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意養了一片竹林,裏面種的都是素有“美人淚”之稱的湘妃竹。
湘妃竹相傳是上古時期娥皇女英二人淚灑青竹染之成斑而成,在修真界又被稱之為“靈竹”,因為它身含先人血淚,自帶靈氣,只要湘妃竹多的地方,便是靈氣充沛之地,最是适合打坐修煉。
徐言言偶爾也會來這片竹林,雖然大多數時候來她都是躺在鋪滿竹葉的地上看雲,不過這片竹林倒真的是個好地方,不僅靈力滿溢,而且還容易讓人心情平靜下來,去思考和領悟修真的意義。
她很快就找到了許青陽,那人正閉着雙眼,坐在一枝竹子的頂端打坐。
這種打坐方法其實十分困難,很多修士連保持平衡都做不到,更何況還要心無旁骛地融入天地之間,吸收周圍靈氣。
徐言言繞着許青陽飛了一圈,沒有去打擾他的修煉,而是駕馭木劍停在半空中,忍不住開始打量面前人的眉眼。
這還是她第一次這麽近距離且認真地打量對方,許青陽在小說裏雖然只是一個小配角,但卻是整個修真界裏數一數二的高顏值角色,從小就備受歡迎,特別是他黑化前期,仰慕他的對象可以說是遍布各大仙宗。
最初剛穿來這個世界時,徐言言在戰場上被對方撿到,乍見之下,心裏的歡喜就滿溢了出來。
這個人長得比自己想象中的還要好看,徐言言已經很久沒見過,眉眼這麽通透明亮的少年了。
看人打坐是一件很無聊的事,徐言言打了個哈欠,在“沙沙”的風吹竹葉聲中,竟然有點昏昏欲睡。
遠處太陽也快要落山了,天邊的晚霞如火燒般絢爛,徐言言怔怔看了許久,突然伸出手,隔空摸了摸。
她能感覺到陽光的餘溫在自己周圍燃燒,跟充沛的靈力一起,慢慢地滲入皮膚,融進靈根裏。
日落山頭,許青陽終于睜開了眼。
他雙手平舉慢慢從胸前放下,舒了口氣,自竹子頂端站了起來。
徐言言站在另一根竹子頂端,朝他打招呼:“你修煉完了?”
許青陽轉頭,視線落在她身上。徐言言召喚來木劍,飛到他面前,掏出身上的回元果遞過去。
“這是我從師尊手裏讨來的。”她說,“聽聞芳菲受了內傷,需要回元果治療,這可是最後一顆了。”
許青陽靜靜地看了她一眼,忽然皺起了眉頭。
徐言言笑道:“當日你們從戰場上把我帶回來治療,這份恩情我可是一直銘記在心呢。”
“只是小事一樁罷了。”許青陽開了口,聲音淡淡的,“回元果你還給師尊,我自會想辦法。”
徐言言道:“你怎麽想辦法?這可是宗門內最後一顆回元果了,縱使你現在就去那極寒之地采摘,來回也要十多天,何芳菲乃靈根受損,可拖不了幾天。”
“還是說……”她盯着許青陽,平靜道,“你不想欠我人情,想等我把回元果還回師尊,你再自己去跟他讨要?”
許青陽被她說穿了心內想法,一時臉色有些不自然,徐言言笑了笑:“如果你去,師尊定然不會給你。”
許青陽惱怒道:“ 師尊又怎麽這麽輕易把回元果給你?以我對天馬真人的了解,他……”
徐言言打斷他道:“沒有,你別想多了,快把回元果送過去吧,再拖就治不好了。”
許青陽閉了閉眼,最後還是接過了回元果,低聲別扭地跟徐言言說了句“謝謝”,就禦劍離開了。
徐言言又一個人在竹林裏呆了片刻,直至太陽完全消失,月亮悄悄挂上樹梢,這才踩着木劍回了自己居住的院子。
往後的幾天裏,除了早課,她都呆在自己院子裏修煉。
而早課上,慕容錦柔能講的內容也越來越少了,修仙法書裏面所記載的各種基礎修仙知識很快就傳授完畢,她開始教徐言言他們學習日月仙宗的入門法術——日月十八掌和日月十八劍。
顧名思義,日月十八掌和日月十八劍都有十八式,每式連環使出,時退時進,既可防守又可進攻,确實是很适合剛入門的低修學習的法術。
而一向甩手不管事的天馬真人最近也難得的會時不時來看他們練習,早晚時辰靈氣清新逼人,天氣微涼,徐言言他們練得滿身大汗,站成一排聆聽師尊的教誨。
天馬真人随便指點了他們幾句,又覺得沒事幹了,負手在一旁打了個哈欠。
慕容錦柔道:“師尊可先回去休息,這裏有我看着就行了。”
“不。”莫風擺擺手,找了個石墩子坐下,視線在演武場的四名弟子身上轉了一圈,忽然笑了起來,“可以讓他們下山去鍛煉鍛煉了。”
慕容錦柔忙道:“不可,師尊,他們年紀尚小,十八掌和十八劍都還未完全學會,怎麽能那麽快就下山做任務?”
莫風哼了一聲:“青陽跟如雲不都會了嗎?再說,柳宿山那個何芳菲可早就跟着去捉妖除魔了。”
慕容錦柔道:“所以芳菲第一次做任務,就受了重傷,這對他們來說确實太早了。”
莫風:“你倒是膽子越來越大,都敢反駁我了。”
慕容錦柔臉一紅,側過頭去,低聲道:“是弟子僭越了。”
徐言言跟孟漢陽來回對掌過了一百來招,兩人都氣喘籲籲,暫時停了下來,互相指出對方的不足之處。
“言言,你氣力不足。”孟漢陽說,“手掌拍在我身上軟綿綿的,一點傷害都沒有。”
徐言言點點頭,靠在柱子上喝水。
“累不累?”孟漢陽問了一句,想了想,忽然從身上掏出一塊手帕出來。
徐言言古怪地看着他,孟漢陽撓撓頭,不好意思道:“你別誤會,我是看你這幾天練法術,每次練完都滿頭大汗,很不舒服的樣子,而我們又還不會淨身術,所以才帶了一條手帕過來給你擦汗。”
徐言言笑了笑,接過說:“謝謝。”
孟漢陽忙道:“我們是同門,不用太客氣。”
他轉身去武器場拔劍,回來時奇道:“咦,師尊跟師姐不見了?”
徐言言垂眉喝水,整個演武場唯餘劍身相撞的清脆聲,許青陽跟柳如雲打完最後一回合,也停了下來。
孟漢陽道:“我還想跟師尊請教一些問題呢。”
他說着比劃了幾下,在同一個招式上來回疑惑地做了幾個動作。
徐言言道:“你這裏錯了。”
她放下水,給孟漢陽示範了一遍,孟漢陽恍然大悟:“原來這樣!”
他一個人拿起劍重新練日月十八劍,徐言言不自覺地看向另一旁,柳如雲正在跟許青陽說話,這兩人都是冷淡的性子,交談了沒兩句,便各自把劍插回劍鞘,離開了演武場。
徐言言忙去追許青陽,攔在他面前,說:“上次的事後,一直忘了問你,芳菲的傷勢怎樣了?”
許青陽繞過她身旁,淡淡道:“已無大礙。”
徐言言笑道:“那就好。”
她本還想請求對方指導自己練入門法術,但想也能想到肯定會被拒絕的,便沒有去自讨無趣。
“言言。”
身後有人叫她,徐言言轉過身來,發現原本離開了的慕容錦柔不知什麽時候站在了自己後面。
“師尊找你。”慕容錦柔道,“你去一趟高塔。”
徐言言道:“好。”
她踩上木劍,準備禦劍飛過去,許青陽走了幾步,忽然停了下來,目光深邃地盯着她的後背看了一眼。
☆、符咒
這還是徐言言第一次踏入貴宿山高塔內的第三層。
與第一二層不同的是,這裏設有結界,紫色的結界外膜将整個第三層都包裹了起來,只在徐言言的面前打開了一個小小的正正方方的門型入口。
徐言言鎮定地從入口穿過,然而沒走了幾步,似是踩到了什麽機關,牆壁上忽然百箭齊發,朝她一起射去。
徐言言忙背朝後倒去,手撐地板翻躍躲過,而後迅速拔出背上的長劍,使出剛學的日月十八劍,堪堪擋住了攻擊的箭頭。
她喘了口氣,繼續往前走,下一秒腳下板塊突然齊齊往下塌陷,徐言言快速躍身,長劍自動飛到她腳下,托住她的身體。
“不能再往前走了。”書魂道,“前面是用爆炸符施的法陣,一旦感應到氣息,就會自動爆炸。”
“我知道了。”徐言言說,“四張爆炸符,分別貼在東南西北的四個方向?”
書魂“嗯”了聲,徐言言從儲物袋中掏出四把短劍,閉上眼,腦海裏浮現出爆炸符的具體位置。
她手一甩,四把短劍飛了出去,準确無誤地插進爆炸符裏。
被破壞的爆炸符已成了四張廢紙,徐言言道:“還有什麽陷阱或機關嗎?”
書魂:“我建議你把結界毀了,這樣你師尊就沒心思再來針對你了。”
徐言言:“天馬真人設下的結界,我現在還沒那個能耐。”
她停在一扇石門前,伸手推了推,發現推不動。
書魂:“門被從裏面貼了加重符。”
徐言言嘆了口氣,無奈道:“我以為師尊喊我來是有重要的事情,但現在看來,師尊似乎不太高興我來打擾他,既然如此,我還是回去吧。”
話音剛落,石門搖搖欲墜,“轟”的一聲倒了下來。
徐言言擡眼,天馬真人正懶懶地坐在一張石椅上,胸前領口大開,露出裏面性感的鎖骨,鎖骨上還印着幾個引人遐想的紅印,再往下,則是若隐若現的胸肌。
徐言言的目光從他那半漏的上半身上移開,打量着裏面的情況。
這是間封閉的密室,裏面空間空曠而寬敞,除了一張石床和石椅再無其它,夜明珠的光隐隐照亮着這裏的每個角落,徐言言注意到,從牆上到地板,每一處都刻着密密麻麻的符印。
她下意識地後退了幾步,天馬真人的視線始終黏在她身上,帶着點興奮而又不懷好意的味道。
“沒想到外面的陷阱,都被你躲過去了。”莫風舔舔唇,意猶未盡道,“這可是本山主特意為你設的,看來是沒起到一點作用了。”
徐言言道:“弟子不明白,師尊既然叫我過來,為何又要設下陷阱?”
莫風笑道:“當然是為了試探你的實力了。”
徐言言一愣,莫風竟然瞬間移動到了她的身後,暧昧地咬了下她的耳垂,低沉着聲音道:“你可真不會令我失望。”
徐言言心髒砰砰直跳,面上強裝着冷靜,說:“師尊這次叫弟子來,是有何事?”
莫風:“怎麽,沒事就不能叫你來了?”
徐言言垂眉道:“師尊誤會了。”
莫風從她耳邊離開,慢條斯理地走到石床前,手指撫摸着床沿,吩咐道:“躺上來。”
徐言言有些懵逼,但還是聽話地躺到了石床上。
莫風笑了笑,捏起她的下巴,湊過臉去,在她唇上溫柔地親了一下。
“我會輕點的。”
他說着,手上靈光一現,朝徐言言腹部拍去。
就在那一刻間,整間密室的符印如有生命一般,有條有序地向石床上湧去,最後彙入床上人的體內。
徐言言睜大了雙眼,臉色慘白,冷汗淋漓,痛苦地□□着掙紮起來。
她的眼淚不自覺地流了出來,胸口的靈根又熱又冷,好像要爆炸一般,難受非常。
莫風強掰開她的嘴,将一顆黑色藥丸彈入她口中。
許久過後,徐言言終于冷靜了下來。
她渾身浸滿了汗,黑色長發粘在臉頰,一動不動地躺在石板床上,看起來柔弱而又楚楚可憐。
莫風心中一動,替她抹去眼角的淚痕,柔聲安慰道:“為師只是在你的靈根上下了符咒,你以後只要按時吃藥,便不會有事。”
徐言言強笑道:“弟子明白師尊的苦心。”
她撐着從石床上坐起來,垂着頭,慢聲道:“我雖然具備修仙資質,但靈根屬性卻是相沖的水與火,因此而無法施展出五行高級法術,師尊破格收我為親傳弟子,我已是感激不盡,更何況現在師尊在我靈根上布下符咒,乃是為了尋找水火相沖而導致不能使用高級法術的解決辦法,弟子又怎會不懂師尊的用意?”
天馬真人一向無情無義,此刻聽她這麽一說,竟是莫名起了一起愧疚之心。
“本山主也并不是為了你。”他負手站起身,“對我來說,你只是個試驗品罷了。”
徐言言低聲道:“弟子明白,弟子也是心甘情願。”
莫風怔了一會,心情複雜道:“你回去休息吧。”
徐言言吃力地下了床,接過對方給的小藥瓶裝進儲物袋裏,慢慢地走出了密室。
“你裝得真好。”書魂說,“我差點也被你騙過去了,還以為你對他真的是心存感激,甘願奉獻一切呢。”
徐言言沒說話,扶着牆壁,一步一步地從高塔裏出來,外面耀眼的陽光刺得她眼疼,她擡起頭,默默地看着天上的白雲。
“你知道的。”半晌,她突然開了口,“我沒有說謊,确實是心甘情願被他下符咒的。”
書魂喃喃道:“你真是……”
“我要變得強大起來。”徐言言說,“所以我必須要找到水火相沖而導致無法使用五行高級法術的解決辦法,為此而受點苦,也是應該的。”
☆、11
徐言言确實很能吃苦,這是書魂意料之外的。
天馬真人在她靈根上設下的符咒,乃是一種禁咒,這種禁咒源于魔界,相傳是魔界第一任魔尊所開發的魔術,它能夠随意操縱魔士或修士體內的靈根,通過對靈根的控制從而實現對他人的控制。如果受術者不聽擺布,施術者随時可以讓這些符咒吞噬或破壞受術者的靈根。
而天馬真人則對這種禁咒進行了改良,并在此基礎上設了一個二重法陣,現在密布在徐言言靈根上的符咒,能夠在一定程度上抑制住她的靈根火屬性或靈根水屬性,如果徐言言使用水屬性法術,法陣就會強行壓住她的靈根火屬性,以免因水火相沖而導致法術失敗,反之亦然。
然而,這種二重法陣尚未完善,還存在着各種副作用和許多不穩定的因素,這也是天馬真人為何不把這法陣施加在自己身上的原因,他需要一個具有兩種靈根屬性且這兩種屬性互相沖突的人來做試驗,而徐言言則是除了他自己之外唯一一個符合條件的。
在原小說裏,天馬真人很早就自己開發出了這種法陣,奈何整個修真界他找不到一個跟他一樣屬性相沖的人做試驗,于是只得放棄,直到小說結局都沒有尋找到有效的解決辦法。
天馬真人不願拿自己做試驗,那是因為他的靈根還有第三種屬性,但徐言言不同,她只有水火兩種靈根屬性,為了變強,她不得不自願成為對方的試驗體,而且就算她不願意,以她目前的實力來說,她也反抗不了身為日月仙宗七山主之一的莫風。
靈根剛被施下這種禁咒第一天,徐言言就發燒了,渾身發熱,臉上緋紅,整個人軟軟地倒在木床上躺了足足一整夜,第二天慕容錦柔發現她沒來上早課,讓孟漢陽來找人時,才被抱着去看了醫修。
修士一般都不會生病,但徐言言身為一個低修,還沒學會辟谷,發燒似乎也情有可原,替她看病的醫修沒有發現什麽異常,開了幾包尋常的藥草就把人打發了。
孟漢陽又把人背回居住的院子裏,看徐言言難受地把自己埋進被子裏,擔憂道:“今天的早課就不去了吧,我跟師姐說說,你先休息,我去給你煎藥。”
徐言言不吭聲,閉着眼,似乎睡着了。
這一睡又是一整天,傍晚時分,徐言言意識恢複過來,發現自己身上蓋了厚厚的三大床被子,孟漢陽坐在房間的一張椅子上,正閉着眼睛打坐。
她掙紮着起身,看到旁邊的桌上放着一碗黑色藥汁,想來是醫修給她配的藥方熬成的,便端起碗,準備喝了。
孟漢陽突然睜開眼,道:“你醒了?”
徐言言點點頭,孟漢陽接過她的藥碗,笑道:“這藥涼了,我去給你重新熬一碗。”說着出了房間。
徐言言有些精神萎靡地靠坐在床上,書魂道:“他守了你一天了。”
她沒什麽反應,書魂則自顧自地說了一大堆話,無非是譴責徐言言不該甘願被下禁咒。
“他在禁咒上施加的二重法陣,乃是一種不完善的封印類法陣。”書魂說,“你若是不使用法術還好,一旦使用,它就會強行封印你的另一種屬性,而後再解封,如此反複地封印再解封,會對你的靈根造成越來越嚴重的傷害。”
徐言言道:“我明白,所以師尊才給了我一瓶藥,不是嗎?”
書魂怒極,還想再說幾句,徐言言道:“我不會頻繁使用法術的,你放心。”
孟漢陽重新熬好藥端着過來了,書魂便不再說話,冷冷“哼”了一聲,徐言言下了床,接過藥碗将裏面的藥汁一飲而盡,對孟漢陽道:“今天謝謝你了,你回去休息吧。”
孟漢陽有些擔憂:“你身體好點了嗎?燒退了吧?”
他把手放在徐言言額前探了探,舒了口氣。
徐言言笑道:“沒事了,都晚上了,你回去睡覺啊。”
孟漢陽道:“那我先走了,你好好照顧自己。”
徐言言“嗯”了聲,跟着他走到了院子外,朝他招手告別,孟漢陽的身影逐漸沒入黑夜中。
她站了一會,感覺外面有些冷,正欲轉身回屋裏時,忽然看到外面不知何時站了一個人。
今晚的月光格外暗淡,那人又隐藏在陰影之下,徐言言才會一時沒有發現,她怔了怔,試探着道:“許青陽?”
許青陽慢慢地走了過來。
徐言言道:“這麽晚了,你……”
許青陽冷淡道:“我出來随便走走。”
徐言言笑道:“好,你看我沒事了,可以回去了。”
許青陽輕微地皺了下眉頭,卻沒有說話,徐言言善解人意道:“你不必覺得虧欠我,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願的。”
“愚蠢!”許青陽冷冷轉身,走了幾步,又停了下來,“以後在修煉上有什麽問題,都可以來找我。”
徐言言笑着道:“好,肯定會找你請教的,你別嫌麻煩就好。”
許青陽背着她,看不清什麽表情,只停留了一會,身影就消失了。
☆、12
因為身體暫時還無法完全适應禁咒,徐言言在自己院子裏休息了好幾天。
早課她也缺了很多堂,孟漢陽便每天都來探望她,跟她講解當天的修煉內容。
這天徐言言正半躺在院子裏曬太陽,孟漢陽自己練了幾遍入門法術,擦了把汗坐在她旁邊道:“言言,過幾天我們要下山去做任務了。”
徐言言淡淡“嗯”了聲,孟漢陽道:“師姐說了,第一次下山做任務,她會親自帶着我們去,任務也不會太困難,所以不用擔心。”
他“嘿嘿”笑了兩下:“終于輪到我去降妖除魔、大顯身手的時候了!”
徐言言道:“日月十八掌跟十八劍你都學會了嗎?”
孟漢陽得意道:“當然,我還跟許青陽切磋過呢!”
徐言言下意識地側頭看向他,孟漢陽撓撓頭,不好意思道:“雖然輸了,但他也好不到哪去。”
他又詳細跟徐言言描述了一遍兩人切磋的細節,徐言言認真聽完,在對方期待的目光中,點評道:“雖然只是最基本的法術,但是不同的修士使用出來也會有不同的效果,許青陽修煉時間比你久,靈根內儲存的法力比你深厚,再加上他有三種屬性,随時可以切換附在掌上或劍上的法力屬性,這是你輸給他的原因之一。”
孟漢陽虛心地點頭,徐言言又道:“但這不是你輸掉的根本原因,根本原因就是,你速度沒他快。”
“天下功夫唯快不破。”她說,“法術也是這樣,如果你能搶在對方出手前使出法術,那哪怕他有再厲害的招數也打不贏你。”
孟漢陽一臉崇敬道:“言言你懂得真多。”
徐言言謙虛一笑,心想這些可都是從小說裏看來的,沒想到偶爾拿出來裝裝逼也挺爽的。
看到對方這麽虛心求教,徐言言準備再講多點小說裏關于修真的知識給他,畢竟孟漢陽将來必成大器,現在跟他打好關系是一定不會有錯的。
她想了想,正在猶豫要不要跟他透漏一下以後會遇到的奇遇,擡眼卻發現對方一直在看着自己。
徐言言摸了摸臉,遲疑道:“我臉上……粘着什麽東西嗎?”
孟漢陽猛地一回神,慌忙移開目光,搖搖頭道:“沒有,就是……”
他坦白道:“言言笑起來,真的很好看。”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耳朵,視線飄忽不定,最後移向遠方。
徐言言莞爾,忍不住調戲他:“我不笑的時候,就不好看嗎?”
孟漢陽頓時紅了臉,忙辯解道:“當然好看,但是,言言笑起來的時候,我、我……”
他支支吾吾,幹脆閉了嘴,不再說話,徐言言卻慢慢靠近他,一只手按在他胸口上,輕聲道:“你就心跳得很快嗎?”
孟漢陽怔怔地看着她,徐言言哈哈大笑,拉開了點兩人之間的距離。
“逗你玩的。”她說,“修仙就要清心寡欲,你可不能老是胡思亂想。”
孟漢陽嘟囔道:“才沒有呢。”
他站起身,似乎有些不開心,背對着徐言言說:“我先回去了。”
說着也不等徐言言回應,自顧自離開了院子。
“鬧脾氣了。”書魂道。
徐言言微微瞌着眼,安靜地躺在搖椅上,今天天氣很好,太陽曬得讓人有些昏沉,即使隔着衣服,她也能親切地感受到陽光透過衣料灑在皮膚上的那種溫度。
炙熱、滾燙,并且源源不斷地滲透入她的身體內,向靈根處聚去。
徐言言低低念道:“大道無形,生育天地;大道無情,運行日月;大道無名,長養萬物。”
随着口訣的不斷響起,她的身周逐漸泛起淡淡的光芒,将這一方小小院子裏的陽光全部吸收了過來。
幾天過後,徐言言身體恢複正常,跟着其他人一起下山去做任務。
在修□□裏,各大大小小的仙宗日常開銷都是靠弟子接受并完成任務而收到的報酬來維持的,日月仙宗作為四大宗門之一,平時接到的任務量也是十分之多的,平時不管是外門弟子還是內門弟子,只要成為了日月仙宗的修士,都不可避免地需要去接觸任務。
而任務又可按困難程度分為上中下三個等級,一般低修就只能接下級任務,中修接中級任務,只有高修才可接高級任務。
出任務的小隊為五人一隊,像徐言言他們這種初次出任務的,通常都會有一個中修帶領他們。
按理說,徐言言他們都是貴宿山山主門下,那帶領他們出任務的中修自然是他們的師姐慕容錦柔,然而當徐言言去到集合地點時,卻發現慕容錦柔沒來,而代替她帶領他們四人出任務的,确實柳宿山山主門下的弟子,滿安洋。
徐言言之前因為回元果的事情得罪過她,看到對方時心裏難免“咯噔”了一下。
“這下好了。”書魂說,“她一定會處處找你茬的。”
徐言言勉強笑了笑,跟孟漢陽打了聲招呼,站在他身旁。
滿安洋是隊長,臨出發前,她讓所有隊員都把自己的儲物袋拿了出來,檢查下東西有沒有帶齊。
“藥物,武器,符咒,還有幹糧。”她昂着頭,高聲道,“以後不管出什麽任務,這些都是必須帶的。”
孟漢陽正在低頭整理自己的儲物袋,數了一下沒有漏的,便側頭去看徐言言的。
其實大家帶的東西都差不多,但是徐言言手心的一個小藥瓶引起了他的注意。
“這裏面裝的是什麽?”他好奇地拿起那只小藥瓶,來回觀察道,“我好像沒有這個啊!”
徐言言忙下意識地奪了回來,放回儲物袋裏:“沒什麽,止血的藥丸而已。”
孟漢陽“哦”了一聲,沒再追問。
另一邊,柳如雲低聲問了句“怎麽了”,許青陽收回目光,搖搖頭,淡淡道:“沒事。”
滿安洋站在他們面前,問道:“檢查好了嗎?”
大家紛紛點頭,她便繼續道:“我們的任務你們應該也了解過了,是個簡單的低級任務,優河縣有個叫河田的小村莊,近段時間田地和房屋老是遭到野豬的摧毀,村民們懷疑那豬是豬精,單靠凡人之力無法解決,所以才會向我們宗門求助。”
她簡潔地說了一遍任務內容,看其他人沒有異議,于是開始帶着他們下山趕路。
☆、13
作為修真之人,只要能夠飛行,那麽再遠的路程對他們來說也不過是一段小距離而已。
優河縣河田村隸屬于南國,是南國領土下的一個小村莊,徐言言他們只用了半天的時間就到達了目的地。
在村門口迎接他們的是河田村的村長,姓李,今年已經六十二歲了,雖然看起來還挺健朗的,但畢竟年事已高,村裏的很多事務他都放手給了兩個年輕的候選人去做。
李村長帶着他們進了村,一路上,徐言言發現,秋季本是豐收的季節,然而他們經過的每一畝田地都像是遭到了什麽踐踏似的,水稻全部七零八落地倒着,還未成熟的穗子撒了滿地。
李村長道:“這些都是野豬踩的。”
看來這野豬确實挺彪悍的,徐言言想。
到了村長家後,李村長又吩咐家裏人做了一桌好飯,時值正午,徐言言一行人趕路也有些餓了,便不客氣地坐下,邊吃邊跟村長打探情況。
徐言言掃了一圈桌子,女人跟小孩都沒有上桌,陪他們吃飯的就只有李村長和一個年輕人。
如果沒記錯的話,這位應該是下一任村長的候選人之一,那還有另一個呢?
徐言言想起小說裏的內容,那位年輕人大概已經被吃了。
果不其然,在講到村裏對付野豬的各種辦法時,李村長一臉憂愁。
“什麽辦法都試過了。”他嘆氣道,“可惜都沒用,前段時間還曾組織村裏幾個強壯的年輕人上山去打野豬,結果死的死,殘的殘,就剩一個活下來了。”
李村長抹了把臉,拍着年輕人的肩說:“大河就是那個唯一一個活下來的,他跟那野豬交過手,知道得比我多,讓他跟你說吧。”
滿安洋點頭,昂起下巴指着年輕人道:“那你就詳細跟我們說說你們那天上山的情況吧。”
大河放下碗筷,回想了一會,眼淚忽然流了下來。
“當時我們是八個人一起上的山,上山後為了尋找那野豬的蹤跡,分為了兩兩一組的四個小隊。”他沉聲哽咽道,“我跟阿和是一組,是往山頂去的,我們走了沒多久後,就聽見了慘叫聲,因為擔心出事,便急忙往回趕。”
他停頓了一下,孟漢陽心中一緊,問道:“然後呢?是發生什麽事了嗎?”
“對。”大河握了握拳頭,恨聲道,“另外三組都遭到了野豬的攻擊,沒一個人活下來了,我跟阿和還沒來得及趕回去找他們,就也被野豬攔住了去路。”
“按你這麽說,兩個強壯的年輕人也不是那野豬的對手。”滿安洋道,“那你又是怎麽活下來的?”
大河似是想到了什麽痛苦的事情,臉色十分難看起來,許久過後,他低聲說:“我是被阿和救下來的。”
他平靜了一會,才繼續道:“其實那天,我也應當是要被那野豬給殺死的,要不是阿和拼了命的掩護我,讓我逃跑,我今天也不會還好好地坐在這裏。”
他自責道:“阿和是用自己的性命救了我,我如果不能将那野豬除去,怎麽對得起他的期望的?”
衆人一時安靜,老村長安慰道:“你也不必太過內疚,要不是你活着回來,告訴我們情況,我們就還會派人上山去的,豈不是又白白丢掉性命?”
滿安洋道:“你可有看清攻擊你們的野豬長什麽樣?”
大河道:“全身黑色,體型十分之大,遠看或許看不出來,但近距離看的話就會發現,它的身體是腐爛的。”
“看來沒錯了。”滿安洋說,“應該是一只被魔化的野豬。”
徐言言想象了下野豬渾身腐爛的模樣,頓時有些吃不下飯了。
許青陽忽然開口道:“那七人的屍體你們都收回來了嗎?”
老村長搖搖頭:“自然沒有,哪還有人敢上山去?”
許青陽的目光移向大河,問道:“那你可有看到阿和死前的模樣?”
大河下意識地抖索了一下,咬牙顫聲道:“我在逃跑的時候,回頭看了一眼,大河的身體好像被抽幹了水分一樣,變得幹幹癟癟的。”
許青陽若有所思地點了下頭,沒再追問其他。
滿安洋道:“區區一只被魔化的野豬而已,既然我們來了,自然會幫你們解決這個問題。”
老村長忙道:“那就麻煩幾位修士了。”
既然是簡單的低級任務,滿安洋也沒打算在這逗留多久,準備速速解決問題便回去。
飯後,她帶領徐言言等四人,上了那座山。
這座山又高又大,要找一只野豬着實不容易,不過身為修士,自己有自己的辦法。
滿安洋從儲物袋中掏出能夠感應魔氣的指南針,按照指示帶着他們往東北方向走。
徐言言跟在她的身後,左顧右盼地打量四周環境,過了一會,她停在飛行,喊道:“師姐,這裏有好幾具屍體。”
滿安洋不耐煩地轉頭往下瞄了一眼,沒好氣道:“怎麽,沒看過死屍?人都死了,還管他做什麽!”
她飛劍不停,越飛越遠,徐言言無可奈何,只得跟了上去。
她原本的意思,是想讓滿安洋停下來,認真檢查下那些屍體,從中找出一些不為人知的細節和線索出來,奈何滿安洋心高氣傲,認為自己的判斷就是對的,加之她以前跟徐言言有些過節,更加不會聽徐言言的話。
這可有些難辦了,徐言言想,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感應魔氣的指南針突然劇烈顫動起來,滿安洋忙停下飛劍,打了個手勢,示意後面的人止步。
一行人從半空中降落下來,在他們的對面,是一只長得比牛還大,身體腐爛發膿,甚至還散發着陣陣臭味的野豬。
那野豬雙眼血紅,仰天嚎叫,發瘋一樣地向徐言言他們沖過來。
滿安洋“哼”了一聲:“你們幾個後退,這野豬我來對付就行。”
區區一只被魔氣感染的野豬,對修士來說解決它不過是幾分鐘的事情,滿安洋拔出背後長劍,使出一招日月十八劍,無數劍影瞬間将那只野豬劈成了碎片。
徐言言飛到遠離他們的樹上,以免自己受到誤傷,那只野豬不僅看起來惡心,血也是黑的,要是被濺到身上,怕是一個月也洗不清那身臭味。
她看了一會,忽然發現,許青陽好像不見了。
徐言言四處看了看,沒找到人,她想起途中看到的那些屍體,想了想,跟孟漢陽打了聲招呼,自己一個人轉身往回飛走了。
☆、14
徐言言飛回一開始發現那些屍體時所在的地方,停下來一看,許青陽果然在這裏。
如大河所說的,那些屍體确實幹幹癟癟的,已成了一具幹屍,看着甚是吓人。
許青陽聽到響聲,擡頭看了徐言言一眼。
“那只野豬呢?”他說,“如何?”
徐言言收回飛劍站在他身旁,回他道:“找到了,師姐在解決。”
許青陽便不再過問,隔空将那些屍體一具具翻了過來,讓他們正躺着。
徐言言問:“你呢,有發現什麽線索嗎?”
許青陽淡淡道:“沒有,這些屍體跟大河所言一樣。”
“嗯哼?”徐言言知道他心裏一定已經有了判斷,只是懶得跟自己說而已,于是自顧自道:“那我可是看出了很多東西。”
她蹲下身,指着那些屍體,認真道:“你看,這些屍體全身上下沒有一點傷痕,而這附近也沒有殘留打鬥的痕跡,因此可以合理推測,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