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我願意做你卑微的愛人
? 第二十六章我願意做你卑微的愛人
11月29日星期一
早上一回到學校,又想起運動會的事,情緒馬上又變得很惡劣,而一進校門口就被管德育的池校長叫到一邊,說周六我班有兩個學生躲在單車棚抽煙,還把我班學生的許多劣跡搬出來,讓我這個班主任好好抓學生的德育工作。我乖乖地聽着他教訓,心裏一片茫然。
班會課把學生臭罵了一頓,真可謂氣壯山河,波濤滾滾,一發不可收,罵得酣暢淋漓,原來我是這麽富于罵人激情的。
收到韓襄的兩封信。第一封是用鉛筆寫的,第二封的字寫得像海草一樣,看得我眼都花了,這兩封信把我氣昏了,同時又傷心得不得了。
含晖:(Sory,我的pen不好用,圓珠筆沒帶回來,只好用pencil。Sorry)
下午收到了你19號、23號的信,很高興,我終于收到你的信了。你現在越來越忙了,而我卻給你找麻煩,真不好意思,以後我不會了,放心吧。看了你的關于詩的議論,很受啓發,一千個一萬個謝謝你的教導。只是讓你費神心裏實在過意不去,我以後一定不再犯了。
你這麽忙,如果不是發現19號的信,你還不會寫下23號的,你這麽忙,還能擠出時間給我改詩、講詩、寫信,我很感動,我竟能受此“殊遇”,到底是前世修了什麽福呀?
你這麽累,因你太忙了,忙于班主任工作,忙于教學工作,忙于改作文,忙于校工作,忙于上街給我買巴依奧,忙于……以後我再不敢叫你來找我了,而且我這裏冷冷清清,家徒四壁,只配蒼蠅、蚊子、蟲、蛇來,你來則太委屈了。我也不敢去找你,我怕只剩我一人在你漂亮的獨立王國呆着,我希望自己做你的田螺姑娘,這又是一個怎樣的妄想呀。你要多多保重,不要忙壞了,累壞了自己。身體要緊。
含晖,對不起,以後我再不說“當年南師”了。我應該說“當年的我”,雖說年齡上我與你差不多,可我已是滿臉疙瘩、滿臉皺紋,你的巴依奧對我是沒有用處的。真羨慕你依然是“一枝花”。總之我不說“當年南師”了,南師不是我的,南師是永遠年輕的,我不能拖累她,使她變老了。
我一切都還過得去,明天沒課,“難得浮生半日閑”,看電視,聽歌,碌碌無為,慚愧。
時候不早,餘話後敘。
晚安,夢好。我可愛的一枝花小姐。
半夜三更的,又來打擾你了。剛才,我又拿出上次算命的那張紙來看,讀到愛情婚姻那些話,我就斷定自己将來的那位,肯定是姑娘們注意的中心,也就是說将來我是有許多情敵的。理由,我爸,過去是許多姑娘的心上人,我兄,能說會道,又幽默,有浪子精神。壞男孩更能讨女孩子的歡心。對你,我也覺危機四伏,太多女孩子需要你去關心了。所以有時讀着你的甜言蜜語,在陶醉之餘,心裏也會恨得你牙癢癢。我的理由很荒唐,你不會介意吧,現在我的心情太寧靜了,太好了,愛幻想的毛病就犯在這上頭來了。半夜起來竟然給你寫這些,我也覺好笑。我是不是很無聊?還是睡覺的好,我要夢見你,因為我是愛你的呀,也請你不要生氣我上面說的,不要拒絕進我的夢。
你就是這樣愛我的,從來不信任我,不體諒我,總是鬧別扭,刺激我,讓我難受,傷心,我流淚了,悲傷欲絕了,你才覺得我是愛你的。太多的女孩子需要我關心,我是一個多麽博愛的可憐可悲的人啊,只會關心“太多的”女孩子,卻從不被一個女孩子疼惜,不僅不疼惜,還埋怨、生氣。想起你“将來的那位”,你多麽憧憬和得意啊,對于你的将來,你那麽驕傲那麽陶醉,你對我的“愛”到底又是什麽愛呢?
她總是耿耿于懷在南師被我冷落的那幾天,好像只有她才會心酸似的,那些我被她折磨得發瘋發狂的時光,我卻從不說起,因為我覺得那都是我自找的,我不該愛她,更不該讓她愛我,我一直懷着一顆犯罪又感激的心來愛她,包容她,她卻一點兒都不知道。說得好像不知道我多高傲,她多卑微,而我這個高傲的人卻一直像個奴隸一樣委曲求全,她這個卑微的人卻一點委屈也受不了,好像我的“溫柔”、“善解人意”是天生的。
越想越傷心,哭了一個晚上,胸口堵得很辛苦。她這兩封信又讓我掉進了痛苦的深淵,讓我想了好多,那些平時不願意去想的,那些我竭力“潇灑”地去淡忘和忽略的,全都湧了過來,還因為長期的壓抑湧動得兇猛了許多倍。
給她寫信。
11月30日星期二
收到她的信:
今天真沒意思,不可能有你的信,又做了件不知怎麽回事的事情。改選班長,班長不得人心,改選後叫全體學生用一張白紙寫上自己崇拜的偉人的名字,針對自己的思想缺點寫一句格言、警句,訂下後半學期的目标。這件事本來很簡單,可就有人咬筆頭,有兩位還是前10名的呢,知識面這麽窄,只顧死讀書,可悲!而班長的名言是“勝不驕敗不餒”、“自己走自己的路”,可見他還沒找到自己的缺點——不謙虛,自以為是。可悲!
巡堂時,發現一位男生在小紙背後竟然寫着“有情傷人,無情傷己”,觸動很大。對此,我也不想發感慨。
沒意思,煩死了,老是睡不夠。昨晚被蚊子所困,半夜夢醒,中午又糊裏糊塗,頭發痛。
現在,我對什麽都不敢希望,沒資格呀。天天像木頭一樣從宿舍——學校,從學校——宿舍,一步一步地走完這個學期。希望,不是沒有,是沒有膽量去希望,希望越大,失望則越大。而且“絕望之為虛妄,正與希望相同”。也許這樣既無希望,又無所謂絕望,這樣才更好。
我又說這些話了,sorry,你當是閑話,廢話吧。
很煩,我不喜歡她這樣,好像不把我氣死不罷休似的,而我又不知如何辯解,也不想辯解,就讓我有情傷人,無情也傷人吧,最好先把我自己傷死了。
給她寫信。本來寫得冷冰冰的,後來又忍不住了,哭了一場,寫得很悲傷,我真是卑賤,賤骨頭!
12月1日星期三
收到她的信:
上午找舊班長談了話,他居然斷言:以後班上會越來越糟。言下之意,是只他才能力挽狂瀾,狂妄!對于他,別的老師也不滿意他的自以為是。新班長明天要放一把火,但願能燒得起來。
不寫這些,又犯幹巴了。Sorry。近段時間,我都愛聽中央臺,中午的廣播劇,天黑後的法制園地,有時還聽小喇叭,挺有意思的,記得我在布置房間的那個星期天晚上,阿姨問小朋友長大了幹什麽,有一位小女孩竟然說:“我長大了想當媽媽。”8點半節目,這兩天沒聽,因為《橫財三千萬》在快9點時放,只好忍痛割愛,因為我得找點時間不讓自己一個人呆着,而這是最佳的。看完了電視也快10點了,有時就睡,有時就看看書,改改作業,如此而已。與你相比,我的業餘生活是無聊的,病态了。
中午睡到2:30才醒過來,而剛好又是午讀,這是第二次遲到了,看來以後得給自己買個鬧鐘才行了。我是越來越懶了,越來越情緒化了,高興了就用功,不高興了就什麽都不幹。不是不想幹,是幹不了,比如現在,叫我備課,那就比叫喝飽了的牛喝水還難。
唉,你這個星期六會不會來呢?對于這一點,我是不敢有什麽奢望的,你有太多的事,我又算不上什麽,當然是除外的了。近來我也流不出眼淚來了,不知是變堅強了還是變得無所謂了,或者兼而有之,或者都不是。時時都在盼望,又時時在否定實現的可能性。
你呢?一直都好吧。願你永遠都那樣好。
願我永遠都那樣好,我快死了,就這樣好,這樣很好,我死了,你就解脫了。但是,就算死,我也不願坐在電視機前,去竭力淡化臨死的痛苦,我只喜歡我這四平方米,在這兒讀我的書,寫我的文章,聽我的音樂,體味我的愛情,品嘗我有生以來就緊緊相随的孤獨,沒有人真正打破它,沒有人真正理解、愛護這個孤獨的靈魂,你也沒有。然後,我就仔仔細細地體會生命終結的痛苦,我連死的感覺都不錯過,因為人也只能死一次。我就這樣,有聊。
12月2日星期四
今天君又開我和晟的玩笑,連濤也來開,我一氣之下,黑着臉回了我的方寸之地,一個晚上沒出去,君幾次揭開我們的“洞簾”來逗我說話,我沒心思理,後就躺着聽音樂,《光陰的故事》。後君過來了,見我滿臉淚水,吓壞了,說了很多道歉話,我根本不想開口,後說沒關系了,不是生她的氣,她呆了一會才走了。
韓襄,我那麽想你,無論你怎樣氣我,令我傷心,我都那麽想你,我都願意做你卑微的愛人,只要可以和你相愛怎樣我都願意,想你抱着我,想緊緊抱着你,讓我盡情釋放我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