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生前并沒有跟野豬發生戰鬥,都只是被吸□□氣而亡。”
“但是,如果僅僅是被魔氣感染的野豬,是不懂得如何吸食人體精氣的,而且在剛剛師姐跟野豬的戰鬥中,我發現,野豬即使成了魔,也仍然是一只野豬,只懂得使用蠻力,所以……”她故意停頓了下,許青陽下意識地看向她,徐言言笑了笑,“所以,大河在說謊,這些人不是被野豬殺死的,如果上山的年輕人真的遇到了野豬,是不可能避免戰鬥的。”
許青陽不置可否,徐言言接着道:“再看這些人的表情,七具屍體,每具屍體臨死前的表情都相差無幾,嘴唇微張,雙眼瞪大,滿臉都是震驚和難以置信。”
許青陽淡淡道:“你觀察得很細致。”
徐言言笑道:“是誇我嗎?我就當這是誇我了。”
她站起身,拍了拍手:“還有最後一個點,在飯桌上時大河說過,他們八人是兩兩為一組往不同方向去搜索的,他跟阿和在聽到慘叫聲後往回趕,然而還沒趕到其他人身旁,他們就被野豬攔住了。”
“照這樣來看的話,那這七具屍體應該是死在不同的地方的,怎麽反而堆在了一起呢?”徐言言道,“難道那魔物殺了人,還特意把被殺的幾具屍體搬運到一起?”
許青陽面無表情道:“這也是有可能的。”
“基于事實合理推測,不排除任何一種可能。”徐言言哼道,“我厲害吧?”
許青陽淡淡道:“厲害。”
他看了徐言言一眼,手一揮,用白布将這七具屍體包裹了起來。
徐言言道:“你看起來雖然冷冷的,但心地卻很善良,我知道的。”
許青陽沒理她,帶着七具屍體下山,徐言言忙跟在他身後。
兩人回到村長家裏,滿安洋他們已經回來了,正在跟村長聊天。
門口外圍了很多人,都是河田村的村民,他們聽聞野豬被殺死了,都十分激動,紛紛前來感謝。
許青陽不易察覺地皺了皺眉,看到站在一邊的大河,便将屍體放在他面前,冷冰冰道:“這些都是曾經跟你一起上山之人的屍體。”
大河瞪大了眼,腿腳輕顫,似乎有些害怕,半晌才回道:“好…好,我一定會将他們好好安葬的。”
滿安洋看到他們則有些不高興:“怎麽讓人等那麽久,磨磨蹭蹭的,早該回去了。”
事情都還沒徹底解決呢,怎能回去,徐言言正欲開口,許青陽卻突然攔住了她。
“我跟徐言言還有些私事要處理,恐怕還要耽誤一點時間。”許青陽道,“還請師姐先行回去,不必再等我們了。”
滿安洋不悅道:“不行,宗門規定,任務完成後,所有參與任務的弟子必須一同回去,我身為你們的師姐,自然不能放任你們自己留下來。”
柳如雲道:“青陽,你有什麽事?我們等你處理了再一起回去吧。”
許青陽淡淡道:“随便你們。”說着便轉身出了門。
“诶!”徐言言趕緊追了出去,喊道,“等等我啊!”
滿安洋生氣地跺了跺腳,一副咬牙切齒的模樣,她轉頭命令柳如雲跟孟漢陽道:“不用管他們了,我們先回去。”
“這……”孟漢陽有些遲疑,柳如雲卻直接踩上飛劍,飛了出去。
孟漢陽忙道:“師姐別生氣,我去幫你看着他們!”說完,也立刻腳底抹油,跟了過去。
徐言言跟許青陽再次上了山。
兩人回到那野豬被殺的地方,許青陽從野豬身上取了一點黑血,滴在指南針上。
徐言言在一旁看着他的動作,好奇道:“你為何不直接跟師姐說清楚?”
許青陽道:“麻煩。”
指南針開始轉動,最後停在南北方向,徐言言從儲物袋裏掏出符咒,以野豬為中心将其貼在四周,又拿出一個卷軸,平鋪在地上,低低念了一句咒語。
符咒發光,将野豬的屍體和濺在周圍的血跡都吸附了過來,最後落入卷軸之內消失不見。
許青陽目光深邃地看着她,徐言言笑道:“我這是以防有其他人或飛禽走獸之類的誤食,你知道的,若是誤食了魔物的血,自己也會被魔化的。”
許青陽淡淡道:“你的封印術,跟誰學的?”
徐言言攤手:“沒人教我,我自學的。”
她把卷軸收了起來,扔給許青陽,許青陽接過,手心起火,将卷軸燃燒得幹幹淨淨。
“滿安洋心高氣傲,自持名門世家出身,看不起其他人,但其實愚蠢非常。”徐言言說,“殺了被魔氣感染的野豬卻不懂善後,如果今天我們沒有将野豬血跡封印銷毀,沒多久這座山一定會成為一座魔山。”
許青陽沒發表什麽意見,兩人開始往南北方向而去,徐言言道:“山上的野豬為什麽會被魔氣感染,這是一個很嚴重的問題,但她卻從不去思考,我覺得你應該跟她分析清楚。”
許青陽道:“沒必要。”
“安洋師姐向來傲慢,從來聽不進去別人的意見。”他難得地跟徐言言解釋道,“跟她說了也只會徒增争執罷了,更何況村民們都以為此事已經解決,若告訴他們背後還有更可怕的魔物存在,只怕會引起恐慌,同時也是在打安洋師姐的臉,她定會惱羞成怒,更加阻攔我們再次上山。”
徐言言道:“雖是這樣說,但你這樣未經她同意行動,回到宗門後,她一定會跟師尊打小報告的。”
許青陽淡淡道:“師尊向來不管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徐言言:“你還真無所謂啊!”
兩人說話間,已經飛到了山的最邊緣,指針細微地轉動,卻始終指向南北方向。
“不在這座山裏?”徐言言疑惑道。
許青陽點了點頭,面色凝重,片刻後,他收起指南針,沉聲道:“去看看。”
☆、15
再往南北飛,就已經離開了河田村的範圍。
徐言言與許青陽收了劍落地,發現這是一條繁華的街道,兩邊是鱗次栉比的商鋪,還有許多擺攤的小商販,人行道上則擠滿了熙熙攘攘的人群。
“這是優河縣?”徐言言好奇地環顧四周,有些新鮮道,“今天是圩日吧,所以人特別多。”
許青陽道:“人多,不好動手。”
徐言言點點頭:“确實有點麻煩,而且從目前來看,這只魔還有點小聰明,懂得把自己藏在這種魚龍混雜的地方,隐匿自己的氣息,不好找啊。”
兩人慢慢地在街上走着,一身藍白相間的修士校服十分惹人注目,特別是他們身後還背着長劍,過往路人紛紛停足,朝他們投來打量的目光。
徐言言特別不習慣這種被衆人明目張膽地看着的感覺,好像自己是個什麽犯人似的,她尴尬地“咳咳”兩聲,故作鎮定,卻不斷以眼神示意許青陽走快點。
可惜許青陽并沒有接收到她內心的真實想法,反而像是真的來逛街一般,慢悠悠地走着,還時不時停下來去把玩一些小玩意。
街邊有個小攤販在賣一些飾品,許青陽随手拿起一串手串,那個攤主立馬機靈地湊了上來,滿臉笑容道:“公子可真是有眼光,這手串可是由一百八十一顆小紫檀盤成,顆顆質地堅硬細膩,還帶有淡雅怡人的香氣,不信你聞聞。”
說着還殷勤地拿着一串遞到許青陽鼻子底下。
徐言言道:“看起來倒應該是真貨。”
那攤販看許青陽面無表情,便識趣地收回手串,轉而把目标轉向徐言言:“這位姑娘長得可真是清純漂亮,跟這位公子可是一對侶修?不瞞你們說,我這手串可是開過光的,不僅有安眠養神的作用,而且還能去穢除邪呢!”
許青陽在聽到對方問他們是否是一對侶修時就想離去,然而徐言言卻對攤販的話十分感興趣,笑着道:“就一串手串還能除邪?這麽厲害?”
“那當然了!”攤販得意道,“我賣的這些手串,可是救了許多人的性命!”
徐言言不禁覺得有些好笑:“你這就吹吧,哄着我們買呢!”
攤販急道:“誰跟你們吹了,我說的可都是實話!我告訴你,只要戴着我這開過光的手串啊,晚上那殺人魔就鐵定不會來找你!”
徐言言道:“又聳人聽聞了,我看這裏的氛圍一派祥和,哪有什麽殺人魔?”
“嘿!”那攤販神神秘秘道,“一看你們就是剛到此處的,一點消息都不知道吧?不過這也不奇怪,畢竟官府把事情都壓下來了,別說你們外來人,就是本地人,也沒幾個知道的!”
徐言言頓時被他的話釣起了胃口:“什麽事?說來聽聽。”
那攤販掂了掂手串,狡猾道:“你把這個買了,我就講與你聽。”
徐言言翻了個白眼,剛打算翻荷包,忽然想起來自己身無分文,只好把目光轉向許青陽。
許青陽面無表情地掏出銀子,丢給攤販。
那攤販眉開眼笑,給他找了零錢,這才壓低聲音道:“你們啊,可別看這優河縣表面一片安樂祥和的模樣,其實啊,這暗地裏,可不知發生了多少起命案!”
徐言言與許青陽對視一眼,問道:“你這可是真話?別是吓唬我們的吧?”
“哎!”攤販不悅道,“我這是好心,提醒你們,你們卻當我吓唬你,可真是狗咬呂洞賓!”
徐言言道:“發生命案這麽大的事情,總得有點風聲吧?更何況還是好多起。”
攤販道:“我不都說了,被官府壓下來了嘛!你們是沒見過,那屍體有多恐怖,簡直就像是被風幹的臘雞,全身只剩一層皮包着骨頭,啧!”
那攤販惡寒得直搖頭,許青陽道:“你既然說被壓下來了,那這事你是怎麽知道的?”
“因為我家隔壁那戶人家,就是這樣死的。”攤販嘆氣道,“還是我報的官呢!”
徐言言道:“那破案了嗎?”
“哪能那麽快呢!”攤販說,“聽聞還請了那什麽宗門的修士過來,有什麽用!那修士都還被幹掉了一個呢!”
他說着,上下掃了徐言言跟許青陽好幾眼,面色古怪道:“你倆該不會就是被請來的那幾個修士吧?”
徐言言把手串盤成幾圈戴手上,沒回答攤販的話,只是對他擺了擺手,跟着許青陽離開了。
兩人進了一家客棧喝茶,并整理目前得到的消息,徐言言有些肚子餓了,可憐巴巴地望着許青陽。
許青陽無視她的眼神,吩咐小二道:“一壺碧螺春。”
小二笑着道:“好咧,您稍等!”
“吃飽了才有力氣除魔。”徐言言嘟嘟囔囔道,“我這樣餓着肚子,對你也沒什麽好氣,到時候真跟魔對上了,會拖你後腿的。”
許青陽自顧自地喝茶,徐言言仰頭長嘆一聲,軟綿綿地趴倒在桌上。
“我要餓死了。”她自言自語道,“身為日月仙宗的一名修士,我沒有被魔殺死,卻被活活餓死,我還這麽年輕,死得一點意義都沒有,我對不起師尊,對不起宗門,我……”
許青陽忍不住道:“既是修士,便應該懂得控制自己的欲望,欲望太多,只會給自己的修行帶來困難。”
徐言言無辜道:“可是我還沒學會辟谷啊!”
許青陽:“……”
徐言言“嘿嘿”笑了兩下,忙招手喊來小二,趁許青陽還沒反應過來,點了菜單上的幾個招牌菜。
菜很快就上桌,許青陽面無表情地看着對面的人,徐言言假裝什麽也沒發生,伸手去扯他的嘴角,哄道:“來,笑笑,別老是那麽嚴肅嘛!”
許青陽被迫幹巴巴地笑了兩下,徐言言贊道:“真乖。”
她開始正經吃飯,許青陽微微皺眉,看着她拿起筷子夾菜,半晌後有點別扭道:“別這樣說話。”
徐言言道:“好好好,我不這樣說話。”
許青陽:“……”
他喝了幾口茶,放下茶杯:“吃完飯,要去官府走一趟。”
☆、16
徐言言明白許青陽的意思,去官府那裏看看,自然能得到更多有用的信息,而且河田村的任務跟優河縣的任務重合了,既然如此,那幹脆就跟負責優河鎮任務的修士一起出手,這樣對付起那魔物來也輕松點。
付完賬,徐言言跟小二打聽了一下官府所在的位置,便跟許青陽直奔而去。
官府門口倒是守着好幾個官兵,他們一看徐言言兩人穿着,連問也沒怎麽盤問,便恭恭敬敬地将兩人引了進去。
許青陽從儲物袋中掏出指南針,徐言言道:“怎麽了?這裏有魔氣?”
許青陽搖搖頭:“自從進入優河縣後,這指南針便沒反應了。”
徐言言道:“優河縣人多,那魔物又會隐匿氣息,指南針感應不到也正常。”
說話間,那官兵已經帶着他們走到了正廳門口,讓他們在這裏稍作等候,徐言言跟許青陽便在廳裏坐着,無聊地打量四周,沒多久後,優河縣的知縣急急忙忙地趕了過來。
那知縣長得有點肥胖,挺着一個啤酒肚,走路一颠一颠的,看到徐言言兩人,他先是熱情地寒暄了幾句,又讓他們繼續坐着,還親自給兩人倒茶。
這知縣身後還跟着一個人,乃是一名跟徐言言等人一樣穿着藍白相間校服的修士,一上來便尊敬地稱呼他們為“師叔”。
徐言言被這句“師叔”喊得有些懵逼,再看許青陽一臉淡定的模樣,忽然反應過來,這名修士乃是宗門外門弟子。
修士名叫軻興懷,看模樣應該是個溫良敦厚的老實人,不怎麽會說話,但人卻很有禮貌,從進廳以來,他就一直站着,許青陽問他什麽,他就回答什麽。
“我們還有三個同門,都外出去調查那魔物的蹤跡去了。”軻興懷認真道,“目前我們知道的是,在優河縣發生的十起命案中,每一個死者死亡的時間都是在月圓之夜,而且都是被吸□□氣而亡,所以我們覺得,兇手應該是只食人獸。”
魔界裏會吸食人體精氣的魔物很多,但只有食人獸喜在月圓之夜動手,許青陽道:“跟我們推測的一樣。”
軻興懷慚愧道:“來優河縣一個月了,我們目前知道的情況就這些,再沒發現更多有用的信息出來。”
“已經很好了。”許青陽起身,問,“下山做任務需要五人一隊,還有一人呢?”
軻興懷垂下頭,難過道:“有一晚我們分頭出去巡邏,結果他慘遭魔物血手,已經……”
許青陽示意他不必再說下去了,徐言言道:“他被殺之事,除了你們幾個,還有誰知道嗎?”
軻興懷搖搖頭:“沒有,他被吸□□氣後沒多久,我們就發現了他的屍體,按理說,除了我們幾個,應該就沒人知道了。”
徐言言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安慰道:“我們一定會找出那只食人獸,替他報仇的。”
軻興懷道:“有師叔們在,我自然不必擔心,只是這食人獸着實厲害,恐怕……”
他有些遲疑道:“就我們幾人,不是它的對手。”
徐言言一愣,心想這任務也算是中級難度了,對自己這個低修來說,确實太過勉強了,軻興懷他們明顯是中修,連他們都對付不了,那……
她側頭看向許青陽,許青陽仍然是一副淡定冷漠的模樣,好像天塌下來都與他無關一般。
徐言言立馬笑眯眯道:“怕什麽,這不是有我們許青陽師叔在麽!許師叔是什麽人物你不知道?他可是自小就在宗門長大,年紀輕輕就開始修煉,還被稱為百年難得一遇的天才修士,七大山主都搶着要收他為徒呢!你別看他目前還是個低修身份,可他實力可是連一些高修都比不過的,說不定你們幾人加起來,也不一定打得過他呢!”
軻興懷忙道:“是是,師叔說得是,是我太過”
許青陽無奈扶額,一臉慘不忍睹的表情。
那知縣在一旁見縫插針道:“兩位修士這段時間不如就住這裏?”
徐言言道:“正好,我正愁沒地方睡覺呢!”
知縣忙道:“那敢情好,我這叫人去整理房間。”
他吩咐一名手下下去幫忙收拾房間出來,徐言言等人則開始商量對付食人獸的辦法。
要想除掉那只食人獸,首先就得先找出那食人獸的藏身之處,然而那食人獸躲在優河縣內,又懂得隐匿氣息,要找出它來難度可不小。
許青陽放下茶杯,沉吟了一會,問:“這十個受害人之間,可有什麽相同之處?”
軻興懷想了想說:“這倒沒有,受害人有男有女,有小孩也有大人,被發現屍體的地方也都是在自己的家中,想來那食人獸也不挑,大概是看中誰便對誰下手,毫無作案規律可言。”
許青陽道:“聽說這些命案都被壓了下來?”
知縣忙笑着答道:“是是,這事一旦洩露出去,恐怕會引起所有人的恐慌,我這也是迫不得已啊!”
“為官之人,百姓之父。”徐言言道,“知縣大人的苦衷,我們自然理解,只是你們這口風不緊啊,我看還有人私下裏讨論這事呢!”
“這……”知縣道,“只要別被大範圍傳播就好。”
徐言言笑了笑,低頭把玩着自己手上的那把手串。
許青陽哼道:“沒事,這食人獸活不到三天後了。”
等到晚上,其他幾位修士回來,結果依然是一無所獲,不過徐言言卻不急,她是看過小說的人,自然知道後續的發展如何。
徐言言不急,許青陽卻也不急,他雖然不說,但總給人一種胸有成竹的感覺,仿佛對付一只食人獸,就像捏死一只蒼蠅一樣簡單。
他們在官府住了兩天,這兩天裏其他修士照常白日裏出去調查,只在晚上才回來休息,徐言言則無事可幹,閑得去逛街,許青陽倒是出來做任務也不忘每日打坐修煉。
“明天就是月圓之日了。”軻興懷替徐言言拎着東西,焦慮道,“師叔,難道我們就這樣坐以待斃,什麽也不管,等着下一個受害者出現嗎?”
“當然不是。”徐言言咬掉最後一顆冰糖葫蘆,含含糊糊道,“等回去你就知道了,你許師叔應該想好對策了。”
軻興懷雖不知徐言言什麽意思,但也只好耐着心,等回到官府住處,許青陽果然把他們幾個召集了起來。
“明晚我們就動手。”許青陽說,“就在這裏。”
其他幾個修士一臉莫名,只有徐言言裝模作樣地點點頭,一副早已知道的表情。
軻興懷道:“師叔,這話怎麽說?難道那食人獸會自己跑到這裏來,自投羅網?”
許青陽道:“你們只需要布置好法陣就好,任務完成後我自然會跟你們解釋解釋。”
☆、17
雖是不知道師叔們為什麽這麽肯定月圓之夜食人獸會自己跑來官府,但軻興懷他們還是按照吩咐,把官府住處的人都遣走後,開始布置法陣。
徐言言檢查自己儲物袋裏的符紙,生怕到關鍵時刻,符紙突然不夠用了。
書魂道:“他太高傲了,輕視那只食人獸可不是什麽好事。”
徐言言邊低頭把不同種類的符紙分門別類裝好,邊漫不經心道:“不是有我們在麽?”
書魂嗤道:“你能起什麽作用?現在的你,簡直就跟個廢物一樣。”
徐言言笑了笑,對它的話不甚在意。
等到月圓之夜,所有一切就緒,軻興懷等四人隐去自己的氣息,分別在法陣的東南西北方向守着,徐言言跟許青陽則假裝跟往常一樣,躺在自己的房間裏睡覺。
所有的人都很緊張,特別是徐言言,她雖然知道那食人獸最終會落敗,但等真正親身經歷這種事情時,心裏不免有些害怕,更何況今晚那食人獸還有其他的目的。
但願一次就能擒住它,徐言言躺在被窩裏,心裏默默祈禱着,又時刻注意着外邊的動靜。
戌時時分,整座優河縣陷入了沉睡之中,白日裏熙攘熱鬧的街上空無一人,青樓的老鸨送走最後一名客人,在更夫的“天幹物燥、小心火燭”叫喊聲中關上了大門。
天上的月亮緩慢移動,離開了黑雲的遮掩,皎潔的月光照亮了街上最後的陰影處,一道黑影“咻”地一下閃過,瞬間消失不見。
“來了!”軻興懷握緊了手,手心的隐身符已被汗水打濕了一半,他緊盯着院子中間,一道黑影落入了法陣裏面。
就是這個時候了!他立刻把中食兩指豎在唇邊,默念咒語,在那剎那之間,東南西北四個方向同時亮起白光,那白光逐漸擴大,最後将整座院子團團圍住。
軻興懷松了口氣,站起身來,跳上院牆上,高聲道:“魔物,終于捉住你了!”
那食人獸被網格狀的法陣困在裏面,動彈不得,他擡頭對着軻興懷怒目而視,那張臉赫然就是當日在街上,讓徐言言跟許青陽買了他一串手串的小攤販。
軻興懷道:“你是魔界妖物,卻留在人界作惡多端,今天我就要收了你,讓你替那些被你害死的人和我的同門償命!”
他兩掌一合,其他三個修士也默契地合上手掌,網格狀的法陣被越縮越小,最後變成如牛繩般粗壯的繩子,将食人獸密密麻麻地捆住。
“捉住了嗎?”徐言言聽到動靜,猶豫着起床掀開被子,書魂在她腦海裏道:“捉住了。”
“那就好。”吊了一晚上的石頭終于落了地,徐言言放下心裏,穿好衣着,準備出去看看。
書魂道:“最後帶上你的長劍和儲物袋,以防突然發生意外。”
徐言言道:“我發現,你還挺會打擊人的。”
書魂彬彬有禮的聲音響起:“我并不是在打擊你,我只是提醒你,在事情最終結果還沒确定前,什麽都可能發生。”
徐言言道:“你說得是。”
她拿起桌上的長劍,又挂好儲物袋,這才去了院子。
如書魂所言,那食人獸确實是被捉住了,捉住他的法陣是一種束縛陣,在将目标捆住後,陣法會形成束縛繩,将目标團團捆住,使其失去行動能力。
徐言言發現許青陽也從房間裏出來了,正面無表情地審問食人獸,關于河田村裏那被吸去精氣的阿和七人。
這食人獸倒也坦蕩,問什麽便答什麽:“沒錯,那七人是被我殺的。”
他詭異地笑道:“當初人魔大戰,我受了重傷,在倉惶逃跑中躲到了河田村的那座後山上,要不是那個叫大河的村民把這些人獻祭給我,我哪還能活到現在。”
果真如此。許青陽哼了一聲,冷冷道:“你也只能活到今晚了。”
食人獸兩眼血紅,直直地盯着許青陽看,片刻後,他上下颌微動,發出“嗬嗬”的笑聲。
“你們是怎麽發現的?”它問,“我明明隐去了魔氣。”
“我從那頭被你魔化的野豬身上,取了點血。”許青陽淡淡道,“雖然你奪了人身,用人的氣味掩蓋了你本身的氣味,導致指南針再也感應不到,但是野豬的血,卻能夠與你的魔氣互相感應。”
許青陽掏出指南針,裏面的指針毫無反應,然而被封印在此的野豬的黑血卻蠢蠢欲動,企圖沖破封印,回到食人獸身上。
“而且還有這個。”徐言言摘下手串,在食人獸面前晃了晃,“我們宗門的修士被殺了,按理說你一個小攤販怎麽會知道得那麽多呢?除非,你就是殺他的那個兇手。”
“而且,你執意要我們買這串手串,是因為想用這手串來跟蹤我們的位置。”徐言言慢條斯理道,“為什麽要跟蹤我們的位置呢?因為你在人魔大戰中受的傷還未好完全,你盯上了許青陽,想吞食他的靈根,借此來恢複自己的身體和提升自己的魔力。”
許青陽目光深邃地看了徐言言一眼,徐言言面色不改,繼續說道:“可惜你的表演太拙劣了,到處都是漏洞,當然了,也怪我們太聰明,你只是個未開化的魔物,自然是鬥不過我們的。”
食人獸嗤嗤笑道:“那可不一定!”
話音未落,他突然暴動,猛地掙脫出束縛陣,身上人皮掉落,露出原型,向許青陽撲去。
這種變故發生得太過突然,軻興懷等人一時沒反應過來,都在發愣,徐言言迅速拔出背後長劍,擋住食人獸的攻擊,許青陽則堪堪背朝後飛去。
那食人獸露出原型後,乃是一只體型巨大,渾身長着黑色毛發,四爪尖銳且鋒利的魔獸,它大張着嘴,嘴邊口水滴嗒,兩顆獠牙又長又尖,一掌就拍開了面前的長劍。
徐言言被它拍得重心不穩,長劍落地,食人獸觑此機會,直朝她要害取去。
它的速度又急又快,徐言言根本來不及反應,心中暗想糟了,在這電光火石之間,數十道劍影忽然如雨般急速打在了食人獸的身上,将它逼得放棄了攻擊。
許青陽停在半空中,背後長劍飛出,接連使出日月十八劍的第一劍、第三劍、第五劍、第七劍、第九劍和第十一劍。
他是火、電雙屬性靈根,淩厲的劍氣中不僅帶有火焰,而且還隐隐約約有電閃現,那食人獸躲閃不及,沾了半點劍氣,瞬間就被灼燒了毛發,還被電得渾身抽搐,口吐白沫。
徐言言忙掏出符紙,朝軻興懷等人喊道:“你們還愣着做什麽?還不快将這魔物制住!”
軻興懷幾人這才如夢初醒,将封印符拍在食人獸身上,準備将它封印起來。
食人獸不斷掙紮,發出仰天怒吼,徐言言心裏一驚,急忙将一張閉口符甩在它嘴裏。
許青陽從半空中飛下來,淡淡道:“沒事吧?”
徐言言搖頭:“剛剛謝謝你了。”她撿起地上的長劍,正欲再說點什麽,突然背後一僵。
不知在什麽時候起,月亮重新被黑雲掩蓋住,皎潔的月光逐漸散去,偌大的院子裏,一團黑霧悄無聲息地靠近。
☆、18
“什麽人!”
許青陽立刻将徐言言護在身後,做出防備的姿勢。
黑霧散去,現出一個男人的身影,那男人着一身青衫,身形修長,面容蒼白,眼睛上更是蒙着一層白布,赫然是一個病弱書生的模樣,然而他氣場卻無比強大,身周魔氣纏繞,莫名地讓人有一種畏懼感。
軻興懷等人不自覺地後退一步,全身緊繃,緊張地盯着對方。
“青衣左使。”徐言言冷聲道,“沒想到你叛出宗門投靠魔界後,竟然還敢出現在這裏,真是令人感到意外。”
那人微微側頭,看不見的目光有如實質般落在徐言言身上。
軻興懷顫聲道:“這……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四大尊者之一的青衣尊者?”
沒人回答他,然而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那身青衣,和那雙用白布蒙住的眼睛,答案毋庸置疑。
青衣輕笑了下,漫不經心道:“原來是天馬真人門下的弟子,難怪連少主最心愛的魔寵都打不過,真是失算了。”
他袖袍一揮,原本被束縛住的食人獸瞬間被拍飛出去,從半空中跌倒在地,吐出一口黑血,身上符紙紛紛掉落。
徐言言愣了一愣,臉上戒備更甚。
青衣卻對他們的警惕視若無睹,緩慢地走到食人獸面前,掏出一個小瓶,将食人獸吸了進去。
他把瓶口封好,淡淡道:“各位不必擔心,我此番前來,不是為了與你們打架的,只是奉命來找回少主在人魔大戰中走失的魔寵罷了。 ”
許青陽眉頭緊皺,怒道:“這魔物在人界作惡多端,豈容你這麽輕易就帶走?”
青衣腳步一停,轉過身來。
雖是雙目失明,然而他卻像是看得見一般,只是靜靜地站着,什麽也沒做,許青陽手中的長劍卻忽然“啪”地一聲掉在地上。
徐言言忙喊道:“青陽!”
許青陽滿頭大汗,臉上表情痛苦十分,他的手腳不聽使喚地顫抖着,半跪下去,又掙紮着站了起來。
青衣道:“許山主的遺子,話說得挺嚣張,可惜是個廢物。”
他垂在身側的手指微動,長劍便自動飛入他的手中。
“廢物就不該留在這世上。”他說着,一步一步走向許青陽。
怎麽辦?徐言言焦急萬分,側頭一看,發現軻興懷等人亦被對方的神威壓得動彈不得。
冷靜,冷靜!她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腦海中不斷回憶着小說裏的內容,原劇情裏許青陽他們第一次做任務時青衣左使并沒有出現,然而現在,走向似乎出現了偏差。
小說裏身為四大尊者之一的青衣出現的場景并不多,通篇下來對他的描述只有寥寥幾筆,連他為何投靠魔界的原因都沒有交代,是個神秘而又強大的仙宗叛徒。
要說他有什麽弱點的話,徐言言實在想不出來,連書魂也對此一無所知。
罷了,徐言言緊咬着牙,舉起長劍,心想大不了豁出去一戰。
青衣卻停下了動作,眉頭微揚,表情似乎有些驚訝。
片刻後,他輕笑起來:“真是難得,你竟然能抵擋得住我的精神威壓。”
徐言言默不作聲,冷冷地看着他,青衣道:“好,那便先收拾你。”
他把劍一甩,一把劍瞬間幻化出千萬劍影,徐言言擺出架勢,手中拿着長劍,不慌不忙,心中默念口訣。
日月十八劍第二劍、第四劍、第六劍、第八劍、第十劍,徐言言身姿翩翩,直至使出第十八劍,才堪堪擋住了所有的劍影。
她喘了口氣,胸口處靈根随着心髒砰砰直跳,禁咒的符印有如生命一般,爬滿了整顆靈根。
手中的長劍劍身,開始長出火焰,徐言言眼神犀利,持劍進攻。
日月十八劍進攻招數奇特,角度刁鑽,一般修士只能防守,無法躲避,然而青衣站在原地,身形一動不動,徐言言卻一招也打不中他。
最後一招,她使出全身力氣從上方攻擊,眼看就要得手了,青衣忽然伸出兩根手指,準确無誤地夾住了她的劍尖。
“不要再做無謂的掙紮了。”青衣漠然道,“你們這種小法術,是奈何不了我的。”
他手一揮,徐言言連人帶劍被丢了出去,摔倒在地。
青衣連看也沒看她一眼,慢慢走向許青陽。
許青陽下意識地向後退,可惜大腦精神被控制住,已經無法思考,更是動彈不得。
“你太弱了。”青衣俯身,附在許青陽耳邊,“父母、兄長,還有你最愛的嫂子,都被魔修殺得幹幹淨淨,你卻連仇也沒辦法替他們報。”
許青陽睜大了眼睛,青衣那冷淡而不帶一絲感情的聲音他耳邊響起:“想看看你父母死時的慘相嗎?”
“不!”許青陽呢喃着,痛苦地搖頭,青衣道:“罷了,我這就送你下去陪他們。”
他掌上法力凝聚,朝許青陽要害處拍去,就在這時,許青陽眼神一變,迅速将早就藏在手中的定身符貼在對方身上。
而後他起身,後退,大聲喊道:“言言!”
徐言言明白過來,趁着青衣被定住的那幾秒間,跟許青陽分別帶着軻興懷四人,禦劍急速離去。
“快點!”許青陽道,“那定身符怕是拖不了多少時間。”
兩人将禦劍速度催到最快,朝日月仙宗方向逃去,徐言言勉力撐着,等逃出了優河縣,終于支撐不住,嘔出了一口鮮血。
飛劍無法維持平衡,從半空中掉了下來。
許青陽劍頭一轉,雙手接住徐言言,軻興懷和另外一名修士則自由落體,“噗通”一聲摔倒在地上。
“疼。”軻興懷跟那名修士摸摸後腦勺,半坐起來,左右看看,忽然大驚,“徐師叔!”
許青陽把人放在樹下,讓她背靠着樹根,從儲物袋裏摸出一瓶傷藥。
徐言言搖搖頭,示意不用,自己拿出一小黑瓶,從裏面倒出一粒藥丸,幹咽了下去。
許青陽皺眉道:“這是什麽?”
他盯着藥瓶看了一會,面色不悅道:“這是師尊給你的?”
徐言言吃完藥,靈根處的符印便漸漸”退去,她整個人好受了些,輕聲“嗯”道:“這個藥效好點。”
許青陽卻煩躁地站了起來,渾然不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