延生掐滅了手中的煙。
姜尋朝他晃了晃手中的手機:“我已經叫了車。”
“姜尋,我說送你回去。”
“如果你是想和我談,下次請早,要是送我回去就不必了。”姜尋淡淡地說道。
話音剛落,一輛黃色的出租車在姜尋面前停下,她打開車門,頭也不往外看一眼。
出租車向前駛着,駛到一半,司機透過後視鏡看到後面跟了一輛黑色的車。
“姑娘,你是不是跟你男朋友吵架了,我看這車跟了我們挺久的。”
姜尋看了一眼,果然是。黑色轎車不疾不徐地跟在後面,仿佛她是個鬧脾氣的小孩,但根本談不出他的手掌心般。
“不是,司機大哥你能把我甩了他嗎?這人神經病,我不認識他,卻整天來騷擾我。”
“好嘞。”司機一聽立馬答應。
司機是個大叔,聽了這事正義感上身,腳踩油門,用盡全身的本事甩開後面那輛車。
可後面那輛車黏得很,怎麽甩都甩不掉。
幸好,趁着一個分岔路口的紅燈,司機靈活地一轉彎将黑色轎車甩開了。
到家之後,姜尋給司機付錢時還特地感謝了他一番。
司機大叔樂呵呵地回答:“沒事,挺刺激的,跟諜戰片一樣。”
姜尋回到家後泡了一個小時的澡,又洗澡吹頭。
時間已經指向十二點半。姜尋倒了一杯水準備去睡了,心裏跟有感應一般。
“嘩”地一下拉開窗簾。那輛黑色的名貴轎車低調地停在她家樓下,一道高挑的身影立在車前。
謝延生不知道在寒風中站了多久,他手背青筋暴起,應該是凍的。
他指尖夾着香煙,猩紅的火光明明滅捏,同時也擦亮了他落拓沉默的側臉。
姜尋僅是淡淡地看了一眼,就重新把窗簾拉上了。
作者有話要說: 女配的盒飯要慢慢領
男二應該明天出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