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吻風吻月吻你
? 第十章吻風吻月吻你
9月29日星期三
後天是國慶節,連着周末,放四天假。我很想去江城,可擔心爸爸來,也想去看看弟弟,陳肖紅又約了過中秋,我的心在我愛的人那裏,可我又不能不理她之外的事,人生有多少東西可以随着本心來生活的呢。
又買了兩支勿忘我,晚上給她寫信的時候,摘了一些放到信封裏,但願這些沒有香味的沉默的花,帶着我的吻和愛,落在她的掌心。
9月30日星期四
早上去珠鎮打電話回家,爸爸不來了,和媽媽說了很久。
收到韓襄的信:
含晖,你的回程順利嗎?昨天你走後,只剩我一個人,越想越凄涼,不禁大恸,又不敢哭出聲,憋得一抽一抽的,好不容易才控制住。今天早上六點半才醒過來,随便将昨天的剩飯煮成稀飯當早餐。去到辦公室還差十分鐘才上課,無意間拉開公共辦公桌的抽屜,發現了你的一封信。讀了又不禁想起你來的這兩天,前天下午你一走進辦公室門口真令人不敢相信,我還以為是在做夢呢。可是就這麽點時間,我卻老哭老哭,哭的樣子又醜,弄得你也很不開心,我真怕你煩了,以後不會再來看我了。讀着你的信,又不禁怪自己沒控制好自己,你的苦也不少,我們是應該能快活就快活的。想着想着又忍不住流淚。上課鈴響了,從窗口望向課室,突然發現校長正搬着凳子向我班後門走去,竟然來聽我的班會課。不過,我一點也不怕。較沉靜,聲音也清晰,音量也夠大,大約十分鐘就講完了,然後叫班委到外面開會,把校長晾在一邊。晚上與徐萍講起,校長聽課也不事先通知,聽後又不提意見,我也不知道他聽課是不是志在提高我的水平,可算陰險。
中午我們高中的一個英語老師與我一起睡,當我告訴她我的許多東西都是你買的時候,她就問我們是不是最好的同學。我說大概是吧,心裏卻想着:你是我最好的同學,我是不是你最好的同學呢?我就不敢說了。心又不禁一酸。後來我們就不講話了,想着你進入了夢鄉,睡得很沉。
下午第二節我正在改小測,物理老師突然走過來,揉着嘴巴神秘兮兮地跟我說話,原來他昨天下午見我不在就私自找了班長去領書。還自作主張“幫我争取到”了兩種連一半都不夠的書回來,只發給了班幹和科代表,名之為獎勵上次物理指導書不夠部分同學兩人共用和培養尖子生的。當時對此我心裏僅存感激,但過後一想覺得不妥,兩人共用一書不僅僅是班幹還有普通學生,只發給班幹,影響也不好。這臭物理老師真讨厭,多事得要命。我跟他去實驗室拿書時,有一位老師拿着一個塗有黑白二色的燒瓶請教他熱輻射問題,他一開始竟然說黑色不吸熱,白色才吸熱,那老師提出疑問,他就說自己也糊塗了。哼,然後就訴說他今天忙了些什麽,生怕別人不知道。臭物理老師,以後再來攪我的事,我一定老實不客氣地頂回去。
她老說自己沒能力,不自信,其實她真的很聰明,又有主張,處事也利索,比我好多了,我才是真的又蠢又笨。
本來很盼望她的信的,可這封信卻令我很難受,什麽最好的同學,好像我是一個玩世不恭、道德敗壞的混蛋!好像我不知有多博愛似的,好像我的愛人遍天地似的,而她不過是我三千佳麗裏偶爾被眷顧的一個。在她的眼裏,我竟然是這樣一個俗物!還說全心全意地愛我呢,一天到晚就惦記着上課、同事之類的瑣事,整封信都找不到幾句甜言蜜語。
回信。
學校給我們新老師共發了兩盒月餅,薛老師也帶了一盒月餅和一袋水果來“慰問”我們,陳校長也說請我們到他家裏去過節,還參與了我們的集體中秋“宴”。下午陳肖紅過來了,我們是先集體團聚,再各自浪漫的,他們還在高談闊論,我們便走了,到操場散步。我的嘴巴在跟陳肖紅交流,心卻一直在韓襄那裏。後來都不說話了,到升旗臺上望天,我躺着,她坐着,想各自的心事。一直都是這樣,我們在一起,不十分熱也不十分冷,既和諧,又有點心不在焉,因為各自都有另一個世界。
月亮很圓,不大,但在我的近視眼裏,它很大,很溫柔,很親密,她的柔光撫着我的臉,我輕吻着她的指。天灰藍灰藍的,飄着大片大片的流雲,雲很薄,如羽如紗。好久沒這樣欣賞月色了,也好久沒這樣“脫俗”地與天與雲與月相融了,晚風清寒,吹着我的發,撫着我的肌膚,我閉上眼,靜靜感受它深入我心的溫存。我吻着風,吻着月,希望它們越過山山水水,把我的吻送到韓襄的唇上。
10月1日星期五
早上和陳肖紅去農大看弟弟,農大真的好“農”好大——大片大片的樹林,大片大片的池塘,大片大片的田地,大片大片的野草,走得我們的腿都斷了,才來到弟弟的宿舍樓。弟弟沒那麽像公子了,可還是不怎麽吭聲,問一句,答一句,要不就哼哼嗯嗯的,要不就哼也不哼,嗯也不嗯,只抿嘴笑笑。害得我都不知道怎麽跟他交談好,我本來就很笨,看到他這樣,就更笨了,我們相差五歲,好像代溝很深似的。他們宿舍的人都挺友好,跟他們聊起來反而更輕松、多話。我這老師提問了半個小時,寒暄了十分鐘,靜坐了十分鐘,便走了。弟弟昨天才拜訪過吳教授,于是我和陳肖紅去。
在吳教授家吃了午飯才走的。陳肖紅想到東城百貨逛街,天文叔就住在附近,我們就先逛街,再去看他。
今天我累壞了,回到陳肖紅宿舍就不想動,賴了好久才洗澡。
陳肖紅洗澡時,我便在窗邊看月亮,腦裏心裏一直是那句詩:明月不谙離恨苦。斜光到曉穿朱戶。
陳肖紅出來時,看到我神情恍惚的樣子,問:“在想誰呀?”我只笑了笑,沒吱聲。
“那就早點睡吧,今天把你累壞了,可憐的家夥,你對我太好了。”陳肖紅誇張地眨着眼睛,“感激涕零”“憐惜無比”地看着我,我不覺大笑:“很榮幸為您效勞!”
10月2日星期六
今天陪陳肖紅到華市百貨和步行街。
出門的時候我說:“你不憐惜我了?”她說:“能為我效勞不是很榮幸嗎?”
千挑萬撿,陳肖紅買了一條連衣裙,一條下裙,還有一條睡裙。中午的時候累了,吃了碗面條,後買了甜筒坐在天橋上吃,吃完我靠在欄杆上打瞌睡。我很奇怪陳肖紅為什麽那麽喜歡逛街,怎麽逛都不累,我逛街卻像受罪,沒多久就累壞了。陳肖紅不斷催我起來,說還有很多地方沒逛呢,她要買件上衣來配剛才買的下裙,還想買兩件沒袖的上衣,說現在轉季,便宜。後便又跟她逛,一直到傍晚燈全亮了。除了三件上衣,她還買了一雙涼鞋,一塊白色镂花的桌布。她把一個月的工資都花光了,還問我借了一百五十塊。
晚餐是在步行街吃西餐,西餐廳的環境我很喜歡的,尤其是燈光,可我很少想到去享受它,都是別人約的。陳肖紅很快就把自己變成歐式風情的一部分,沉浸在餐廳的浪漫情調裏,她挺直腰優雅地坐着,雙手輕握着支在颌下,臉頰嘴角都是浪漫的喜悅,黑黑的小眼睛閃亮閃亮地憧憬着,沉醉着,好像剛從溪水中出浴的黑葡萄,正要釀進酒裏去。燈光和桌上瓶子裏的紅玫瑰映照着她苗條的少女身材和清純的少女神态。看到我不停在笑,她問:“想起什麽那麽高興呀?”我說:“看到我對面端坐着一位公主,不高興都不行啊!”她說:“含晖,要是你是個男孩子,肯定會用甜言蜜語泡死幾個女孩子。”
陳肖紅不許我結帳,說是她請客,還說等工資一發下來她就把錢還給我。我歷來都是她的“随從”的,也就不反抗了。
因陳肖紅的東西太多了,便一起回她的學校,明天再回珠鎮。
10月3日星期日
吃了早餐就回來了,車子一靠近珠鎮就心情不好,在“繁華”的地方穿梭了兩天,就像到太空去轉了一圈,遙遠而缥缈。不過很快就适應了,我又變回了我,好像漂浮游離的魂靈回到了安靜規矩的軀體,我回到了我孤獨又安寧的世界。
備課。改日記。寫信。