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姑娘。”
徐言言直直看着她,手一揮,卻不是對她動手。
原本踩着許青陽臉的那人瞬間被拍飛出去,拿着長劍的半邊肩膀硬生生被撕了下來,他長呼一聲,痛得在地上打滾。
其他三名敵修注意到這邊,意欲沖過來,夢蹊言喝道:“撤!”
她的身影瞬間化為花瓣消失,徐言言收回還未來得及出招的手,歪了歪頭,看着那三名敵修,嘴角泛起一抹冷豔的笑意。
那三人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驚恐地後退一步,扶起另一名被撕掉了半個肩膀的同門,立馬禦劍離開了。
徐言言卻沒有追,而是慢慢地走到許青陽旁邊,蹲下身,雙手按在他的傷口上,小心地替他療傷。
許青陽睜大了眼,低聲道:“你是誰?”
徐言言笑了笑,笑容卻沒有溫度,她低下頭,冰冷的雙唇貼在許青陽的唇上。
許青陽茫然而又無措,微微偏了下腦袋,提高了聲音道:“你不是徐言言。”
“不,我是。”徐言言看着他,認真道,“我就是徐言言,徐言言就是我,我跟她是一體的。”
許青陽喃喃道:“不,你不是言言。”
徐言言替他療好傷,不再出聲,又依次去給孟漢陽等人療傷。
周圍黑暗散去,陽光重新灑入樹林,許青陽背靠在一棵樹下,出神地看着徐言言的身影。
“徐言言。”他低聲自言自語道,“你究竟是什麽人?”
等為剩下的三個人都療好傷,徐言言似乎已經精疲力盡,眨了眨眼,一頭白發恢複為青絲,整個人倒在樹林中。
許青陽忙過去,把人扶了起來。
五人隊伍裏,現在只剩他一個人清醒着,他自己也已經法力用盡,疲憊得不行,卻還是把其他人都搬到一起,畫了個防護法陣。
雖然沒什麽用,但如果再來個什麽敵人的話,好歹還能阻擋一陣。
許青陽的目光落在徐言言身上。
他手輕輕擡起,似乎想碰碰她,最後還是忍了下來,合上眼睛,開始閉目養神。
一直到傍晚時分,其他三人才陸續清醒過來。
孟漢陽撓撓頭,忽然一把跳了起來,拿着長劍比劃着道:“敵人呢!敵人哪去了?”
柳如雲跟何芳菲則一臉古怪地看着自己身上原本是傷口的地方,柳如雲道:“青陽。”
許青陽喝了口水,淡淡道:“敵人跑了,是言言救的你們。”
言言?所有人一同看向還在昏迷的徐言言,何芳菲笑着道:“怎麽可能?”
“你又在謙虛了。”她看了一下徐言言,說,“就言言那樣,怎麽可能是她救的我們?肯定是你……”
許青陽沒說話,冷冷瞥了她一眼,何芳菲頓時住了嘴。
“我也是她救的。”許青陽收起裝水的葫蘆,站起身,“你們愛信不信。”
孟漢陽坐在徐言言旁邊,焦急道:“言言沒事吧?”
他從儲物袋中掏出一瓶補氣養血的靈藥水,小心翼翼地灌進徐言言嘴中,又替她擦幹淨漏出來的藥水,擔憂地守在她身邊。
何芳菲撇撇嘴,不再說話,柳如雲道:“青陽,去哪?”
許青陽淡淡道:“我去打水。”
太陽落山,氣溫變涼,一直到晚上,徐言言也沒有醒來。
幾人随便吃了點幹糧,打算就這樣休息一晚,何芳菲忍不住抱怨道:“明天言言能不能醒來啊?我們的時間可不多,不能浪費在這裏。”
孟漢陽給徐言言身上披了件毛毯,以防她着涼,許青陽跟柳如雲則閉着眼開始打坐修煉。
何芳菲看沒人自己,有些不滿意,拉着孟漢陽道:“漢陽,你還有沒有毛毯啊?我有點冷。”
孟漢陽一愣,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只帶了一條。”
何芳菲不開心道:“你一個大男人,要不就不帶,帶了怎麽只帶一條?”
孟漢陽“嘿嘿”笑道:“因為言言怕冷啊!我這是特意給她帶的。”
何芳菲:“……”
她悶悶不樂地去睡了,一直到第二天早上,也沒解氣兒。
可是第二天早上,徐言言依舊沒醒。
這已經是第六天,別的隊伍恐怕早在昨天就到達了虛無之地,他們在這裏多耽誤一天,就落後別人一天。
柳如雲也有些擔心:“青陽,我們去得越晚,能契約到好的妖獸的機會就越低,這樣是不是不太好?”
許青陽冷聲道:“沒有徐言言,我們連活着去虛無之地的命都沒有。”
何芳菲插嘴道:“話不能這樣說啊青陽,總不能因為她救了我們,我們就要為了她耽誤自己以後的修真之路吧?要知道,修士一生只能契約一只靈寵,靈寵的種類也會大大影響修士的修煉和實力,我們如果去得晚,厲害的妖獸都被別人收走了,剩下一些沒什麽用的妖獸,對我們修煉也沒什麽好處啊!”
許青陽扶着劍,沒說話,孟漢陽看了看昏迷不醒的徐言言,忽然道:“要不這樣,你們先走,我在這裏照顧言言,等言言醒來了,我跟她再趕去虛無之地找你們。”
何芳菲立刻道:“這辦法也可以,那我們……”
許青陽卻道:“不行。”
何芳菲不解道:“為什麽青陽?我覺得這個辦法很好。”
許青陽面無表情道:“虛無之地乃是妖獸聚集之地,本就十分危險,五人一隊尚不能完全确保安全,更何況只有三個人。”
他又看了下孟漢陽跟徐言言:“而且,如果只留下你們兩人,到時候再有敵人來襲,你們怕是活不下來了。”
“我們是同門師兄弟,”他淡淡道,“我們怎能為了自己的利益,棄你們于不顧?”
☆、25
昏睡了一天一夜後,徐言言終于恢複神智,睜開了眼睛。
孟漢陽是第一個發現她醒來的人,興奮道:“言言!”
他一把抱住徐言言,既激動興奮,又有些後怕和難過:“你可吓死我們了!”
徐言言微微笑了笑,擡眼,對面的許青陽朝她點了點頭。
“醒來了就好。”他說。
“還有哪裏不舒服嗎?有沒有受內傷?”孟漢陽還有些擔心地打量着徐言言,從儲物袋中拿出自己的藥袋,“言言,來,把這顆藥丸吃了,你現在還太虛弱了!”
徐言言把藥丸吞下,道了聲謝,環顧四周,問道:“敵人呢?”
衆人頓時一臉古怪,孟漢陽道:“不是被你打跑了嗎?”
徐言言疑惑道:“我?”
她有些驚訝地說:“我不是被掐暈過去了嗎?”
孟漢陽道:“這我不知道,都是許青陽說的。”
所有人一同望向許青陽,許青陽皺着眉頭,問道:“你還記得什麽?”
徐言言茫然道:“我被你……被那名藏起來的敵人掐住了脖子,暈過去前發現漢陽他們滿身是血地趴在地上,你被敵人踩着……”
“再後面我就不知道了。”她說。
何芳菲道:“青陽說是你救了我們,果然,這其實就是青陽的謙辭吧。”
徐言言笑道:“這樣子啊。”
她似是想起了什麽,黯然地低下頭。
許青陽煩躁地揉揉眉,想解釋又不知該從何解釋,幹脆懶得說話。
徐言言在腦海裏道:“書魂?”
沒人應聲,徐言言感覺奇怪,又喊道:“書魂!”
還是沒人應聲。
怎麽回事?徐言言想,書魂難道從自己身體裏消失了?
可它不是自己身體裏的一縷魂魄?消失了會去哪裏?
徐言言心裏疑惑頓生,卻又不知該跟誰說,只好按捺下這種奇怪的感覺。
“閑話就到這裏吧。”柳如雲說,“我們該繼續趕路了。”
她看着徐言言道:“言言,你身體還行吧?”
徐言言點點頭,孟漢陽卻道:“沒事,我來載言言。”說着,他沖徐言言一笑,露出一排整齊潔白的大牙齒。
于是幾人重新開始趕路。
雖然耽誤了一點時間,但離虛無之地也只有五分之一的路程了。他們飛得雖然快,但并不急。
徐言言站在孟漢陽的長劍後。因為擔心徐言言身體還未恢複完全,孟漢陽把劍速放得很慢,落在其他三人後面。
徐言言本還想單獨問許青陽一些事情,最後也只得作罷。
她有些忐忑,不知道許青陽在那天是否已經見到夢蹊言了。
但是如果見到了的話,不應該還像現在這般淡定。
飛了一天後,他們終于在天黑前到達了虛無之地。
說是到了虛無之地,其實只是在虛無之地的外面,只有真正進入了虛無之地,才可以試着召喚靈寵。
然而虛無之地的入口,豈是那麽好找,那麽好進的。
許青陽輕擡手,示意大家停住腳步。
此刻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是一片灰沉沉的濃霧,濃霧可見度極低,人在外面,根本看不見裏面的東西。
許青陽試探地伸了一只手進去,手臂被完全吞沒,仿佛就這樣消失了一般。
“這濃霧能夠使人産生幻象。”徐言言說,“除非是無欲無求之人,否則陷入幻象之中,就很難再能夠活着出來了。”
孟漢陽道:“那該怎麽辦?”
徐言言道:“封住自己的六覺。”
每一個進入虛無之地內部的人,都需要先跨過這片濃霧,然而這片濃霧無法驅散,又能夠魅惑人的心智,使人迷失在幻覺之中,無法醒來并因此而喪命。是以前代先輩們,想到了唯一的解決辦法,那便是封住自身六覺。
所謂六覺,就是指人的視覺、聽覺、觸覺、嗅覺、味覺和知覺,封住六覺對修士們來說并不算難事,難的是封住六覺之後,如何在濃霧中前進。
不過就算沒有封住六覺,在這麽濃重的霧中,也很容易走失。
而且,誰也無法意料到在這濃霧裏面,會隐藏着怎樣的危機。
何芳菲煩惱道:“難不成我們要一起手拉着手進去?”
徐言言微微笑道:“這也是一個辦法,這樣起碼不會走散。”
何芳菲翻了個白眼,徐言言把目光轉向許青陽。
許青陽亦看着她。
徐言言略微提高了聲音道:“你們可曾聽說過修真界四大尊者之一的青衣尊者?”
何芳菲道:“自然,那可是修真界叛徒,現在不過是魔界的一條走狗罷了!”
柳如雲微點頭道:“我年幼時曾見過青衣尊者一面,他看起來雖然雙目失明,然而行為動作卻與正常人無異,我爹說,那是他開了第三只眼。”
徐言言笑道:“是,青衣尊者開的乃是天眼,他修為已到至臻境界,能夠修得将命魂與天地二魂融合,開啓眉心輪的天眼。”
孟漢陽尚還不太懂為什麽突然提到青衣尊者,他疑惑地看看徐言言,又看看許青陽跟柳如雲,撓撓頭,不解道:“那跟我們有什麽關系?”
徐言言道:“天眼其實是超脫六界之外的存在,它既能看到天地萬物的外相,卻又能不受假象迷惑。”
孟漢陽似懂非懂地點點頭:“那意思是,只要我們也開天眼,就可以穿過這片濃霧了?”
“啧。”何芳菲翻了個白眼,忍不住嘲諷道,“說得倒是簡單,我們不過是低修,就這點修為,還想開天眼?”
徐言言一笑,沒有在意她的語氣,解釋道:“我們現在自然無法開天眼,但是我們可以開靈眼。”
“所謂靈眼,即是指用自身靈根代替自己的雙眼。”她道,“靈根能夠吸收天地靈氣,用它當眼睛,亦能看透這霧中假象。”
孟漢陽誇道:“言言厲害了,那我們怎麽開靈眼?”
徐言言道:“讓青陽來說吧。”
她側頭望向許青陽,做了個請的手勢:“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青陽以前就曾試着開過靈眼吧。”
許青陽面色冷淡,目光深邃地看了她一眼。
☆、26
開啓了靈眼,幾人又紛紛封印了自己的六覺。
許青陽打頭,孟漢陽殿後,他們組成一條縱向隊伍,開始小心翼翼地踏入濃霧之中。
雙眼雖然看不見,然而靈根卻代替了眼睛的存在,一進入濃霧裏面,他們便發現腳下屍骨累累。
有些人明明就在濃霧的邊緣,只需再踏一步即可逃離幻象,可惜還是在此丢失了性命。
其他人都是小說世界裏的原著人物,特別是許青陽、柳如雲跟何芳菲,幾人自小在日月仙宗長大,自然是見過死人跟屍體的,所以倒也沒多大感覺。只有徐言言一個人走得膽戰心驚,于害怕之中下意識地拉住了前面許青陽的衣角。
許青陽身體一頓,短暫地停了一下,徐言言又覺不妥,趕忙松了手。
她的手還沒來得及縮回去,忽然就這樣被人握住了。
徐言言一愣,看了看兩人交握的手掌,又看了看面前人的背影,心思複雜。
那只手寬厚溫熱而又有力,既讓她安心,又讓她不安。
這片濃霧一望無際,除了他們五人,連其他一個活人都看不到。
然而正是這樣,才讓人感到恐懼和陰森,特別是他們現在封住了六覺,既不能說話又聽不到一點聲音,越是安靜,便越讓人緊張。
同時還要提防随時可能出現的危險,以防再出現像前兩天那樣的情況,幾人的神經繃到了最緊。
排在中間的何芳菲似是有些不耐煩,拔出背後長劍,企圖禦劍飛行,可惜她的劍還沒飛起來,便瞬間掉落在地。
徐言言張了張嘴,想說點什麽,發現說不出話來,便作罷。
她忘了提醒他們,在這片濃霧之中,是無法使用法力的。
他們只能直直朝着一個方向行走,若是運氣好,一天就能走出這片濃霧,若是運氣不好,怕是走到中修選拔考試結束,也走不出去。
這樣說起來,他們已經走了好幾個時辰了。
徐言言認真觀察着四周的環境,忽然掏出一把飛镖,射進腳下那顆大大的頭骷髅之中。
何芳菲不悅地踢了它一腳,那頭骷髅便轱辘轱辘滾到了不遠處。
這只是個小插曲,幾人繼續行走,直至走得筋疲力盡,不得不停下來休息。
許青陽松開握住徐言言的那只手,示意大家稍作休息。
徐言言有些遺憾,找了一個沒有白森森的人骨頭的空地,坐下來喝水。
孟漢陽坐在徐言言旁邊,有些喪氣地接過她喝過的葫蘆,自己大口大口喝了幾下,又朝徐言言說了幾句話。
這簡直就像部無聲電影,徐言言看着他嘴唇上下翻動,又發不出聲音來,不禁有些好笑。孟漢陽則懊惱地閉了嘴。
歇息片刻,幾人又繼續往前走,走了沒多久,徐言言忽然拉了下許青陽,示意他停下。
她指了指不遠處的那只頭骷髅,上面還插着一把飛镖,印着一個腳印,正是之前徐言言拿飛镖射中的那顆。
徐言言比劃了幾下,意識是說我們又繞回來了。
她用口型問:怎麽辦?
許青陽眉頭緊鎖,開始思考解決辦法。
徐言言便不再打擾他,她知道許青陽一定會想出辦法來的,倒也不怎麽擔心。
沒多久後,許青陽果然舒展了眉頭,想到了對策。
他伸出一只手,示意所有人把手疊上來。
“等會兒,大家按照我說的去做。”一道聲音忽然響起。
其餘人震驚地擡起頭,許青陽淡淡道:“別害怕,是我,我在用神識跟你們交流。”
孟漢陽嘴唇微動,似乎有些驚訝,又有些嫉妒。
許青陽道:“以我現在的修為,只能做到近距離接觸的神識交流,而且只能維持五分鐘,所以希望你們能夠認真聽。”
“這片濃霧是移動的。”他說,“剛剛我們行走的方向其實也是正确的,但是濃霧的移動慢慢地将我們帶偏了原來行走的方向,是以一直走不出去,甚至回到了原點。”
徐言言贊同地點點頭,其實準确點說的話,不僅僅是濃霧,甚至包括他們腳下的這片土地,濃霧所覆蓋的區域,都是一起移動的。
而且他們并不是回到了原點,而是濃霧把他們帶到了原點。
之前先人留下的資料裏就有記載,虛無之地外圍乃是被一片濃霧所包圍,濃霧不僅能夠使人産生幻想,而且還會自己移動。
然而它移動的速度跟方向都是不确定的,毫無規律可言。
許青陽道:“我們進這片濃霧之時,已是天黑,按我的推測,現在應該是半夜子時,所以我們只要把法力凝聚在腳底,朝着偏北方向快速行走即可。”
原本他們走的便是正北方,只是此時乃是正月,濃霧沿着參宿的正南方移動,漸漸地将他們帶偏了方向,此刻他們只要沿相反方向行走,并且行走速度快于濃霧的移動速度即可。
何芳菲似是有話要說,許青陽淡淡道:“确實在這片濃霧之中,沒有辦法使用法力,但是它并不影響我們将法力在身體內自由流動,只要別洩出體外即可。”
幾人便紛紛按照許青陽所言,将法力慢慢凝聚在腳掌中。
五分鐘過後,許青陽收回手,揉了揉眉心。
大概是過度的神識耗損讓人倍感疲憊,他休息了好一會,才慢慢恢複過來。
徐言言面朝北方,做好了随時奔跑的準備。
濃霧還在不斷地移動,不過只要弄清楚了它此刻的移動方向,要想穿越它似乎也不再是一件難事。
許青陽朝他們微微點頭,幾個人便如疾風一般飛了出去,沖出了這片濃霧之中。
然而下一秒,他們卻一腳踏空,猛地掉入海中。
徐言言猝不及防被灌了一口鹹鹹的海水,忙撲騰着解除了身上對六覺的封印,讓背後飛劍将自己慢慢托出了海裏。
她喘了口氣,渾身濕透,看着何芳菲等人同樣狼狽地從海水中飛了起來。
幾人用小法術将身上衣服烘幹,看着這片茫茫大海,都下意識地眯起了眼睛。
在遠處,一座小島漂浮在海上。
☆、27
“那就是妖獸居住的地方。”徐言言喃喃道。
幾人忙禦劍飛了過去,從遠處看的時候,這座小島就像一個小黑點,沒什麽好稀奇的,然而只有靠近了,才發現這島竟然無比的巨大,而且外面還圍了一層厚厚的透明結界。
結界雖然是透明的,卻一點都看不到島內的景象,孟漢陽好奇地伸手在結界上碰了碰,瞬間被彈飛了出去。
許青陽道:“今晚先休息,我們明天再進去。”
此時天黑,貿然進去确實十分危險,很可能會遭到妖獸的突然圍攻,倒不如白天再想辦法破了這結界。
幾個人另尋了個荒無人煙的小島歇息,在濃霧中走了那麽長時間,大家都筋疲力盡了,很快就入睡,唯剩徐言言跟守夜的許青陽還睜着眼睛。
徐言言掀開身上孟漢陽替她蓋的毛毯,起身走到許青陽旁邊坐下。
許青陽撥弄着火堆,淡淡道:“睡不着?”
徐言言“嗯”了聲:“有件事我一直很介意。”
剛說完,她就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許青陽放了把木材進去,讓火焰燃燒得更旺些。
徐言言想了想,輕聲道:“那天我暈過去後,究竟發生了什麽?”
那次被偷襲,醒來後徐言言就一直很在意自己暈過去以後發生的事情,許青陽說是她打跑了敵人救了大家,她下意識地就不太相信,然而又覺得許青陽不是會說這種謊的人。
還有書魂,徐言言實在想不明白,身為自己一縷魂魄的書魂,會突然去了哪裏?
是自此煙消雲散了,還是……融入了自己身體裏。
然而她現在還是凡人之軀,尚未得到仙骨,身體怎麽能承受得了以前曾為仙人的自己留下的一縷神魄?
最壞的結果就是,那日徐言言被夢蹊言掐住脖子,書魂為了救她性命,自己替她抵了一命,從此便消失了。
這是徐言言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火焰熊熊燃燒,映照着兩人的臉龐,寂靜的夜裏,唯有孟漢陽的磨牙聲在有節奏地響起。
許青陽道:“我已經重複過很多次了。”
“我要的是細節!”徐言言道,“你說是我趕跑了敵人,可我暈過去了,怎麽趕跑敵人?”
“你沒暈。”許青陽說。
徐言言道:“我完全沒有記憶。”
許青陽把一片牛肉幹串在細竹簽上,放在火上慢慢拷着。
徐言言的目光也落在那片牛肉幹上。
許青陽淡淡道:“你廢了其中一名敵修的肩膀,又替我療傷……”
說到這,他忽然停了下,而後又若無其事道:“給我們療完傷,你才暈了過去。”
徐言言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許青陽将烤熟的牛肉幹遞給她。
“吃完這個,便去休息。”他命令道。
烤熟的牛肉幹其實并沒有多好吃,但這也比單純的幹糧美味多了,徐言言倒也不客氣,吃完牛肉幹,蓋上毛毯繼續睡覺去了。
許青陽靜靜地坐着,一個人對着火苗四蹿的火堆,面色冷淡,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第二天,衆人精神抖擻地起來,又往妖獸聚集的那個小島飛去。
小島面積過大,幾人在上空繞着飛了整整一圈,企圖找到沒有結界覆蓋的地方,可惜并沒有。
徐言言努力回憶劇情,她記得小說裏許青陽一行人穿越了那片濃霧後,就直接進入了小島,外面并沒有結界阻攔。
這麽看來,在這裏,劇情又出現了點偏差。
但是,這個結界又是誰布下的呢?
難不成是島內的妖獸?
這個假設也并不是沒有可能,有些妖獸并不是心甘情願成為修士的靈寵的,為了阻攔修士的到來,它們在島外布下結界也無可非厚。
“怎麽辦?”何芳菲抱怨道,“我們已經飛了大半天了。”
衆人踩着飛劍飄在結界上空,許青陽向下看,淡淡道:“首先得知道這是什麽結界。”
柳如雲道:“不管是什麽結界,只要找到結界點并将它破壞掉就行了吧?”
“那可不行!”一道聲音忽然從他們身後傳來,衆人大驚,忙轉身望去,只是一個跟他們差不多年齡的少年不知何時出現在他們身後,笑意融融道,“這是六重五行結界,一共有六個結界點,若是破壞了其中任意一個結界點,這結界都無法再打開。”
他穿着一身黑白相間的校服,手中拿着一把折扇,折扇上用漂亮的黑色水墨寫着“幽明林”三字。
在他的身後,還站着四個與他一樣裝扮的少年。
許青陽一臉防備,冷聲道:“你是誰?”
那少年折扇一收,微微擡眼,神采飛揚道:“我們乃是東方幽明林幽明仙宗的弟子,我叫牧禾沅,你們是……”
他稍一思索,眼神一亮:“你們是日月仙宗來的?那你就是許青陽了?”
“真是幸會,幸會!”他熱情地伸出手去,意欲拍拍許青陽的肩,被許青陽冷冷躲過,于是哈哈大笑,“看來傳說也沒有錯,你果然那麽高冷嘛!”
徐言言等人無語地看着他,牧禾沅又“唰”地一下打開折扇,遮住自己的嘴角,強行掩飾尴尬。
他身後的一名弟子無奈道:“行了,沅沅,你也正經點,這六重五行結界該怎麽解?”
這才是重點,所有人一同看向他,牧禾沅“咳咳”兩聲,一本正經道:“我不告訴你你們。”
衆人:“……”
那名弟子道:“怕是你自己都不知道吧?”
牧禾沅瞪了他一眼,那名弟子無辜地攤了攤手。
“我們需要等一個人。”他說,“等那人來了,這六重五行結界才能解開。”
許青陽道:“等誰?”
牧禾沅道:“兩儀沙的明昶。”
徐言言迅速在腦海裏搜索這個人,兩儀沙兩儀仙宗的明昶,聽起來不像是簡單的人物。
牧禾沅認真道:“這六重五行結界,一共有六個結界點,其中一個結界點在上空的最中間,其餘五個結界點則在下面,我們需要六個人,其中五人一同朝這下面的五個結界點分別輸入風火□□土等五行法力,于此同時,第六個人則朝第六個結界點攻擊,這樣結界自然就會破了。”
“但是,”他認真道,“全修真界,只有一個人,具有土屬性。”
☆、28
那人,自然就是兩儀沙兩儀仙宗掌門人的親生兒子,明昶。
他是自修真歷史以來,唯一一個測試出具有土屬性的修士,為此還轟動了整個修真界。
一說起這個,徐言言自然對他印象深刻,不過她沒想到的是,這劇情發展得竟然如此之快,原本在小說裏,要到第二場比試開始時才會出場的人物,竟然都在這種時候,紛紛登場了。
她踩着飛劍,看着面前的許青陽,心裏憂傷地嘆了口氣。
幾個月前,書魂帶着她穿越進這小說裏面,目的就有兩個,一個是修煉出仙骨,好讓那一縷魂魄歸體;另一個,便是将許青陽從複仇的深淵中拉出來,以免他最終落得小說裏的那種悲慘後果。
修煉就不說了,水火相沖的靈根屬性雖不妨礙她提高修為,卻令她難以施展出法術來,然而最令她煩惱的,還是許青陽的事情。
再按照這樣的劇情發展下去,離許青陽黑化并叛出修真界的時候就不遠了,而徐言言至今還未想出解決辦法。
或者說,單靠她一人之力,根本無法改變事情最終的發展和走向。
她現在只能暗暗地祈禱,明昶不要來。
只要明昶不出現,那麽這個結界就無法解開,無法解開結界,也就不能進去虛無之地去召喚靈寵。
反正,能拖一時是一時。
可惜徐言言的祈禱并沒有用,一行人等了許久,最後都無聊地躺在劍上打瞌睡了,兩儀仙宗的弟子們終于姍姍來遲。
雖是五人一起出現的,不過徐言言他們一眼就認出來了哪個是明昶。
實在是這人的氣場太過強大了,一出現,就吸引了在場所有人的目光,雖然穿着打扮并沒有多少不同,然而其他四人看起來完全就像是個陪襯。
兩儀仙宗的校服乃是用上好的蠶絲制作的的袍服,通體純白,衣帶飄飄,相比于其他仙宗款式簡單且追求方便的設計,顯然他們的校服更注重美觀,穿在身上不僅顯得人腿長身高,而且還讓他們看起來格外的仙氣和意氣風發。
牧禾沅眼睛一亮,熱情地擡起手:“嘿,明昶兄,你可來了!”
明昶五人腳下踩着用純色翡翠制成的八卦盤,徑直從他身邊飛過,停在結界面前。
牧禾沅尴尬地摸摸鼻子,自言自語道:“怎麽這個也這麽高冷?”
他正感慨,見明昶一行人掏出長劍意欲從上面那個結界點強行攻破,忙上去阻止道:“等等!這樣可不行!”
六重五行結界乃是一種高階類的結界,要想破解唯有兩種方法,一種是結界之人自動解掉,二則是按照先前牧禾沅所言去做。
若是有人企圖用蠻力破解,使得它的六個結界點因此而壞掉,哪怕是只壞了一個,那這結界也就除了結界之人外,再也無法解開。
其實這也不能怪明昶他們不懂,一般的結界确實只要破壞掉結界點即可,而且這六重五行結界乃是十分罕見的高級結界,哪怕是高修恐怕也難以認出來,更何況是他們這些才修煉沒多長時間的低修。
牧禾沅又細細地将這結界的破解方法跟兩儀仙宗的修士們解釋了一番,明昶是必不可少的,其他的,只要從中挑出具有水火風雷四種屬性的修士來即可。
明昶聽完,淡淡地說了聲“知道了”,便負手挑了一個結界點守住。
剩下四個,則分別由許青陽、孟漢陽、柳如雲和牧禾沅四人負責,上空中間那個,則由幽明仙宗的一名叫岩駱的弟子來突破。
徐言言與其他人稍稍退後,看着許青陽等人在各自的結界點前坐定,雙手平放在結界點上,慢慢往裏面輸入法力。
岩駱大喝一聲,舉着一把巨重的鐵錘,高速朝上空那個結界點砸去。
随着鐵錘的砸下,上空的那個結界點周圍開始出現裂痕,那裂痕越擴越大,迅速布滿整個結界,最後“砰”的一聲化為碎屑,紛紛掉落入海中。
結界被破,終于露出整個小島的全貌,面積堪比陸地上的一個國家,從徐言言他們這個飛行的角度看,也只能看到小島的冰山一角。
徐言言他們落下飛劍,踏入島內。
一條巨大的蛇尾忽然朝他們襲來,一排人速速向後飛退躲開,只見一條足足有二十多米長的蟒蛇張開血盆大口,噴出一股勁風,連周圍的空氣都不禁微微顫抖。
這是虛無之地的守護蛇,凡是踏入小島內的,毫無差別,都會受到攻擊。
衆人紛紛拿出自己的武器,只見明昶一把解下背後的玉琴,五指在弦上一撥,一陣悅耳的琴聲響起,硬生生将那陣勁風反彈了回去。
那蟒蛇猝不及防,被自己噴出的勁風狠狠拍中,巨大的蛇頭倒了下去,壓跨了一片樹林。
徐言言忙道:“不可傷它性命!”
明昶手指微停,漠然地擡眼看她,徐言言解釋道:“這蛇是為了保護這片小島才會攻擊入島者的,你此刻如果取了它性命,只怕這全島上的妖獸都會來圍攻你,到時候區區我們幾個人,別說契結靈寵了,怕是連活下來都難。”
明昶冷淡道:“那便饒它一命。”
徐言言舒了口氣,又聽孟漢陽喊她道:“言言,走了,快去找血契塔!”
血契塔乃是修士首次試召和跟妖獸結契的地方,他們這些尚未有靈寵的修士,需要先去血契塔嘗試召喚,若能召喚出妖獸,說明跟妖獸有緣或者是實力強大,彼此便可在血契塔內簽訂契約,成為了靈寵的妖獸則可以跟着自己的主人離開虛無之地,與之共同成長。
而如果無法召喚出妖獸,或者召喚出了後對妖獸不滿意,修士也可以去島內挑選其他妖獸,以一對一的方式對決,只要能把使該妖獸與自己簽訂契約即可。
契約塔只有一個,誰能先趕到誰就能先召喚妖獸,契約的機會也會大些,徐言言一看,幽明仙宗的牧禾沅等人早已經飛走了,忙跟許青陽他們一起禦劍追去。
☆、29
據以前來過虛無之地的修士所留下的資料可知,血契塔位于小島內的最中央,是一座很簡陋的石塔,塔上頂端有一個布滿符咒的兩極八卦法陣,修士只要站在法陣內,用自身鮮血使出召喚法術即可。
從小島邊緣飛到小島中央,怎麽說也得要好幾天的時間,再加上路上還會時不時有妖獸襲擊,一行人飛得小心翼翼,硬是到第六天時,才到達血契塔。
此時幽明仙宗的牧禾沅等人和兩儀仙宗的明昶等人都已經抵達了,徐言言他們是最後到的,無奈只得讓他們先行召喚。
牧禾沅是第一個召喚的,在徐言言幾人還未來到時,他就已經嘗試着召喚了,沒想到一召喚,就召喚出來了一只高階的幼年妖獸——靈目猴。
在妖界,高階妖獸的數量本來就不多,
所以那些能夠能召喚出高階妖獸的修士人數更是少之又少,一般都是一些資質十分優秀的人。
衆人的目光不禁充滿了羨慕。
此刻那只小小的靈目猴正趴在牧禾沅的肩上,好奇地用一雙大眼睛打量着其他人,牧禾沅洋洋得意地打開折扇,給自己的靈寵扇風。
接下來的幽明仙宗幾人,有召喚不出妖獸來的,亦有召喚了低階妖獸的,最後都垂頭喪氣地離開了,看來是想去島上走走,看能不能抓一些中階妖獸來當靈寵。
幽明仙宗的人走後,輪到兩儀仙宗的修士召喚,只見明昶站在法陣中間,咬破自己的拇指,虛虛往地上一拍。
一只渾身長滿白色毛發的獅子憑空出現在衆人目前。
只聽何芳菲低聲驚呼道:“又是一只高階妖獸!”
徐言言的目光落在那只獅子面前,那是一只很漂亮的白毛金獅,挺首昂胸,體态優雅,一步一步地邁步走到明昶面前,低低吼了一聲。
明昶面色淡然,似乎一點也不驚訝和激動,只是摸了摸那白毛金獅的後背,帶着它走出了法陣。
徐言言一看,排在自己面前的許青陽和孟漢陽兩個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